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2風起雲湧
洛城。
費澤陽剛下飛機後,攔了輛TAXI,便匆忙趕往公司。
洛城的天氣不怎麼好,沒有倫敦那般晴朗,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落在地上,行人踩在上頭,水珠濺起,濕了行人的褲腳。
費澤陽坐在出租車裡,瞄了會外頭的情景,便收回視線,閉上眼睛小憩。
當出租車停下時,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中觀望,發現這個冷峻的男人快要睡著了,正想要叫醒他,發現他睫毛微動,煙灰色的瞳仁愈發深邃起來,看來剛才只是在思索問題。
費澤陽付錢離開,雨水打在他身上,他依舊不理睬,頎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出租車司機的眼簾中。
他莫名感慨起來,這個男人長得還真是好看,隨即想到他似乎很熟悉,這不是經常電視中看到的費氏總裁嗎?只不過最近螢幕上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他忍不住低咒起來,最近費氏烏煙瘴氣的,他一向看好的費氏股票驟跌,他咬牙堅持著沒有賣,因為如今拋售,肯定是賠到家了,不過不售,萬一費氏真的如謠言那般幾乎被掏空,自己就賠光了,老婆肯定不給自己好果子吃了。
他捶胸頓足,後悔剛才沒有抓住機會,探聽點消息出來,錯過了這麼個天大的好時機。
費澤陽進了公司,發現西裝外套已經濕了,他皺了皺眉,深色的西裝外套就算被雨水打濕,還是看不出來。進了電梯,他覺得不舒服,便脫了下來,掛在左手手臂上。
回想前台小姐看到自己的表情,似乎被震驚到了,他立刻得出自己回來這個消息還被封鎖著,顧嫣然並沒有大肆宣傳。
總裁辦公室的門關著,他推開,前腳剛進去,後腳便有人跟了過來,高跟鞋踏在地盤上清脆的聲音,令他眉頭深鎖,然後他便聽到顧嫣然驚喜的聲音,「澤陽,你回來了。」
她的雙手,從他的身後穿入,抱住了他的窄腰。
他的劍眉擰得更緊,本來就心情不好,「嫣然,鬆開。」
聲音很冷,顧嫣然知道他此刻心情肯定是難熬的,反正抱過了,得償所願了,便鬆開了手。
費澤陽沒有回頭,大步流星走到辦公椅上,坐下,他伸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還真是有些累了。可是,公司的事情,他無法放下。
「秋澤,找到了沒?」
費澤陽打開電腦,修長的十指十分迅速地敲打著鍵盤,輸入密碼,還不忘問顧嫣然。
顧嫣然想起了之前費澤陽的確是跟自己說過幫忙調查秋澤的身世,「私家偵探還沒有主動給我打電話,估計還沒有,不過我跟他說了,查出來就發你email,我把你的email地址告訴他了。」
費澤陽手指動了動,打開了郵箱,煙灰色的瞳仁迸射出一抹喜意,私家偵探兩分鐘前剛給他發了email。
顧嫣然細心地發現了,忙問道,「難道他已經發過來了?」
「沒有,」費澤陽輕描淡寫地說道,「是別人。」
顧嫣然進公司來,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公司的事情,但是這個時候,費澤陽內心並沒有打算將這事情告訴顧嫣然,所以他用他一貫的冷漠回絕了顧嫣然的追問。
顧嫣然本想要留下探聽點什麼,聽到費澤陽說,「嫣然,你先出去吧,讓秘書幫我叫份外賣,我很餓。」
顧嫣然想想也是,費澤陽最討厭的便是飛機上的食物,他匆匆趕回來,神色倦怠,心情不痛快,加上飢餓,對自己肯定沒有好臉色,便乖乖出去了。
費澤陽聽到門被闔上的聲音,才點開email,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視線落在上頭,私家偵探的調查很詳細,從秋澤出生那年開始……
秋澤父母很早就沒了,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在他十二歲那年,他爺爺奶奶相繼因病而逝,他被送入了孤兒院,不過以他這種年紀,一般不大有人會收養這麼大的孩子了。
但很快,卻有一戶人家願意收養他,這戶人家只能算是小康之家,還有一個跟秋澤年紀相同的女兒,因為父母都是工薪階層,成天上班,家裡放任個小孩孤獨呆著,很不好,便決定收養秋澤。
此後,秋澤跟這戶人家的女兒相處甚好,也算是他人生中不幸之大幸。
秋澤自從被收養之後,孤僻的性情逐漸開朗起來,他很喜歡這個比他小上兩個月的妹妹,在祁陽附中的調查中,秋澤成績優秀,他的妹妹成績雖然不及秋澤,也相當優秀。
最後,兩人一起上了祁陽大學,秋澤讀的是企管,是費澤陽的直系學弟,而他的妹妹秋虹……讀的是金融。
秋虹?
