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問願4
我有點暈了，他的身材還不是一般的好，那古銅的膚色泛著健康的光澤，顯於表面的是內斂的肌肉，隱於體內的卻是鋼筋鐵骨。出乎意料的，他的身上竟大大小小數十處傷痕，或許由於年數久遠，或許由於靈丹妙藥，都已淡下。沒想到淡漠如你，竟也如此逞強好鬥？驀然，我的眸子被他雙臂上的刀傷所震驚，分明是兩處新傷……是他？天賜大哥？我的心為這一認知狂跳，全身止不住地輕顫，幾乎不能自己。瞪大眸子，如果天賜大哥是他，為什麼要帶個面具隱藏身份，還對我那麼好？做回秦逸軒時又對我如此冷漠，是有什麼不得以的苦衷嗎？如果不是，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雙臂上的新傷可不是作假的？可是細想之下又覺得不可能，他是相府的三公子，又怎麼會是五禽邪教的必殺令主。
那是什麼？寬肩上怎麼會有一塊牙印般的齒痕？如此刺目，又是如此深刻！直覺告訴我那是曉雲留給他的記憶，那個印記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留下的，我太愛幻想，但此時我不願作任何想像……
「看夠了嗎？」秦三少運功一周天，倏地睜開黑漆的寒眸冷冷地看著我。
「呃？」我如偷吃蘿蔔的小賊兔被主人逮個正著，尷尬得臉一僵。
穿起衣衫，秦三少緊繃著臉蹙眉看我，「今日我給你另配了幾副藥……」
不提藥還好，一提藥我立刻警覺，否定了剛剛興起的幻念，他這個壞人又怎麼會是寵我憐我的天賜大哥？兩人對我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啦！扶著桌角，緩步到他面前，伸手想要摸一摸那臂上的刀痕，卻又瞥見他的不屑，拉回原神惱道：「我才不要，你竟利用我幫你試藥，你個庸醫！」
他的眸中瞬間閃出亮晶晶的有趣的光芒，「你是第一個叫我庸醫的，或許吧！」
要死了，連這種近乎污辱般地嘲笑都可以這麼動人心魄，我生氣了，對自己。
「庸醫庸醫你明明就是庸醫！快說，你是不是要喝我的血，或是什麼……什麼來著……」只怪當日小梅子魂魄走時太匆忙，也沒來得及說明，真是的！
訝異的揚眉，他定定看了我半晌，眼裡有某種疏離的笑意在延伸，「確實，你是我的藥人，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不過……」
「人渣！」我被氣得一愣一愣只知道吐出這兩個字了。
「也可以這樣稱呼我！這世上活著的人又有幾人不是人渣？死去的人把這些渣子留在世上又有何意？」秦三少慘淡一笑，放開了我，「哈哈哈，不必憐憫別人，你自己也是個可憐蟲！」從我眼中流露出的悲憫顯然在一瞬間又惹怒了他，再一次將我一鏢中地！
「秦逸軒，你滾，你快點給我滾！」我跺腳大喝，這時才意識到其實我很少喊他的名字。
「一個藥人是沒資格對藥師提什麼要求的！」他壓根也沒看我一眼。
「你儘管得意，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總有一天我要趁你不在時了結了自己，這樣你就喝不到我的血。哈，白忙活了一場，我在九泉之下看到也會開心死的！」我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能這樣想最好！其實你對我而言可以說是一文不值！」他的眼裡又閃過一抹我常見的譏屑，「你以為你是個什麼寶貝？藥人是男是女都可以取之為己所用，唯獨太監不行！你可聽明白了！」
「為什麼太監就不行，你歧視太監？」無視他眸中刀鋒般的冷光，我又要為太監們打抱不平了！
「或者，你可以在皇宮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什麼，他竟然這樣說我，他要我去跟太監搞同性戀？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倒是超強！老大，雖然我在你心中是個中性人，但你這樣說我未免也太傷人自尊了！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掛心！」我冷哼一聲，「還有——以後不許來救我！我的死活與你無關！」
「我本不想管……」他悠然地來到桌邊，隨手拈起一顆紅豆把玩。
「不想管又何必強迫！」我伸手要搶回，自欺欺人！
「只是我自己也中了含情蠱毒……雖然不能飲你的血增強功力，但你卻可以幫我試試藥的藥性、反應如何？」嗯？秦逸軒自己也中了跟我一樣的蠱毒？誰這麼厲害，竟然能讓他這個神醫翻船？但是，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喂，你還有沒有醫德？連醫聖都是自己嘗藥，何況你這個渾蛋自己還中了蠱毒……」我大怒。卑鄙中的卑鄙！難怪他對我這麼好，總是救我，又總是醫我！
