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雲仙志

第一卷 鬼帝君臨 第六十一章 軒轅奇術 文 / 己巳

    月晃樹影,樹影斑駁,密林中陣陣窸窣此起彼伏。蘇青雲循著青蓮的腳步聲一路追去,喚道:「蓮兒……你等等……」

    忽而眼前一晃,月光傾瀉,銀輝盡染,已然出了樹林,前邊水聲轟隆,水霧迷濛,一道白練從高崖上飛流直下,落入一口深潭之中。襯著那朦朧的月色,迷濛而夢幻。

    「蓮兒……」

    水潭邊上,青蓮脫下了碎玉鐲,波光微微一蕩,現出了身形。她低著頭,也不敢正視著蘇青雲,眼中儘是淚水淌淌,裊裊的水汽不住朝她撲來,晶瑩的水珠附著在她的衣衫髮絲之上,泛著一層淡淡的微光。

    蘇青雲走到她身前,柔聲道:「蓮兒……方纔你都聽見了……」

    青蓮喃喃道:「嗯……我都聽見了……我……我不是有意要偷聽你同纓姊姊的談話……只是……」

    蘇青雲抬起手,撥去了她髮絲上的水珠,說道:「我知道……我又怎會怨你……」

    青蓮抬起頭,癡癡地看著他,低聲道:「蘇大哥……那一掌,現在可還疼麼……我……我其實不是在生你的氣,我不過是在生自己的氣罷了……」

    蘇青雲歎道:「蓮兒……你這又是何苦呢……瞧著你這樣子,我心裡也是好生難受……」

    青蓮道:「蘇大哥……蓮兒一直以來都想著問你一句話……在你心中,是不是只將我當做你的好妹子,卻從來都沒……都沒喜歡過我……」

    蘇青雲一愣,喃喃道:「蓮兒……我……」

    青蓮搖頭道:「蘇大哥……我知道你喜歡的是纓姊姊,可我卻是不介意的……蓮兒只要能知道你對蓮兒的心意……只要能陪在你身旁,就算是做你的丫鬟,便已心滿意足了……」

    「我……」忽然之間,蘇青雲想起了百花谷中青蓮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想起了那半個月來二人於谷中的光景,想起了她為了尋自己而四處奔波,想起了她為了救自己而不惜交出「攝魂鈴,身陷龍首洞……其實在冥冥之中,他早已喜歡上了青蓮,只是他不知道罷了,而在這一刻,這一番情愫逐漸愈演愈盛,不覺湧上了心頭。

    「……我不是你妹子……我不要做你妹子……我要……」

    蘇青雲溫柔地看著青蓮,再也克制不住,低下頭,往她的杏唇深深吻去。

    「蘇大哥……唔……」青蓮腦忽而中轟然一炸,週身如觸電一般,登時酥軟。

    蘇青雲抬起頭,低聲道:「蓮兒……現在你可是知道了?」

    青蓮雙頰酡紅如醉,嬌艷欲滴,心花怒放,喜悅的淚水不覺奪眶而出,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一把撲入了他的懷中。紫纓站在遠處,望著那兩人,不覺會心一笑,轉身走入了密林之中。

    蘇青雲拭去了青蓮臉頰上的淚漬,笑道:「傻丫頭,這般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把臉都哭花了,那就見不得人啦!」

    青蓮撅嘴道:「那……那還不是因為你……人家是高興……」

    蘇青雲摟著她,說道:「好了……咱們走罷,不然你纓姊姊又要擔心了……」青蓮點了點頭,同他一道往回走去。

    翌日,但當眾人聽得海長老說龍舟再過得幾日便可修理完畢,在這百無聊賴的日子裡無異於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人人心下均是大喜不已。而又見著青蓮終是肯出來走動,不過一夜間,又復了往日那活潑淘氣的模樣,不免大感驚奇。可一瞧到她同蘇青雲那親密無間的神情,雖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但都心照不宣,均是瞭然。狽相公更是得以鬆了口氣,這幾日來他總是因為自己的那一番話而感到自責不已,好幾次都想替青蓮將她心事說與蘇青雲聽,但總覺得不妥,畢竟自己於這種兒女之事毫無經驗,若又壞了事,那就是得不償失了。於是整日慫恿蛇夫人去做個和事老,但每每總被罵得狗血淋頭,也只好作罷。如今得見,那一顆懸著的心終是落了下來。

