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長亭別恨1
他見我這樣毅然決然,忽然失笑,「你要回家,好,我成全你!」他捉住我的,你是回相府?回皇宮?回變身宮?還是千里迢迢地趕去南段國……」
我又驚又怒,撕開臉皮後,我們便只剩下了這樣赤裸裸的傷害嗎?他倒不如直說了,是去秦三少那兒,還是去朱鈺那邊,是回喬廷東那兒,還是去段子航身邊?
「你?你這個無賴、渾蛋!」淚水再次奪眶,「在你心裡,我竟是如此不堪?難怪你會如此玩弄於我?我跟你拼了!」我一跺腳,瘋了一樣撲過去,還沒撲到他身上我就「咚」地一聲怒氣攻心昏死過去。
再醒來,只覺空間甚是狹小,顛來簸去,不得安寧。我坐起身來,原來是在一輛馬車上,這就難怪了。耳邊傳來陣陣叫賣的喲喝聲,掀開車簾,竟是行駛在熱鬧的集市上。等等,這不是通往皇宮的路嗎?笑天賜這是在送我去朱鈺那兒,他竟比我還要瞭解我自己!為了保全秦相爺一家,我也只能回皇宮了。
「下車吧!」笑天賜從趕車的位置上跳下來,掀開車簾朝我伸手。我冷哼不願再睬他,繞到另一邊自己扶車框跳下。
「帶上吧!」笑天賜懶得再費唇舌,取出一個精緻的小藥瓶遞給我。
我頭一偏,狠聲道:「不要!」難道我離了你就活不了了,與其被他玩弄苟且而活,還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肩上會留下很難看的疤!」笑天賜似是料定我會伸手,壓根也沒有收回的意思。
沒辦法,誰要在肩上留疤,撅起小嘴,很沒骨氣地搶過來,「給我!」
「保重!」笑天賜戀戀不捨地凝望著我,彷彿再轉身我便不再是我……
「我會的,不然豈不害你又交不了差?」我賭氣地冷語,一轉身飛奔進皇宮後門。至於為什麼要走後門呢?呃,想是後門總是比正門好走些吧!
「你是哪宮哪院的奴才,竟敢擅自出宮?」一個彪漢大喝,攔住前路。兵卒打扮,身材魁梧,神色凶悍。
「要你管?我有君令!」我帥氣地掏出「出入令」一揚。
「這是什麼?你膽敢糊弄爺爺!那邊的兄弟,都來,今兒抓到個偷溜出宮的死太監,有好玩的了,先扁死他,再送進天牢!」不會吧,這麼毒?大概常年看大門,有點變態了!可見後門有時候也不見得好走多少。
我仔細一看,原來適才不注意竟將五禽令掏了出來,看著上面似還有斑斑若現的血跡,我的心思一飄,當日大哥他為了救我確實也是……或許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突然又想到昨晚他那些傷人之語……不管了,總之他對我的欺騙、利用,已經夠我恨他一輩子了,又何必再去庸人自擾?
在我呆愣的一瞬間,已有被砸成肉餅之嫌了,若不是有人暗中助我……
一旁六大漢有的抱胳膊有的抱腳,哀嚎幾聲後更是驚怒大叫,「有種的給爺爺出來!」
「再若為難,叫你們死無全屍!」是笑天賜的聲音,冰冷的如一道催命符,對我而言似又蘊有幾份暖意。雖未現身,卻是情難自盡。
舉目遙望,此時此刻又有什麼意思?
「真是不辱父命,任務完成的不錯!」我將五禽令揣入懷中,再不願睹物更不願思人。
正當我興沖沖地要去找朱鈺,告訴他我可沒有半路逃跑,又回來做小太監時,陡聽一聲大喝,「保護皇上……」搞什麼飛機,是哪個小兵在發飆,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有刺客!」一時間我便被禁軍團團包圍在通往金鑾殿的寬闊大道上。
正好可以練練拳腳,我忍不住玩性大起,就先來那段——「老炸」的關門打狗棒!奪過一旁侍衛的罰棒,將幾個躥在最前的禁軍掀倒,看著他們慘跌在地,樣子甚是滑稽,我心情大好咯咯一笑。直衝上金殿的台階上,一路狂奔……身後一群跟屁蟲,一邊撒腿直追,一邊大吼,「保護皇上……」
霍飛暴喝,「什麼人?敢擅闖金殿?」如猛虎般他掌出如勾,卻在見到我的一瞬間轉身,撤到一邊。
「何方鼠輩,爾敢……」朱鈺耳聽如此喧嘩,龍顏大怒,暴喝一聲,翻身躍起,直落在金鑾殿的龍柱旁。多日不見雖然憔悴幾分,卻更顯成熟,英氣勃勃!我可從未見過正在上朝的他,一股龍威,叫人心下一懼!可是他這怒吼不是對我發出的吧?我心下惴惴,剛才的玩笑開大了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神聖的金殿。
「緣兒?」朱鈺的驚怒瞬時轉為錯愕,眼中的怒焰也剎間化為激動緊張的相思情眸,「緣兒?」他張開雙臂,欲接納我飛奔的身軀。
「皇上,你可是要治我的擅闖金殿之罪?會問斬嗎?」我垂眸一拜,不經意地掃過一臉驚愕陰沉的八王,哼!我的命硬得很,你惹不起!