「如果我試藥死了，你必死無疑！倒不如你先試，即使死，也只不過是早死而已！」他不睬我，將紅豆再裝入懷中。
「你？我沒想到原來你竟是這樣的利用我？」我的心又痛起來，不會是蠱毒再次發作了吧？
我跟你拼了我，但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索性抓起桌上的一包草藥便是一撕，一陣中藥獨有的味道撲鼻而來，再要抓時，突然感覺脊背一寒，駭然地回頭瞪著他，不知為什麼總是在心裡有點小小的怕他，自己也搞不懂連皇上都不怕，為什麼唯獨要怕他？
「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完了完了！看著他再次拍下的大手，我眼一閉腿下一軟直撞入他懷中。
「這麼怕死，看你還怎麼裝？」話雖是這樣說，但他就要掐死我的大手卻無奈地攬住我就要下滑的腰身。
我無力，本來還有力氣跟他吵架的，但被他這麼一摟，我倒沒有了力氣，不會是他施用了什麼吸星**，將我的真氣吸得一乾二淨了吧？張開眼，映進我瞳仁的憂鬱美眸中含著莫名的痛楚，有一絲驚慌無措，有一絲尷尬狼狽……眼神無奈又迷惘，薄唇輕動，雖未發聲，但我卻從那口形中辨出——緣緣……我欣喜，沙豬，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
欺身，當我的唇就要印上他的時，我輕笑地朝他吹了口氣。鬱悶極了，為什麼這樣一個絕世佳公子偏偏會是我的三哥？還是親的？雖然我不承認，也不想與這一幫子人扯上什麼親戚，但這該死的身體……暫且放你一馬，等我找到證據證明我們確不是親兄妹再對你下毒手！他猶如驚弓之兔，張著迷惘又性感的眸子……我忍不住要欣賞他的懊惱窘態，雖然心下咚咚……
「你、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此時有點沙啞，卻很動聽，想必因我戲弄於他，已對我的真實身份有所懷疑了。冷眸相逼，是質問嗎？可是拷問也要專業一點好不好，你現在這樣猶如心動的模樣哪能問出東西來嘛。
「現在才來問我，真正是個庸醫！」我忍不住眼波才動，一逞口舌之快。
「快說！」他原本是想來抓我的，但見我又有猛撲之勢忙縮回手，當我是毒蛇猛獸，不敢再造次！
「幹什麼？以為我要對你怎麼樣？」是誰剛才扇著長睫，欲等我主動？
他臉上一紅，有點懊惱，彷彿是在與自己賭氣，牙咬得暴起了頰下的青筋……臉色好難看，不會剛剛他沒有讓開確是在等我主動？
「真正的小梅子已被你醫死啦！」我巧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料你這個什麼神醫一定會抓狂。
他聞言溫潤如玉的俊容微有一沉，劍眉一蹙，睜著驚疑的星眸久久凝視著我，倏地手出如箝，按住我的脈膊。他的兩指捏來按去，眉心輕擰，似在沉吟深思。
「咯咯咯……」我忍俊不禁，叫你百思不得其解，死得很慘。他的兩指捏來按去，我卻著迷地看著他的表情，貪婪地聞著他的香味，不如就讓你做藥來餵我肚中的蠱毒得了！
「你——」他猛地抬頭，不好意思，我靠得太近了，誰叫你這麼受我腹中蠱毒的歡迎啦！他的唇擦上我的，兩人皆是一怔……
「緣兒！」一聲焦急並夾雜著驚喜的呼喚隨著來人同時破門而入。不但解救了我與秦逸軒的尷尬，更以非人的速度將我們拉回現實。
朱鈺怔立在門邊，銳利的眼神也在質問：「你、你們在幹什麼？」俊臉上急切的熱盼在推門的一剎間凝結成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頰漲得怒紅，冷喝一聲。
「草民叩見皇上！」秦逸軒早已先一步推開我，沖皇帝一拱手，眼中閃過懊惱與不解。
這個皇上，進來也不敲門的嗎？這麼多天都不見來，偏偏好死不死地在這個時候來到，叫我驚在當場，不知該說些什麼，口中幹幹的！不敢對上朱鈺飆怒的眸，接下來或許真的會被他推出午門斬首！
「回答朕，你不想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嗎？」朱鈺欺身而上，將我箍住，恨不能捏死。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出現了……」我囁嚅地說。好痛啊，可是此時哪還敢扁嘴。
「你敢敷衍朕？」朱鈺狂躁地推搡著我。又驚又駭，我只能張著如驚弓之鳥的眼愣愣地看著他，暈了暈了，裝個暈先！身子一軟便伏入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