九年前那個得了抑鬱症而死的女大學生,好像就是秋虹。
費澤陽想起來了,往事一幕一幕浮上腦海,他想起了秋虹曾是曾經一直圍繞著自己轉,兩人的相交是自己是學生會會長,而秋紅是會長秘書。
秋虹……秋虹好像跟自己告白過……但是自己拒絕了她,主要是那一晚,他奪了費一笑的初吻,心情不好,秋虹又踩在地雷上,他心情不痛快,喝了很多酒,也不知道對那個秋虹說了什麼。
後來,他好像並沒有見過她,他猜是她辭職了。
再後來,便在洛陽晨報上看到秋虹抑鬱症而亡,他本來以為只是同名同姓,不是那個秋虹,但偶爾聽到學生會的人說會長秘書秋虹死了,他這才驚覺兩個秋虹是同一人,不由有些惋惜,那個秋虹算起來,還是個優秀的學生。
他費澤陽本就不是什麼八卦之人,這些八卦傳聞,他自然都不會往心頭去,況且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跟自己無關,他更不會往心頭去了。
若不是私家偵探的報告上說,秋澤跟秋虹是一家人,他還真不會將兩個人聯繫一起,因為他們長的可真一點也不相像,秋虹的相貌,他倒是想不起來了,腦海中秋澤的相貌倒是記憶深刻,他想,大概是秋澤在自己身邊呆了好些年的緣故。
秋澤為什麼會如此得自己信任,主要是他的行為,他的虛心,他的實幹,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總裁特助這個位置,都是他的辛苦汗水換來的。
沒想到背叛了自己,上頭私家偵探的報告還說了秋澤所住的公寓,是之前秋家一家人所住的地方,後來秋虹因為抑鬱症被送入了秋家醫院,醫院高昂的費用很快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他們便賣了房子,將錢都投到秋虹的救治中,無奈,最後秋虹還是趁看護不注意,跳了樓,當場死亡。
費澤陽想起了有一陣子秋澤似乎情緒頗為失落,成天臉上寫著生人勿近,自己那段時間也甚為忙碌,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況且,費澤陽一直覺得他人的私事,自己都是從不插手的,畢竟有些人,不願意向別人吐露心聲,你問他們,他們反倒會生氣。
如今推算下時間,秋澤失落那陣子正是秋虹跳樓身亡,犯抑鬱症輕生很正常。
費澤陽閉上了眼睛,他心頭浮現一個奇怪的念頭,秋澤已經認定自己就是害死秋虹的罪魁禍首,所以他要報復,今時今日,秋澤估計已經等了很久。
他也太有耐性了,竟然等這麼久,真讓他等來了這個時機。
若不是費一笑,自己也不會如此輕易將費氏交給他,他費澤陽對人多少還是存有戒心的,沒想到……
可是,他努力回想,還真記不得曾經對秋虹說了什麼。
忽然,電腦的屏幕閃了閃,他看到了一封email來自秋澤,兩秒鐘前。
他忙點開,上頭就兩句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煙灰色的瞳仁中迸射出暗芒,他往牛皮大椅上靠了靠,秋澤這一封email到底說的是什麼?時候未到?
對他來說,時候不是已經到了嗎?
費氏私下跟蒂亞集團簽約,也不知道秋澤從哪裡搞到蒂亞集團的資料,人家是國外知名大公司,秋澤為何偏偏找上蒂亞集團呢?
而費一笑,也跟蒂亞集團的總裁駱相熟,這中間,是否還有自己不知道的陰謀?
費澤陽發現兩手空空,很難受,他抓起桌上的鋼筆,在手中把玩著,轉了一圈又一圈,他想到了什麼,眉頭當下一皺,難道秋澤還想要對付遠在倫敦的費一笑?
