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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九十七章 文 / 枉然書生

    第九十七章

    蘭華只離開了一年,可整個昊京似乎都有些什麼改變了。蕭簡瓔的變化尚在情理之中,而女帝對胭王的溫情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晦暗眼神,這也無怪,畢竟帝心似海,豈是她一個小人物可以琢磨。可是蘭華不明白,為何連那白蓮般的男子也與記憶中的他有了幾分錯位。在她,或者在蕭簡胭留給她的記憶中,那男子永遠溫柔淡定,永遠淺笑包容,永遠癡望著她,可現在她的眼前,分明卻是個靜到幾乎淡化了存在的人。他不再對著她露出微微的微笑,也不再流露出半分無可奈何的讓人憐惜的表情。

    也許,只能說也許,他和蕭簡胭太像,就連失去心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可是他真的變了嗎?蘭華不知道。她只知自己這身體對他的依戀依然深入骨血,不過是這樣看著他,她竟都感覺得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王爺。」素何年輕輕地勾唇,可蘭華卻感覺不到半分笑意,「你終於來要回那東西了。」

    「是,請殿下將之交還小王,小王感激不盡。」

    那白蓮般的男子轉身舉步往前,蘭華靜靜地跟在他後頭。

    「蘭姑娘。」

    蘭華一怔,忙定神應聲。

    「胭王君可好?」

    「謝殿下關心,內子一切安好。」

    「若那時候然飛碰了他,你會不會殺了她?」

    「」蘭華一愣,著實未料到素何年竟敢在皇宮中這樣問她,一時竟不知該不該回答。然而蘭華不知,這樣的問題,片刻的沉默和猶豫早已是明確的答覆。

    「真好。」

    那是淡淡的,發自內心的羨慕。也是蘭華見他至今唯一感覺到的一絲情感波動。

    「那是未寒放在我這裡的東西,她將它托給我,就是將她的命都交給了我你已佔了她的肉身,我擁有的便只剩這虛無的念想了。」

    這一刻,蘭華想流淚,想回頭,想離開。她不願更不忍奪去她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就好像一旦取回,就會連他的魂一齊帶走。她不想毀了這朵白蓮,她真的不想

    「殿下,你」

    「蘭姑娘,我知道那東西對你很重要,也知道有了它你才能護住未寒的這個肉身。我不是個自私的男人,為了未寒,我什麼都願意做。可我又是最最自私的男人,因為,我想要未寒,想到真的不惜傷害別人。」轉過頭來看著蘭華,素何年絕然得就像一朵清風白蓮,迎著風露搖水,「東西我給你,可是,我也要向你要一樣東西。」

    「蕭簡胭此生只為一個素何年。如今,除了這顆心不能給你,你要什麼蘭華都絕無二話。」蘭華認真地看著素何年,她不是開玩笑,也沒有說大話,因為她是真的想幫她,幫她給他留下些什麼。

    素何年微微搖了搖頭,許久之後,終於露出了個破水白蓮般的絕美淺笑:「我不要你的心,我要我自己的心。」

    是啊,他還能要什麼呢?他還能要回什麼呢?他的神,已經不在了啊

    是夜,胭王府中。

    蘭華拔下頭上那支先皇賜下的七彩玉琉璃簪,將之插入手中的那個同為玉琉璃材質的蓮花玉鎖,只聽「卡」得一聲,玉鎖竟張開一道細縫。與九音對視一眼,蘭華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打開了玉鎖的蓋子。其中躺著的,赫然是一枚雕刻著一個狂勁「君」字的玉戒。

    這枚戒指,便是能號令君家一半勢力的君印。

    就在看到這玉戒的瞬間,蕭簡胭最後的記憶也都通通湧入了蘭華腦海年少時單純無知的三人,先皇暗室中對十三皇女的諄諄教誨,十餘年來日夜不歇地勤學苦練,記憶中第一次明白自己心意時矛盾的狂喜躊躇,決定退出時只能笑著嘔血的無奈慘淡,還有剛剛飲下毒酒時那讓蘭華熟悉到窒息的解脫般的快意。

    「終於拿到了。」不止是君印,還有蕭簡胭不願再珍惜的一生。

    蘭華揪著胸口重重喘息,蕭簡胭的感情太過強烈,她用十五年遍嘗的喜怒哀樂,就在一瞬間全都強行湧入蘭華心中,讓她幾乎無法負荷。

    九音上前推掌渡氣,幫蘭華緩解一時無從疏解的焦躁鬱結。許久,蘭華終於感覺好轉,這才勉強擠出了一個並不算好看的笑。

    「謝謝,我好多了。」

    扶著蘭華坐下,九音轉身欲去擰張帕子過來,蘭華卻一把伸手拉住了九音。

    「九音,今日宮中之事我想現在告訴你。」

    「等會再說也不遲啊。」

    只見蘭華微微搖頭,有些無奈地苦笑道:「我好不容易醞釀好,你讓我先說吧。」

    九音看著蘭華的眼,點了點頭:「好。」

    蘭華本以為君印已然到手,再加上九音,女帝當不會再為難自己,可當蘭華次日前往御書房表明自己去意時,竟如一粒星火灑落在遍地火藥中,頓時炸響了整個皇宮。

    「混賬!你是皇女!是王爺!豈能自甘淪落,背叛一身皇家血脈?!」

    蘭華完全沒有料到女帝竟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竟被蕭簡翎的怒吼怔在當場。

    「滾回去!朕絕不答允!」

    「皇姐,我」

    「滾回去!」

    見天子盛怒,一旁候著的女侍更是狂給自己遞眼色,蘭華無法,只能先退一步:「皇上息怒,請以龍體為重。臣先告退,明日再來請見。」

    然聽到蘭華的後半句話,女帝不只一聲怒吼,更將案上的茶杯都摔了下來:「滾!」

    不到半天,整個昊京便都知道那個一向盡得帝寵的胭王竟然犯了聖顏,讓皇上氣得連奏折都撕了幾本。而依然不到半天,整個昊京便就再聽不到半點兒對此事的八卦,因為不知為何,一向風氣開化的昊京竟然突然禁了言論,任何人再議此事都得小心會被直壓大牢。

    昊京百姓不明白,蘭華不明白,就連九音這次都不明白了按理說蘭華棄爵而去當是順了女帝的意,女帝不喜反怒,難不成是怕蘭華前往漢州助敬王一臂之力?可若是如此蘭華更不該捨棄蜀王大權,如今蘭華已表明無意王位,女帝為何反不放人更是大怒?!

