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日出,不出數日,二騎已繞過宣城,連日奔波後琅所乘之馬已然疲憊不堪,腳下便慢了許多,辰胯下大馬通得人性,自放慢了腳步。
如此而行過不多時,冰雪覆蓋的風月湖已然在視線之內了。
嬌陽下,湖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白燦燦的甚是刺眼。風月亭亭亭玉立,便如一嬌美的少女般迎著微風搔首弄姿怡然自得。
風月亭是辰跟穎的相會之地,辰見了心裡別有一番滋味。
此時,齊城城門已開,路上已陸續有了行人,乘馬頗有不便,辰和琅便下了馬來,牽馬而行,此時路上多是由齊城向外出的商販,倒也熱鬧。
不出多時,二人已到了城門處,那在城門監守之人一眼便認出了辰,大老遠就高興叫道:「辰壯士,你可回來啦。這位便是琅神醫嗎?」
辰見他面熟,隱約覺得他便是那日自己剛入齊城之時阻攔自己的之人,便說道:「你可真有眼光,一眼便能認出神醫來。」
那監守之人聽了高興道:「謝天謝地,城主夫人可有得救了,我這便去通報城主……」說完扭頭便往城裡跑去,竟不再理會琅和辰,與這城門的監管也全不顧了。
琅見狀笑道:「師兄,這齊城城主可是深得民心啊。」
辰笑道:「若非如此,無鋒師兄又怎麼會做他的將軍。」
琅說道「只怕這負責監管城門的衛士擅離職守難免要受到責罰了。」
琅說道:「只怕無鋒師兄見到了你高興的都忘了要責罰他了。」
他說完,二人同時放聲而笑,二人且談且行,走了不多時,只見兩人飛也似的並肩奔了過來。
琅識得其中一人便是無鋒,高興道:「師兄,別來可好。」
迎面而來的正是無鋒和城主,他們得到琅和辰的消息便急忙趕來迎接了。
無鋒笑道:「好好好,師弟可愈加英姿颯爽了。」
他說話間已到了琅近前,握住他手,說道:「別來之情我們以後再續,這位便是城主,他親自接你來了。」說完伸手去指城主。
琅見他椎髻布衣雖風鬟霧鬢卻精神颯爽,面相和藹又頗有一副威嚴,拱手正色道:「琅區區一江湖醫生竟勞城主大架來迎,過意不去的很。」
城主笑道:「琅醫生言重了,老夫盼你到來盼的整日寢食不安,這可終於將你盼到了,琅醫生,府上已備好茶水,請琅先生先去府上一敘吧。」
琅陪笑道:「師兄相請我怎敢不來,你先帶我去看看貴夫人如何?」
此言正中城主之意,他朝思暮想的便是琅早日來到了為夫人醫病,他見了琅時雖然表面從容言笑,卻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便帶他去夫人房中去,他寒暄幾句,四人便一同向城主夫人住處去了。
侍女開門,四人依次進了院子,雪自廂房裡出來,給城主行禮,琅見雪生的嬌小玲瓏,明眸皓齒不禁暗讚:這姑娘生的如此俊俏。但又見她無精打采,神色委靡,便頗感意外,又仔細打量幾眼,疑心大起,問道:「姑娘進來可有何不適嗎?」
雪掛懷母親,又因父親擅自為自己定下終身大事正黯然神傷,也不問他是誰,便冷冷說道:「沒有,不必先生操心。」
城主見她冷言冷語,斥道:「豎子如此無禮,還不見過琅醫生。」
雪聽了不怒反喜,道:「原來是琅醫生來了,江湖人都知道你醫術高明,快快去給我娘醫病吧。」
琅搖頭說道:「姑娘面色有點不大對勁,但願並無病症。」
無鋒聽了這話心中百感交集,似乎有一股涼氣自腳底直竄到到頭頂,立時又化作一支冷箭插在心窩之上。
無鋒與師弟相見的喜悅登時化為烏有,滿腔的愁緒,滿腹的苦衷,又去哪裡傾訴?他看著雪婀娜的嬌美身軀,聽著她如在耳邊的鶯聲燕語,心想:師弟看出他面色不好,又怎麼會知道她身中劇毒,已然不久於人世了。
城主夫人床榻前,琅眉頭緊鎖,光滑的前額硬生生多出幾條褶皺來。城主等人各個屏息凝神,寂靜的屋子中只有琅不時發出的輕輕歎息之聲。琅手指搭在城主夫人手腕之上,時而放鬆時而收緊,卻始終不支一聲。等待的時間愈久,城主跟雪就越是忐忑不安。