    又這般過了數日,眾人見著出航時日愈漸趨近,便開始商討那到了龍宮之後的諸般事宜,可討論了半天,都不得一絲頭緒,畢竟大伙誰都沒有去過龍宮,便索性不去理會,最後只得先讓紫薇宮四護法去找尋失散的鬼道群魔,集結人馬,防患於未然。

    這日正午,蘇青雲百無聊賴,獨自一人躺在樹林之中,望著頭頂上的青天白雲,不覺又想到了那日在南際山中的一幕,於四掌門使出的「十重釋靈」仍不免心有餘悸,暗道:「不想那四個老兒如此的深不可測,難怪這些狗道士一支獨大,橫行天下,為虎作倀,竟沒人奈何得了。而即便我得以一番脫胎換骨,卻仍是不敵……哎,這一戰當真是一敗塗地,要不是這渾天寶鏡,大伙就險些葬身於南際山了……唔,『十重釋靈』再加上『太乙帝君』……若往後狗道士再使出這一招來,那該如何是好……而到底要如何才能解開這『饕餮龍紋』呢……」

    但見他站起身,盤腿而坐,將身上的全部家當都一一擺在了地上,兀自交叉著雙手,皺眉道:「唔……軒轅劍、鬼頭印,就不消說了;桃花仙笛,還不曾使過;渾天寶鏡,派不上什麼用場;這封魂筆、攝魂鈴嘛,不會用;便還剩下這金漆木盒……咦,是了,二十年前這木盒是同軒轅劍一併包裹在我的襁褓之中,那該是跟我這軒轅劍使有關的罷……也不知道裡邊是什麼東西,若是什麼厲害的術法,那就好了,嗯,不妨打開來瞧瞧……」

    說著將其餘物件一一收好,拿著那木盒於陽光下仔仔細細瞧了一番,但見那金漆木盒黑糊糊的倒是挺沉,也不知是什麼木所製,其上鏤滿了一些奇形怪狀的圖案,而除了那底部的饕餮龍紋,其餘一概沒見過。這般端詳了片刻,蘇青雲不覺臉色一沉,喃喃道:「怪哉……怪哉……這木盒上怎地連個接口縫隙都無?這……這教我如何打開……唔,該是有的罷,興許是做工太過精細,我瞧不見而已……若是沒有,那也太坑爹了,且先試試……」

    於是蘇青雲先是往上一掰,見著沒什麼動靜,搖了搖頭,跟著再往前後一扯,還是沒什麼動靜,自語道:「想是扣得太過牢固,得用些力道……」繼而手上一緊,依著先前一番掰撤,竟還是紋絲不動。「好傢伙,你這破木盒也來同我較勁!」又使上了些許力道,還是不成,最後便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累得渾身大汗淋漓,不想那木盒仍是打開不得。

    這一下,蘇青雲可真是火了,大罵道:「直娘賊……便憑你這破盒也配同我較勁!」猛地站起身,將那木盒摔到地上,使勁亂踩,見著不管用,又拾起來,往樹幹上奮力砸去,「啪啪啪……」數聲連響,木屑飛濺,最後手上一緊,真氣吞吐,「轟」的一聲,那一株大樹應聲而倒,可木盒竟還是絲毫無損。