本來對秋澤來說,將費氏搞得烏煙瘴氣,就是達到了他的目的。他卻偏偏說時候未到?
也就是說自己將事態想得太簡單了,秋澤還會有後續的行動,這眼前對費氏的所作所為,僅是一次警告而已?
如果真是這樣,那秋澤心機也太深了,他在自己身邊做事多年,才逮到如此一個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若是他再次出手,肯定會選更適當的時機?
若是秋澤衝著自己來還好,萬一他接下來想要應付的人是費一笑呢?
想到這裡,費澤陽的心,沒由來開始不安起來,他本來覺得秋澤會呆在國內,如今有些不確定了,但又覺得秋澤會在國內動手的,洛城畢竟是秋虹死亡的地方,以秋澤的個性,會……
他暗自下了決心,在這半年內找出秋澤,不然半年後若是費一笑歸來,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那對他費澤陽來說,真是莫大的恥辱。
敲門聲適時響起,打算了費澤陽的沉思,他略微不悅地出聲,「誰?」
「澤陽,是我,外賣來了。」
顧嫣然的聲音,她怎麼又來了?此刻的費澤陽並不想要見到外人,尤其是顧嫣然,她讓他時常想起那一天追到機場,飛機就這樣載著費一笑飛走了,而那種無力的感覺包攏他。
顧嫣然還讓他想起醫院裡的費一笑,經歷的到底是何等的折磨,總之,他不想要去想……
「放在門口吧,我呆會想吃的時候自然會拿。」
費澤陽冷漠地拒絕她的進入。
站在門口的顧嫣然愣住了,她總覺得費澤陽這一次回國之後,跟她劃開了距離,雖然她叫他『澤陽』,沒有叫他『總裁』,但覺得比起以往叫他『總裁』時,他如今的態度更加冷漠。
但是費澤陽的心思,她顧嫣然又豈能夠研究透徹呢?她要是真的能夠看透他,也不會載入這個萬劫不復的境地了,進退不得,只想要博取他點點的憐惜。
「那好,我放在門口了,你要記得吃。」
顧嫣然神情失落無比,但是口氣還是平靜的,她強裝出來的本事在費澤陽離去的這段時間內,已經練到登峰造極了,不然如何自在地應付公司內大小職員,博得他們的同情心呢。
她顧嫣然如今是弱勢的一方,費澤陽對不起她,欠她一個婚禮。
之前她在媒體上說的,如今被費氏動盪不安的內部局面給覆蓋了,顧嫣然很慶幸,她唯一的慶幸便是此。
如今費一笑不在費澤陽身邊,元濤都已經跟她結婚了,是斷然不會放手的,自己伴隨在澤陽身邊,在公司生死存亡的時刻,自己伴隨他度過這段艱辛的日子,他日,自己便是費氏勞苦功高的臣子,澤陽自然是對自己另眼相看,會覺得較之費一笑,身為左膀右臂的自己,對他的事業更加有建樹,更加有資格成為他的妻子。
顧嫣然離開的時候,微微一笑,她心中下了個決定,未來一個月或者幾個月,她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每天加班。
跟一個不在國內的人打仗,她顧嫣然佔盡了一切優勢,必定不會輸,況且,從爺爺口中得知,元濤還想要在牛津停留半年,也就是說,她顧嫣然有半年的時間,而非是一天。
費澤陽在辦公室內坐了一個時辰後,吩咐秘書通知下去,十分鐘後開會。本來這都是助理的活,如今輪到秘書來做,秘書還真有些手忙腳亂,她知道之前的秋助理辦事效率極高,十分鐘對秋助理來說,是綽綽有餘,對自己來說,還真是時間很緊張。
但是總裁那張包公臉,她自然是說不出討價還價的話來,匆忙接著一個又一個電話通知下去。
十五分鐘後,各部門經理上來開會,脖子忍不住瑟縮了下,面對總裁那一張高深莫測的臉,他們看不出端倪,照理說,秋澤如今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總裁也應該負有責任,他將偌大的費氏交給秋澤打理,太輕敵了。
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向冷面的秋助理,竟然會幹出這等事來,秋助理這些年來為公司做牛做馬,他們也不是沒有目睹,連總裁都被騙了,他們被騙,這麼一想,也都釋然了,覺得誰也不能怪誰了。
「開始吧。」
看到眾人都坐下來了,費澤陽目光若有若無地掠過這幫費氏的主管,他們也算是費氏的核心組織了。
