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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亢龍有悔 第一節 悠悠我心 文 / 綠影藍刀

    自動排版很不好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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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厭棄彷徨之人。

    ——歐裡庇得斯

    「這是協議中屬於你們的那份,君士坦丁堡金庫儲備的一成半。」費仲把一杯新燙的香茗朝坐在長桌對面的羅馬特使推了過去,然後端起青花鑲銀骨瓷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每箱一萬枚弗羅林,總共四十五萬現金。至於其他的戰利品,包括珠寶、古董和不動產在內,除掉軍官和士兵的個人所得,據三大商會主簿聯名估算,還剩下不少於一千六百萬帝國銀幣,或者八百萬金弗羅林。等到公開拍賣變現之後,教廷同樣可以拿到一成半。」

    「那麼,總數應該是……一百六十五萬金弗羅林。」特使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侍衛把一整箱金幣嘩啦啦倒在桌上,鏗鏘跳動著堆滿桌面的燦爛光輝映亮了他的雙眼。他鄭重地挽了挽絳紅色的袍袖,伸出枯乾瘦長的手指抓起一把黃金,讓這些冰涼的金屬圓片從指間紛紛落下,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聲。他咧嘴一笑,然而立刻拘謹小心地收起笑容,補充道:「還有……君士坦丁堡。」

    「不錯。」費仲點點頭。「按照協議,你們將獲得狄奧多修斯牆以內的整座城市,包括城中的七十萬人口。而帝國得到所有戰利品價值的五成,以及突厥海峽西部的港口城市埃傑阿巴特。剩餘的三成五,大約三百八十五萬金弗羅林由參戰的各國十字軍平分。」

    「是的,戰利品的部分大抵如此。」特使滿意地笑了起來,眼中卻流露出稍許不安。「可是,我們約定的還不止這些。」

    「我知道。」費仲繼續保持著完美的微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按照約定,我們將在突厥海峽北岸的佔領區建立三個基督教國家:海峽西部的加利波利王國、東部的薩勒耶爾王國,以及中部的泰基爾達王國。這三個王國的領地和人口能提供大約兩百名騎士和兩萬步兵,而大明帝國、教皇國和神聖羅馬帝國也會聯合保證它們的軍事安全。」他頓住話頭,瞇起眼睛瞥了瞥特使的表情,然後略一點頭。「是的,我們自會信守承諾。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奧斯曼蘇丹穆拉德三世已經從海路逃往南方,但卡皮庫魯的殘餘部隊卻撤退到了薩勒耶爾的魯梅裡堡壘。不過,您也不用擔心。一旦攻城重炮部署就緒,那地方就會成為埋葬他們的墳墓。」

    「對,對,對。」特使忙不堪點起頭,舒開的臉上現出真心實意的滿足。

    「那麼,我也得重申一下帝國的條件。」費仲用手指用力叩了叩清漆桌面,「整個巴爾幹半島,從布達佩斯到君士坦丁堡,都要對帝國商隊敞開大門。聽著,我們不在乎塞爾維亞和保加利亞的歸屬,但是不管誰得到那些窮山惡水,他都必須保證帝國在這一地區的貿易特權。帝國商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必須得到妥善保護,各項稅收總和不能超過商品市值的百分之八。」

    「當然,這也是協議的一部分。」特使捧起一把金幣倒回箱中,一面回答道:「可是,雖然奧斯曼軍隊已經撤出了布達佩斯,但他們在多瑙河下游還有萬人以上的兵力。各路十字軍將領都在擔心,要是穆拉德三世從小亞細亞召集兵馬捲土重來,我們就會陷入南北包圍的窘境。教皇陛下已經派使者去和哈布斯堡家族……」

    費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只要我們還控制著突厥海峽,巴爾幹半島的敵軍再多,那也不過是甕中之鱉。奧斯曼人也許還能在南方招兵買馬,但耶尼沙利新軍的損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得到補充。想就靠那些安托利亞兵和行省雜牌兵發起反撲?哼,我們沒追過海峽去他就該謝天謝地了。」海圖官從容站起身,手搭桌沿慢慢走到房間盡頭的落地窗前,輕輕撩開紫紅色的天鵝絨帷幕,俯瞰著樓下擠滿人群的大廳。「您瞧,特使閣下。我們的戰利品在這拍賣會上很受歡迎呢,我看收益至少能比預估高出一成。」

    「那是最好了。」來自羅馬的特使也起身走到費仲身邊。「那麼,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不。」費仲立刻轉過頭,微笑著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不,斯方杜拉托閣下,我知道您想問什麼。然而在北地傳來確切消息之前,我只能對您說——無可奉告。」

