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帝國的覺醒

第十四章 亢龍有悔 第二節 子寧不來 文 / 綠影藍刀

    端午快樂!======我就看見,出來了一匹青馬。騎在馬上的,名叫死亡。

    ——《聖經新約?若望默示錄6:8》

    ======

    格裡哥利大尉知道,自己的好運氣大概就要到此為止了。

    戰線在八小時當中後退了三十俄裡。今天一大早,格裡哥利才清點過人數,手頭整好兩千名哥薩克步兵;沒等太陽落山,這個數字已經增加了三倍。陣地上擠滿了從前線退下來的潰兵,他們骯髒襤褸失魂落魄,只有督戰隊的皮鞭和刺棍能讓他們勉強保持隊列。

    然而大尉別無選擇。薩福諾沃外圍的五道防線,已有四道在明軍的炮火下粉碎。格裡哥利聽過倖存者的描述,那是人力所不能對抗的恐怖。藍青色的火雨當頭灑下,陣地轉眼間變成了焦炎煉獄。火舌熛上哥薩克士兵的氈衣,他們徒勞地扑打掙扎著,卻很快像炭柱一樣倒在這超自然的不滅熾焰中不再掙扎,直到燒成難辨其形的焦黑一團。中國人的野戰炮在遠處轟響如雷,五斤重的鑄鐵炮彈在人群中輕易劃出一道血線,把手執矛劍的民兵們如紙娃娃一樣擊倒。一些傷亡較大的團幾乎立刻就崩潰了,剩下的也不過多半是被嚇軟了腿而已。他們疏開隊形,慌亂地逃避著從天而降的毀滅,可這時帝國火槍兵卻迎面開來,他們踩著鼓點踏過硝煙籠罩的戰場,齊削細刻的隊列便如石匠在花崗岩上彈下的道道硃砂紅線。在這剛毅有力的步伐面前,似乎不管俄軍數量再多,也如薄霧見上烈陽,不過瞬息便已消散無痕。

    撐到入夜就是勝利。格裡哥利不知道這算是自我安慰還是自我麻醉。軍心渙亂。他看得出來,他們個個眼中都寫滿了絕望的恐懼。但這並不是他們的錯,人們已經竭盡所能,試圖用土塹、路障、壕溝、木壘阻擋明軍哪怕片刻的前進。然而他們生為農夫獵戶,手上拿慣的是草耙樺弓,不是鋼鐵與烈火鑄煉的殺戮機器,難以指望他們能做得比螳臂擋車更好。

    重整旗鼓的俄軍士兵沉默地進入戰鬥位置,他們的隊形疏散寬大,人人手中都拿著皮盾、木板乃至任何能用來抵擋槍彈的東西。格裡哥利已經和明軍打過夠多的交道,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些什麼。他沒有像別的軍官那樣把部隊整整齊齊部署在開闊的高地上,而是把手頭的八個步兵團集中在一列低矮丘陵朝東的坡面上。儘管這裡視野受限,要是明軍發起進攻,他們的火槍線列就必須依次翻越山脊,因而無從發揮威力巨大的齊射和炮擊。

    「長官!」一名騎手縱馬從兩個矛兵方陣間衝過,直到格裡哥利面前幾步才猛一拉韁滾鞍落馬。大尉認出這是他半個小時前派出偵察的哥薩克哨騎。「中國人停下來了!」

    格裡哥利深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把自己嗆得咳嗽起來。「距離多遠?」

    「前方大概兩俄裡,他們正在轉入防禦隊形,開始就地休整。」

    「很好……」大尉盡可能保持平靜地點了點頭。就算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軍隊也會疲勞,也會幹渴和飢餓。即便是他們也沒法不進滴米不停片刻地戰鬥整整八個小時。他抬頭遠望,西斜的殘陽遠掛在地平線外,將那萬千敵兵頭上的雲霞淬成一抹血紅。在這不祥的魅光中,俄羅斯士兵們盡皆鬆下一口氣來,收兵解甲拿出乾糧飲水休息吃喝。

