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興十年六月十五清晨,廣州東城華夏銀行的門口,長長的隊伍從門口排到了幾里外,旁邊還有一些腰帶佩刀,手持警棍的警察在隊伍邊上維持著排隊秩序。
早在二個月前開始,華夏銀行在宋境內的其他門店已經停止鈔票兌金銀的業務,只留下泉州一家可兌銀子,廣州這一家可兌金銀。而且每人每次限兌一兩黃金或十兩白銀,銀行店員的動作還有意無意地慢得不行,一天下來總共也兌不出幾百貫來。華夏銀行門口每日價隊伍望不到頭,若非警察彈壓,早就鬧翻天了。
昨日華夏銀行貼出告示,說今日可無限量以鈔票兌換金銀,但銀行會在正午關門,因而今日許多人都連夜地前來排隊,期望能把手中不斷貶值的鈔票換成金銀。
「開門了!」人群向前湧去。
「排好隊!不要擠!」幾個警察一邊喊著,一邊用警棍捅著向前蜂擁的人們。
「大家不要擠!朝廷剛撥下許多祥興金條和銀錠,足夠大家換的。」一個穿著華夏銀行工服的人站在門前的石獅子旁喊到。
人群稍稍安定一些,一個一個地向前移去。
「三叔,那銀行裡的店工動作可慢呢!我們排在這麼後面怕是今日輪不上了。」對中一名區長陽看看前面的長隊,扭頭對身邊的老者說道。
「是啊!你看前面都是那幾大富商家的人,那幾個大食富商阿拉丁家的,這幾個是是波斯富商伊瑪兒家的,哦那邊是廣州本城富商李祖茂家的。等他們換得了,銀行裡黃金白銀怕是又得告缺了。」三叔點點頭道。
區長陽道:「那大宋旬報上說,朝廷南征占城得勝,占城王為示歸順,進貢了大批金銀財寶,叫大夥兒不要聽信謠言,搶兌金銀啊!」
三叔說頭:「這大宋旬報的確不錯,什麼前方戰事、朝廷新法、民生消息,都在那上邊寫著,三叔也都是信的。可這回交子(鈔票)貶值,這大宋旬報一直說沒事兒,叫大夥兒別害怕,結果呢,鈔票兌金銀的兌費都從二厘漲到三分了,還兌不著。外面私兌已經是二貫半鈔票兌一兩銀子了。這點鈔票再不兌出去,怕是得成廢紙了。」
區長陽猶豫到:「聽說皇上還在占城,要是皇上真的從占城拉來無數金銀呢?」
三叔搖了搖頭:「那占城不過是南蠻小國,能有多少金銀?那幾家富商不比我們平頭百姓消息靈通?他們都在這裡搶兌,咱們跟著肯定不吃虧。」
說話間前面一陣騷動,原來是有人從華夏銀行兌了金銀出來了。
「嗨!這不是惲兄嗎?惲兄!惲若強!」區長陽看到一個從銀行出來的人,趕緊揮手大聲喊了起來。原來那是區長陽的中學同學,他們兩都沒有通過科舉考試,都在家中邊修習,邊幫著家裡做點事情。
惲若強走近了區長陽和他三叔,給三叔作了一禮後問道:「區兄,你們也在這裡排隊啊!」
「唉!我們寅時就來排隊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後面。早知昨夜就來了。」區長陽悔道。
惲若強道:「我可是昨晚戌時就來排隊了,還不是頭一份呢!」
三叔問道:「惲家小哥,你換得了金條銀錠了,能給我們看一眼嗎?」
惲若強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根金條和一塊銀錠:「我家也沒多少餘錢,就換了這十兩黃金和百兩白銀,算上三厘兌費,整整二百六十貫呢!要是在一年前,只要二百零四貫就行了。」
