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7讓她當伴娘
話說當費澤陽回到公寓，房內一片黑沉沉的寂靜，他拉開落地窗的窗簾，讓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灑了進來。
他打開房門進了費一笑的臥室，或者，更確切的說，他每晚回來一起共渡的臥室，費一笑不在，她床上空蕩蕩的，連她最心愛的筆記本都孤零零地廢置在床頭。
他坐在床上，打開她的筆記本，開機後跳出來的是一條框框，「請輸入密碼」，他濃眉緊蹙，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輸入了幾串數字，都是錯誤的，費一笑的生日都不是，自己的生日也不是。
他丟開筆記本，扯開了淡藍襯衫上最上頭的幾個紐扣，脫掉了深色的西裝外套，雙手交叉相疊，搭在腦袋後面，往後一仰，倒在了軟綿綿的床上。
他吸了口氣，床上費一笑的氣息很淡很淡，看得出來這個房間，她沒住有些時日了，床頭櫃裡零食都沒，以往那邊都被她霸佔，塞滿了大堆的垃圾食品。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床上爬起，去打開了衣櫃，衣櫃中，費一笑的衣服並沒有少，褲子，包包，也都在，仿若她只是去上學去了。
但是，他明明感到她好久沒有回到這裡了，回來時的怒氣跟戾氣在靜謐中逐漸變淡，消逝……
他煙灰色的瞳孔猛然劇烈一縮，她這麼久沒有回來，是否是挑釁自己的權威，她下定了決心，要離開自己，投入顧元濤的懷抱嗎？
這幾天，她都在哪裡？應該不是顧家老宅，若是那裡，顧嫣然肯定會跟自己說，那若不是那裡，費一笑又住到了哪裡呢？
莫非又是顧元濤的幫忙？也是，他們兩人都那麼親密了，連床都上了，這不是費一笑最決裂的姿態面對自己的麼？
為什麼，他覺得還是很生氣，那樣不堪的女人，就跟歐陽蘭蘭一樣，他到底要她什麼？
荒謬，他竟然會浮現荒謬的念頭，覺得費一笑比顧嫣然更適合自己，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雖然質疑自己娶顧嫣然是否是個正確的決定，但是他還是覺得在費一笑出軌後，他似乎仍然想要找回她，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緒讓他煩躁，讓他焦慮。
他這些日子來脾氣越來越暴躁，並不是全然因為慾求不滿，更多的是他發現自己的心境起了變化，這讓他在不知所措的同時，開始恐慌起來。
因此，在費澤陽極度壓抑自己情緒去找回費一笑的同時，另一方面，他也開始反思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由何而來……又會持續多久……
他想要恢復正常的生活，從來沒有失眠過，竟然也開始失眠起來，他有錢有勢，英俊多金，這世間，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費澤陽都有了，到底他還想要什麼？
若不是手機鈴聲響起，費澤陽還躺在床上想著這些繁瑣的情緒波動，究竟是從何而來。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茫然，他愣了愣，下意識望向屏幕，閃亮的屏幕上跳躍著三個字「顧嫣然」。
費澤陽恢復了一臉冷漠的神色，稜角分明的側面愈發冷峻起來，「喂，嫣然，有什麼事情嗎？」
他的聲音也很冷靜，沒有絲毫波瀾，很公式化的開口問道。
「澤陽，我發現我找不到伴娘了，我幾個好朋友一同出遊了，雖說要趕回來，但是可能趕不上我的婚禮了。你知道的，我留學美國，這邊認識的朋友並不多，你說到底請誰當伴娘好呢？」
顧嫣然用商量的語氣道，但是還是聽得出來她語氣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焦急。
「請誰，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他這邊還在懷疑娶顧嫣然是否是正確的，她那邊已經迫不及待策劃伴娘人選了。其實伴娘的人選早就該選了，顧嫣然一直以為她那幾個好友會趕上自己的婚禮的，就是太自以為是了，以至於如今處於兩難的境地。
她不想找公司女職員當伴娘，顧嫣然靈光乍現，腦海中電石火花閃過，她想到了，忙將話筒挪近，聲音變得嬌滴滴起來，「澤陽，你妹妹不是個最好的人選麼？她都這麼大了，應該出來亮亮相，讓洛城那些人物認識認識她了，你老是藏著她也不好啊。」
他那個妹妹，擺明了覬覦自己的老哥，顧嫣然雖然跟費一笑接觸不多，但是女人對情敵天生的敏銳，她倒是個中翹楚，明白得很。
費澤陽聽到「妹妹」兩字，怒氣嗖地飆了上來，還妹妹呢？這會不知道在哪裡風流快活，有了男人忘記了家，夜不歸宿不知道幾天了。
他語氣變得不悅起來，想到了那天看的那一幕，言語變得犀利起來，「她成天跟你堂弟鬼混，已經夜不歸宿好些時日了。」
