「戚欒行」的京城分店開業可謂是城裡的一大盛事,熙熙鬧鬧的一天過去,當明月初上之時,他們在「如意酒樓」裡連開幾十桌,燈火通明,光同白晝。酒樓前車水馬龍,冠蓋雲集。看樣子全京城裡幾乎所有的達官貴人都被請來了。
酒樓前的那條大街,全都被鋪上了紅色的地毯,看上去好不豪華。
大門口處一式長几,上鋪紅錦,不是收禮處,一條長長的鑲邊綵緞,供賓客簽名致賀。「戚欒行」的帖子上,言明不收禮,但是匾額題字例外。
雷覺以及俞平就在那裡候著,臉上的那些笑容雖然沒有刻意的誇張阿謅奉承,倒也讓人倍感熱情。其實別說「戚欒行」的名字,單是宗老那大號就能讓人家對其禮讓幾分了。
如今,這條街道上車馬都停滿了,鑲過綵緞上的簽名,也已經超過了大半。這表示,來自各地各階層的賀客,皇族親資,王公大員,武林豪雄,富商巨賈,豪門巨紳……到得已差不多了。站街那些穿著官服的士兵透著說不出的威嚴,看樣子估計會是軍營裡的步軍。
京樞鐵衛全都穿著便服的在那裡四周巡查,奉有令諭,只有持有「戚欒行」請帖的才可以放進來,否則一律擋駕,有人鬧事,拘捕嚴辦。
其實,能在京城裡混的都不是一般的普通人,看到如此陣仗,哪個又會蠢到不長眼的在這兒鬧事呢?
抬頭望著「如意酒樓」那幾個金漆大字,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相當的富麗堂皇。蕭憫暗暗記在心中,這兒,就是那人其中的一個據點。
雖然是一身看上去並不怎麼樣的衣服,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卻是再自然不過了,這完全是靠那身氣質襯托出來,此時的他散發出一種不凡的人品氣度,讓人再也想像不出他會是醫館裡的小廝。
就這樣飄逸瀟灑的走了過來。手裡捧著一把長長的東西,看樣子像是兵器模樣,只是全身上下都被一塊黑布包裹著,看不清其實際的形狀。
這時候那些鐵衛已經注意到這一行人了,分出兩個走了上來,其中一個毫無表情的伸手往前一遞,攤開手掌,一旁的焦桐立刻知機的將那張請帖遞了上去。而另一個鐵衛則用一雙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蕭憫,眼中不停游離在他手上拿著那長長的東西上面。
蕭憫完全沒有將他當一回事,臉色甚為冷淡,而且目不斜視,正眼也沒有看他一下。
「什麼來的?」那鐵衛終於忍不住對方的態度,而且事前上面也打過招呼,今天晚上的宴會不能讓人帶兵器出現。
「賀禮!」蕭憫的話語談不上冰冷,但是卻絕對跟熱情沒有關係。
本來嘛,既然對方說是賀禮,而且又有正規的請帖,再加上剛才他不經過的瞥了一下,上面所寫邀請之人叫焦桐,「活神仙」焦桐他當然認識,這兩年在京城的名頭可是響得很,那些什麼高官貴人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他又怎麼敢亂找喳呢?
可是現在眼前這人的態度實在讓他感到有點氣悶,當下兩眼一凝,神情一肅,聲音異常冰冷的說道:「今晚的宴會規定不能帶兵器出席,你要將那東西打開來,如果不是兵器才可以讓你帶進去!否則,你就得準備另外一份賀禮了!」
蕭憫緩緩的轉過頭來,眼眶的焦點慢慢的聚集了起來,沒有說話,就站在那裡盯著那鐵衛,卻能讓其感覺到背脊的寒意驟升。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看什麼看?快!將那東西交出來。」當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那情不自禁的行為,再看看眼前之人,不禁有點老羞成惱。
「不給你又待怎麼樣?」蕭憫的語調雖然還是那麼的輕描淡寫,但是聽到對方的眼中卻是充滿著挑畔的味道。
一旁站著的那兩個如花般的小姑娘有點好奇的眨著眼睛看著他。在醫館裡他給她們的印象是非常的和善,很是平易近人。怎麼一出來就變成這樣子了?
聽了他的話那鐵衛又怎麼可能還能忍得住呢?臉色一變,伸出手就欲上前抓其胸襟了。
正在這時,後面一個叫聲打斷了他的行動。
「兵大哥,請慢著!」
隨著話聲的落下,俞平以及雷覺已經竄了上來,眼睛饒有深意的掠過蕭憫的臉孔,然後很快又再不著痕跡的移了開去,裝出完全不認識的樣子。然後轉頭對那鐵衛說道:「兵大哥,這是我們馬行特意請回來的貴客,所以在那個規矩面前能不能開通一下?」
那兩個鐵衛自然認識眼前這兩人,雖然在站在酒樓門口迎客,但是觀那些來往的達官貴人對他們的客氣樣,想來地位也不會怎麼低,而且這家馬行的名氣實在太響了,就連當統領的二皇子也千叮萬囑今天的事情絕不允許出什麼漏子。看樣子馬行的後頭勢力還很大呢。有必要為這麼一個人而去開罪他們嗎?