「挺好了,要是私兌的話只有這的一半呢!」三叔一邊說著,一邊兩眼冒光地摸看著散發新光的黃金和銀錠。只見那一根十兩金條兩面分別刻著「祥興十年金十兩」和「華夏銀行金十兩」的字號,兩端分別是個「宋」字,兩邊則分別是一個阿拉伯數字「10兩」;而那個一百兩銀錠的形狀則和以往的不同,簡簡單單的幾乎就是個半球,只是底邊比較圓潤,在底部刻著「祥興十年」、「華夏銀行」、「宋」、「銀」、「一百兩」、「100兩」等幾組標誌。
三叔一面戀戀不捨地將金條和銀錠遞回給惲若強,一面羨慕地說道:「小哥家道不錯啊!能換得這麼多的金銀。」
「哪裡哪裡,至多不過小康而已。」惲若強謙虛道。放好金銀轉頭對區長陽道:「小弟繼續準備參加今年的科舉郡試,不知區兄意下如何?」
區長陽一臉黯淡:「唉!小弟中學畢業後,已經參加了二年的科舉,皆名落孫山,小弟家也不似惲兄家境富裕,實不敢再耗費家中錢糧,還是幫著家父作些事情安心些!」
惲若強正色道:「區兄此言差矣!朝廷近年大力發展教育,前年起大學學制已經從二年延長到三年。除去華夏大學和黃埔軍校,自明年起,大學學制從二年延長到三年,各路將陸續開辦大學,各有所專。廣東路在廣州開辦嶺南師範大學,福建路在泉州開辦東南海洋大學,浙江路在臨安開辦錢塘工技大學,廣西路在欽州開辦南方經濟大學,荊湖路、夔州路、雲南路、四川路也將在後年分別開辦政法、交通、農林、師範四所大學。你想,除去黃埔軍校單獨招生,過去科舉只有華夏大學一條路,每年就只有千把人,而明年就算四所新立大學各招二三百人,至少就多一倍名額,我等豈可錯過!」
區長陽還是搖頭:「這些消息小弟在大宋旬報上也已得知,然今年已晚,不如日後再說吧!」
惲若強道:「朝廷科舉已經取消了國試,只剩郡試和路試二關,今年十月郡試,明年三月全國統卷路試,明年八月入學,現下開始複習準備也不算晚。」
見區長陽還是猶豫,惲若強道:「若區兄今年實在是來不及,也可明年再參加科舉考試,反正後年還有四所大學開辦,招生名額會更多些。不過區兄不要忘了,我倆上中學就有些晚了,現均已二十多歲了,若是過了二十五歲就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了。」
區長陽點點頭:「多謝惲兄提醒,小弟回去和家父商議之後再作決斷。」
惲若強走後,隊伍繼續緩緩向前,良久,聽得一聲鑼響,卻是正午已到,華夏銀行上門板收歇了。後面隊伍騷亂不已,有人喊有人哭。不一會兒,華夏銀行門口立起了一個牌子,上面寫道明日照今日時辰開門和收歇,但每人每次限兌換金銀一萬貫。
區長陽撓了撓頭皮道:「小侄那裡有幾戶鄰居都說皇上和朝廷待百姓不薄,勸我們不要給朝廷添亂,待過了這陣子再說。今日小侄出門時,也頗為猶豫。」
三叔也點點:「賢侄言之有理,按說我們不該再給朝廷添亂。可你看這新出的告示,顯見華夏銀行的金銀儲量並非十分充裕。那些富商今日對了些回去後若是確認金銀無假,明日必定全力僱人來兌換,也不知華夏銀行是否能頂得過去?」
區長陽靜立片刻,一跺腳道:「算了,在這毒日頭下徘徊大半日,卻兌不了一文,家中總共也沒多少鈔票,何苦在此熬戰。就再相信朝廷和大宋旬報一回,不兌了,回家和父親商議科舉一事。」說完,向三叔一禮後轉頭匆匆而去。
華夏銀行三樓臨街的一間屋子裡,我正撩起窗簾一角看著外面華夏銀行門口的情形,隨伺的太監溫得福和史奉盛靜立一旁。
「篤!篤!篤!」傳來了敲門聲,我回身坐下。溫得福拉開房門,一名官員入門跪倒:「臣,華夏銀行副行長秦三思求見皇上!」
這秦三思乃是華夏大學二期經濟系的高才生,進華夏大學之前就是戶部一名低級官員,四年前畢業後即進入華夏銀行,一步一步做到正六品副行長。華夏銀行行長已經去泉州配合商部部長林正泰在泉州華夏銀行應對此番金融危機,廣州這裡就由秦三思負責。
