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一支支羽林令箭磷光閃耀,夾帶著刺耳的聲響劃破夜空,直衝九霄,在那混亂嘈雜聲中顯得格外驚心。過得片刻,但聽得大明宮外步履震天,兵器鏗鏘,火把紛亂,將整個皇城映得一片透亮,卻不知有幾萬人之多。
紫宸殿廣場之上,眾人瞧見那一大片不斷迫近的烏雲,其中黑壓壓的儘是人影,更是驚駭到了極點,有人大喊道:「哎喲……妖……妖魔來了!這……這該如何是好……」雖眾人均知李多祚等人已出動了羽林軍,但心中仍是恐懼非常,都不想命喪於此,是以人人無不爭相往宮門外逃去。
張、玉、松、璇四人聽得那一聲呼吼,自是再熟悉不過,正是赫連帝恨!四人瞧著夜空中的鬼道群魔,臉上似笑非笑,張凌子冷然道:「那群賊人終究還是出得了龍宮啊……原來妖道之前按兵不動,卻是為了這一刻……」跟著轉過頭,對雲枯道:「你現在可是明白了?」雲枯眼瞧著天空中的群魔,臉色卻格外的鎮定自若,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但見他手中捻了個佛印,低喝一聲,往上一抵,「嗤……」一個碩大的「萬」字箴言於高空中稍縱即逝,頃刻間,宮城之外,一道道金芒驀地沖天而起,卻是數百佛門弟子得了號令,趕來救援。
四掌門見狀,心下暗道:「好呵……賊和尚,卻是有備而來……」跟著四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手中指訣一翻,「噌噌噌噌……」四樣神兵倏而精光暴怒,相繼往高空中躥去。
與此同時,皇城之中又是一陣呼喝震天,仙道諸派弟子瞧見那法寶光芒,知是掌門發號施令,在唐婉玲同卓子均的率領下,向大明宮圍來。卻見著在那黯淡的月光之下,四面城牆上黑壓壓地儘是仙道諸派弟子。而外圍的羽林軍士也正自紛紛往紫宸殿湧來,於廣場上列作了一個碩大的方陣,嚴防死守,蓄勢待發。其餘人則分佈於紫宸殿外,拉弓搭箭,都指著天空中的鬼道群魔。
原來那日蘇青雲獨鬥龍神夜叉,去了有半日仍不見不會來,眾人早已是心急如焚,而龍謦兒心中所擔憂,更是不亞於紫纓、青蓮二人,於是不聽三位長老勸告,在五將軍的陪同之下,與眾人乘了龍舟出海尋找。眾人一路上都未見得蘇青雲的身影,四周海域風平浪靜,更是令人心中不安。但當龍舟浮出海面,再行了有半個時辰的海程,大伙便見著了一大片的海上冰原,且龍神夜叉已然被斬去了龍首,早已死去了多時。眾人見狀,這才得以鬆了口氣,知道蘇青雲眼下仍還活著,趕忙四下搜尋,卻不得蹤跡。張元伯說蘇青雲興許已回到了中原,眾人聽聞均覺有理,無奈之下只得先返回大唐再做計較。
當眾人回到中原之時,便發現紫薇宮四護法於各處海岸留下的暗記標識。此時四護法已然找到了悟不得等一干人眾,並在這數日間,大伙暗中四處散發消息,集結人馬。是以那些自二十年來一直蟄伏隱居於神州各處的鬼道中人,聽聞此消息之後,無不大喜,相繼往指定的碰頭地點趕來。至此鬼道又得以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之後四護法便將那「太阿龍泉劍」的傳聞一一相告,大伙在細細商議了一番之後,為了不打草驚蛇,便決定分頭扮作尋常百姓往長安行去,於元宵之夜伺機群起發難,這才有了眼前這般場面。
張元伯往下邊瞥了一眼,冷笑道:「雖我四神將不常過這人間界的元宵佳節,但這般壯觀的場面倒還真是第一次見著呵!」
趙公明笑呵呵地道:「帝都便是帝都,有這許多人與咱們夾道歡迎,真是受寵若驚啦!嘿嘿,說不定老子一高興,便給你們這群小崽子留個全屍罷……」
何不醉則在旁陰沉著臉,怒喝道:「狗道士!他奶奶的,你們是要衝著那『太阿龍泉劍』來便也就罷了,又為何要於城中縱火,傷及無辜百姓,難道上次沒毀了洛陽,今日卻要來掀了長安不成!今夜不將你等不將那『封魂筆』同『攝魂鈴』交了出來,便休想走出這長安城。」
四派掌門聽聞,心下更是奇道:「怎麼,不是妖道放的火?那卻又是誰,且無端的於城中縱火又為的是什麼?」
卻說那邊蘇青雲自將李重俊同唐中宗交還給玄靜三人之後,便見著宮城之外起了大火,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下暗叫糟糕,不想這一番亂子卻還波及至了無辜城中百姓,他心中所擔憂之事還終是發生了。而便在這時,卻遠遠地聽到了赫連帝恨的聲音,知道大伙終是來了,一場大戰便是轉眼在即,心下急於將那『太阿龍泉劍』之事說與眾人聽,再也顧不得那坊中大火,掉轉身形,往鬼道群魔疾馳而去。
