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知道無鋒說話一向謹慎,沒有把握的事即使是酒後便也是一句也不會多說,聽他說請琅醫生不是難事,雖不敢完全相信但卻也萬分欣喜,待又聽辰如是說了,哪裡還有疑問,他雖然感覺驚奇,但高興喜悅之情卻更勝一籌,他愁雲密佈的臉上此時才見得一絲笑意,道:「如此甚好,辰,你如果能請了琅醫生來,老夫感激不盡,必當厚謝。」
無鋒身為將軍,城中安危繫於一身,是以他只問辰前去,他掛懷夫人安危,只盼得早日將琅請了來,卻全然不在意辰這個近身侍衛去了,誰來保護自己安全。
辰還不待答話,雪搶先道:「爹爹,辰若去了,又有誰來保護你了?只消讓辰和無鋒將軍寫了信,差人給琅醫生送了去將他請了來便是。」
城主搖頭說道:「琅醫生行蹤不定,我們派人送信卻要到何處找他,況且你娘病重,我城中江湖豪傑眾多,辰少俠去個幾日並不礙事。」
他說「去個幾日並不礙事」實是說與辰聽,教辰盡快回來。
辰豈有不明之理,說道:「城主放心,我快去快回便是。」
城主點頭道:「辰,這位琅醫生行蹤不定,你定能找得到他嗎?」
辰點頭道:「必能找到他無疑,但辰只消孤身前去,他不願見外人,只怕別人去了反倒誤了事。」
城主道:「你如此武功,孤身前去也教人放心,只是我本想差人帶些禮物前去,如此一來,我便只揀些貴重宜攜帶的物事給你帶上,卻怕琅醫生見怪。」
辰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琅絕非貪圖富貴之人,我只身前去對他說明情由,定能將他請了來,我若給他提這禮物之事,恐怕他一氣之下便不肯跟我來了。」
城主歎息一聲道:「世俗之人,哪有不愛錢財禮物的,琅醫生當真是世外高人,辰,我只給你一樣東西,表明我的誠意,卻沒有半分褻瀆聖賢之意,你也不要推辭。」
辰心想:就算你給他這滿城的珍寶他連眼睛也不會眨一眨。但他知城主愛妻心切,又不忍拂逆城主心意,心想:我先答允了你,無論你差我帶什麼,我見了琅卻隻字不提,待回得城來再原物返回給你便是。
於是說道:「那便如此是了。」
藥師堂自聽了無鋒言語便甚感詫異,他雖為江湖名醫,但跟琅醫生也只有過一面之緣,能知道些琅醫生的行蹤,他又知琅因一事一年以內不會給人治病,所以要請動他堂卻全沒把握,而無鋒言語中竟甚有把握,他便又驚訝又好奇,趁城主跟辰說話便問無鋒:「將軍,琅醫生神龍見首不見尾,要見他已然是人平生之大幸,要請他來齊城更加絕非易事。將軍怎得說得如此輕巧?」
無鋒微笑道:「你確與琅相識嗎?」
點頭道:「自然不假,我知他為人,他正專心做一件事,便自知請他不動,你說話如此堅定,到底為何?」
無鋒湊到堂耳邊低語幾句,藥師堂登時臉露喜色,拱手說道:「慚愧,慚愧。」
城主此時心下已頗有快意,只覺放在心裡沉甸甸一塊石頭終於落在地上,琅名滿天下,已然是江湖中的神話,他醫術之高明就是必死之人經他之手也能康好,倘若夫人能得他醫治,自是藥到病除絕無後患了,他自夫人發病之日起便早已派人打探他的消息,哪知無論如何總是毫無蹤跡可尋。
此時他哪裡還按捺得住,恨不得給辰插上了一雙翅膀,讓他快飛去了請了琅前來。城主心切說道:「辰,待我去取了那件無事,你先到城門口等候,我一會派人備好良馬連同那物事一併給你送去。」
辰見他如此惶急,好笑之餘也暗自揣度:他如此愛妻,我須盡快請了琅前來,也免得穎為了父親擔心。
心念至此,便說道:「我去城門口等候便是。城主不必焦急,靜候佳音是了。」
城主喜道:「如此甚好。」說完,一溜煙出了夫人臥室,竄出大門,只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留下藥師堂,無鋒,辰和雪四人。