    格裡哥利縮了縮脖子,從腰帶上解下鹿皮水袋灌了口伏特加,伸手進懷裡摸出一大塊乾硬粗糙的黑麵包,夾著幾丁切碎的鹹肉和奶酪,狼吞虎嚥地嚼了起來。這頓簡陋的晚餐雖然粗澀難嚥,但好歹還能勉強果腹。身為軍官他多少也對戰局有所瞭解,自從五日前與奧廖爾城失去聯繫過後,再沒有半支麥穗運到前線,本就空蕩蕩的糧倉現在徹底見了底。三日來,普通士兵每天只能分到一磅半黑麵包和一盎司干奶酪,中層軍官也不過多上一兩片鹹醃肉。只是為了今日決戰,薩福諾沃才撥出最後一點糧食,讓士兵們臨行前吃頓飽飯。

    就讓他們吃頓飽飯吧。至少明天還能有力氣迎接來自地獄的死神。格裡哥利歎口氣,就著伏特加硬吞下最後一塊黑麵包,擦擦嘴站起身來,隨意拍了拍舊斗篷上散落的麵包屑。這件不起眼的灰色氈袍讓大尉看起來和普通士兵幾乎毫無區別,而他也正希望如此。幾個月來,帝國游擊兵在原野間悄然潛行,倒在他們致命毒箭與槍彈之下的俄軍官兵數以百計。格裡哥利無論如何也不會希望自己被這幫神出鬼沒的死亡天使盯上。

    人群突然一陣騷動,格裡哥利轉頭看了過去,正好看到另一名哨騎從坡頂衝將下來。夕陽漸沒,暮光幻動著炫彩映照在他身後,恍若一匹迎風揚開的威尼斯錦緞。騎手拚命揮鞭策馬狂馳,嘶聲竭力的高喊順著晚風飄曳傳來。

    「戒備!全體戒備!敵軍——來了!」

    他的話音尚在天地間久久迴盪,那輪落日已捲著霞光猛一頭栽入山脊微弧的邊緣之下。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天地皆為昏暗所奪,便如人們交相盼顧的滿腔驚愕。然而,只轉眼的功夫,一抹金紅的火雲從騎手背後升起,無數閃耀的星點紛揚直升照亮了灰藍的天空。

    「不!這不可能!」格裡哥利失聲叫了起來,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的牙齒深深咬進了嘴唇。這實在令他難以置信,明軍通常盡可能避免在夜間作戰,那只會讓他們引以為傲的遠程火力難以發揮優勢。他們沒有理由這麼做,除非……

    像是在回答大尉的自言自語,一名帝國騎兵鐵黑色的剪影出現在被火光映紅的山頂。他一手挽韁,一手高擎著旌矛,晚風牽開銀灰色的鷹旗,在夜空下獵獵嘯舞。身披玄色袍鎧的戰馬步伐優雅矯健,隨著背上的騎士一揮矛頭,便長嘶一聲揚蹄直立起來。

    四名騎士應聲從他身後緩步走出,他們彼此相隔約有百步距離,以同樣的姿勢僵硬地挺直上身,一把寒光似霜的寬刃騎兵劍豎在胸前。更多的騎兵陸續出現在坡頂,皂漆鎧甲在漫天燈火照映下泛著朦朦的金色光暈,看上去就像從夜霧中走出的幽靈。沒有任何呼喊和戰吼,明軍士兵只是帶著帝國一貫的傲慢和自信,在沉默中策動戰馬邁著不慌不忙的步伐向前推進。

    「快!重組隊形!全都給我靠攏!」格裡哥利突然醒悟過來,猛地拽住身邊副官的戰袍。「快,快!讓他們改換密集方陣!動作快點!」

    沒等副官在慌忙中傳出命令,不知所措的俄羅斯士兵已經亂哄哄喊了起來,但見明軍衣甲俱黑,便如新調的墨漿濃稠如油順著坡勢滾滾傾瀉而下。直到最後一列騎兵縱馬挺槍越過山脊,格裡哥利才將敵人的陣勢看得完全。明軍的正面衝擊寬度大約有八百碼,由四個並列的騎兵營組成。中央兩個編隊幾乎是清一色裝備長槍重鎧的突擊騎兵,他們排著嚴整的十列橫隊,速度均勻而不可阻擋地衝向顫抖如篩的羅斯人。而輕裝的驃騎兵則從左右挾弓縱馬而出,在疾速奔行中變換為狹長的楔形隊列,就像兩柄鋒利的銀鉤襲向俄軍的側翼。