這一場會議,不同於以往的會議,以往會議差不多都是費澤陽下的決策,這一場會議,費澤陽從頭到尾幾乎沒有說幾句話,讓各級主管暢所欲言,他們哪敢在老虎頭上搔癢,自然是說得晦澀,費澤陽也沒有如以往一樣大發雷霆,只是臉色陰沉地宣佈,「會議到此結束。」
各級主管走出會議廳後,都面面相覷,覺得這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會議,會議一般都是有明確的目的,可是今天,好像也沒有聽到說為了什麼開會,虧他們緊張不安,總裁也太反常了,聽說剛從倫敦回來,若不是萬分確定主座上那個人是他們的總裁費澤陽,他們真的是有些懷疑那人是整容出來的。
顧嫣然並沒有離去,她也瞧出了費澤陽的不同尋常,有些擔憂地望著他,「澤陽,你到底想要怎麼做?」
眼下,費氏的困境,若是不解決,費氏雖然不至於倒閉,但是費澤陽這個總裁就要易主了。
費氏的股份,費澤陽持的是百分之九十五,幾乎是完全控股的,但這一次秋澤跟蒂亞集團的合同中說了,若是費氏違約,賠償是費氏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也就是說,費澤陽需要讓出百分之五十的費氏股權,這樣他手中只有百分之四十五了。
費氏的總裁,這個位置是根據股份的多寡劃分的,費澤陽因為是主要持股人,百分之九十五,毋庸置疑,他便毫無懸念地成了這費氏的總裁。
若是讓出百分之五十,他手中百分之四十五,便無法再勝任這個位置了,除非人家蒂亞集團甘願退讓。不管怎麼說,真要讓出這百分之五十的股權,費澤陽在費氏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他的權威也將會受到質疑。
以費澤陽這般驕傲的個性,會甘於屈服人下嗎?
顧嫣然總覺得費澤陽天生就該是坐在統治者的位置上,指點江山,若是他不再是費氏的總裁,他會不會個性大變?
若是之前費澤陽沒有在婚禮上脫逃,而是跟自己結婚了,顧氏肯定是傾囊相助,如今這局面,顧家是斷然不會插手此事的,就算自己去懇求爺爺,爺爺估計會說自己眼睛被眼屎給堵住了,看不清狀況。
況且,費氏本來跟顧氏在洛城是平分這洛城的天下的,既然成不了一家,那麼就是商場上的敵人,顧氏又豈會犯傻在這個時候幫自己的敵人一把呢?
除非費澤陽願意跟自己結婚,自己才會有餘地參與斡旋,讓顧氏幫助費氏……
「澤陽,我們結婚吧,只有這樣才能夠熬過去眼前費氏的困境。我相信你是斷然不會將總裁這個位置讓出去的。」
顧嫣然的聲音微微顫抖,在這靜謐、空曠的會議室內竟然還會有回音。
他微微仰起了頭,目光迎上顧嫣然那若有期待的雙眸,他的手指下意識攏成,握成拳頭,「嫣然,我說過我不會是你的良人,你的身邊不乏優秀的男人,你不要將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不會跟你結婚的。」
「你一向是聰明的,我也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有些事,趁早放開,也是一種幸福。」
「澤陽,那你怎麼趁早放開呢?那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顧嫣然意有所指地道,心中還是有些刺痛,他還是拒絕了呢?她學著他,微微仰起了頭,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不想讓眼淚留下來。
「我在說你,我的事情,我自然是心中有數。」
他已經放不開了,如果能夠趁早放開,他還會頹敗到如今這地步嗎?想到她在顧元濤的懷中,他的一顆心,狠狠地抽搐著,心如刀割,似被凌遲到了血肉模糊成了一團看不清楚的東西。
「我的事,我也是心中有數,什麼是我想要的,我很清楚,我顧嫣然從來就不是傻子。澤陽,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鬆手的,因為我已經放不開了。」
他費澤陽如此,她顧嫣然也不是如此嗎?