顧嫣然嘀咕道，「難怪元濤今天接了個電話匆匆離開了，八成是你那個妹妹打的，他神色匆匆離開，也不跟爺爺說一聲什麼，害爺爺氣了個半死。看來，你那個妹妹魅力還蠻大的，能迷倒我們顧氏的太子爺。若是兩家親親上加親，我想爺爺是不會反對的。」
「親上加親？」費澤陽冷哼一聲，嘲弄地勾起了唇角，「憑什麼？她費一笑憑什麼會有這等好事上身，她若是想要嫁人，我費澤陽是決然不會承認她是我妹妹的身份的。」他沒有說的是，她本來就不是。
本來他並沒有多大耐性跟顧嫣然講話，但是聽出了她話中透露了其它的消息，稍稍上了點心。
費一笑給顧元濤打電話，她跟那個男人好到如膠似漆的地步了嗎？
以前他可是沒看到她給任何人打電話，莫非她真想要處心積慮嫁入顧家，當顧家少奶奶，徹底跟自己劃清界限嗎？
費澤陽煙灰色的瞳仁轉深，漂亮狹長的雙眸浮現出一抹陰鷙，他握住手機的右手不由緊了緊，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他要看到她，一定要看到她，她不回來，他也不會主動去找，他恨恨地如是想著。
費澤陽性感的喉結滾動了下，將垂下的手機又重新附在耳邊，只聽到另一邊顧嫣然焦急的呼喚聲，「澤陽，澤陽，澤陽，你還在嗎？」
他語氣淡漠，挑了挑眉頭，「我在，嫣然。怎麼？你想到伴娘的人選了嗎？」
「沒有呢，這不，正頭痛地跟你商量著呢！」
顧嫣然鬆了一口氣，還以為他又一聲不吭逕自掛斷了電話。
「那就費一笑吧，你打個電話給你堂弟，叫費一笑明天回來當伴娘。」
費澤陽將冰冷的手機更加貼近耳朵，唇角掀起一抹冷笑。她不是不願意回來嗎？
還是她認為自己這個地方時骯髒的呢？有了外力，就要除去自己這股阻力嗎？她費一笑想要當顧家少奶奶，憑的不就是在外人面前沒有被拆穿過身份嗎？
之前，他不想要讓別人看到她，反正她這輩子只要生活在自己的陰影下就好了，既然是個情人，當然沒必要讓上流社會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畢竟自己也算是個公眾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她的人越少越好。
如今，一切都變了樣了，費一笑想要單飛，想要脫離自己的囚禁，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她這是癡心妄想，自己絕不能讓她如願以償。
他費澤陽從不承認自己是個好人，她背叛自己跟別的男人上了床不算，還想要嫁給那男人逃脫自己，敢情她羽翼豐滿，翅膀長硬了。
她想這麼做之前，就應當要考慮到後果，他費澤陽不會讓她好過，不會這麼容易放過她。
那天，祁陽大學禮堂三樓的小套房內，他給了她一次機會，費一笑沒有珍惜，毫不猶豫棄之如履，那就該承受暴風雨來襲的後果。
顧嫣然內心竊喜，唇畔掀起一抹笑意，那是驚喜，她沒想到費澤陽真的會同意自己的提議。「那好，我馬上給我堂弟打電話。」
顧嫣然很明白，對一個女人來說，若是心上人要跟另外的女人要結婚了，這對於這個女人來說，決定是個致命的打擊，何況她早就窺探出端倪，費澤陽對費一笑也有著若有似無的情愫，這已經是外人可以看出來的，他的內心，還不知道壓抑著多少。
她笑得甜美，之前費一笑的針對，費澤陽的冷漠，都霍然清掃一空，她仿若看到明日絢麗燦爛的朝霞，熏染得天空更加美麗、璀璨，令人著迷。
顧嫣然開始迫不及待地期待起明天的到來，她想，「Tomorrowanotherday.」這句話果然是有道理的，明天開始，這話就要真實地應驗在她的人生中了。
只要結婚了，顧嫣然相信自己一定會用柔情蜜意感化費澤陽那顆剛硬的頑石心，只要在一起樂，有的是朝夕相處的時間，不是像公司內公式化的相處，而是居家的相伴，費澤陽，將會光明正大地填上她顧嫣然配偶欄上的身份。
費澤陽，他在家裡穿著居家服飾走來走去，吃著自己做的早餐，然後坐上他的蘭博基尼，一起去上班，那場面，每一個都那麼來得令人期待。
顧嫣然掛下電話之後，還依然捧著電話，發愣呆笑。
半晌，她才恢復了清醒，撥了顧元濤的手機，「喂，元濤，你在哪裡？」
「我在外面……」
「元濤，你有費一笑在一起嗎？」
「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爺爺又怎麼了？」
「你知道的，明天我就要跟澤陽結婚了，我還沒找到伴娘，澤陽說讓他妹妹當我伴娘，你跟費一笑說說這回事，明天早上十點，費氏酒樓見，一定不能遲到。」
顧嫣然沒有吐露事實，明明是她先提議的，如今她跟顧元濤說是費澤陽建議的，這個中玄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要的就是掐斷費澤陽跟費一笑之間的聯繫，掐斷費澤陽還未覺察到他對費一笑的情愫。
顧嫣然聽到那邊沒了聲音，忙追問道，「元濤，你有在聽嗎？」
顧元濤的聲音好像低了些，變得有些沙啞起來，「有在聽。」
「怎樣，你有沒跟費一笑說這事，她就在你旁邊，你跟她說說，問問她的意見。」
顧嫣然接著說道，心頭倏然一頓，費一笑不會拒絕吧，只有她親自前去，才能夠徹底了斷這段情。