忽而左首方一道光芒從宮城上低掠而過,卻是衝著玄靜等人的方向馳去。蘇青雲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方無跡,暗道:「這賊人頭腦倒是不簡單,這般快便瞧出了此間有蹊蹺了……」頓了一頓,思忖道:「怎能讓你得逞!況那邊大伙為了『封魂筆』與『攝魂鈴』終是會打了起來……如此甚好,今夜我就將蘭兒的那筆賬同你好好算一算!」跟著呼嘯一聲,截了上去,大喝道:「方無跡!你這賊廝且住了!」說罷也不客氣,大吸一口氣,天靈真氣於指間凝聚鼓舞,捻了個訣,虛空劃了三道光符,猛地往前一撤,叱道:「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金光速現,精怪亡形……」
「嗖嗖嗖……」三道金光銳芒宛若離弦之箭,猛地朝方無跡攢射而去。便在這時,也不知道方無跡做了什麼,那三道金芒就倏而銷聲匿跡。蘇青雲一愣,奇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見著當是擊中了無疑……」見著方無跡頓住了身形,也不再想這許多,趕忙衝上去擋在了他的身前。
方無跡一臉怪笑地看著他,道:「嘖嘖,不想你還會使賊道士的術法,當真不可思議……蘇公子,我就猜到是你了,想是神崎兼一告訴你的罷……」倏而臉色一沉,慍道:「我已將這『雷霆都司印』給你了,你還待怎樣!你若識相,就別壞了我的大事!」
蘇青雲將面紗揭了下來,怒道:「神崎兼一?他干我何事,你以為你這般無恥的行徑便只有他才發現得了麼!你拿了個假冒的『太阿龍泉劍』來,到底有什麼企圖!那真正的『太阿龍泉劍』又是在什麼地方!」
方無跡道:「那『太阿龍泉劍』是假的不錯,真的我卻是一點兒也不清楚了,恕在下無可奉告,況讓賊道士奪了這贗品去,那豈不正合了你的心意?……而當今中宗老兒昏庸無能,李重俊有勇無策,留著不過是個禍患,我不殺,若干年後,你又難保旁人不殺?你難道要護他二人一輩子不成?」頓了一頓,道:「蘇公子,你這一身本事在下是佩服的,你若同我攜手共事,完成這一番大業,這天下便是你我二人的了,豈不快哉!」
蘇青雲慍道:「我也不管若干年後會如何,可眼下五百年天劫在即,足以讓天下大亂,若再死了皇帝老兒,那還不天翻地覆了!你當真要殺了皇上取而代之,謀權篡位!」
方無跡搖頭道:「非也,非也,這我就恕不奉告了,你若答應與我攜手共事,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蘇青雲冷笑道:「放你娘的狗屁,你這『淫』賊有哪句話是信得過的!」
方無跡臉色一沉,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不相干!我不會礙著你復甦鬼帝,你也不要礙著我的大事!」
蘇青雲怒道:「那好啊……你立時引頸自刎,我當再也不會礙著你什麼事了!也免得我動手!」
方無跡往前瞥了一眼,見著那三道光芒越去越遠,再也沉不住氣了,暗道:「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怎地便同我有深仇大恨一般,我處處讓他,他竟這般得寸進尺!」跟著怒道:「蘇青雲!你小子別欺人太甚,要殺我,還沒這麼容易!你不去找神崎兼一那傢伙,卻來擾我作甚!他一個外邦人,還能安了什麼好心,難道你要將我大唐江山拱手送與了一個外邦人不成!你道這火是誰放的?我告訴你,便是……」
還不待說完,便有聽得一聲聲轟然巨響接踵而起,愈來愈急,愈來愈密,頃刻間,周圍的坊裡都連著燃起了熊熊烈焰,勢若一個大圈,卻是將整個皇城都圍了起來,放眼望去,便如同火燒連營一般,壯觀無比。緊接著又是數聲巨響,皇城外圍五處地方相繼起火,那火焰似有靈性一般,從每個點中又分出一道道的火焰,相互連接,所過之處宮樓殿宇無不炸裂焚燬。過了片刻,一個由火焰劃成的巨大五角星便赫然躍入二人眼簾之中!
蘇青雲瞧得目瞪口呆,驚道:「怎麼回事!這……這是什麼東西!」
方無跡此刻更是駭然,那美貌的臉龐登時扭曲變形,喃喃道:「這……這圖案怎地這熟悉……是……是……」忽而恍然大悟,駭然道:「不好!是陰陽師的『五芒星陣召喚陣』!神崎兼一那混蛋!原來動的是這般心思!竟比我還是狠毒……」
蘇青雲聽得這麼一說,便倏而想起那日在玄關外見著神崎兼一身前那一個木製圓盤之上似也刻了這般圖案,兀自喃喃道:「陰陽師……五芒星……召喚陣……到底是個何樣的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