    蘇青雲氣得火冒三丈,怒道:「好極,好極……」右臂一抖,「呼……」赤炎奔騰,幻作一柄火斧,跟著將那木盒往地上一擲,便要奮力劈下。

    「哎喲……若是連裡面的東西也給弄壞了,那就不好了!」不覺嚇了一跳,忙斂了火焰,兀自歎了口氣,拾回那金漆木盒,坐到地上,見著自己同一個木盒過不去,當真是滑稽已極。跟著又將那木盒高高舉起,於陽光下翻來翻去地看了一遍,便在這時,但聽他「咦」了一聲,笑道:「原來此間有古怪……」卻見著那木盒正面之上,有一處地方微微凹了進去。

    「興許這是機括……」說著將右手拇指往那凹陷處一按。

    「哎喲……這……咦?」蘇青雲忽覺指間吃痛,不想那凹陷處竟是有一根細小的短刺,扎入了自己的拇指之中,跟著絲絲鮮血順著那上邊的木紋一路蔓延而去,瞬息間沒入了其中,繼而一道金光順著木盒的四面繞了一圈,但聽「卡啪」一聲,上半部分驀地彈開了去。

    蘇青雲又驚又喜,心中砰然直跳,於那盒中到底有什麼東西,自是好奇不已。待定睛一看,卻發現這木盒之中只有一卷羊皮,不覺大為掃興,歎了口氣,從中取了出來,將其展開,匆匆掃了一眼,但見那上邊的文字歪歪扭扭,便如鬼畫符一般,完全瞧不懂。

    「哎……不想耗去了這一番功夫,卻只弄來了一紙天書,不說有沒有用,便連看也看不懂……這不是坑爹麼!」

    「咦……這旁邊的小子好似能看懂……」只見那一行行古怪文字的下邊,似乎重新給人用當今的文字標注了一番,甚為詳細。

    蘇青雲將那卷羊皮湊到跟前,瞇起眼,逐行看去,喃喃道:「軒……軒轅……奇……術……軒轅奇術?!這是什麼,這一卷羊皮莫非是記載了一樣極為厲害的術法麼……」跟著逐字逐句念了出來。

    「吾空桑一族,系軒轅氏之一脈,受天命而得巫蠱之術,先天自存,可有通天達地,感召世間萬物之能。遂以卜巫降神為天職,以輔軒轅氏之帝君一統天下。而以吾空桑一族之能,又何甘屈於其麾下……」

    「此『軒轅奇術』是為吾族之人與生俱來,蟄於識海之中,吾嘗隱居數十餘載,冥思苦想,終得真諦。」

    「其一『寐靈術』。此術可使自身心神通人獸妖鬼之靈,知其所思所想,亦可有過目不忘之能……施展此術當需安神入定,超脫世間萬物,無所念,無所思,乃至空冥純淨之境……」

    「其二『歸元術』。此術可納人獸妖鬼之神魄,歸融於自身泥丸,以為己用……施展此術當需同其身形相觸,以元神幻化為氣,經由四肢百骸破入對方軀體之內,將之元神牽引歸神……」

    「其三『幻瞳術』。此術可看破世間萬物之玄機變化,一切術法在此之下皆為虛為無……施展此術當需同其二目相對,將自身精血精氣破入雙瞳之中,以意念攝其心神,加以御使……」

    「其四『注靈術』。此術可使自身三魂七魄並同元神破碎分化,散入死屍之中,化為己之分身……施展此術當需意守心神,心無旁騖,以意念強行將自身三魂七魄並同元神分化裂變,破出軀體之外,繼而以念驅使,灌注於死屍之中……只因此術陰邪無比,施術者需有異於常人之意念,雄渾之元神方可。切勿隨意施展,以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此『軒轅奇術』從簡至繁,修習需當循序漸進,切勿急功近利,得不償失……」