    隆隆的炮聲從西邊數里外的戰場上傳來,低沉如同獵熊犬喉嚨裡狺狺的咆哮,震得房中的白楊木窗欞卡卡直響。瓦蓮莉婭從酒紅漆胡桃木方桌上端起盛滿蜂蜜酒的雕花水晶杯,因乾裂而略顯黯淡的朱唇輕抿了一口溫熱的金色瓊液,想用這醇厚得有些發膩的甜香沖淡心中的苦澀。她品味良久,繼而深深地歎了口氣,往後一仰身,把自己深深埋進綿軟舒適的呢絨椅墊當中。

    外邊隱隱傳來一陣喧嚷,先是衛兵緊張地問話,接著是另一個聲音嚴厲的呵斥。片刻之後,房門被猛一把推開,發出吱嘎一聲澀響。儘管背對著門口,瓦蓮莉婭用不著回頭也能猜出來人的身份。

    「巴圖……你怎麼還在這兒?」她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帶上輕鬆和戲謔的意味。「你不會不知道,現在最危險的地方莫過於此吧。」

    史威未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摘下油布襯面羊毛斗篷隨意地丟在衣帽架上,順手把釘著毛皮和棉墊的木門關牢。他僵著臉在房間裡打量了一圈,這才幹咳一聲答起話來,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公爵小姐,帝**團正在逼近。」

    「我知道。」瓦蓮莉婭連頭也沒動一下。

    「公爵小姐,」史威往前跨了一大步,刻意用麂皮軍靴的後跟猛地一磕地板。「您不該加入這場毫無希望的戰爭。」

    「是麼?」瓦蓮莉婭轉過身來,嘴角掛著一絲蒼白的冷笑。「真遺憾,這可不是我所能選擇的。」

    「公爵小姐……您不是我們的敵人。」史威沉重地搖了搖頭,「離開吧,退出這場戰爭,回下諾夫哥羅德去!現在還沒到不能回頭的地步!」

    「是的,還沒。」瓦蓮莉婭碧綠的雙眸一時變得迷離起來,她端起雕花酒杯,用血色盡褪的唇邊沾了沾琥珀色的液體,卻又無力地放下手。雕著百合花飾的水晶酒杯在方桌上搖晃了幾下,翻滾著傾覆在地,蜂蜜酒的醇香立刻蔓延開來。「可是,已經回不了頭了。」

    「公爵小姐……這不是帝國……不是那位大人所願意看到的……我們沒想到……」

    「是麼?你們居然也會策有失計?」瓦蓮莉婭譏諷地哼了一聲,碧眼中掃來一線冷冷的神光。「你那位偉大的主人竟然也會有沒想到的事?不,巴圖,你們的『那位大人』策劃了眼前這所有的一切!西伯利亞的征服,遠東邊境的交火,明俄全面戰爭……」她猛打了個哆嗦,深深吸了口氣似要令自己鎮定下來。「還有那場虛情假意的媾和,莫斯科的反攻,第二次土耳其戰爭……整個歐羅巴都是他算計下的提線木偶,數以千萬計的人民成為他棋局上的賭注。而你,現在告訴我他竟然還有沒想到的!」

    史威尷尬地略一低頭,「不管怎麼說,公爵小姐……我帶來了護國忠武王殿下的口諭……」他清清嗓子,模仿著蕭弈天的口氣複述道:「該結束了,瓦莉婭,這種孩子氣的執拗毫無意義。這個國度、這些人民,要是你真覺得重要的話,那就全都給你。回去吧,回下諾夫哥羅德去,準備好露西亞王國第一位女沙皇的加冕金冠吧。」

    瓦蓮莉婭忍不住笑了起來。多麼輕描淡寫的語氣,幾十萬條生命的凋沒,就好像是拌嘴時隨手摔碎的小茶具。一個國家為之傾覆,數百萬人身陷戰亂,而這只是孩子氣的執拗。女沙皇……他以為她所希望的就是這個嗎?

    「公爵小姐,」史威繼續說道,回復到之前焦急而不失恭敬的語氣。「我向您保證,忠武王大人絕不希望您受到任何傷害。在知道您是俄軍的指揮官之後,大人他相當難過。」

    「不。」梅爾庫羅娃女公爵一下子站起身來,雙手撐桌直盯住史威的雙眼,失血的雙唇在近乎瘋狂的亢奮中微微顫抖。「不,百夫長先生,我可遠比你更加瞭解他,比你們任何人更加清楚他內心深處陰狠、狂傲和冷酷的那一面。在他毫無感情的計算當中,是不會考慮我……不會考慮我的想法、感受和立場的。所以……去轉告你的主人吧,我所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用我的血,來讓他盡情渲染凱旋的紅地毯。」

