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8曖昧的痛
「總裁,蒂亞集團的人打電話來,說他們的總裁明天下午兩點來我們公司商討索賠問題。」
電話另一頭的季默然說道,語氣雖然是敘述性的,多少還是透露出稍許著急。
「明天下午兩點,好,我立刻回來,若是我稍稍遲了些許,你幫我安撫下他,就說我很快回來。」
費澤陽說完,便掛斷了。
他盯著腕表苦笑,停留幾個小時,根本就是奢望。
他費澤陽如今是在跟時間賽跑著呢?
現在是倫敦時間八點了,北京時間二十四點,這裡到機場需要一小時時間,倫敦飛往洛城十二小時,洛城機場到公司半小時多點,中間若是來個堵車什麼的,也不知道能否按時趕回去。
腹中空空如也,他想,雖然很討厭飛機上的食物,但他根本就來不及去餐廳用餐,將就著飛機上用一餐吧,不然真是鐵打的巨人也扛不住。
他走出牛津的大門,遙遙對著校園忘了一眼,手肘上擱淺的是他的西裝外套,剛才幫費一笑擋了下雨,全部濕透了。
坐上出租車,他摸出手機,猶豫了良久,想發一條短信給費一笑,但是輸入之後,都不甚滿意,一字一字輸入,接著又刪去,若不是出租車停了下來,告訴他機場到了,他或許還在這條為發出的短信上糾結。
最終,在飛機起飛前,他還是狠下決心,發了一條,「我走了。」
收到這一條短信,費一笑還在上課中,剛才費澤陽的莫名出現,她心境未平,總覺得這個人很可惡,明明叫他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現,他卻老是給她一個驚喜。
這不,這條短信,說他走了。真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以為世間所有的人都會為圍著他團團轉嗎?
雖然不否認的確有一部分人,包括曾經的自己,如今……她暗歎,曾經的腥風血雨,一切都過去了,為何她跟記憶深處苦苦較勁呢?
費澤陽若是下次再出現在自己面前,防狼噴劑,她可就不客氣地施用了。
她告訴自己,對費澤陽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自己跟元濤最近相處還算良好,上次那窩筍乾老鴨煲,到底是起了點作用。
今天元濤沒來,是去送他父親了,他父親要去國內一趟,不知道為了何事。
其實,這一次費澤陽頭等艙位置的旁邊就是顧元濤的父親顧啟華,顧啟華看到費澤陽,到底是吃了一驚。
而顧元濤去送他父親時,在安檢處不經意間,看到了費澤陽,只是對方看上去神色匆匆,手中緊緊攥著一支手機,根本就是對其他來往的登機的人視若未睹。
顧元濤看到費澤陽的時候,他父親也在他身旁,本來兩人一起說著話的,但說著說著,顧啟華發現他說的話,顧元濤沒在聽,他竟然問,「爸爸,你剛才說了什麼?」
就沖顧元濤的這一句話,顧啟華就發現了異樣,覺得這個兒子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的。
但顧啟華並未放在心頭,以為他是急著想要回去上課,便讓他先回去,不用留下來等他上機了。
看到顧元濤臉上露出如釋重負、迫不及待的神色,顧啟華下意識歎了一口氣,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而且是自己一向引以驕傲的兒子,父親對他一向期望過高,自己在他幼時也缺乏關注,以致於父子之間,多少隔著些許陌生,讓自己不好對他說教。
費澤陽對顧啟華在身邊出現,倒是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只是挑了挑他那道英挺的劍眉,點了下頭,打了個招呼,便自顧自己用了點餐,接著閉眼小憩。他知道自己一回洛城,便要馬不停蹄地趕往公司,有人單槍匹馬已經在等待他的自投羅網了。
在意大利米蘭,費澤陽跟駱打過交道,知道駱不是吃素的,他這一回,能夠跟秋澤勾搭上,肯定是明裡暗裡盯著自己挑刺的。
若不是自己太過信任秋澤,也不會讓那個傢伙有機可趁。
煙灰色的瞳仁眸色逐漸轉深,某人曾經當面對著自己說過要娶費一笑,還真是諷刺。只是那時,自己還未認知到費一笑對自己的重大影響力……
算起來,駱跟自己還真是冤家路窄,從來沒有看對方對盤過。
那塊地皮,不知道季默然處理的怎樣了,就算衛如風已經平息了那裡的蓄意暴動,應該不會這麼快就簽署地契轉讓吧。
事實上,費澤陽是相信衛如風的,天元集團,前天上飛機前,他已經從私家偵探那裡獲悉衛如風不是一般的人,他的後台很硬,只是他一向以商人的身份出現,從來不提自己的家族,久而久之,或許是他本身的鋒芒畢露,竟然沒人去關注他的身家背景。
衛如風的父親是中央領導,部長級人物,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哥哥如今也是在政府部門工作,嫂子家裡的背景,跟他家不相上下。
