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玄天秘境
眾人聽得鍾子季說道蘇青雲體內經脈已然無法復原，便如一個晴天霹靂一般，腦中不覺轟然一炸，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想這天山一戰，蘇青雲竟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而紫纓在一旁早已哭得是泣不成聲，傷心欲絕。便在眾人不知所措之時，張元伯又道出了那玄天秘境裡的桃花塚之中的玄牝珠可讓蘇青雲經脈復原，雖此法有性命之憂，但也好過坐以待斃，眾人既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試，心中無不鬆了口氣。
眼下只見紫纓拭乾了眼中的淚水，走上前來，決絕道：「若此法能救得蘇郎，那咱們便即刻去那玄天秘境一趟！」
張元伯道：「紫姑娘，你身為狐族，該當知道這玄天秘境不可隨意開啟……」
紫纓冷然道：「我知道那『封魂筆』便藏在裡邊，而我狐族自五百年前奉命看守這樣法器，為的便是不讓鬼帝再得以重生。四將軍既然重返人間，這『封魂筆』你們到底還是會想方設法拿去，這秘境開與不開，又有什麼關係。況為這『封魂筆』我狐族慘遭滅頂之災，至今仙道那些狗道士仍放我不過，便是讓你們拿去了又有何妨。」
「這妖宗與人間界的盟約於二十年前便早已撕破，那些狗道士於我族人大肆屠戮，我卻是一刻也忘不掉，我恨不得將他們統統殺得一乾二淨才好，你們不說，這『封魂筆』我也定會雙手奉上。只要救得蘇郎，便是天下間的人都死光了，那也於我毫無干係！」
張元伯一愣，不覺大笑道：「好極，好極，難得紫姑娘如此深明大義，同紫冥那小子當是如出一轍，兄妹倆都是一個性子。紫姑娘大可放心，雖此法凶險已極，但蘇公子自有神祐，天意使然，還是命不該絕的！」
蘇青雲聽得紫纓這一番肺腑之言，又想到她先前為了自己而不惜捨命相救，其一片心意早已瞭然於心，不覺暗道：「為了纓妹，不說刀山火海，便是地府煉獄我也要闖過去。而從今往後，無論如何再不許纓妹受到一絲傷害，若是誰敢傷她一根汗毛，讓她落淚，我定要他碎屍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鍾子季不覺沉吟道：「可這玄天秘境卻不是咱們的後花園，不是想進去便進去，想出來便出來這般簡單，能否順利拿到這『封魂筆』同『玄牝珠』卻還未可知。凡世間有三大秘境，天山玄天秘境，崑崙不周山融火洞，東海海藏宿魂之地，此三者皆為上古之神於人間開闢的仙靈之所，不是任誰都能進去的。其中以融火洞最為凶險，其次是玄天秘境，最後為宿魂之地。不說我等幾人，紫姑娘身為狐族，都未曾進去過，這其間情況誰也不知道。我等卻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這世間有關於九天玄女的傳說記載頗多，但千百年來無一人得見過其真顏，飄飄渺渺，誰也道不清楚。《山海經——大荒北經》曰：「有人衣青衣，名曰黃帝女魃……」此為一說。又有言曰：「九天玄女為上古玄鳥所化，人頭鳥身。是為西靈聖母元君之弟子，又是黃帝之軍師。」此為二說。
相傳黃帝與蚩尤鏖戰於涿鹿之野，九戰而不勝。西靈聖母遂遣使者下降人間，那使者身披玄狐之裘，謂黃帝曰：「我乃九天玄女也。」授黃帝以三宮五意陰陽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術，陰符之機，靈寶五符五勝之文，遂克蚩尤於中冀。
而在九天玄女降臨人界其間，便於天山天池湖底開闢了此間玄天秘境，將各種神兵寶器，印劍符術，兵法天書藏於其中，以濟世人。後因九天玄女見到世人人心不古，利用其相互爭鬥廝殺，殃及芸芸無辜百姓，以致民不聊生，一怒之下將秘境以術法封印，又於其中設下重重凶險，臨回仙界之時一併交由狐族世代看守至今。
眾人聽得鍾子季一番說，自是愁眉不展，史文業冷笑道：「不想張道陵那老兒也算是老奸巨猾，將『封魂筆』藏在如此麻煩的地方……紫姑娘，你身為狐族之人，可知道這秘境裡面邊到底有何玄機？」