她愛他,愛他啊,他卻一味將她往外推,他們都走到了結婚那一步了,可惜就差一步,沒有結成婚,她不相信費澤陽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澤陽本就對感情遲鈍,她相信遲早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才是真正配得上他,最合適他的一個人。
「嫣然,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費澤陽不想跟她說了,他知道他勸不醒她,只有她在自己身上一次次碰壁,或許她最後能夠感悟,自己終於不是適合她的人,該說的話,他都挑明了,一切,都需要顧嫣然自己的理解,若是她還是不願意認清,那麼就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
他費澤陽,跟顧嫣然,若是真的有可能,他就不會在婚禮進行前離開,不會給她難堪,以她的聰明,她應該早就料到了,可惜,顧嫣然拒絕承認,拒絕承認自己的失敗。
顧嫣然本想還要說些什麼的,但是知道此刻的費澤陽沒有心思談兒女私情,公司目前的狀況比較要緊。
她離開了,費澤陽正要站起,手機卻從口袋中掉了出來,落在地上,啪嗒一聲,他彎腰撿起,發現沒有摔壞。
打了個電話,讓秘書私下花高價購買另外百分之五的股權,不管使用什麼手段,一定要得到那百分之五的散股,以防萬一。
打完電話後,他覺得這整個人都有些虛脫了,回到總裁辦公室隔壁的小套房睡了一覺,不知為何,這一次沒有失眠,大白天竟然睡得很熟。
醒來竟然已經是夜幕降臨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他倒是能夠安逸下來,睡上一覺,還真是有些搞笑。
不自覺摸出手機,按著通訊錄上的名單,一個一個下來,一直不停地按,按到『笑笑』這兩個字時,他停了下來,煙灰色的瞳仁劇烈一縮,緊盯著那兩個字,仿若不緊緊注視著,它就要不翼而飛了。
「笑笑。」
他薄唇輕啟,默念著這兩個字,很親切,他從來沒有當面叫過她『笑笑』,但是在倫敦輸入她的號碼後,他下意識就在編輯名字這一欄上填寫上了笑笑兩個字。他內心覺得『妹妹』,已經不再適合他們兩個當前的關係了,而『笑』被顧元濤叫得是一臉的甜蜜,只有『笑笑』兩個字,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以前費遲元跟歐陽蘭蘭也是這麼叫她的,但是他們已經下了黃泉,這世上,這兩個字,就屬於自己了。
指尖微動,他打開了短消息,查詢了下收件箱,裡頭空蕩蕩的,費一笑並沒有回復,她是打定了主意,不主動跟自己聯繫了。
他又打開了發件箱,上頭有兩條已發短信,收件人都是費一笑,他逐條打開,「好好保重,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我回洛城了。」
這兩條,他反覆打開,直到盯得眼角發澀,他再將手機放入了口袋。
手機在這時振動了起來,他有些欣喜地忙拿出,看到屏幕上『顧嫣然』三個字,眸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他沒有接聽,直接關了機。
自從費澤陽那天發了個短消息,便再也沒有在身邊出現了,費一笑的心,奇異地,平復了下來,但是在跟顧元濤去超市的時候,心頭悵然若失。
餘光掃到那一堆衛生棉,她心頭有些失落。
她盯著那一堆排列的整齊如小山似的肥皂時,她的唇角,會不由自主地上揚。
顧元濤看得是莫名其妙,覺得她最近有些反常,還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額頭,「笑,你沒事嗎?無緣無故盯著肥皂發笑,跟個傻子沒兩樣。」
「胡說。」
她狡辯道,但是她有些懷疑,她真的如顧元濤所說笑得跟個傻子沒兩樣嗎?她看著這一堆肥皂,覺得費澤陽當初疊的應該沒有這麼快賣完吧。
「買塊肥皂吧。」
她很隨意地撿起一塊,丟進手推車。
「家裡好像還有好幾塊,沒開封呢。上回我們剛搬家的時候,不是買了很多嗎?」
顧元濤滿頭霧水,覺得費一笑的心思,他都快摸不準了,難道沒有每天一起上課,自己跟她產生了代溝嗎?還是她去上了下語言學校,被那幫蠢頭蠢腦的人給同化了?
「是嗎?我忘了,反正多一塊也不算多。」
她還真是滿臉的無辜,顧元濤也不好多說什麼。
費一笑不知道此刻的費澤陽,走入了人生中最大的低谷,迎接他事業巔峰最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