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結怨
數小時後,曼哈頓城螢火街。
螢火街全長不過五千米,但是其名氣可以說連地獄的惡魔都是如雷貫耳。提到「男人樂園」,上到八十歲已經可以躺到穿上等死的老頭、下到十歲出頭還在對那些穿裙子的玩伴好奇的男孩,都會不約而同的流露出一絲憧憬……
在帕克帝國,妓女是一種合法的職業。很多活不下去的平民女孩就是靠這種皮肉生意養活自己,養活家人。螢火街,就是帕克帝國乃至晶嵐大陸妓女最集中也是最好的地方,有著「男人樂園」的別名。
螢火街不乏金碧輝煌的大型青樓,品位高,檔次高,連站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女郎都是面貌姣好身材曼妙的美女。但是螢火街最多的還是那種只有一扇小門和幾個櫥窗的小門面。
一到晚上,一個個穿的極少的女郎站在櫥窗裡搔首弄姿,供客人挑選。偶爾也有女郎真刀真槍地表演真人秀。櫥窗女郎,正是曼哈頓最獨特的風景。
半夜時分,正是螢火街最繁忙的時候。搖搖欲倒的醉鬼、虎背熊腰的冒險者、兩眼放光的平民、衣著華美但是帽簷拉的極低的貴族,螢火街上的男人大都腳步匆匆,直接鑽進相熟的妓家,少有純粹抱著長見識而來的男人。
然而,今天卻出了這麼一位。
這是一個黑髮黑瞳的男子,看年紀不過二十的樣子。他身材勻稱,面目俊美,穿著一件式樣簡單的武士服,但是以櫥窗女郎們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件武士服做工考究,明顯是出自名家之手。
英俊,年輕,強壯,荷包豐厚,這種男人正是螢火街女人們的最愛。於是,每一個發現他的櫥窗女郎都做出了諸如挺胸露乳翹大腿等等充滿了原始誘惑的動作。只可惜,女郎們的媚眼算是白拋了。
這個男子雖然嘴角含著笑,看上去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但是他的目光平靜,深邃,沒有一絲一毫的淫慾,就彷彿櫥窗女郎們不過是一些紅粉骷髏。
這個男子,自然是亞瑟。
驀地,亞瑟停下腳步,漆黑的眸子看向數十米外一間類似於亞瑟前世木條式風格的別墅。
這間別墅有三層,環繞著一圈金屬質地的柵欄。兩扇類似於酒吧那種能兩面開的木條門上方上懸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征服者之家」。
別墅臨街的部分同樣是明亮的櫥窗,幾個模樣清麗的女孩穿著諸如武士服和法師袍這類服裝,擺著一臉聖潔的表情,偶爾做出某個充滿異樣誘惑的動作。
這顯然是異界版的制服誘惑。只不過征服者之家的櫥窗女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有趣。」
輕輕吐出這個詞彙,亞瑟合上眼瞼,那種超凡脫俗的氣質陡然一變,變得雲淡風輕,彷彿與環境融為一體。
同一時刻,一縷細微的月光從天而降落在亞瑟身上,在他的身後凝聚成一個斜背長弓、長髮掩面的少女虛影。這個虛影,與秩序神教供奉的狩獵與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有著七分形似。顯然,亞瑟是在使用遊俠或者殺手的技能了。
「就是這裡了。」
亞瑟陡然睜開雙眸,雙眸中的紫芒就像是兩團跳動的紫色火焰,「這……算是攤牌嗎?」
天堂同盟的貴族頑固的信奉一句民諺,「傻瓜才會把所有的牌攤在桌面上」。因此,天堂同盟的大家族會分成本家和旁支,也會在自己的敵人想不到的地方隱藏部分力量,這或許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冒險團,也或許是一個普通的四口之家。這種隱藏在陰影裡的力量對家族來說,可能是關鍵時刻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可能是絕境逢生的神來一筆。
征服者之家,就是威金斯家族隱藏在暗中的力量之一。
表面上,征服者之家只是一個有些另類的妓院,普通的房子,不起眼的老闆,還有氣質柔弱更能激起客人征服**的妓女。但事實上征服者之家是威金斯家族最重要的據點之一,擁有五階戰職者兩名和四階戰職者七名,表面上的身份是征服者之家的打手和常住這裡的嫖客。這兩類人,螢火街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這兩天征服者之家有些奇怪。比如當亞瑟推開木條門總進征服者之家的時候,一個酒保模樣的中年男人就主動迎了上來,很客氣的說道,「尊敬的先生,很抱歉。最近幾天本店停止營業。」
亞瑟注意到,這個酒保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一絲沒有敵意的驚訝。顯然,他只是好奇亞瑟的黑髮黑瞳。
「我是來找人的。」
亞瑟嘴角勾起,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找人?女人嗎?」
酒保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這位先生,我似乎沒見過你。」
這裡的男人都是效忠威金斯家族至少十年的戰職者。以亞瑟的年紀,很難與他們有什麼關係。酒保也就想當然的認為,這位氣質非凡的聖殿騎士是來找那些被威金斯家族買下的可憐女孩。
姐姐?妹妹?青梅竹馬的女友?