十年前,自己去Q大招聘,聘用了季默然,季默然曾經說,衛如風是她的前夫,而衛如風跟自己見面時,提及季默然,臉上不由自主浮現複雜難耐的神色,在他眼底,費澤陽甚至看到了深深的痛苦。
費澤陽堅信,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一段不同尋常的過去,不過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也沒有那個心情去咨詢手下的情事。再說,感情之事,必定要自己看開,他費澤陽已經吃足了這個教訓。
不管怎樣,這個衛如風辦事,他放心,無論如何,對一個商人來說,自己都找了個不錯的合作夥伴。
飛機上,顧啟華看了費澤陽幾眼,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長長歎了口氣。
顧啟華對於費澤陽這個年輕人,說到底,到底是有幾分欣賞的,但是費澤陽沒有跟嫣然結成婚,還給了嫣然難堪,老爺子都怒了,自己,到底是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表明些什麼。
顧啟華的人生自婚後堪稱為一帆風順,除了年少時那段荒唐的過去,那段讓他至今無法割捨的過去。
歐陽紫,到底是他心頭最深處的痛楚,若不是老爺子拿出來跟元濤說教,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得很乾淨了,沒想到……
不知道如今她身在何方,當年她為何沒有給自己解釋,自己要的不多,就唯獨她欠下的一個解釋而已啊!
且說顧元濤跟顧啟華說再見後,便匆匆趕往學校。
走在牛津的校園裡,熟悉的景物跟清新的空氣、濃郁的校園氛圍,往日在他眼底看來有靜心作用的景物,如今再也無法吸引他的眼球,絲毫都不能。
他心頭牽掛的是費一笑,機場安檢處的短暫一瞥,卻觸目驚心,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不安之中。
費澤陽來倫敦了,他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上一次費澤陽的出現,就已經打破了自己跟費一笑之間和睦的相處,穩定的生活,這一次……
顧元濤微微仰起了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在原地站了良久……
他需要冷靜,緊握的拳頭讓他想要發洩內心乍然翻湧澎湃的激流情緒,但是卻茫然地發現沒有可以讓他發洩的地方,他站在大操場上,旁邊沒有可以捶擊的樹木。
他一向璀璨的墨色瞳仁中,光華頓時,暗淡無光,空洞而落寞。
足下,無意識地提起,顧元濤知道自己若是不將內心這股憋著的煎熬情緒發洩出去,他就無法面對費一笑……
他定會傷了她,他們之間,處得已經小心翼翼了,千萬不能夠因為自己情緒的起伏偏差,讓自己徹底失去她……
顧元濤繞著操場跑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他吃驚得發現他內心原來不由自主已經囤積了這麼多的不滿跟恐懼,他精力旺盛得可怕。
不知道跑了幾圈,顧元濤無心去細數,他只知道他的耐力指數已經到達了極限,筋疲力盡,他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掙扎走到草坪上,身子癱軟放鬆下來。
他躺在草坪上不停地喘息,胸膛劇烈起伏,宣示著他剛才的激烈運動。
渾身是運動過後的汗漬,他不喜歡運動,就是因為運動過後會出大量的汗,以往就算迫不得已的運動健身,他也會運動過後就會立刻沖澡,他喜歡神清氣爽,喜歡乾淨舒爽。
可是,這一刻的他,渾身都濕漉漉的,濕潤混著草屑,他微微抬起手,放在鼻間嗅了嗅,明顯的汗臭,還混雜著青草的馨香。
他已經無力起來了,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躺了很久,很久,他累得睡了過去,就在草坪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校醫室了,身邊多了一個費一笑。
他的身上穿著的不再是他原來的那套濕漉漉的衣服,而是換了套乾淨的休閒衫。
費一笑趴在他的床頭睡著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澀的眼角,回想不起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明明在跑步,跑完步,就在草坪上躺了會,有些累,他就閉上了眼睛,怎麼,接下去他的記憶就停留在這一刻了呢?