正當兩人的眼睛在閃爍不停的時候,那邊的俞平已經悄無聲息的在下面遞了些東西過來。
鐵衛入手只覺得有點沉,當也下心領神會,臉上卻悻悻的對著蕭憫等人說道:「看在這兩位兄弟的臉上,你們可以進去了。只是你要給我記住,在裡面別給我鬧事,否則我讓你不死也得脫層皮!」
門面的話語說完後,兩人就轉身到陰暗的角落看自己到底有分到多少了。
見他倆離開後,俞平很熱情的走了上去對著眾人躬身道:「對不起焦老,為了保障今天的晚宴安全,所以不得不請他們出面安排人來維持秩序,有招呼不到的地方萬請焦老你原諒!」
見對方沒有再說什麼他們立刻自覺得將其帶了進去。
「福仁堂」在京城裡的出了名,那麼「活神仙」焦桐自然也就是城裡的名人,他一出現,立刻就有幾個穿著錦衣的人上前來打招呼了。
像這種場合焦桐倒也見過不少,因此應付起來游刃有餘。
而他的那兩個義女則好奇的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潮。這麼多城中名人都給臉子的前來道賀,單是這一樣就不難看出其地位是如何的高。實力是如何的強!
門前那長几的紅錦上,眾人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輪到蕭憫的時候,他一擄袖子,提筆濡墨,「福仁堂蕭憫」一揮而過,寫得甚為輕鬆,那字畫筆風自成一派,即使是那些自稱大儒的也得相形見折。
「蕭大哥,你的字好漂亮!」
小姑娘焦芷蓉輕提那如新剝仙蔥般的手指掩著小嘴,眼中閃著異彩的停留在那幾個筆墨還沒有完全乾涸的字上面。
雖然他們一齊住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提筆寫字。卻想不到他竟然還有這種能耐,而另一個更令她更到疑惑的問題就是,那雙能寫出這樣字跡的手這幾天竟然就在那個房間裡打鐵。兩個截然不同的風格竟然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實在是讓人難以猜得透其中的所以來。
蕭憫輕抿嘴,彷彿那是再平凡不過的輕淡說道:「這算什麼漂亮,充其量就是工整一點而已!」心中卻暗道,你沒有見過師傅他老人家的那手字,那才叫漂亮!
不過無論他如何否認,他寫上去的那五個字在那一張紅錦上絕對是鶴立雞群。
忽然間,蕭憫的眼神一凝,因為他發現了那裡有著另一組跟他不相上下的書法。上面赫然寫著「紫月居袁秋凝」。
她也來了?他心中暗道,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黃悠臣既是二皇子,又是跟禁軍齊名的京樞鐵衛統領,這樣的人物宗老又怎麼可能會不邀請呢?那麼既然他出現了,作為紅顏知己的她也出現,那又有什麼值得奇怪呢?
但是當他一想及他的紅顏知己這幾個字,莫名的,心中就是有一絲顫動,似是無奈,但更多的像是不甘。
毫無疑問,「如意酒樓」真的很大,一排三個店面,雖然不及「戚欒行」,但在這寸金尺土的京城裡,這已經無疑就是一個天價了。而且那人也不想將這店面搞得太大,太過於引人注目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此刻如此之大的空間裡竟然到處都是人頭湧湧,站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錦衣華服、鬢影衣香,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客們,陣陣的醉人香風之中,夾帶著鶯聲燕語,跟一聲聲銀鈴似的笑聲。
不用看,誰都知道,這些女客來自內城的各大府邸,不是夫人、命婦,就是公主、小姐了。唯有她們,才這麼放得開,唯有她們,才喜歡出這個風頭,也唯有她們,總愛藉這場合暗地裡爭奇鬥艷,比這比那。這年頭,沒有一個大府邸出來的內眷,不愛這調調兒。
看著焦桐被幾個肥頭大耳的人包圍著,看樣子估計應該是那些京城高官吧。
而那對姐妹花此時都迷醉在那熱鬧非凡的場景之中,常年呆在醫館裡的她們又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呢?而且正值好奇的年齡,因此那雙眼睛一刻也沒有停過的四處張望著。
這次郭二並沒有跟來。反正這些天趕路的勞累,就讓他獨自在醫館裡休息好了。
此時蕭憫輕拉了一下江懷的衣角,當後者轉頭望來的時候打了個眼色,然後慢慢的,他的身影開始不著痕跡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