她不願意去，是否表明她還不想放棄費澤陽，難道有了元濤，費一笑還想要費澤陽，想要腳踏兩條船嗎？
她費一笑想要怎樣，她顧嫣然絕不會阻攔，前提是費一笑不能跟費澤陽牽扯上莫名其妙的關係，婚後，她顧嫣然要的是一個全新的生活。
「費一笑到底怎麼說？元濤你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把電話交給費一笑，我跟她說。」
顧嫣然開始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也有些不耐煩了，頭一次覺得以前對這個堂弟認識有誤。
病房裡很安靜，費一笑剛喝了凌媽熬的粥，睡著了，蒼白的臉色，恢復了點血色，顧元濤很滿意。
他接到顧嫣然的電話，是出來說話的，怕驚擾了費一笑，對顧嫣然的電話擺明了是敷衍。
如今，聽到她這般語氣，帶著命令性的，顯然也不高興了，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傷害笑，還不夠嗎？
她今天受到的打擊已經夠多了，她才十八歲而已，他們為何要逼迫她？
費澤陽真不是個男人，這麼多年不回應費一笑的感情也就算了，如今她孩子都沒了，還要笑去當伴娘。
「元濤，元濤……」
顧嫣然還想要說話，顧元濤氣憤得當下就掛斷了電話，不給她機會再說。
顧元濤在走廊上靜靜站了很久，怒火全息了才進門，床上的費一笑睡得還算很香，很熟。
他修長乾淨的手指下意識就欺上她的臉頰，摩挲著她的五官，若是她知道費澤陽讓顧嫣然來告訴她，在他的婚禮上當伴娘，笑，一定會很傷心吧。
看到她恬淡安然的睡顏，顧元濤想起剛才顧嫣然轉告的那番話，臉色頓時鐵青，不由自主，他的手指也在她臉頰上用了力。
費一笑吃痛，呼了一聲，伸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眉眼，打了個哈欠問道，「元濤，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雖然沒有睡飽，但還是被打擾了，再也睡不著了。
費一笑想要坐起，顧元濤立馬拿了個軟枕墊在她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幫她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
「笑，你感覺如何？」
顧元濤有些緊張地問她，她看了他一眼，覺得她太大驚小怪了，不就是動了個手術麼，其實身體上的傷痛，已經覺察不到了，唯一留下傷痕的是心痛，她已經輸了，輸的一乾二淨了，她也不祈求費澤陽的愛情了，那麼，她就要好好重新開始站起，重新開始生活。
眼前這個小心翼翼的顧元濤就是自己最好的選擇，她要脫離費澤陽，選擇重生，再也不要沉浸在過去費澤陽籠罩的陰影之下了。
放手吧，讓自己斷了歪念，也給眼前的人一個機會，或許重新開始，忘掉過去，她會愛上顧元濤也不一定。
而他說過，就算嘗試失敗，他也不後悔，既然彼此都有意嘗試，那麼何不鼓起勇氣試試呢？
她需要一個療傷的港灣，需要一片停泊的靜地，而他，都願意給予，全無保留地給予。
「元濤，我們明天去民政局吧。」
費一笑閉上了眼睛，又再次睜開，清澈的瞳仁，不帶一絲雜質。
顧元濤愣了半晌沒有反應，他錯愕地瞪著她，她的晶亮的眼珠跟琉璃一般透徹純淨，蠱惑著他為她著迷。
「你是不是不願意？」
費一笑知道他這是吃驚，不是後悔，但還是忍不住調侃他起來。
「笑，你說的，是真的嗎？」
顧元濤這才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忍不住激動起來，他猛然抓住費一笑的手，看到她皺眉了，又放開，一時間，情緒激動得無以復加，不敢相信自己有這等好運。
其實，他內心還是怕她會反悔，沒想到她想開了，願意接受自己，這是他今天聽到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看到費一笑點頭，顧元濤覺得喉嚨中澀澀的，說出來的聲音聽起來很沙啞，那是莫名的感動，融合了無以復加的感覺。
雖然談不上喜極而泣，但是他渾身都輕飄飄了起來，如踩在雲霧上，那種飄飄然的滋味，真是這輩子他頭一次體會到。
「元濤，其實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值得更好的女生，以你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而我，很怕負了你的一片癡心，負了你的真心。」
費一笑看到他這副表情，有些嚇到了，她忽然開始反省，這麼做，今後萬一沒有愛上這個人，對他會不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呢？
而他，從來對她都是這般好，不求回報，總是默默付出，跟費澤陽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