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高昇起在頭頂正上方,天邊一朵雲彩被映得殷紅,那朵雲似是懼怕陽光,正自向天邊遊走,漸漸消失在視線裡。此時放眼望去,但見萬里晴空,嚴冬之際,得如此暖人陽光倒令人頗感舒適。
無鋒正跟藥師堂談論著,只聽城主放聲道:「午時已到,我們去暢飲幾碗如何?」
這飲酒一事自是大投無鋒所好,藥師堂是豪邁之人自也不客氣,笑道:「如此甚好。」
此時城主心頭的愁雲已散去大半,雖不似這天空般晴空萬里,但知道辰此去必馬到成功,全沒了之前那般萬分焦急,他本就是豁達之人,此際更是思賢若渴,他知軒武藝驚人,又見他如此年少俊朗,他聽軒言語頗為奉承不似坦蕩之人也只當他是謙虛禮讓,全不以為忤,他微笑說道:「江湖中人都道藥師堂為人豪爽,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藥師堂拱手道:「哪裡算得。」
城主轉而說道:「軒少俠,可否賞光與我等共飲?」
軒猶豫了片刻,說道:「酒量淺薄,不敢多飲,但城主有請,豈能不識抬舉?」
城主說道:「哪裡?軒少俠不必如此客氣,請!」
城主說這話時,藥師堂嘴角微撇,無鋒看得仔細,知道他意思,笑道:「堂兄,這便請了。」說完攜了堂手臂就走。他如此卻是怕藥師堂忍不住出言譏諷弄得軒顏面上過不去。軒顏面上過不去也就罷了,但城主近來難得高興一次,若因此攪得城主心情,那就得不償失了。
四人行了一陣,城主駐足停下,說道:「我們便去此處如何?」說完抬手一指。三人順勢望去,只見街道旁偌大一座酒樓,酒樓二樓高掛一條大橫匾,橫匾之上三個鎏金大字「聚賢閣」,甚是氣派。
藥師堂道:「如此大一間酒樓定缺不得好酒。」
無鋒笑道:「正是。」
城主道:「不料我城中還有如此一家氣派酒樓,聚賢閣,嗯,老夫與三位賢人在此共飲倒真不枉了這名字。」說完放聲而笑,三人聽他說得好笑也跟著笑,大笑聲中,四人進了樓去。
時值正午,酒樓裡外穿梭來去的儘是人,酒樓一樓偌大一個大廳竟坐得滿滿的,看得出酒樓生意甚好,四人剛進了酒樓,店小二便迎了上來笑容滿面道:「四位客官樓上請。」
四人跟著店小二順著木質台階上了二樓,那店小二安排了一空桌邀四人坐下了,斟了四碗茶水,道:「客官要點什麼?」
城主說道:「店裡可有什麼好酒?」
那小二堆笑說道:「本店有上好的竹葉青酒,有陳了四十年的女兒紅酒,還有西域葡糖酒,不知客官喜歡哪樣?」
城主說道:「四十年的女兒紅酒固然是好酒,若能有年數更久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小二說道:「客官,不瞞你說,更久的本店也是有得,不過如此好酒,本店也就剩了那麼四五壇,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這個……」
無鋒自懷中摸出一錠金子,登的一聲,扔在桌上,喝道:「有多少儘管拿了來,這些先拿去做酒錢,不夠的再補給你,銀子一分也少不了你的。」
那店小二見了這麼大一錠金子,眼都直了,忙說:「夠了夠了,就是把店裡的酒都喝光了也夠了。」說著兩手顫顫的自桌上拿起那錠金子,叫道:「王三。」
一名夥計應聲而來,那小二說道:「快去把地窖裡那五壇六十年的女兒紅抬了來。」
那夥計應了一聲,轉身要走,那小二又吩咐道:「兩個人抬一壇,一定要小心,摔壞了一壇把你押上也賠不起。」
那夥計應諾去了。店小二回轉了身子又滿臉堆笑說道:「四位客官吃些什麼,本店特色「紅燒雞胗」、「霧裡看花」四位可一定要嘗嘗。」
城主說道:「有什麼好菜盡數上了就是。」那小二急忙應聲道:「是,我這便去應付。」說完,歡喜而去。
只過了一會,十人抬著酒罈上了樓來,那酒罈也算不得沉重,平常一個人抱了上來也不費多少力氣,如此形勢,此酒之貴重可見一斑。
十人將五罈酒放在四人桌旁,早有人奉上酒碗。夥計將酒罈上封口的泥漿小心除去,立時就有一股酒香瀰漫出來,藥師堂和無鋒同時讚道:「好酒。」
城主臉露喜色,軒便是一言不發。其他桌上客人見了四人身旁放了五罈酒,又聞得如此酒香,垂涎之際不免暗自嘀咕:四個人喝得個兩罈酒恐怕也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要這麼多,恐怕要空子浪費了這好酒,可惜,可惜!
