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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卷 何人更守元帝鼎 第542章 聞密報鄧捨失色,因大意老封露餡 文 / 趙子曰

    第542章聞密報鄧捨失色,因大意老封露餡

    外邊有人來報:「通政司李首生求見。」

    李首生的通政司專責刺探偵聽,從昨天起,鄧捨就在等他來了,此時聽報,顧不得李阿關一副妖媚作態,「李阿關女兒」云云也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忙起了身,吩咐說道:「叫他在廂房相候。」

    鄧捨現在後院,李首生進不來,得在前頭等待。

    李阿關不是一個不識輕重的女子,她知道李首生和方補真一樣,都是海東少數的「要人」,既來求見鄧捨,必是有大事稟報,當下也不敢再糾纏鄧捨,乖乖起來,體貼小意地伺候他穿衣。

    「老爺好壞!」

    鄧捨哈哈大笑,自揚長出門。出得室外,也不用侍女隨從引路,大步流星,來到前院,進入廂房,抬頭一看,李首生已在等候。

    見鄧捨來到,李首生忙起身行禮。鄧捨揮了揮手,說道:「不必多禮!坐下吧。」兩人分別落座。侍女端茶奉水。

    「大中午的,你巴巴跑來見我,必是有要事相告?」

    「正是。啟稟主公,您命臣查的事情,臣已經查清楚了。」

    「噢?說來聽聽。」

    鄧捨讓李首生查什麼事情了?沒別的事兒,便是景慧道衍封帖木不辭千里冒著戰火,從「敵占區」來到益都的目的究竟為何。到底是真心來宣揚佛法探訪故友,抑或別有意圖?

    「景慧和尚,的確是楚石梵琪的弟子,多年前來到大寧,一直在當地寺廟掛單,後來被地方推舉成了主持。在當地頗有名聲,一向與豪強士子結交。道衍和尚,長洲人,本一直在南方,前陣子才來了大寧。看樣子,他和景慧確實是朋友,自幼相識的發小。」

    「封帖呢?」

    「此人徐州人氏,徐州城破前,他逃出城外,去了大寧。根據徐州傳來的消息,他有一個兄長叫做封伯顏的,現在浙西張士誠手下。」

    「徐州人?有個哥哥在浙西?」

    「是的。」

    「他們來益都前,有甚麼可疑活動麼?」

    「這正是臣要向主公稟報的。」

    「說!」

    「在他們來益都前,封帖木曾入察罕大帳。」

    「噢?」鄧捨端著茶碗,本來正要喝水,聞聽此言,抬起頭,說道,「封帖木去過察罕大帳?」

    「正是。」

    「探查無誤麼?」

    「在聽說察罕親自提軍西來後,臣曾接連派了好幾股人去到大寧等地潛伏,或扮作流民或假裝赤腳行醫。察罕軍的駐地雖警戒森嚴,不能靠近;但封帖木去察罕大帳的路上卻並沒有韃子巡查。有人便在半路上見過他。」

    「這麼說,確定無疑?」

    「是的。」

    鄧捨放下了茶碗,站起身,負手踱步,想了一會兒,說道:「嘿嘿。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封帖木察罕帖木兒,怕是你們怎麼也想不到。爾等在千里之外的一次見面,我竟能立刻得知!帖木兒,這兩個人的名字還挺有緣分。老李,你差事辦得好!」

    「主公誇獎,臣不敢當。此本臣分內之事。」

    「從昨日入城,封帖木景慧道衍等人有無異動?」

    「景慧道衍並無異動,除了來趟王府之外,其它時間都待在佛道衙門,並不見其外出。至於封帖木。」

    「如何?」

    「被趙忠送入陸聚府上後,也不曾見其外出。但是,臣以為,封帖木徐州人,陸聚徐州降將,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封帖木來益都,打的名號就是探訪陸聚,這本身便是可疑之處。據臣安排在陸府裡的人講,封帖木昨日進去後,陸聚當即見之,兩人在書房內說了好半天的話。」

    「都說了什麼?」

    「陸聚找個借口把侍女下人們都打發了出去。他們兩人說了些什麼,目前尚未可知。」

    鄧捨沉吟片刻,說道:「那按你這樣說,你覺得,咱們該如何應付?」

    李首生起身跪拜,舉起右手,往下虛斬,陰森森地說道:「寧殺錯,不放過!」

    鄧捨搖了搖頭。

    「主公何意?」

    「陸聚等人初降,徐州兵還沒有改編完畢。此時不可妄動。」

    「可是封帖木與陸聚之間,定有不可告人之勾當。難道就這麼眼看著?倘若拖延時日,或成大禍呀!」

    「急什麼?」

    相比李首生的著急,鄧捨不動聲色。他繞著室內踱了幾圈,忽然一笑。

    李首生啞然:「主公,笑什麼?」

    「我笑你沉不住氣。」

    「那以主公之見?」

    「放封帖木出去!」

    「啊?放他出去?」

    「這裡不是察罕大帳,是益都!放他出去,就憑他一個秀才,能翻出什麼大浪?他不是才見了一個陸聚麼?陸離等人也讓他去見見!」

    「主公是想?」

    「不放長線怎麼釣大魚?豈不聞:堵不如疏?有什麼勾當,一次讓它露個完!」

    李首生的疑惑頓時消散,滿臉佩服地說道:「主公高見,主公高見!」他是專門搞情報工作的,豈會想不到這一招?前邊不說,只是故意而為之。如果他什麼都說了,怎麼顯出鄧捨的高明?