    史威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他認真地審視著女孩眼中的決絕,緊咬的牙關令臉頰上鼓起的肌肉一陣抽動。「瓦蓮莉婭.梅爾庫羅娃公爵小姐,請原諒我不能傳達您的意思。」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緩慢而鄭重地回答道,兩眼直迎上她挑釁似的斜瞥。「我想您也應該明白,這句話……可能會令得俄羅斯……血流成河。」

    瓦蓮莉婭只是滿不在乎地搖搖頭。「該發生的……總避不過。」

    史威盯住她好一陣子,繼而長歎一聲轉過身。在右手握住門把的同時,百夫長從牙縫中乾澀地擠出最後一句話。「帝**團已經準備就緒,他們只等一個進攻的信號。」

    「那就去吧,百夫長,去吹響最後戰役的號角吧。」瓦蓮莉婭彎下腰,撿起水晶酒杯放回桌上。「他會來嗎?」

    「恐怕來不及了,公爵小姐,殿下的行營還沒到斯摩稜斯克。」

    「這樣麼……也許最好……」瓦蓮莉婭目送著史威鞠過一躬轉身消失在門後。她幽幽地吁了一口氣,走到窗邊伸手拉住鈴繩搖了兩下。很快,幾名身穿俄羅斯高級武官制服的軍人推開門快步走進房間。

    「公爵小姐,您有何吩咐?」

    「葉爾馬克有消息嗎?」

    「這是今早來的鷹信,」為首的軍官上前一步,恭敬地遞上一張書寫潦草的紙條。「他們已經追蹤到明軍統帥部的動向,敵人正經克拉斯內北郊前往斯摩稜斯克,護衛軍力相當薄弱。」

    「相當薄弱?」瓦蓮莉婭疑惑地伸手接過紙條。

    「是的,據齊默菲葉維奇統領估計,明軍大本營僅有很少的衛兵保護,武裝人員只有區區數百人。這是個大好機會,公爵小姐!請馬上下令攻擊吧!」

    大好機會。瓦蓮莉婭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掛在屏風上的精美短劍,銀質劍柄上鑲嵌的祖母綠泛著油綠的妖艷光澤,濃郁得似要滴出水來。你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視一切盡在掌握,驕傲的眼眸卻看不到這把鋒利的短劍悄然抵上你毫無防備的胸膛。你需要明白,蕭,即便最偉大的統治者也絕非無懈可擊;我們終為凡人,而非完美如神……

    「公爵小姐?」那位軍官的聲音令瓦蓮莉婭猛省過神來。「公爵小姐,請馬上下令吧!齊默菲葉維奇手下有三千精騎,只消一次全力攻擊就能打垮那些衛兵鬆垮垮的防線。這將是一場偉大的勝利!俄羅斯軍隊將會反敗為勝!我們將打敗不可戰勝的中**隊,消滅那個令全歐洲戰戰兢兢的恐怖魔頭!公爵小姐!是您策劃了這場了不起的奇襲!完美的致命一擊!」

    瓦蓮莉婭本已經走到書桌邊,從抽屜裡拿出一卷羊皮紙開始寫著。聽到這裡她猛然一怔,沾滿鞣酸墨水的羽毛筆尖輕輕一顫,在紙上留下了一抹難看的墨跡。

    致命的一擊……他是會束手就擒安作階下之囚,抑或不惜生命捍衛帝國的榮耀……簡直毫無疑問!她還記得那日在印加密林深處,那個英氣逼人的年青軍官從容地丟下彈藥告罄的短筒火銃,一把將手裡只剩最後一支羽箭的少女挽到身後,對土著追兵恐嚇似的怒吼報以自信而輕蔑的一笑,三尺長劍舞出青色的水光。「要讓帝**人放下武器,這得死神才能辦到。來吧,瓦莉婭,看看今日戰爭之神將會站到誰哪一邊。」

    「不!」瓦蓮莉婭下意識地驚叫起來,羽毛筆啪的一聲掉在桌上,伸手把寫了一半的羊皮紙揉成一團攥在手心。

    「公爵小姐?」

    「不,不……不行……」瓦蓮莉婭有些慌亂地辯解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俄軍軍官們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覷,其中一位忍不住開口問道:「公爵小姐,現在機會難得不可錯過,要是他們增派衛兵加強防禦的話……再說,中**隊的主力都集中到了薩福諾沃,我們正面戰場壓力很大。要是他們全力以赴,我們現有的兵力最多只能維持一天的防禦。而您也知道……」他心神不寧地朝窗外望了一眼,「他們隨時可能進攻。明天、今晚……甚至下一分鐘。」