夥計除下封口泥漿,便要給四人斟酒,城主阻攔道:「不必了,你們下去吧,我們自己來。」說完,拿起酒罈,端過藥師堂酒碗要給他倒酒,藥師堂拱手道:「有勞城主了。」
城主穩穩的給藥師堂倒滿酒,便是一滴酒也沒有自酒罈中灑了出來漸在桌上,藥師堂讚道:「好功夫。」
城主笑道:「彫蟲小技,不足掛齒。」說完提著伸手去拿軒的酒碗,軒忙揮手道:「不可,小人怎敢要城主斟酒。」
城主笑道:「軒少俠,不必客氣,老夫敬你年少有為,你不必謙讓。」
軒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雙手捧著酒碗躬身將酒碗送到城主身前道:「那就請這般來斟吧。」
城主也不再多說,拿起酒罈給軒斟上說:「軒少俠以後不可這般多禮。」
軒端起酒,坐下說道:「城主如此對待小人,小人當真感激的很。」城主又拿過無鋒酒碗給他倒滿酒,無鋒跟城主本就不講究那麼多凡俗縟節,二人平時喝酒多了,也不拿這當回事,城主給他斟上,他便端過去,也不必說些客套言語。
城主給四人斟上酒,坐下說道:「堂先生不遠千里前來齊城,老夫當真感激不盡,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先生見諒的是,我先敬你一碗。」
藥師堂道:「城主客氣的很。我行醫之人,醫人為本,又哪裡計較這許多了。」他此話正合城主脾氣。城主哈哈大笑,暢然道:「堂先生請了。」說罷,跟堂一同站起身來,端起酒碗同堂的碗碰了一下,二人都是一飲而盡。
無鋒早已拿過酒罈給二人斟上。城主坐下,又道:「軒少俠,我敬你年少藝高,我也敬你一碗。」他話音剛落,軒已迅速站了起來道:「小人不勝酒力,但城主要敬,怎敢不喝,城主請。」
城主也站起身來,跟他乾了一碗。
無鋒給二人斟上不提。二人方坐定,方纔那店小二便端了一大盆菜來,他到了桌前說道:「『霧裡看花』到了,眾位請慢用。」說完將一大盆菜放在了桌上。
那大盆放在桌上時,盆上正騰騰升著一團熱氣,透過那層水汽隱隱能看到盆裡紅紅綠綠的,也看不清是什麼。
藥師堂笑道:「果真是霧裡看花。也不知這花到底是什麼名堂。」
城主笑道:「這霧裡看去也真難分辨出。」
他說完這話,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說道:「堂先生,軒少俠,無鋒將軍,我們已有些時日未去東山了,明日我們一同去山裡打獵如何?」
無鋒知道城主喜好去東山打獵,但自夫人患病以後便沒有再提起過打獵之事,此刻重提,自是心知夫人康復在即,心情舒暢了,於是說道:「我也手癢的很啦,我定會去的。」
藥師堂也道:「我也去。」
軒也點頭:「承蒙城主不棄,我自當陪同前去。」
城主說道:「東山之上鳥獸甚多,我多日不去打獵,恐怕又多出了許多出來。」他說著便心生嚮往,似乎此刻已然置身山中,手拿弓箭,騎馬馳騁,追趕獵物,他想著,便臉露憧憬喜悅之色。他回過神來,竹筷正自僵在手上,他伸筷入盆,夾出一塊紅色東西,入口品味竟然是一塊蘿蔔,於是笑道:「這霧裡看花,看到的竟然是蘿蔔花,哈哈。」眾人盡皆大笑。
眾人又喝了幾碗酒,此時桌上已然擺了六個菜,軒說道:「城主,無鋒將軍,堂先生,我有事在身,先失陪了,明日再見。」
城主說道:「軒少俠,你有事在身我們也不再留你,明日若無事你在城北槐樹下等候我們一同去打獵吧。」
軒說道:「定當前去,城主,小人告辭了。」
城主站起身來,軒說道:「城主不必相送,我自便去了,你們只管飲酒便是。」
城主道:「少俠慢走,後會有期。」
軒告辭去了,藥師堂跟無鋒始終坐在那裡,也不起身相送。
三人都是豪邁善飲之人,待得軒走了,便是個個開懷暢飲,一罈酒便喝乾了,便再開一壇來飲,一樣樣菜餚也跟著上來,三人有了如此好酒,對各色菜餚也全不在意。
太陽漸漸向西邊斜去,桌上擺滿菜餚,碗裡盛了美酒。近些年,城裡人人安居樂業,秩序井井有條,對外也少有戰事,不然一個城主一個將軍那裡來得如此清心。
藥師堂跟無鋒和城主三人都是大氣豪邁之人,飲起酒來都一碗接著一碗,越喝便越是爽快。城主一向不以位高自居,眼見得三罈酒盡了,三人卻都是微有醉意,於是說道:「倘若辰此時也在,我們四人便能將這店裡的酒給喝個精光。」
無鋒說道:「待得辰將琅請了來,我們五人同來,那便是兩個酒樓我們也要給他喝光了。」
城主笑道:「你們跟琅醫生到底是何關係?」
無鋒道:「等他到了,城主便知,來,喝酒。」舉起酒碗,三人又是一碗穿腸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