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雲心驚道:「什麼!鬼帝之所以要向人間界挑起這場禍事,為的只是要賊道士他們放了瑤姬仙子,不再與她為難?!就為了這點小事,便攪得五百年前天下大亂?這……這忒也荒唐之極!若事情真是這般簡單,賊道士當初便將瑤姬仙子放了就好,即便是有什麼天大的事,雙方心平氣和地好好談一番,總還是說得通,也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
「不對,不對……卓子均大鬧地府,擅自開啟『閻王十殿』,鬼帝識破了他的奸計,卻將『酆都秘寶』交與了瑤姬仙子保管。而卓子均為了要得到『閻王十殿』裡邊的東西,自是不會就這般輕易作罷,為達目的,不惜把此事鬧大,將這罪名全都推到了鬼帝的頭上。可他說的話,賊道士又怎會輕易相信,除非賊道士也是衝著『閻王十殿』來的,既是各有所需,那當是一丘之貉了……」他想了想,又搖頭道:「這般又有些不對了……聽聞四將軍所說,那『閻王十殿』之中的東西都是為鬼道之物,賊道士便是要來也沒甚麼用啊!而這事是因鬼帝為了瑤姬仙子,率先向人間界挑起的禍端,並不是賊道士自行找上門來。既然賊道士真不是為了『閻王十殿』中的寶物,雙方這般鬥將起來,能從中得利的,除了卓子均外,便是鬼道那些人了……哎喲,如此說來,鬼道一眾在五百年前便就對那『五十五品地煞法』動了心思麼……按這般想來,卓子均為何同仙道五派混在一起,這便說得通了……那麼這一切都是鬼道與卓子均從中唆使作梗了?!」
蘇青雲的這一番推測,也不過是自己的一面之詞,便連自己都有些疑惑,畢竟他是五百年後之人,這其中所發生的來龍去脈他都不得而知。且這次他也只是為了要盡快拿回『太阿龍泉劍』,便是這裡邊有什麼天大的陰謀,他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插上手的了。但眼下他卻是清楚了一點,便是瑤姬仙子於此事不過是個導火索罷了,而眾人此番目的,當是為了那『酆都秘寶』無疑。
這時聽得天一真人道:「羅豐,貧道這一番話是什麼意思,你當是最清楚不過了罷……你向我人間界挑起此番爭端,便是為了要挾我等放了瑤姬仙子?不過是為了自己所心愛之人,你便不顧打破世間陰陽生死之平衡,拿天下蒼生的性命來作為籌碼。你尊為鬼帝,這其中利害當是一清二楚,又怎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來!你說卓子均亂你地府,便藉機將『酆都秘寶』交與瑤姬仙子保管,再弄出這一番禍亂來要挾我等放人,雖我不知你二人要幹什麼,但好助她完成那一番驚天陰謀,是也不是!」
羅豐大怒道:「天一小兒,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陰謀,我怎地一點兒也不知道!卓子均那賊人說的話又豈可信得!好,好,我也不同你等羅皂,你等到底是放人不放,若不放人,我便將你等凡人通通殺個乾淨!我本也不想與你人間界大動干戈,可我數次同你等好說好話,你等每次都要得寸進尺,咄咄相逼,我忍耐可是有個限度的!敢與我鬼帝討價還價,都活膩了麼!」
張道陵歎道:「羅豐啊羅豐,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悔悟麼!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衍,卻還是一意孤行,當是上天也留你不得了……」
羅豐厲喝道:「悔?我有什麼好悔的!我與瑤姬彼此愛慕,這又算得上是什麼滔天大罪,卻還不至天理難容的地步罷……卓子均這賊人解題發揮,賊喊捉賊,有心嫁禍於我,而你等卻還被他蒙在鼓裡,這就怨不得我了!」
「嘿嘿……好一個『兩情相悅』!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想堂堂鬼帝卻也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在下是不過是個小角色,又怎地及得上鬼帝您老人家?我說的話又能有什麼份量?我的話信不得,但有一個人的話,卻是信得過了罷……」
「卓子均!」蘇青雲渾身一振,於這聲音當是再熟悉不過,暗道:「原來他一直都在此處!他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瑤姬仙子當真有什麼陰謀不成?!」他趕忙轉過頭,循聲望去。但見仙、佛二道眾弟子紛紛向兩旁一分,從中步出一個華服少年來,正是卓子均。