酒保的腦海中猛地冒出這個念頭。
「我要找的人,是一對夫妻。」
亞瑟嘴角的笑容更加迷人,但是落在酒保的眼中卻有著幾分冷酷的意味,「一個老男人,一個老女人。」
「先生,您開玩笑吧?在整個螢火街,恐怕都找不到一個二十五歲以上的女人。」
酒保雖然表現的很鎮定,但是亞瑟還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和警惕。
「我可不這麼認為。」
亞瑟的笑容讓酒保有了一絲如墜冰窟的感覺,「他們,就在酒窖下的密室裡。」
亞瑟話音一落,酒保就感到自己的脖子猛然一緊,似乎有一隻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扣著他的咽喉,讓他喘不過氣來。
酒保雙手摀住喉嚨,憑著直覺竭盡全力要扳開那只無形的手。但是他的努力並不能阻止他的雙腳逐漸離地,也不能阻止生命的氣息就像某種白色的液體在他壓在櫥窗女郎身上的時候那樣離開自己的身體。
數十秒後,眼神已經渙散的酒保就軟軟的倒在鋪著柔軟地毯的地面上,一動不動,就像是某些被拖鞋拍死的生物。
「啊!」
在玻璃後面賣弄姿色的女郎們齊齊發出一聲可以比擬龍吟的驚叫,直震得亞瑟頭發暈耳發鳴。然後這些年輕的女人就互相摟著,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飽經人間冷暖的她們自然知道,那個在床上很勇猛的酒保怎麼了。
「大約翰尼、邁克爾,樓上的那些傢伙交給你了。」
亞瑟沒有去管那些女人。他彷彿是在對空氣說話。
「收到,老大。」
空氣中陡然產生一股氣流,然後身穿藍色緊身衣的大約翰尼就出現在亞瑟的身邊。同一時刻,英俊的狼人邁克爾·柯文納斯和美麗的亞馬遜黛安娜也推開徵服者之家的木條門走了進來。
兩個六階……足夠了。
櫥窗女郎的尖叫顯然引起了樓上的注意。很快,亞瑟的頭頂就傳來不同嗓音的喝罵聲和大踏步在木質地板上走動的聲音。
當第一個提著劍的男人睡眼惺忪走下來的時候,大約翰尼和變身完畢的邁克爾已經迎來上去。
一個不怕打,一個打不死,大約翰尼和邁克爾定會讓那些威金斯家族豢養的打手大吃一驚……
腦海中轉著這個念頭,亞瑟帶著黛安娜走進征服者之家的酒窖,按照尼采提供的情報,在某個酒桶上搗鼓了幾下,酒窖的地板上就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和一個綿延向下的階梯。
亞瑟和黛安娜沿著階梯蜿蜒向下,沒走幾步就聽到空氣傳來讓亞瑟和黛安娜立刻臉紅的清晰聲音。那是女子嬌柔的輕喘聲和男人粗重的呼吸聲。亞瑟雖然沒有那種經歷,但是他自然能聽出那對男女在做什麼。
階梯並不長,亞瑟和黛安娜很快就來到了一間有上百平方米的地下密室。
這是一間很明亮的密室,燈火通明,沒有一般密室那種昏暗和陰森的感覺。正對著入口的牆壁前靠著一男一女,年紀四十左右,衣著光鮮,不過被捆得結結實實,嘴裡還塞著白色的毛巾。其中女人的左臉還有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那對男女顯然是看到亞瑟和黛安娜的出現。不過他們僅僅是眼睛一睜,大約是對兩張生面孔的出現且其中還有一個女人感到驚訝,然後就低下腦袋,就像是犯了錯的學生面對嚴厲的老師,一點都不敢動彈一下。
站在入口的亞瑟也很快看到了他意料中的情景。
「李爾·威金斯閣下,我們又見面了。」
亞瑟很陰險,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出聲嚇唬,也不怕李爾經他這麼一下會從此不舉。
「是你!」
沉浸在極度歡愉中的李爾猛然抬頭,看到一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人就站在數米之外,如癡如醉的表情立刻變得羞怒、驚訝和恐慌。
李爾試圖從女人身上爬起,但是下一秒他的身體一僵,兩手撐在床邊不敢動彈。就那麼幾秒的功夫,黛安娜已經將一柄冰冷的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縷鮮血從李爾的脖子上滲出,一滴一滴地落在那個被李爾壓在身上的女人臉上。
「啊!」
女人尖叫一聲,然後雙眼一翻,很明智的暈了過去。
「霍克閣下,能讓我穿上衣服嗎?」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狀況讓高傲的李爾不得不放低姿態,他可不想這麼年輕就去見偉大的智慧之神普羅米修斯。
「不必了。我只要這兩個人。」
亞瑟指了指被捆住的中年男女,帶著一抹讓李爾恨不得扁他的笑容說道。
說完這句話,亞瑟就走到蕾迪茜婭的父母面前,摸出一柄匕首割開綁住他們的繩子。做完這一切,亞瑟對這對可憐又可恨的男女說道,「我是蕾迪茜婭的老師,跟我走吧。」
聽了亞瑟的話,瑟瑟發抖的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站了起來,老老實實的跟在亞瑟身後。大約是亞瑟和善的笑容讓他們決定相信這個黑髮黑瞳的奇異男子吧。
「霍克老師,今天的恥辱我定會十倍償還!」
自視甚高的李爾很不甘。這一次他已經無法用留手來欺騙自己。但是他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已經走到密室入口處的亞瑟回過頭來,漆黑的眸子直視著昂著腦袋的李爾,直到後者不敵他的目光低下高貴的頭顱才雲淡風輕的說道,「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