    「是的……可是……可是……」已經回不了頭了……她絕望地在腦海中找尋著理由。任何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她必須,讓所有人……包括自己相信……這完全是出於戰略上的考慮。「現在,還不是時候……」瓦蓮莉婭猛一轉身大步走到牆邊,揮手拉開垂懸及地的暗紅色天鵝絨幕布,顯出後邊幾乎佔滿整面牆壁的巨幅羊皮地圖。「突擊明帝國的指揮中心,是一次絕無僅有的機會。但是,如果不能一擊得手的話……這裡,明軍在斯摩稜斯克部署了一支千人左右的明軍騎兵,為前線主力提供後衛掩護。從這裡到克拉斯內,他們只需一個小時就能投入戰場。而至多三、四個小時,明軍部署在亞爾采沃的精銳龍騎兵就能趕回增援。這樣一來,如果不能一擊得手,俄羅斯就再不會有任何反敗為勝的希望……」

    無可爭議,不容辯駁……不是嗎?瓦蓮莉婭回頭看向軍官們,他們的臉色帶著懷疑和迷惑,但更多的是恍悟和理解。「但是,公爵小姐……我無意冒犯,只是有點不太明白……如果放棄這次進攻機會,難道敵人的統帥部不是離斯摩稜斯克越來越近嗎?甚至,他們可能會意識到這個危險,在統帥部過於接近危險之前補充更多的防衛兵力。」

    「或許……」瓦蓮莉婭點了點頭,「但還有另一種可能。從斯摩稜斯克到亞爾采沃,中國人的耐心每日俱下,急躁會使他們喪失警惕,盲目地將全部軍隊投入進攻。他們有著攻無不克的強大火力,但不要忘記,就數量而言我們仍有五對一的優勢。當然這並不足以正面對抗明軍,然而卻足以讓他們大半天功夫無暇旁騖——只要不在乎傷亡數字的話。」

    俄軍軍官們再次交換了眼神,然後放聲大笑了起來。「傷亡數字?公爵小姐,沒人會在乎那些卑賤奴隸的什麼傷亡數字。只要能夠打敗中國人,這點損失根本不足掛齒。就讓齊默菲葉維奇繼續按兵不動,等待明軍先發進攻,一切悉聽您的指示。」

    瓦蓮莉婭嘴角微微一動,轉頭朝向窗外。「不會等太久的……」

    遙遠的地平線上,炮聲愈烈。

    「殿下。」統帥大帳的門簾被輕輕佻起,李華梅一彎腰走了進來。她順手脫下大紅色織錦斗篷往衣帽架上一搭,看了眼坐在紫檀木幾後的蕭弈天,輕輕歎了口氣,走上去從他面前端起琉璃酒盞把喝剩小半的勃艮地酒一飲而盡,接著又到行軍櫃邊,從竹編提箱中取出茶器燙了一甌湖州紫筍默默推到蕭弈天面前。

    帝國首相稍稍揚了揚頭,「我還以為你會在斯摩稜斯克,神機軍正準備進攻薩福諾沃,前線軍團需要你去指揮。」

    「殿下,」李華梅的聲音放低了幾分,「可那兒並不是最需要我的地方。」

    蕭弈天只是未置可否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鎏金油燈上明黃的火焰在兩人無聲的對視中不安分地扭動著,發出細微的辟啪爆響。然而沉默並未持續太久,片刻之後,李華梅微啟朱唇淡然一笑,伸出右手輕輕搭住他的肩頭。「殿下,戰爭已經結束了。」

    「不,」首相回以一個冷酷到近乎殘忍的微笑。「薩福諾沃的陷落才是戰爭的結束。」

    「那不是戰爭,而是屠殺。」颯玥郡主的聲音低了幾分。「勝負已成定數,而莫斯科同樣清楚這一點,七人團也願意與我們再次和談。殿下,沒有必要……斬盡殺絕。」

    「我已經下過命令了。立刻進攻薩福諾沃,徹底摧毀俄軍的指揮中心,瓦解他們的一切抵抗力量。只有這樣,華梅,才能粉碎他們手中最後一張談判的籌碼。」

    「您真是這樣想的麼?戰場之上,槍炮無眼。為了一時之氣,這不值得,殿下。」

    蕭弈天皺起了眉頭,「華梅,你還在為她說話?」

    颯玥郡主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殿下,是為了您。」

    他一時愣住了,臉上變幻著複雜的神色。一時間,李華梅以為事有寰轉,然而首相剛冷如鐵的聲音再度無情地響起:「軍令如山,軍法如岳。但只戮力向前,不得猶豫止步。」

    她只幽幽歎了口氣,心頭微有一絲慼然,彷彿這晚春的暖日也隱沒在鉛色的雲層之後。「妾身自當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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