    「來……來不及了……」格裡哥利只來得及歎息一聲,絕望地踉蹌往後退了幾步。明軍驃騎素擅弓馬,鐵蹄未到而飛矢先至,一陣亂箭射住兩翼,迫得俄軍士兵不住往中間退去。待到陣前數十步之遙,左翼的驃騎兵們把牛角雕弓往背上一挎,揮手從腰間拔出馬刀,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漂亮的弧線。兩寸寬的精鋼刀鋒有著致命的威力,在淬著血光的揮砍中折斷的槍矛、破碎的衣甲、割裂的手臂接連翻飛。這鋒利如刃的攻勢在俄軍的側翼輕易割開了一道傷口,讓他們的鮮血和勇氣都從這裡不斷流失。

    箭雨和刀鋒持續壓制著俄軍方陣的兩翼,驚慌失措的士兵跌跌碰碰地擠成一團。而就在此刻,明軍中央集群的近千名騎兵已經挺槍殺到。與歐洲重騎兵通常的全力衝撞不同,第一列明軍在陣前二十步外放慢馬速,丈二長槍如電般突刺而出。這凶狠而精確的全力一擊輕易穿透了哥薩克步兵的輕皮甲,隨著戰馬一個優雅的迴旋,騎士手中槍桿一抖,便把掛在槍頭的敵兵摔落在地,轉身按轡徐退。第二列騎兵如法炮製,以分毫不差的準確步伐與友軍擦肩而過,精鐵槍頭落處血花點點如怒放的玫瑰。俄國士兵手中的短矛、輕盾、彎刀和樺木弓抵擋不住這樣的猛攻,眼看著身邊的同袍一個個倒下,他們丟盔棄甲,驚惶地往後退縮,生怕自己成為下一波突刺的犧牲品。

    五輪衝擊已將俄軍的前列陣線撕扯得千瘡百孔,然而明軍的後續部隊卻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停在百步開外駐馬耐心等待。殺敵歸來的騎兵們放下白蠟大槍,從戰友們手中接過備用的重型騎矛,掉轉馬頭重新擺出進攻的架勢。纓盔朱袍的旗長們一手挾著軍旗,一手端起銅號。嗚咽的長鳴聲中,帝國騎兵把沉重的騎矛支在鞍座的凹槽上斜舉朝天,縱馬向前全力衝鋒。當戰馬的速度達到頂峰的一剎那,他們應著號聲將松木矛桿往下一壓,粗鈍的生鐵矛頭正對著步兵齊胸的高度。接著在下一個瞬間,兩百柄騎矛平舉齊整如梳,勢不可擋地撞進俄軍驚惶動搖的方陣。

    俄國人的隊列幾乎立刻就崩潰了,這些臨時徵召起來的民兵沒有半點對抗騎兵集群的經驗,手中的圓盾和彎刀也無力對抗騎矛的突刺。將近四分之一的士兵幾乎是立刻倒在了鐵蹄衝擊之下,餘下的殘兵再無力抵抗,發一聲喊趁著夜色各自四散而逃。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格裡哥利苦笑一聲,一把推開牽著馬擠過人群的副官,以駭人的鎮靜眼看著自己的軍團在面前灰飛煙滅。「我和中國人干了兩年仗,從他們的炮火下逃脫過四次,看來不會再有第五回了。」他從腰間拔出佩刀,學著史詩故事裡那些偉大英雄的模樣,朝挾弓逞鋒縱馬而來的滾滾鐵騎揮了一個十字。「去稟報梅爾庫羅娃公爵,格裡哥利大尉今夜戰死於此。」

