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雲彩自天邊直鋪到眼前。鱗次櫛比,縫隙間,柔光透出。
抬頭仰望,空曠宏大的美景令人縱生嚮往。
兵士們歡天喜地,眉飛色舞。
明天就是齊城將軍和城主之女雪大喜之日。
城主夫人服了無鋒帶回的雪山靈芝便已康復如初。早已定下的婚事便隨即而來。齊城中英姿颯爽並曾救得城主和城主夫人性命的無鋒將軍與相貌宛如天人,肌膚白猶勝雪的雪姑娘,這是萬人眼中天打地設的郎才女貌。
兵士們忙裡忙外,無鋒站在帳外呆呆的抬頭望著天空,眼中儘是沒落,全沒了往日統領三軍、馳騁疆場的凌然之氣。或是清風吹過,刺痛眼睛,無鋒竟虎目含淚。
「將軍好雅興!」城主的聲音傳來時,無鋒方清醒過來。
無鋒正色說道:「城主,近來城中可有何異動嗎?」
城主笑道:「哈哈,將軍,近來咱城中可清淨的很啊,自從辰做了我的近身侍衛後那些刺客也都不敢來了。」
無鋒嚴肅道:「城主不可掉以輕心,萬萬不能放鬆了警惕,以致中了人詭計。」
城主見無鋒一臉嚴肅,頗感蹊蹺,說道:「我城中好手眾多,將軍不必過慮,明日就是你的大好日子了,哈哈,咱們的稱呼也須改上一改了。」
無鋒臉上全無喜色,道:「那日我曾跟城主提及過,我們遠離了齊城這是非之地去隱居山林過安穩的生活怎樣?」
城主越聽越是納罕:無鋒今日怎得如此不對勁?定是明日要成婚了心情激動,我且不去管他,於是說道:「將軍,賤妾即已康復,我們齊城現在已安穩了,你跟小女成婚後我們便要過安穩生活了,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在家等你去迎娶小女。哈哈。」
城主說完笑著去了,無鋒對著城主背影歎息道:「城主保重!」
廂房銅鏡前,雪端莊坐立,卻面無表情。母親仔細為她盤髮髻,貼花鈿。鏡中人胭脂紅唇,傅粉白面。銅鏡映出紅如霞的衣服,黑如墨的頭髮,白如粉的臉。
母親柔聲說道:「雪兒,你不高興嗎?」
雪笑道:「娘,我哪裡不高興了,娘的病好了,我終於又能跟娘在一起了。」
母親輕撫雪的髮髻,說道:「你不要瞞娘了,你的心事娘豈能看不出?你不想嫁給無鋒將軍是嗎?」
雪聽了這話,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眼淚自臉上滑落,淡去兩行脂粉。
母親將雪摟在懷中,輕輕撫摸她後背,說道:「雪兒,我一會便去跟你爹爹說去,他一個大男人怎麼知道女孩子家的心事了。」
雪哽咽道:「娘,這事卻不能怪……怪爹爹,是我答應爹爹要嫁與無鋒將軍的,……你莫要……莫要去找爹爹……」
母親歎口氣道:「傻孩子,這可是女兒家的終身大事怎麼能這般唐突,你不喜歡卻怎麼能稀里糊塗的答應了?哎,虧得無鋒將軍倒也是個正人君子。」
雪哭聲稍稍止歇了些,說道:「娘,無鋒將軍救過爹爹性命,還冒死去為去駐神山為娘采解藥。爹爹將我許配給他,我怎麼能不答應?」
母親溫柔說道:「雪兒,無鋒將軍相貌堂堂,威武過人,可是咱齊城中無人能比的好男兒,你父親向我提起你們成婚之事時我原以為你是心甘情願的。」
雪說道:「娘,無鋒將軍,卻未必無人能比,我……」她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臉上登時多了一抹紅暈。
雪母見狀笑道:「原來乖女兒早有心上人了,是誰家公子,快說與娘聽了。」
雪此時已停止哭泣,嬌聲道:「女兒又哪裡有心上人了。」她說完這句,又變個臉色,說道:「我明天就要出嫁了,娘不要亂猜了。」
雪母不再說話,尋思:她定是早已有了心上人,都怪我事先未問好了,哎!事已至此卻難以挽回了,好在無鋒將軍也教人放心,雪兒嫁了他倒也不虧。她想著,臉上表情也由愁苦變作高興.