費一笑睡得很熟,白皙的臉頰上還有紅紅的印記,捲翹而濃密的睫毛像兩把扇子,這樣的她,看上去令人憐惜不已,恨不得將她珍藏起來,讓別人都看不到。
她在睡夢中,秀氣而精緻的下頷還是繃得緊緊的,倔強不已,她的頭髮比剛來倫敦時長了些,顧元濤伸到半空中的手,微微一僵,又握成了拳頭,收了回來。
他想要撫摸她那一頭烏黑發亮的秀髮,卻又怕意外之舉,弄醒了她,比起面對清醒時的她,他似乎更加偏愛睡著的她,面對睡著的她,他不會不知所措,不會彷徨,聽著她淺淺的呼吸聲,他的心,不會忐忑,只會心安。
費澤陽,顧元濤努力將機場安檢處那一抹頎長的身影給驅逐出腦海,用力地趕出去,恨不得伸手抹去。
他呼出一口心中的鬱結之氣,費一笑幽幽轉醒,她抬頭,覷見顧元濤已經醒來了,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著她看,似乎看了很久,很久。
她不由伸手,當下撫上他的額頭,悄然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演變成發燒。
顧元濤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神色的錯愕反常只在剎那之間,雖然不解她為何有此反應,但是看到她真心為自己擔憂,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她的小手覆蓋在他的額頭上,冰冰涼涼,沁入心底,讓他渾身都酥酥麻麻,仿若升了仙似的,有一股飄飄然的滋味。
費一笑收回手的時候,顧元濤頓時覺得心頭悵然若失,費一笑轉身走了幾步,顧元濤匆忙開口問道,「笑,你要去哪裡?」
費一笑回眸一笑,不禁莞爾,伸手指了指一邊桌子上的一個保溫壺,微微一笑道,「我給你煲了湯,不知道還熱不?」
果然,顧元濤望過去,就看到稍遠處的那一張桌子上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個保溫壺,這個保溫壺還是上次跟費一笑一起去超市買的,可愛型的,上頭還有機器貓。
顧元濤清楚地記得他們買回來後發現上頭某一處寫著「MADE/IN/CHINA」,費一笑還有些激動,戲言果然買對了,至少為祖國的經濟繁榮做了貢獻,那是自己還真是被她乖僻的言語給忽悠得一愣又一愣的。
其實,每一刻跟費一笑的相處,愉快的,不愉快的,顧元濤哪一瞬間,都不曾忘懷,都牢牢地珍藏於心中某一處角落。
接過費一笑已經開啟的保溫壺,顧元濤小心喝了一口,看到費一笑瞠大了眼睛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下定論,他心情大好,這個模樣的她,看上去像一隻小鹿,有情緒。
「不好喝。」
他忽地心生一計,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
將保溫壺遞給她,還不忘打擊費一笑,「這雞湯裡,貌似某人把白砂糖當成了鹽,雞湯成了甜湯。」
他擠眉弄眼,還不忘苦中作樂揶揄道,「老婆,你明知我不喜歡喝甜的,還故意給我喝甜的,難不成我最近得罪了你?」
費一笑接過來,她盯著保溫壺內的雞湯看了好久,她回想不起來到底匆促之下有沒將白砂糖當成了鹽,她接到電話,就匆忙趕到校醫室,然後校醫說某人跑步虛脫,需要換套乾淨的衣服,而且最好醒來後喝點熱湯。她匆忙回了一趟住處,實在沒想到顧元濤會生病,他一直是個健康寶寶,雖然不愛運動,但是認識至今,也沒有見他有點小感冒出現。
反倒是自己,認識他後,一直都是不停地跑醫院,而顧元濤每一次都照顧周到,體貼入微,讓她動容不已。這一次,聽了校醫的話,她沒跑到家,就先去買了一隻雞,準備煲湯給他補補身子。
煲湯必定需要時間,在煲湯的過程中,她趁著間隙拿了一套他的衣服回了學校,沒想到校醫先讓她給顧元濤擦身,不然那些髒的冷汗滲入體內,會引發高燒,費一笑真是推辭不得,乖乖就範。