    ======

    「我早告訴過你,彼得?帕夫洛維奇!第聶伯河渡口決不能丟掉!否則我們就全完了!」

    「那又怎麼樣?我一直在呼叫支援,可整個晚上連個能拿菜刀的伙夫都沒看到!你明白嗎?對面有整整一千名步兵,和至少二十門火炮!」

    「你明知道已經沒有援軍了!所有戰線都在敗退,光是昨天我們就損失了四十個團!」

    「現在說這些沒有用,伊萬諾夫先生!彼得?帕夫洛維奇,集結軍隊,我們必須奪回渡口!就是現在!」

    「這不可能,謝廖沙?別列科夫!昨晚我手裡還有七個團的預備隊,到現在已經有一半填進那鬼地方去了!」

    「那就再填一半進去!還不行就把你自己也填進去!」

    「北邊的缺口怎麼辦?波希金?格裡哥利的部隊昨晚已經全軍覆沒了!」

    「沒用!我剛才就說過,兵力太少了!很多地方連二比一的數量優勢都難以保證,這完全就是白白送死!」

    ……

    瓦蓮莉婭在作戰室門口站了好一會,默默地聆聽著軍官們激烈的爭吵與埋怨。戰局如此,人人都需要發洩心中的緊張和不安。因此,她耐心地等待房間裡的聲音稀落下來,這才伸手拉開白樺木門。正如她所料,整個作戰室一下子靜了下來。

    「諸位,今日戰況如何。」瓦蓮莉婭不敢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足夠鎮定,不過至少聽起來不像他們那麼氣急敗壞。她微啟朱唇,以一個鼓勵的笑容示意參謀掛上一幅薩福諾沃戰區的大比例地圖。

    「公爵小姐……」幾名軍官彼此交換了個眼色,謝廖沙?別列科夫乾咳了兩聲,順著長桌往前挪了一小步。「請原諒我這麼說,然而局勢糟糕透頂。昨天夜間,明軍同時從戰線多處發起攻擊。他們的騎兵已經突破了薩福諾沃的外圍防線並向側翼迂迴,擊潰了我軍部署在城北丘陵地區的哥薩克部隊。另一隊中國步兵則襲擊了多羅哥布希鎮,佔領了第聶伯河渡口。」

    「這麼說水陸兩條退路都被截斷了?」瓦蓮莉婭苦笑了一聲,「看起來對我們可不太有利呢。」

    「是相當不利,公爵小姐。您之前定下了戰略,以兵力換空間,以空間換時間。現在無兵可用無路可退,我們所能依仗的兩項資源都已經耗盡。這時間,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拖不下去,就不用再拖了。彼得?帕夫洛維奇大尉,城堡裡還有多少軍隊?」

    「不到三萬五千人,公爵小姐。」

    「傳令下去,全軍出擊。」

    「公爵小姐,我們走哪條路?城北……還是渡口?」

    瓦蓮莉婭嘴角微微一動,「不,我們直出正西,迎戰李華梅的明軍主力。」

    她聽到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有幾個人更是禁不住驚呼起來。「不可能!這簡直是自殺!」

    「自殺?難道你們到現在還以為有活路可走嗎?」美麗的女公爵一翻手拔出短劍猛地釘在長桌中央。「燒掉指揮部所有文檔地圖,銷毀一切非戰鬥器具和物資,集合全員決一死戰。」

    軍官們沉默了片刻,然後行動起來執行命令。他們用戰斧和長劍把成疊的羊皮紙地圖一張張劃破,連同撕碎的成卷文件一起倒進壁爐,另一些人則飛跑出門去傳達命令集合士兵。正當瓦蓮莉婭轉身準備離去之時,一名參謀遞來一張捲起的紙條。「公爵小姐,長的祭樂已經不再奏響,單聽一記開營炮響,接著便是號角的嗚咽和牛皮戰鼓的轟鳴。旌旗動處,帝國大軍列陣出營。瓦蓮莉婭飛快地轉過頭飛瞥一眼,眸子裡如玉的碧綠略一黯淡,她深吸了口冷氣,繼續說道:「我們即將面對的,是一場沒有勝利的戰爭。害怕並不可恥,沒有人是為死亡而生。看著我吧,將士們。你們的將軍眼中也有著和你們同樣的恐懼,她的心裡也同樣想要逃避。可是恐懼和逃避能起到半點作用嗎?今天,我們可以放下武器忍辱苟活,把男人雙手的勞作貢奉給侵略者,讓女人和孩子去給他們作奴為婢。但我們還可以有另一種選擇,那就是拼盡生命以死明志!讓整個世界都能看到,一個民族可以被消滅,但絕不會被征服!今天,將被俄羅斯人流著熱淚永遠傳唱,在這個被遺棄的戰場上,有一支被遺棄的軍隊,他們自願放棄生的希望走入毀滅,為的是整個民族自由和平等的希望!為的是讓我們的子孫後代能生而享有這天賦的權利!同胞們!將士們!你們願意嗎?願意與我一同慷慨赴死嗎?」