    通政司專職情報,管內外偵聽,看起來很威風,其實得罪人也很多。李首生深知,他唯一的後台就是鄧捨。所以,該拍馬屁時,縱然他一向以陰沉面目對人,卻也是絕不含糊。

    「把你的人放遠點,莫叫陸聚陸離封帖木等人知曉。若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可故作不知,勿要打草驚蛇。且等該露出頭的都出了頭,再去一網成擒不遲!」

    「諾!」

    「動手前,要告訴我,先得我允許方可。」

    「是!」

    鄧捨是幹什麼出身的?他是怎麼拿下益都的?陰謀詭計,他絕不缺少。只是很多時候不願用罷了。

    好嘛,他不用;察罕帖木兒倒用起了起來。不過,這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從一個側面來說,李察罕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並且他的這個「不擇手段」,用的還是初次見面的封帖木,可見其對戰局「著急」的程度。

    李首生來就是為了「封帖木事」,既然已經定下,就不再打擾鄧捨,告辭離去。他前腳才走,後腳又有人來報:「方補真求見。」

    方補真來入室內,跪拜行禮。

    鄧捨帶著玩味的笑容,說道:「免禮,起來吧。老方,聽說你昨日無功而返?巡了半天城,一個違風紀的人也沒逮住?你今日來,可是來請罪的麼?」

    「臣為何請罪?」

    「說有官員違風紀的也是你,巡城一天半個人沒逮住的也是你。」鄧捨叫來隨從,吩咐從書房拿來了兩份折子,丟給方補真,「這是昨天晚上有人給我遞上的折子。你看看,他們都說了些甚麼?」

    方補真將之打開,粗略看過,兩份折子都是用辭嚴厲,彈劾他「無事生非」。第二份折子的用詞更為苛刻,直說他「視大臣為仇」,直接把他推到士大夫的對立面去了。

    方補真冷笑兩聲,恭恭敬敬地把折子奉還,說道:「主公信他們的話麼?」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主公若信,臣自請獲罪。主公若不信,臣有話說。」

    「你有何話說?」

    「昨日巡城,臣的確一無所獲。但是今日巡城,臣收穫良多!」

    「噢?」

    「昨日之所以一無所獲,臣敢斷言:定是因有人洩露了風聲!」

    「誰人洩露了風聲?」

    「臣無實據,不敢亂說。」

    「沒有實據,你已經在亂說!」

    「請主公細聽之。」

    「講!」

    「昨日巡城,臣大張旗鼓,由早至暮,未見城中有一人亂法。但是今日巡城,臣微服而行,從上午到現在,不過半天,就已經逮住了三個亂法之人!」

    「三個?」

    「正是。」

    「都是誰人?」

    方補真報了三個人的名字,一個是左右司的官兒,一個是樞密院的官兒,一個是地方豪強的家奴。

    「卻是為何昨日無事,而今日連抓三人呢?」

    「只因臣昨晚回家後,故意放出風聲,叫下人出去講,說臣因一無所獲,所以灰心喪氣,恐懼不安,決定不再巡城,並打算今天一早就來給主公請罪。只是區區小計,就有人入臣彀中。此輩之流,真是可笑可恨!而根據昨日和今日的不同,故此臣敢斷言,昨天必是有人漏了風聲!」

    鄧捨岔開話題,不追問方補真認為是誰走漏了風聲,其實他也心中瞭然,知曉「巡城」的就那麼幾個人,夠膽子走漏風聲的更少,幾乎不用想,就可以肯定是誰故意放出了風聲,定為吳鶴年無疑。這件事可大可小,追究,就是大事;不追究,就是小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吳鶴年難得的人才,睜一眼閉一眼就是。最多,過幾天再見他了,敲打一番。

    「三個違紀之人,你怎麼處置的?」

    「豪強之奴,臣當街斬之!其餘兩人,因系官身,臣不敢擅斷,已送去益都衙門,請吳鶴年定斷。」

    鄧捨不覺失笑。

    因受到彈劾,所以吳鶴年故意走漏風聲,給方補真一個下馬威,使其第一天的「巡城」一無所獲;而又正因為此,方補真在略施小計,引蛇出洞後,抓住人立刻送給吳鶴年,「請他定斷」,說白了,不就為難他的麼?

    就以吳鶴年不肯得罪人的油滑勁兒,那兩個官兒,在他手上肯定便如燙手山芋!鄧捨打定主意,下午就派人去問,看他怎麼處理的,心中暗笑,臉上卻陡然一寒,說道:「豪強之奴,當街斬之?誰給你的膽子,你就敢當街殺人?」

    「臣有主公賜下的王命旗牌,當街殺個豪奴算得甚麼?況且,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不殺他,難道放了麼?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鄧捨瞪了方補真好一會兒,他面色不變。實在是無可奈何,鄧捨歎了口氣,說道:「你的膽子是鐵打的麼?罷了,罷了,老方,你來見我,定不是為了這些小事。說吧,你是為何而來?」

    「臣求見主公,確實不為此等小事。有一件大事,想向主公奏報。」

    「何事?」

    「臣方才微服巡城至陸聚府外,看見有一人鬼祟出門,十分可疑,便尾隨跟之。主公您猜臣看見了什麼?」

    「你看見了什麼?」

    「臣見他去了陸離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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