一炷香時間過後,琅終於搖頭道:「夫人症狀是中毒所致。」
雪驚道:「琅醫生,我娘多數時間都在家裡,怎麼會無端的中了毒?」
城主也吃驚不小,見了琅搖頭已然心煩意亂,但他處變不驚,強自鎮定說道:「琅先生,夫人的毒能解嗎?」
琅歎息道:「哎,雪小姐,我初時見你娘症狀頗像是中了那毒,但也不能妄下結論,是以我仔細診斷一番,這才確信無疑了。城主,你可聽說過『千年忘憂』嗎?」
城主搖頭道:「這古怪名字我還是頭一次聽得。」
辰和無鋒心裡震驚卻靜默而立,只聽琅繼續說道:「這『千年忘憂』是一種極其厲害的毒草,中了它的毒之人身體並無異樣,但精神卻錯亂異常,便如是失心瘋了一般。這毒草只生於南方劍眉山上,聽師父說十幾年前此毒草曾為害武林,尚陽前輩已一把火將它燒的乾淨了,自那以便沒有了人中此毒的消息。」
城主吃驚問道:「可是夫人怎麼會中了它的毒?」
琅輕歎:「這便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哎!這禍害人間的毒草竟沒有滅絕了。」
雪聽了琅言語方欲開口說話,琅已搶先說道:「雪小姐一定是要問你娘所中之毒能不能解得。雪姑娘愛母之心真令琅感動不已。只可惜,這千年忘憂之毒世間並無解藥。若有,也只是傳說罷了。」
雪急道:「卻是什麼傳說了?」
琅搖頭道:「這傳說未盡其實,卻也不儘是謠言,極北之處有一座山,名曰『駐神山』,此山卻是真的存在,相傳此山山巔之上生滿一種至寒良藥,這良藥正是千年忘憂的剋星,曾經有不少江湖好手欲上山去採那良藥,卻無一例外的有去無回。」
城主聽到此,說道:「這傳說我也聽過,傳言山中住了一位神仙,若是人上了那山便觸怒了他,便各個有去無回了。」
琅道:「嗯,去這『駐神山』之人便沒有一個能下得山的,就算那山上真有那良藥恐怕也望塵莫及了。」言語中儘是惋惜之情。
城主越聽越是失落,神色黯淡,已然說不出話來。琅醫生解不了的毒,這世上還有誰能解得?恐怕只有傳說中令人有去無回的神山山巔生長的仙草了。城主傷神之際,雪說道:「爹爹,我這便到駐神山去給娘取了解藥來。」
城主如夢初醒,搖頭道:「那山上有神仙之事雖未盡其實,但多少年來上了那山的人從來沒有下來過卻是確有其事,況且那山上也未必就真的有那仙草。」
雪說道:「爹爹,琅先生都無法解娘的毒,恐怕這已是救娘的唯一辦法了,什麼神仙鬼怪的傳說只不過是草野莽夫的無知說辭罷了,哪裡會是真的了?那山上就算是有蹊蹺我見事不妙逃跑就是了,爹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無鋒聽了這話,心中暗想:你說得倒輕巧,你可知曾經有多少武功高出你許多的江湖好手一去不回?你一個柔弱女子又怎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想到此,急忙說道:「雪小姐,夫人有病在身,你還是留在家中照顧她吧,這駐神山便有我去走上一趟吧。」
雪知無鋒武功高強,喜道:「無鋒將軍,這……這可凶險的很……」說完低下頭去,臉色緋紅。
無鋒見了雪的笑容已然心神激盪,又聽她言語中流露出對對自己關心,就連魂兒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當下高興道:「什麼神仙鬼怪的傳說只不過是草野莽夫的無知說辭罷了,哪裡會是真的了?那山上就算是有蹊蹺我見事不妙逃跑就是了。」他高興之餘便將雪對城主說的話照搬過來.
雪臉羞得更加紅了,她對無鋒心生感激,但想到爹爹已然將自己許給了他,心中登時又無端生出厭惡來,當下不再言語。
辰說道:「師兄,我跟你一同前去。」
無鋒揮手道:「師弟方千里迢迢回來,你便陪同琅師弟在齊城中住上幾日,等我歸來了咱師兄弟再淋漓痛飲、臥膝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