    短暫的幾秒鐘沉默,接下來,戰場上爆發出一陣紛亂而有力的呼喝聲。俄國士兵們敲打著手裡的武器,朝著前方影影綽綽的帝國旗幟發出狂暴的戰吼。瓦蓮莉婭趁勢一夾馬腹讓坐騎後腿直立起來,「中國人不可一世的日子已經夠長久了,他們習慣於輕鬆到手的勝利,正如我們自己,習慣於在炮火下抱頭鼠竄!不,我的同胞們!我們不是別人眼中卑賤的夷狄禽獸,而是和他們同樣平等的人,有著堂堂勇氣與尊嚴的人!今天,俄羅斯可以說不!」她手中的長戟劃過一個優美的圓弧直指前方,「全軍突擊!為了祖國母親俄羅斯!」

    ======

    戰場對面,明帝國遠征軍陣地。

    尹成浩站在觀陣台上,透過千里鏡眺望著滾滾而來的俄國大軍。勇氣可嘉,但這毫無意義。塔盾和短矛構成的銅牆鐵壁輕而易舉抵擋住了潮水的衝擊,明軍士兵繼續穩步前進,腳下踏過俄羅斯人的纍纍屍體。高麗將軍放下千里鏡,嘴角微微一動,拿起一個黃銅沙漏倒放在面前的木台上。「這就對了,草長得越密,割起來才越省勁。」

    「啟稟將軍!」一名軍使匆匆走上木台,他先深吸兩口氣,平穩住急促的呼吸,這才繼續說道:「大本營口諭:但見俄帥瓦蓮莉婭,絕不可壞其性命,務必生擒活捉!」

    尹成浩默然點了點頭,重新端起千里鏡,望戰場上旌旗盛處快速地掃了個來回,最後定格在一個隱約的青色身影上。「傳令下去:所有火炮、弓弩部隊停火待命;讓神機師所屬騎兵作好陷陣奪帥的準備,對了,一定要多置套索投網,絕不可傷人。」他轉過身,又朝那傳令軍使說道:「你去回稟忠武王大人,請他一定放心。」

    軍使低下頭,殷紅色的馬尾盔飾在風中飛揚起舞。「不,將軍,這是郡主殿下的命令。」

    「啊——且慢!」尹成浩連忙一把抓住副官手裡剛寫好的命令板,眉頭一下子絞了起來。「你剛才說,這是颯玥郡主的命令?」

    「是,將軍。」

    「忠武王大人的意思呢?」

    使者明顯地遲疑了片刻。「當時王爺並不在場。」

    「原來如此……你退下吧。」使者雙拳一抱行個軍禮,尹成浩一直目送著他轉身離去,這才鬆開臉上勉強的笑容。將軍從腰包裡摸出一支捲煙,狠狠地咬在嘴裡卻顧不上點燃,只是煩惱地在觀陣台上來回踱著步子,最後扭頭把目光定在俄軍帥旗的方向。「剛才的命令撤銷。」

    「將軍?」副官有些不解地看著尹成浩從板子上取下命令稿,撕成粉碎灑進風中。

    「女人心,海底針。」尹成浩皺著眉搖了搖頭,一面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是真是假捉摸不透……然而……無心之失總勝於有心之過……」他忽地一把扯掉嘴裡的捲煙,彷彿下定了決心。「傳令:第一,把預備隊投入戰鬥,攻擊羅剎人中央方陣與兩翼結合部,酉時之前必須結束這場戰鬥!否則自師長、都使以下,所有軍官削去戰功一秩!第二,有見俄帥瓦蓮莉婭者,不可放冷槍冷箭,務必活捉!」

    副官小聲地重複了一遍,接著把記下的命令遞給令旗官。接著,他猶豫了片刻,鼓起一生中最大的勇氣問道:「將軍,戰場上槍炮無眼,萬一……萬一有什麼不測……」尹成浩側過頭瞥了他一眼,露出了自己的第一個笑容:「盡人事,聽天命。」

    網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