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洪福酒樓二樓靠窗的一個雅間裡,在崖山海戰中投降張弘范的原宋軍都統陳寶正和幾個部下喝酒。按照新任廣南二路正副都統帥李恆和唆都的命令,作為張弘正和張蓮所率前鋒後的第二路人馬,陳寶二日後要率部前往雷州,今天是將官們在軍營外食宿的最後一天。
酒過三巡後幾個人說話更多了,一名校尉問到:將軍您看我們這次去瓊州勝算如何?
陳寶搖了搖頭:哎!最後也許能滅了殘宋,但我們的日子就難說了。
這名校尉道:這是為何?
陳寶說道:你沒見這順序的安排嗎?張弘正和張蓮是前撥,我們是二撥,劉深是三撥,然後才是李恆、唆都、阿里海牙、穆裡帶的蒙軍和色目軍。到時還不是讓我們做前驅拚殺。
副將郭解元道:是啊!翟國秀和劉俊就是這樣沒了的。
陳寶又道:還好到了雷州還會有大理和安南征來的數萬軍隊前來匯合。另外張弘范走後張弘正為了軍權與李恆唆都爭過,估計李恆唆都會讓他們打頭陣,咱們不會太吃虧。
郭解元道:劉深這個馬屁精,張弘范在這裡的時候像個張家的孫子,現在又攀上了李恆唆都,真不要臉。
陳寶長歎一聲:都是寄人籬下,別去說他了。
校尉羅火金說道:要說最便宜的莫過於阿刺罕,帶著兩萬人留守廣州享福啊!
郭解元道:是啊!這好事怎麼輪不到我們呢?想著要去攻打張世傑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畢竟跟他從淮西到廣南十來年了。
陳寶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在崖山反出宋軍後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郭解元道:這個我自然明白,只是一些不忿罷了。
羅火金說道:蒙古本身人並不多,就是靠這種驅虎撲豹的方法打仗的。在兩淮和兩浙他們不是經常驅干宋朝百姓作為前隊攻城的嗎?守城的打也不是,不打就城破,當年我們因此丟了好幾座城子。韃子就是韃子。
陳寶的臉寒了下來:羅校尉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元軍。
羅火金急忙站起:屬下酒後胡說,請將軍恕罪。
郭解元趕忙解勸:羅火金不過是擔心我軍,酒後失言,還好這裡沒有外人。罰他連喝三杯!
「是是是!屬下認罰!屬下認罰!」
陳寶緩了緩臉色說道:我們現在唯一的道路為元朝立功求得富貴,萬不可再有二心。剛才言語若讓蒙人知道怎麼得了。
羅火金道:將軍教訓的是!屬下再也不敢了。
一名校尉為了緩和氣氛向陳寶說道:聽聞前幾日將軍兒子滿月,我們幾個軍務在身未能親臨恭祝,今日正該補上。來來來!大家為小公子福祿雙全前程遠大乾杯!
郭解元道:是啊是啊!陳將軍成親近十年年年征戰,今年終於有了小公子,真是可喜可賀!大家多喝幾杯啊!
一片碰杯聲後陳寶輕輕自言:若不是為了這個陳家之後,崖山我會那樣嗎?.
夜深了,喝的醉醺醺的陳寶一步一晃地走進了睡房。
陳寶的妻子魯氏扶著他說道:將軍喝的太多了,雖然是軍營外的最後一夜,也不該過飲,明日進軍營不好看。
「沒事,夫人,小寶呢?」
「怕影響將軍休息,讓奶娘抱到側屋去睡了。」
「我過去看看。」
「太晚了吧?明天早上再看吧?」
「誰知道這次出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多看一眼是一眼。」說著陳寶折身向側房走去,魯氏趕忙跟上。
二人走到側房門口,裡面靜悄悄的。
「平時小寶愛哭鬧,今天大概知道將軍要出發了,乖乖睡覺了。」魯氏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敲了一下門:奶娘開門,是我們。
裡面沒有動靜,輕輕一推門開了。昏暗的燈光下,奶娘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睜著眼睛扭動著身體。
陳寶一個箭步跨上前去,只見奶娘被綁在椅子上,嘴裡堵著一塊布。床上除了一張紙外什麼都沒有。
取下奶娘口裡的布頭,陳寶喝問:怎麼回事?小寶呢?
奶娘喘著大氣說道:將軍剛才來了一個人,將小的打昏,待我醒來就見少爺不見了。正在掙扎你們進來了。
魯氏一面啼哭一面在屋內四下找尋,陳寶揀起床上的紙片,上面寫著:
「暫借小寶代養,到時自然歸還。若要屍首可以報官或追尋。」
這時一名傭人匆匆走來:將軍門口有個人求見。
「滾!不見!」
「將軍他說請將軍看一下這個」,說著那傭人遞上一塊玉珮。
魯氏一看急叫:小寶!是小寶的玉珮!快請他進來!
陳寶吩咐到:帶他到書房見我.
一名男子昂然邁進書房:陳將軍好久不見啊!恭喜貴夫婦喜得貴子啊!
陳寶仔細一看:陳侍衛長!原來是你!小寶一定是你搶走的!
陳濤源哈哈一笑:小寶實在可愛,崖山海戰前我們兩個本家就相處不錯,我把小寶抱去也是為了多多親近啊!
陳寶拔出長劍:我先殺了你這個混蛋!
陳濤源笑道:我既然能進來就肯定有把握全身而退,只是可憐了小寶啊!殺不了我卻害死將軍的獨子就不好了。
陳寶氣憤地挺劍上前,魯氏撲上死死抱住了陳寶的胳膊:將軍不要啊!小寶在他們手上啊!
陳寶怒道:如此卑鄙行徑算什麼英雄?有本事真刀真槍找我來!
哈哈哈哈!笑話!你在崖山臨陣投韃,反攻宋軍,背主欺君,賣國求榮之時可曾想過什麼叫「卑鄙」?你也配說「英雄」二字?
噹啷!長劍落地。陳寶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報應!報應啊!我在崖山叛國投敵後夜裡睡覺常做噩夢,就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只是沒想到報應落在了小寶身上。陳侍衛長我求求你了,只要你送回小寶,我自己願任殺任剮,決無二言。
陳濤源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陳將軍言重了,在下一不想傷害小寶,二不想取你性命。非但如此,在下還要幫助將軍今後只做高官,不做噩夢,而且全家平安團聚。
魯氏咕咚向陳濤源跪倒:陳侍衛長救救我們,只要小寶能回來團聚,陳侍衛長要什麼我們都答應!
陳濤源伸手虛抬:夫人不必擔心,我也知你夫婦成親多年僅有這根獨苗,又如何忍心傷他呢?只要陳將軍願意,這事好辦。
陳寶長歎一聲:說吧!要我做什麼?
陳濤源說道:其實很簡單,你什麼都不用做。李恆唆都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只是每日將元軍動向告訴我們派去的人。
「那我怎麼知道誰是你們派來的?」
陳濤源遞過去一張紙條:這是暗語,找你說這句話的人就是我們派來的。
魯氏問道:將軍已經答應了,陳侍衛長可以把小寶還給我們了吧?
「夫人對不起,小寶已經送往外地去了。為了安全小寶還是等些時日在送回來好。」
魯氏哭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小寶啊!小寶沒人照顧怎麼行呢?陳侍衛長求求你送他回來吧?
「夫人不必擔心,我們已經給小寶安排了奶媽,他一定會好好的。夫人在家還須隱瞞小寶的去向,否則會害了陳將軍和小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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