同他一道的,卻還有一個清麗脫俗的美艷女子,那女子青絲散亂,身上衣衫破爛不堪,儘是斑斑點點的血跡,那布帛撕裂處,一道道傷痕清晰可見,於白皙的肌膚上更是分外的觸目驚心。她形容憔悴,雙目無神,手腳之上都縛著鐵鏈,顯然每日都飽受折磨,楚楚可憐。蘇青雲一見之下,心中便即騰起一股無名怒火,喃喃道:「想來她便是瑤姬仙子了罷……賊道士當真如此心狠手辣!」他不覺想起了凌波仙子的遭遇,心頭更是怒火難遏,但也無可奈何。
羅豐一見到瑤姬的模樣,不覺火冒三丈,痛心道:「瑤兒……你怎地成了這般模樣……他們……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跟著衝著眾人怒喝道:「你……你們……好,好……」卻是氣得說不上話來。當下再也克制不住,攢緊了雙拳,便要當先殺了上去。四神將見狀,趕忙一把攔住了他。
卓子均笑道:「仙子……事到如今,你若為你的好郎君著想,便都說了出來罷……」
瑤姬週身不覺微微一顫,點了點頭,跟著眼中的淚水便即簌簌而落,說道:「豐郎……事到如今,咱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你知道我被貶下人間,做了巫山聖女,心中對西王母一直耿耿於懷,便一直想著有朝一日能報卻此仇,將人間界攪得天翻地覆。你便想利用『酆都秘寶』開啟閻王十殿,讓我通過『往生門』回到一千年前,救下曾被我殺死的十二條東海孽龍,以此解開巫山十二峰的封印。誰知你在開啟閻王十殿的那日,此番計謀卻被卓子均識破,你本想殺了他,卻被他逃出了酆都城,將此事告知了仙道五派。而你為免他們找上門來,便將『酆都秘寶』交給了我……可誰又料得到我竟被他們抓了起來……你為此而向人間界大舉發兵,便是為了救我……我心中卻是好生感動……可如今我卻是不想連累了你……豐郎,你收手罷……」她越是說,便越是哭得厲害,到得最後,便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羅豐同四神將聽聞,無不大怒,相互望了一眼:「荒唐!荒唐之極!」於瑤姬這番話自是不信的,那日瑤姬根本就不在酆都城內,這當是個天大的笑話。可眼下對方似是都一口咬定這一切都是鬼帝與瑤姬的陰謀,即便是他再作辯解,又有什麼用。眾人要瑤姬說出這一番話,自然不是說給鬼帝聽的,而是要堵住對方的嘴,讓自己無話可說。
當下羅豐大怒道:「你們對瑤兒做了什麼!卓子均!你小子要陷害於我,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去苦苦折磨於她!」
張道陵冷笑道:「羅豐!這話可是從瑤姬口中說出來的,你還要狡辯麼!」
蘇青雲在旁聽聞,暗罵道:「荒謬!荒謬!這一番話當是紕漏頗多,若是瑤姬仙子想報仇,去找那什麼西王母便是,又同人間界扯上什麼關係!既然仙子被你賊道士捉了,那『酆都秘寶』你們不同她要,又來向鬼帝要做什麼?況仙子若是要將這什麼狗屁陰謀說了出來,那自然也會將『酆都秘寶』交與了你們才是!卻為何要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上這青城山來做些無謂之舉!你們這些賊道士,不會蠢到連這其中的破綻也瞧不出來罷!這分明是硬往鬼帝的頭上套罪名麼!」
「咦……仙子怎地會無端地說了這番話來?」蘇青雲皺著雙眉,轉過頭,盯這瑤姬瞧了片刻,不覺想起了紫纓於天山上的那一番怪異的舉動,與瑤姬似有幾分相似,不覺恍然:「是卓子均!定是這賊人往仙子身上施了什麼勾攝心神的術法!才讓她說出這麼荒謬之極的話來!」心中不覺怒火中燒,再也顧不得這許多,便要衝出去同眾人道個清楚。
便在他前腳還沒邁出一步,但覺身旁風聲呼嘯,人影一晃,卻是個青袍少年一把揪住了自己,低聲道:「這位兄弟,我雖不知你是誰,又是從何處而來,但你這般做卻是沒用的……他們既然能讓卓子均這般胡來,自然知道瑤姬的那一番話是在胡說八道。你這般闖了出去,也只是白白丟了性命……這事同你毫無干係,你在旁邊瞧著便好,卻別逞什麼英雄!」
蘇青雲聽聞此言,心中又是一驚,暗道:「原來賊道士同卓子均當真是一丘之貉!我之前所想的都錯啦!可賊道士又為的什麼……」他正驚愕間,一瞧見那少年的模樣,覺著甚是眼熟,想了想,暗喜道:「咦!是……是李道長!」又見著李恆的身旁站著一個少年,暗道:「這人又是誰?」
與此同時,卻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喝吼:「什麼人!鬼鬼祟祟,出來了!」
李恆也不再說什麼,朝他點了點頭,身形一閃,便同那少年一併從巨石之後轉了出來。
「哦……我道是誰,原來是青城派大弟子李恆同蓬萊島島主宇文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