日落,雲散去,天上圓月高掛、繁星點點,城中張燈結綵。辰坐在房中,正自為無鋒高興之時,輕輕的叩門聲響起,辰起身開門,見是無鋒,驚喜道:「師兄,這時候你怎得有空來我這裡?」
無鋒說道:「過來跟師弟喝上幾碗。」
辰笑道:「師兄明日還有大事,這酒留到明天再喝吧。」
說話間,無鋒已進了辰房中,說道:「師弟莫要推辭,今宵有酒今宵醉,何必要等到明日,師兄我難得有清閒之時,快快拿了酒來。」
辰稍感吃驚,道:「師兄一意要喝,我自當奉陪,我這便去把琅師弟也叫了來,我們三人共飲豈不更是痛快?」說完,就要往外走。
無鋒伸手攔住辰,說道:「唉……師弟又不是不知琅師弟不勝酒力,今晚我只想跟辰師弟共飲,日後再叫琅師弟不遲。」
辰駐足道:「也好,但今晚我們只須喝個十碗八碗,可別誤了師兄明日的大事。」
無鋒說道:「人生得意須盡歡,我們便喝個痛快,明日的事,明日再提,人生又有幾個明日?快快拿了酒來。」
辰見無鋒有些異常,關切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你有什麼心事嗎?說與我聽聽。」
無鋒不自然的笑道:「師弟多疑了,我明日要成婚了,高興地很啊。師弟莫要提這些,快快拿了酒來。」
辰被他再三催促,便提了一罈酒來。辰將酒罈放在桌上,擺上兩隻大碗,無鋒搶過酒罈,向兩隻大碗裡倒酒,酒滿,溢出在桌上。
辰尋思:師兄對雪姑娘愛戀已久,如今二人終成眷侶,他定是喜不自勝,今日他這般異樣倒也不足為怪,我且陪他喝上幾碗。
辰尋思間,無鋒早已拿起酒碗一咕嚕喝了下去。辰跟著喝下,無鋒緊接著給他倒滿,說道:「師弟,師父送你的佩身寶劍還在嗎?拿來給我瞧瞧。」
辰說道:「既是師父所賜之物,我自然會好好保管了。」
辰說完,起身,去了裡屋,不一會,拿了一柄長劍出來。他不善用劍,是以將師父所贈佩劍藏在裡屋,並不隨身攜帶。
辰將長劍遞給無鋒,無鋒接過,「錚」的一聲將劍身自劍鞘中抽了出來。熒熒燭光下,只見青光閃閃,便似突然有一股沁人脾肺寒氣自劍身冒了出來。
無鋒揮劍向桌角砍下,「鈧」的一聲響後,寸許厚的大理石桌竟斷去一角。無鋒還劍入鞘,說道:「這是師父曾經用過的寶劍,此劍貴重的很,師弟可要好好看護,莫要給人盜了去。」
辰笑道:「師兄說的是,我自當好好看護,不如我將它送與了師兄罷,以師兄之武功,又有誰敢去你那裡盜竊了。」
辰本料無鋒聽了這話定會開懷大笑,未曾想無鋒卻正色說道:「師弟,我們所學武功又算得什麼了,遇到真正的武學高手就連還手之力也無。」
辰在江湖中經歷頗多,雖遇到過武功與自己不分伯仲的,但漫說從未遇到過武功高出自己許多的,就連能在百招之內勝出自己的也是見所未見,料想自己武功已到了上乘境界。他聽無鋒如此說,頗不以為然,說道:「師兄過慮了。」
無鋒見辰神色頗有自命不凡之意,心想:師弟不知天高地厚!於是搖頭,歎息道:「師弟將寶劍收好吧。」
辰接過寶劍,放到裡屋去了。
二人又喝了幾碗,無鋒驀地說道:「師弟,你看雪姑娘是心甘情願要跟我成親嗎?」
辰笑道:「她自是心甘情願的了,這齊城中誰不想嫁給了神通廣大,能呼風喚雨的無鋒大將軍。」
無鋒佯笑道:「那可未必,師弟當真是不懂得女孩子心事,雪對你的情誼你竟絲毫不知。」
辰聽了大驚失色,道:「師兄怎麼說出這話來,明日你跟雪姑娘就要成親了,師兄跟雪姑娘是郎才女貌,這……我對穎姑娘的一片深情師兄又不是不知,師兄說這話可要要師弟如何是好……」
無鋒歎道:「你對穎姑娘一片癡心師兄怎能不知,師弟,雪姑娘對你的情誼你可不能置之不理。你我都是命苦之人,師父撫養我們長大,教我們武功,最終卻弄得個萬人唾罵的下場,壞了師父他老人家名聲。」
辰越聽越覺不對勁,問道:「師兄,你今日是怎麼了?」
話音剛落,油燈乍然熄滅,屋內登時漆黑一片。
辰暗叫:不好!只覺一陣涼意襲來,他右手疾探,接住一枚正射向自己面門的暗器,隨即飛身躍出門外,無鋒緊跟著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