紫纓搖頭道：「我狐族受九天玄女之命世代看守這玄天秘境，自是誰也不敢擅自闖入。至於這裡面有何玄機，那也只有族內各長老才知道的了……」
趙公明沉吟了片刻，道：「是了，紫冥那小子與我等閒談之時曾提及著玄天秘境，還問我等要不要進去瞧瞧……」
史文業皺眉道：「有麼，我怎地是毫無印象……」轉向另外兩人，道：「你們可還記得？」張元伯同鍾子季微笑著點了點頭。
「操……」
趙公明笑道：「文業老弟，你被關了五百年，莫不是連腦子也不好使了。」
張元伯道：「聽聞這玄天秘境之中有三重幻境，一重秘陣……唯有破此四者，才可進入那玄天地宮之中……」
赫連帝恨皺眉道：「幻境……這倒是沒甚麼稀奇，只需自閉三昧便可；倒是這秘陣卻是什麼……」
張元伯道：「紫冥自也沒進過這玄天秘境，也是不知道的了。可此間玄機即為九天玄女所布，雖只有區區四者，想來也不會這般輕巧，任誰都能破解得了……」
狽相公一直在旁聽著，見著眾人一直在唧唧歪歪個沒完，耗了半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不覺心煩氣躁，跳將起來，道：「哎呀……你們四個臭皮匠在這嘀嘀咕咕了半天，屁都炸不出一個。再這般耗下去，也不怕那些賊道士邀了幫手再殺將回來。既是非入這玄天秘境不可，又何必這般婆婆媽媽，進去了自然不就知道了。屆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怕了那鳥幻境破秘陣不成！」
蘇青雲道：「四位將軍，狽相公說的不錯，裡邊便是刀山油鍋，咱們都要闖一闖！」
四神將點頭道：「不錯，咱們倒是有些杞人憂天了……紫姑娘，還有勞了……」
眾人隨著紫纓來到湖畔邊上，紫纓往前一直行至湖水沒過了雙膝才佇足站定，跟著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猛地往左手掌心一劃，殷殷鮮血立時淌淌湧出，繼而她左臂平舉，就這般讓鮮血一點點滴入湖水之中。
「吾奉九天玄女之諭令，守此仙靈境地於萬世，任滄海桑田，天崩地陷，母敢違命。今承神女旨意，辟水為路，啟玄天洞墟，濟世人於水火，召天靈以澤蒼生。九天神諭——破封！」
呼喝聲畢，但見那點點血滴被那湖水一蕩，散作千絲萬縷，往四周徐徐延伸瀰漫。跟著那一汪渺渺湖水無風自動，頃刻間水聲轟隆，波浪滔天怒吼，驚瀾拍岸，天地間一片水霧迷濛，不辨東西。那洶洶水流自西往東，於湖中央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徐徐旋轉下沉。繼而那漩渦愈轉愈急，「轟」的一聲巨響，無數水柱沖天激射而起，湖水自漩渦中央驀地向兩旁一分，竟而將偌大的一個天池分作了兩半。
兩旁湖水如瀑布一般傾瀉流淌，從中隱隱現出一道青石台階，從岸邊一直延伸至湖底斷壁之下。紫纓轉過身，朝眾人點了點頭。諸人瞧著這眼前一番景象，無不咂舌感慨。
眾人隨紫纓順著石階一路向下行去，裊裊水汽攜著獵獵狂風撲面而來，打濕了髮絲，衣衫，渾身上下，儘是水珠點點。那兩邊高聳的水牆於陽光下波光蕩漾，裡邊魚蝦潛躍，悠悠水草依稀可見，夢幻迷濛，讓人看來但覺早已不在人世間一般。
轉眼間，眾人已然身在湖底，又行得片刻，來至一處斷崖跟前，一座精雕細琢的石門倏而躍然於眼上。但見那石門高有三丈，寬約十尺。石門頂上一巨額石匾，四個幽光熠熠的金字扎眼不已：玄天洞墟！三步之外，立有一尊石碑。
「『聖母洞天，非仙勿入』？嘿嘿，這九天娘娘可是好大的口氣啊……再說這天上的神仙哪個會閒著沒事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蛇夫人歎了口氣道：「狽相公，你怎地就不能積點口德，若讓人家九天娘娘聽了去，待會一個炸雷將你劈死，你又上哪兒喊冤去！」
狽相公罵道：「呸！呸！呸！我瞧最沒口德的該是你才對！」
這邊眾人也沒閒心聽那兩人鬥嘴說笑，兀自盯著那緊閉的石門，心中忐忑不安。但見紫纓將左掌抵在那石門中央，任由鮮血順著門上的紋路往四周蔓延而去，忽而「嗡」的一聲，那曲曲折折的血痕瞬息間沒入了石門之中，跟著轟隆聲響，那門兀自往裡緩緩開啟，現出了一條黝黑的甬道。