她並非沒有見過男人的**,但是這個她當下面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顧元濤,她多少還是有些為難,兩人雖然在一張床上睡了很久,但一直也算是相安無事。
不過,人家病了,她暗暗斥責自己,她還有心情想這些有的沒的,純粹先當他一個病人了事,把自己幻想成護士得了,何況眼前這個生病的人,還是自己的丈夫。
如此一想,神智清醒,豁然開朗,她心境十分坦然。
費一笑費了吃奶的力氣,才顧元濤脫了個精光,她發現幫人脫衣服還真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怪不得以前費澤陽心情不好就直接撕。
面對一目瞭然、躺著不動,唯獨因為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她的目光不敢斜視,就怕一不小心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費一笑唯一慶幸的是顧元濤看不見她這一刻的窘樣,她匆匆擦了他的上半身後,有些虛弱了,覺得幫人擦身還真是個費力的體力活。
顧元濤的下半身,費一笑知道她不能不擦,就算擦了下半身,她還要擦他的背面,痛苦,她萬分頭痛地盯著他的胸肌看了良久,恨不得宰了他。
他睡得很沉很沉,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沒有醒來的跡象,費一笑只好忿忿不平地繼續手頭慘絕人寰的行為。
費一笑特意避開顧元濤身上小弟弟的位置,就怕不小心碰到,造成什麼尷尬的局面,儘管某人如今看上去沒有什麼餓虎撲狼的氣力。
雖然刻意避開,但是她在擦他兩條修長健美的長腿時,不可避免還是遭遇了尷尬,就算她不碰,某人還是起了反應。
嚇得她連他的背面也不敢擦了,匆忙將剛帶來的衣服給他換上,這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她可謂落荒而逃,門外碰到校醫,校醫詢問她擦了沒,她尷尬地點了點頭,便落荒而逃,顧不得校醫在後頭曖昧的低笑。
她實在是太囧了,費一笑總覺得後頭似乎有狼群在追趕她似的,匆忙回家,取了雞湯,回來時在門口呆了很久,才敢踏進裡頭,誰知顧元濤還未有甦醒的跡象,她剛才畢竟是出了不少力跟汗,真有些累了,便趴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不覺睡著了。
所以,雞湯是否是甜的,她出門得匆忙,也沒有品嚐過,而最初煲湯的經過,她也回想不起來了。
顧元濤發現費一笑手中捧著保溫壺,整個人似乎被定住了,唯一令他不解的是她的臉色緋紅,異樣的緋紅,她在不好意思什麼呢?
自己只是想要捉弄她而已,騙她說雞湯是甜的,其實是鹹的,她不會這麼好糊弄,真的被忽悠住了吧?
「老婆,你怎麼了?」
顧元濤鬱悶,他舉起一隻手,在費一笑眼前晃了晃,想要喚回她出竅的靈魂。他還想要喝湯呢,愛心雞湯,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還真不還給自己了,這是否可以稱作是自作自受呢?
費一笑哦了一聲,保溫壺的壺口正對上她紅潤的櫻唇,她唇碰觸的位置正巧是顧元濤剛才碰過的位置。
顧元濤樂了,胸膛中一切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問道,「老婆,我身上的衣服誰幫我換的呢?」
費一笑正準備喝著湯是甜的還是鹹的,沒想到顧元濤突出此言,她有些心虛,臉色漲得更加紅了,似乎顧元濤的話戳到了她的痛處。
咕嚕咕嚕,雞湯順著她的唇,被灌進了她的口腔中,瞬間她的口腔中滿是新鮮的雞湯味道,濃濃的,她喝得很急,被嗆住了。
顧元濤被她這激烈的舉動震住了,錯愕只有一下下,他當下反應下來,心痛難耐地扼制費一笑這不仁道的行為,「老婆,這湯是我的。」
看費一笑剛才這一嚇人的舉動,八成雞湯三分之二都進了她的肚子中,早知如此,他應該多喝幾口,再忽悠她,錯,他根本就不該捉弄她來著,誰曾想到她如此經不起捉弄?