「秦愛卿免禮平身。」我接著問道:「今日情況如何?」
秦三思說「回皇上,今日共兌出價值六十多萬貫的金銀,加上三成兌費,收回鈔票八十餘萬貫鈔票。目前庫中還有價值三千萬貫的金銀,沒有鑄成祥興金條銀錠的正在加緊鑄造,估計二十日內可鑄完。金條分十兩和一兩二種規格,銀錠分百兩和十兩二種規格。」
「保密工作沒有問題吧?」
「請皇上放心,所有參加夜裡秘密運送的人員全部被繼續留下做祥興金條銀錠的澆鑄工活,而且全部由皇上的侍衛團看管,絕對無法和外界通消息。華夏銀行內部除了微臣之外,只有兩個可靠之人瞭解這次應對金融危機的計劃以及從占城運回的金銀的具體數目。我們三人近來吃住皆在此處,不得離開。其他人皆以為從占城運回的金銀數量不多,價值不過數百萬貫。」
我點點頭:「很好!保密工作非常關鍵,若是讓那些奸商聞到味道,我們的計劃就無法實現了。」
秦三思道:「是!這次要讓這些和朝廷作對的奸商們承受三成兌費的損失,也讓大宋百姓知道,聽朝廷話相信大宋旬報才不會吃虧。」
我說道:「頭一天大家都是試探,今日這些人得了金條銀錠,必會馬上驗之,一見貨真量足,明日必然要來大兌特兌。然剛才新出的告示說明日每人每次限兌金銀一萬貫,則幾家富商更會相信華夏銀行金銀儲量有限,必會僱人排隊以求多兌啊。」
秦三思問道:「皇上!為何要將此次澆鑄的金條銀錠小的加0.5%的超量,大的加0.1%的超量,不是白白便宜了這些奸商了嗎?」
我回道:「今年我們澆鑄的金條銀錠數量遠遠大於過去數十年朝廷和私商澆鑄的總和。朕打算用這祥興十年的金條銀錠來逐步取代過去市面上流通的那些金銀,以後除了朝廷的華夏銀行發行的標準化金條銀錠,不准任何私商發行金條銀錠。如此就需要讓商戶和百姓知道朝廷澆鑄和發行的金條銀錠的好處,現在祥興十年金條銀錠明顯比以前市面上流通的金銀貨真量足,商戶和百姓就會自然相信和選擇華夏銀行的金條銀錠,我們就可逐步把市面上流通的其他金銀回籠。另外既然作為要長期流通的標準化金條銀錠,時間長了難免會有磨損,特別是一兩金條和十兩銀錠,0.5%或0.1%的超量也是為此。」
秦三思說道:「皇上英明,只是便宜了這幫人。」
「那也不見得,他們可是用三成的兌費來換取這一點點超量。」說完,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秦三思也跟著笑了起來。
「如此今後祥興金條銀錠必將在市面上流行,商戶百姓就會主動逐步將現在流通的金銀兌換到華夏銀行,華夏銀行可按實際份量回籠,再澆鑄成標準祥興金條銀錠,增加華夏銀行的金銀儲備。」秦三思順題發揮。
「華夏銀行現任行長年歲已高,這個秦三思倒是不錯的候選。」我想著說道:「愛卿所言甚佳!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我們只發行標準化的百兩和十兩的銀錠,十兩和一兩的金條,金額頗大。老的散碎金銀信譽又比不上祥興金條銀錠,那麼市面上的一般交易就不得不用華夏銀行所發行的鈔票,如此不是又增強了祥興鈔票的地位?」
秦三思頻頻點頭後道:「皇上!為了避免普通百姓損失太大,微臣有一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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