    蘭華一連三日求見,竟都被蕭簡翎拒之門外,而且不止蕭簡翎自己不願見蘭華,更連帶著不許蘭華見素何年和離楓!

    不好的預感在蘭華心底一點點萌芽,如今昊綾即將面臨戰事,敬王更是蠢蠢欲動毫不安分,可女帝卻全然不理她這個手握二十萬蜀軍的蜀王,蘭華猜想怕是蕭簡翎想將她軟禁在京城也不一定。

    又是三日求見未果,而祥烽二位皇子的大婚也日益臨近。蘭華本打算一經脫身便直取祥烽,將那個攪亂一池春水卻「歡天喜地」要嫁別人的傢伙給a走,可是若再這麼耽擱下去,別說是出國搶親,她就要連出府都不可能了。

    既如此,她也沒耐心再和女帝周旋。蜀王手握重兵,遇戰事素可先斬後奏,只要讓柳長纓編排個好借口,她無旨離京連夜反蜀也不是不行。

    然女帝就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竟連夜宣蘭華入宮覲見。畢竟蘭華已見識過天子之威,比之擅自回蜀,覲見畢竟才是正道,她當然更願堂堂正正地離開。

    可蘭華直到入宮才知道,女帝宣見的除了她,竟還有玉王蕭簡瓔。而蘭華沒想到的是,女帝雖宣見她,卻不代表她真的要見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胭王結黨營私,禍亂宮闈,後行為不端,有辱皇家威儀,依旨削親王爵,不得擅離昊京,其下封地蜀州暫交由玉王接管。然念其治蜀有方,多造福祉,聖恩浩蕩,保留其胭王封號,允京城走動,欽此!」

    蘭華愣愣地站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軟禁?這哪裡只是軟禁?!一紙欲加之罪,她注定百口莫辯!她既看不透她,便從一開始就不該小看於她!

    蕭簡翎,你終是要露出獠牙了麼?!

    「十三姐,還不快領旨謝恩!」

    蕭簡瓔也著實被這一道毫無由頭的聖旨嚇得不輕,要知道胭王與女帝素來親好,就算胭王要棄位離去,女帝也著實不該發這麼大的火氣啊!

    蘭華冷笑著接過聖旨,展開草草一覽,隨即輕蔑地一聲哼笑,將聖旨丟回到宣旨的女侍手中:「皇上想必是著緊內憂外患火氣才大了點吧?無礙,我等得。」

    蘭華這話禮數雖在,語氣卻未免狂妄,女侍驚得只能往後頭緊閉的御書房門看去,不敢吱聲回話。蕭簡瓔雖察覺到蘭華這次回來變化甚大,卻不知她竟輕狂至此。蕭簡瓔本是為蘭華話中直白到足以招致殺身之禍的不妥而驚訝,原想斥責勸說一句,可抬頭只看一眼,卻頓覺眼前這女子此刻竟如此張狂霸氣,耀眼奪目,連帶她的狂妄也似乎理所當然起來。曾聽聞這個十三姐本是天子之相,確有帝王霸氣,只是蕭簡瓔父君不受帝寵,連帶她也跟著在宮中受了許多年冷落,等她憑一己之力奪得先皇、太君後青眼,再與蕭簡胭相交時,這十三皇女已經如變了一個人般,除了淡然溫和,全無天子之氣。故即便陸青予十三皇女以盛讚,蕭簡瓔也從沒有真心認同過身為太女的這個人。

    而此刻她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啞口臣服了。若是換做別人,蕭簡瓔只會嘲笑一句「找死」,可她知道眼前這人真有這般狂妄的資本,更何況即便是沉寂著的蕭簡胭也不曾在她面前如此狂口,而現在她敢這樣說話,其中深意便絕非隻言片語足以道盡。

    蘭華自然不知蕭簡瓔心中種種,她只知道,她曾經太不瞭解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她憑自以為的人權、平等、自由去挑戰皇權,結果注定自己遍體鱗傷。而這兩年她真的學會很多東西古人沒什麼高雅活動打發時間,於是便一股心思地研究著陰謀陽謀,城府算計,只要懷璧,必有一罪,即便你退讓,你求全,他人仍舊要將你逼到死地。這是個等級森嚴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沒有人可以憑一句狗屁不抵的肺腑良言求得全身而退。其實蘭華對此並不陌生,因為在那個世界的商場上,只要你爬的夠高,就一定要過這般的生活。蘭華不想,也沒能力爬上去,於是她便站在一旁遠遠觀望。而現在,她就要用她通過雙眼學習到的東西去應對蕭簡胭,不,是她蘭華第二次的人生。

    不得不承認,蕭簡胭留給她的是麻煩,然而,確也是她不必再屈從的決定性籌碼。

    是夜,兩隻信鴿撲扇著翅膀迅速隱沒在漆黑的夜色中,蘭華微笑著目送信鴿遠去,眼中回轉著絕美燦爛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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