    除了其中有些字跡因太小亦或模糊而無從辨識,其餘的蘇青雲都細細看完了一遍,心中砰然直跳,狂喜非常,久久不能平靜。忽然想道了什麼,不覺恍然大悟道:「原來我莫名其妙地習得仙道術法,又可讀懂麒麟獸的心思,是因為『寐靈術』……那日在百花谷中,璇璣子的『太乙帝君』無故消失,我得以保住性命,是因為『幻瞳術』……而於南際山能得『麒麟神臂』,是因為『歸元術』……不錯不錯,便是這般了,這『軒轅奇術』是我與生俱來,潛藏於識海裡,這才可於冥冥之中自行發動……若我將此四術盡數習會掌握,那當是有辦法對付狗道士了,而不說別的,單是這『幻瞳術』便足以夠他們受的了……嗯,事不宜遲,趁著眼下還有些時日,趕緊細細修習一番才是!」

    便在這時,一瞥眼間,卻瞧見那卷羊皮的背面還依稀寫了些字跡,跟著轉了過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道:「饕……饕餮龍紋之解印……咦?下邊怎麼沒字了?」但見那羊皮背面除了那幾個字外,便什麼也沒有了。

    「哎……罷了……且先修習這『軒轅奇術』再說了。唔,從簡至繁,便先從這『寐靈術』開始……」

    「安神入定,超脫世間萬物,無所念,無所思,乃至空冥純淨之境……這『超脫世間萬物』是什麼個道理,難道是說這世間唯我一人獨尊,天地由我而生麼……而『空冥純淨之境』……又該是個什麼境界……」忽而腦海中靈光一閃,驀地想起了自己在監正府於瞬息間便學來了仙道諸派術法之時的感覺,跟著又想起了於南際山同麒麟獸對話之時,那天地俱寂的境界,心中登時瞭然。

    於是蘇青雲將那卷羊皮收入懷中,盤腿而坐,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凝神聚意,將識海之中的所有心緒雜念紛紛駢棄拋卻,頃刻間,先前那波濤翻湧的識海已然漸轉風平浪靜,宛若止水。跟著以心念感受週身天地萬物,將那土地、風息、雲翳、草木、汪洋都與自身相融相混,盡皆由自身而生,由己之意念所掌控,天地之間宛若只有自己一人,而世間萬物不過都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如此過了片刻,週遭的一切開始逐漸間淡出了意識之中,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聲響,任何風吹草動。在不知不覺中,蘇青雲但覺自己的身體逐漸飄了起來,愈騰愈高,忽而識海中一片澄明,一片空白,待回過神來,自己已然淡出了這個世間,除了自己,便什麼也沒有了。

    便在這時,一絲細微的話音開始於空曠的腦中漸漸迴響,跟著「啵」的一聲,那廣闊無垠的識海驀地蕩起了一圈微小的漣漪,逐漸往四周擴散開去。繼而「嘩」的一聲,愈來愈盛,愈來愈烈,那一圈圈的漣漪眨眼間便幻作了滔天巨浪,一聲聲的話音開始不斷往腦海中湧來,前一刻只是竊竊私語,後一秒便被放大了數千倍之有。識海波瀾狂湧,浪潮奔騰,隨之而來的話語聲什麼的都有,似是有數千萬萬人於自己耳邊同時呼喊說話,嘈嘈雜雜,什麼都聽不清楚。

    蘇青雲不覺渾身一震,額頭上登時滲出了豆大的汗珠。那耳邊聲響轟隆,震耳欲聾。整個識海中都充斥著無數的話語,紛繁雜亂。他整個身子開始瑟瑟顫抖,頭疼欲裂,再也裝不下一絲一毫,但卻不想還有更多的話語聲不住往其中狂湧而來。

    但見他大口大口地吸氣吐納,想將那些聲響逐漸逼出識海之中,但卻不想只因自己還未能隨心所欲地駕馭,而在無意間已將『寐靈術』完全提升至了最高的境界,將自己心神通達至了週遭方圓數千里,便有如決堤之水,一發不可收拾。當下他頭腦愈來愈脹,愈來愈疼,心中被那些紛繁的話語攪得煩悶不已,幾欲癲狂。跟著蘇青雲再也克制不住,雙手不自覺地往頭上不斷捶打,繼而大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腦海中轟然一炸,天旋地轉,仰面倒了下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