「皇上……」小順子在朱鈺身後小聲提醒,還有一幫大臣呆怔當場。
朱鈺輕咳了一聲,於是我便如願地聽到了,「退朝!」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八王,你也想跟我鬥?竊喜間不小心對上了一直默默注視著我的秦如亭,那憂心忡忡的眼中是獲知我還生還的狂喜,或是對我方才為所欲為的擔心?是懼怕、是關切、或是什麼……眾大臣一齊行禮,高呼萬歲地陸續離去。
我的胸口突然沉悶起來……
「緣兒?」朱鈺喚醒走神的我。
我無精打采地應聲,「皇上……」
「該打!」朱鈺嘻笑,伸手便來捏我的粉頰。
「咳、咳、咳……皇上……」小順子在一旁嚶嚶地如哭泣般喚道,話還未說完便吃痛地嗷嗷直叫。想來定是朱鈺嫌他大剎風景賞了他一腳。可是他還是鍥而不捨地似乎想要說個什麼……
「咳、咳……」怎麼小順子徹底變成了女聲,我驚訝的回過頭,倒抽一口氣,竟是皇后!
「皇上,臣妾得知小梅子安然而歸,實在為皇上高興,不請自來,還請皇上恕罪!」皇后溫柔而善解人意的淺笑,目光在落到我的臉上時淡了幾分。
「呃——難得皇后一片心意,朕又怎會怪罪於你?」朱鈺微有一驚,乾笑兩聲不著痕跡地輕輕轉身,推我在側。
「皇上,小梅子在外一路奔波,不如由臣妾帶回鳳儀宮梳洗一翻,再來見駕?」皇后一副大家之態,倒叫我與朱鈺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我領回了那個倒霉的鳳儀宮。
皇上畢竟是皇上,他若想不被人以話柄,就只能權衡利弊……
皇后或也未有所料,接連數日皇上不曾過府,不由秀眉緊蹙,憂心忡忡。悄悄托人喚來小順子,「公公請坐!」
「奴才不敢,有什麼事皇后儘管吩咐!」小順子一恭身。
「數日不見,不知皇上身子可好?」皇后試探問道。
小順子輕輕一笑,咳了兩聲,「稟皇后,皇上並無他礙,想是初得小公主,喜不勝喜,去了恬妃那兒!」哦——原來恬妃已生產,可惜是個女兒,否則母憑子貴,難保不會爬到皇后頭上,這也正是皇后的一塊心病吧!現在把我抓來這裡,豈是真心想保護我,無非是希望皇上多來幾次,一來二去,也讓她懷個龍種!
「原來是去了恬妹妹那裡!」語中帶酸,卻又無計可施,長歎了一口氣,「公公,哀家可否托你件事?」
「奴才定當盡心!」
「請你得空告訴皇上,哀家可以助他完成心中所願!」說罷皇后凝望我許久。
小順子心領神會而去,傍晚果然盼來了皇上,我心中疑惑,到底皇后所說的心願指的是什麼?怎麼這麼一說皇上就來了?
朱鈺趁皇后撲粉補妝出來見駕之前,走到我身邊小聲道:「緣兒,前些日子你去了何處?」
我一怔,就知道逃不過他的追問,但我還是顧左右而言他,跟他打起了馬虎眼,「恭喜皇上喜得公主!」我由衷地為他高興。
「臣妾叩見皇上!」不消一刻,皇后已由貼身女婢巧兒從後殿攙扶而來,朝朱鈺盈盈相拜。
「婉兒免禮!」朱鈺轉身虛扶。
皇后一如既往地巧笑,「皇上,恆欣公主可好?」
「機靈著呢!」朱鈺偏頭淺笑,初為人父的驕傲與興奮盡現無遺。
「哦!」皇后陪笑,「昨日婉兒特意去瞧了恬妃,要我說,這長公主與皇上還真是有九分似呢!」
朱鈺聞聽哈哈大笑,心情特好,扶著皇后坐到鳳椅上,微一沉吟,「婉兒,不知今晚相邀,所謂何事?」
皇后妙眸一轉,「回皇上,婉兒只是有件心願今日得了,想請皇上來共賀。」
「不知何事叫婉兒如此開心,說來朕聽聽。」朱鈺無奈地看向我,是關於我的?
「婉兒能與皇上和好如初婚,緣妹妹的功勞可不小,若是不知感恩,豈不愧對一國之母的錯號?」好一句鏗鏘有力的開場,她是在埋怨皇上對她的冷落,也是在埋怨我的橫刀奪愛,卻又不乏母儀天下賢良淑德的尊顏,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卻似一柄利劍在挖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