顧元濤在心痛愛心雞湯就這樣莫名其妙沒了一半多的同時,費一笑聽了顧元濤的話,當下放下了保溫杯,臉上的緋色還未褪去,她的呼吸紊亂。
顧元濤的話,讓她忽然想起幾個時辰前的她身處的尷尬,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瞄向被子大致的某一處。
顧元濤被費一笑看得滿頭霧水,實在是弄不清楚她今天的反常從何而來,隨即心弦崩裂,想到機場安檢處碰到的費澤陽。
他的心,頓時涼了,他強顏歡笑地朝著費一笑說道,「笑,雞湯是甜的還是鹹的?」
費一笑清冷的雙眸浮現的是迷離而茫然,她剛才全副注意力都被他那句話給刺激到了,根本沒顧及她喝雞湯的本意。
這下被顧元濤一問,她發現她喝了三分之二,還沒有品出著雞湯是否是甜的。
倏然,費一笑變得更加尷尬,甚至有些侷促不安,就怕顧元濤看出了什麼異樣。她困窘到恨不得有一條地縫,讓她鑽進去,這樣,就不用面對這種赧然到不知所措的局面了。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甜的。」
顧元濤這下,墨色的瞳仁中一閃而逝的是一抹痛楚,他的視線落在費一笑身上,上下良久,就是遲遲不敢對上她那雙清澈的雙眸。
其實,若是這一刻的他抬眸,他會發現費一笑的異樣,她眼中有著很明顯的困窘,是針對他自己的,只不過這一刻的顧元濤,沒有勇氣,沒有勇氣去迎合。
他最終到底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疾不徐地道,「把保溫壺給我。」
費一笑沒有多想,遞給了他,遞給了他後,不由又十分納悶,「這是甜的。」
顧元濤沒有說話,反倒是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費一笑看著他喉結滾動,覺得顧元濤的魅力,不可否認,對很多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整個祁陽大學的女生都一致擁他為王子。
即使喝著甜甜的雞湯,喝著他所不喜的口味,他依舊是這般從容,這般淡定,動作優雅到無懈可擊。
顧元濤喝著雞湯,感覺卻沒有先前那一口味道好了。
刻的他,喝著,喝著,感覺食之無味,心頭的苦澀覆蓋了喉嚨中的鮮濃有度,但是他還是一口氣將它喝了個乾淨,這畢竟是她為自己熬的,裡頭含著她對自己的心血,儘管是如此的輕微,儘管是如此的飄渺,但是他還是捨不得放棄,就算那麼一點點,他還是想要伸手,緊緊攥住,攥在手中。
喝完之後,他一聲不吭將保溫壺遞還給了費一笑,費一笑以為他不高興了,自己將白砂糖當成了鹽,可是她一直都覺得他是個大度的人,自己也是匆忙之下的無心之舉,這無心,百分之八十還是他這條導火線給害的。
費一笑不太習慣校醫室內一片雪白,這裡就跟醫院一樣,若不是剛才過於急切,她還沒有餘力去關注,此刻顧元濤安然無恙,她倒是心境下來了,發現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讓她不由想起了那個冰冷的手術室,週遭都是劈里啪啦的器具置換聲,不停地交錯著。
費一笑的心,忍不住揪了起來,心,異常的難受起來,呼吸也情不自禁開始急促起來。
「笑,你怎麼了?」
顧元濤沒想到自己努力壓下心頭不斷翻湧的澎湃情緒時,抬頭見到的便是臉色蒼白的費一笑。
她緊緊地咬住唇角,血色漸失,跟剛才那個緋紅的她,截然不同,這一刻,顧元濤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了,他只知道他不能讓她這樣下去。
他一把掀開被子,想要爬下來,沒想到四肢酥麻,沒有氣力,讓他從床上直接滾了下來。
他這一重重一擊,讓費一笑大驚失色,她就是因為曾經一擊,失去了一條還未成形的小生命。
費一笑只覺得眼前的白色,乍然消失,剪剪水眸中,只有躺在地上顧元濤的身影。
她匆忙蹲了下去,半抱起他,「元濤,你沒事吧?」語氣中,透露出她濃濃的緊張。
顧元濤本來是吃痛,但是被她這麼一緊張,覺得這點皮外之傷,能夠激起她內心自然的緊張,是值得的。
他的雙手擱淺在費一笑的脖頸上,將她的腦袋緩緩往下拉,她的臉頰,近在咫尺,在他的瞳仁中放大,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