無鋒笑道:「堂先生不要見怪,城主他愛妻心切,將一應事物都拋到腦後了,見諒。」
微笑,並沒有在意城主對自己置之不理,道:「城主乃性情中人,我對他欣賞得很,怎會見怪。我們這便一同送辰少俠一程如何?」
辰微笑道:「你們若要相送,我們這便去城門去吧,免得城主苦等。」無鋒與藥師堂聽了同時大笑,三人辭別了雪,出了大門,向城門去了。
三人快步而行,到了城門口倒也不用多少時候,城主卻早已在城門下等候,其時未到正午,城門大開,來往商人小販、平民百姓進進出出,熙熙攘攘倒也熱鬧。
城主左右跟了數名官兵,著裝打扮又跟來往商販有所不同,是以三人到了城門便認出了他。
城主早已看到三人,三步並兩步得迎上,握住辰的手,對辰說道:「辰,此物你帶上,給了琅醫生,且記,且記。」說完放開辰的手,辰只覺城主握他右手之時已然將一件球狀的物事塞到他手裡,也不知是何物,說道:「城主請放心。」說完將那圓球裝入懷中,那圓球白裡夾了黃色,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別之處,辰料想此物定是貴重之物,是以放入懷中之時格外小心,雖打定主意不對琅提起,但也要完好無損的原樣帶回,物歸原主。
城主沖左近一名牽著馬的兵士揮揮手,那人便牽著馬走到辰面前,城主說道:「此乃萬里挑一的上等良馬,可日行千里,你便騎它去罷。路上盤纏都在這裡,你只管取來用就是。」說完,拍拍縛在馬鞍旁的一隻袋子。那袋子鼓鼓的,似是裝了不少物事。
辰見那馬通體黑色,全然沒有一點雜色,燦燦陽光之下油光閃閃,它雙腿修長健壯,肌肉結實,自是難得一見的好馬。
辰見城主如此重視,點頭道:「我這便去了,城主不可過於焦慮,耐心等幾日,我必帶琅前來。」說完沖無鋒一笑,轉身上馬,早有兵士給辰開了路,辰兩腿輕輕一夾,那馬通人性,放開四踢絕塵而去。
城主一行人目送了一會,見辰漸漸遠去,方才轉身往回走。
無鋒見城主臉色已不似藥師堂給城主夫人看病之時那般沉重,心下稍感安慰,他不自主的像城門處人群堆裡望去,只見一個少年夾在人群裡,倒好像是哪裡見過,他好奇之下又復像那人看了一眼,略微一沉思,已想起那少年正是前幾日在比武台上將鳳打傷的軒,心想,也不知他在此處作甚,於是對城主說道:「城主,前日裡我對你提起的那武功出眾的少年此刻正在眼前。」
城主聽了喜悅道:「是那曾將鳳打傷的那少年軒嗎?」
無鋒道:「正是他,我這便請了他來跟城主相見。」說完朗聲道:「軒少俠別來可好?」
那少年聽到聲音,轉身看到是無鋒將軍,於是喜道:「別來無恙,有幸又見到將軍,萬分驚喜。」說著,走了過來,無鋒說道:「這位便是我齊城城主,這位是江湖名醫藥師堂。」
軒臉露喜色,拱手對城主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城主見諒。」城主見他濃眉大眼,俊俏不輸於女子,已生三分歡喜,又早已聽說他武功高強,於是說道:「軒少俠哪來此言?如你之言,老夫卻成了有眼不識英雄了。」
軒說道「城主不識得小人那是理所應當,小人不識得城主卻就是有眼無珠了。」
城主道:「軒少俠言重了。」
藥師堂見軒一味跟城主說話,雖然無鋒已像他介紹了自己,他卻一句招呼的話也沒有,心裡已頗為不快,又聽他跟城主說話儘是些阿諛諂媚的言語,心裡又增不屑。
無鋒知道城主喜好結交江湖人物,武功越高之人他越是喜歡,前日裡他跟城主談及軒上台比武之事時,城主便露出了讚許之意,此時見了軒他便介紹給城主認識,果然城主臉上登時顯露喜色,繞是如此,他此時聽了軒說話,也感覺厭惡,當下不去聽,見藥師堂臉露鄙夷之色,心之英雄所見略同,於是跟藥師堂談論起來,全不理會軒跟城主談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