眾人相覷了一眼，魚貫而入。甬道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眾人摸索著石壁一路前行。週遭一片靜寂，唯有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呼吸聲，心跳聲此起彼伏。眼下人人均不知前方會有怎樣的凶險，步步行得是小心翼翼。也不知過了多久，仍沒出得這甬道。
狽相公心中已開始煩躁不安，喃喃道：「行了這許久，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麼……我看啊，這什麼『三重幻境，一重秘陣』都是些唬人的玩……哇呀……」忽然他叫一聲，也不知怎麼了，隨即便聽得蛇夫人跟著「呀」地一聲喊道：「你……你別抓著我……」甬道中登時亂作一團。
繼而眾人只覺腳下一空，身子「嗖」的一聲，急速下墜。人人心中無不駭然，赫連帝恨也不管這許多，立時大喝道：「自閉三昧……自閉三昧！」眾人聽得一聲呼吼，紛紛將眼、心、耳都封了起來。
又這般過了片刻，眾人但覺四下暖風微拂，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陣樹木的沙沙聲響，週身長草淒淒，似是躺在一處原野之上。狽相公微微睜開雙眼，見著眼前白雲渺渺，麗日藍天，跟著左上方有個黑黢黢的洞口，正自逐漸消失。
他當先站起身，罵道：「大驚小怪，不就是從上邊摔下罷了，哪裡來的幻境！」
眾人聽得他這般說，紛紛站起身，抬頭往上看去，見著那正自消失的洞口，心中這才鬆了口氣。
「咦！這……這裡……這裡不就是天池麼！」眾人聽得這一聲驚呼，放眼週遭望去，心中無不愕然。
但見遠處茫茫雪山連綿起伏，高聳入雲，巍峨壯麗。近處樹海鬱鬱蔥蔥，草木繁茂，一派盛夏景象。而在那蒼翠環繞之下，偌大的一個湖泊躍入眼簾，微波清泛，波光粼粼，一眼望不著邊際，不是天池又是什麼！若不是天空中那還未消失的洞口，眾人又怎能相信眼下還是在這玄天秘境之中。
眾人看著眼前這一番景象，心中感慨不已。何不醉道：「這玄天秘境當是個玄之又玄的所在……洞中自存有一番廣闊天地，又豈可是塵世間那些洞天福地所能及的……」
蘇青雲卻兀自盯著那逐漸消失的洞口，心中不禁喃喃道：「若真是從如此高的地方摔下來，怎地會一點兒事也無？」若是旁人那還說得過去，當可御風而下，可自己身體中一絲真氣也無，又怎可再行捻訣飛行！思來想去，不得道理，歎了口氣，看著高空中一隻飛鳥翱翔而過，歎道：「也許這便是玄天秘境的神奇所在了罷……」
這時蛇夫人「咦」的一聲，奇道：「四位將軍同何老先生哪裡去了？」眾人聽聞，這才發覺少了五個人。
狽相公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漫不經心地道：「想是掉到別的地方去了……咱們四下找找……」
話音方落，忽而從那幾近消失的洞口中飛竄出五道人影，正往眾人這邊疾馳而來。
狽相公瞇著雙眼，笑道：「嘿，這不是了麼……」
「他奶奶的，在這裡了……」
「這次定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狽相公忽而臉色一沉，失聲道：「哎喲，是……是那四個賊道士！直娘賊，還真是殺回來了，竟這般偷偷摸摸地跟在咱們後邊！」
待那人影行至切近，卻正是張、玉、松、璇、卓五人！眾人臉色一沉，心下均罵道：「這些賊道士好生狡猾！」也不再說什麼，紛紛騰身直攖而上。紫纓因擔心蘇青雲，便留下來護著他。
真氣炸裂，氣浪鼓舞，轟隆聲此起彼伏，眾人已是打得不可開交。但聽「彭彭彭……」數聲巨響過後，卻見靈谷四妖渾身是血，從天空中摔了下來。
「他媽的……倒是挺能打啊！」狽相公大罵了一句，復又衝了上去，其餘三人緊隨其後。只見眾人從天上打到底下，又從地下打到天上，人人均已是殺紅了眼。
蘇青雲皺著雙眉，越看便越覺著蹊蹺已極，心道：「方纔在那漆黑的甬道之中，我等都是小心翼翼，步步留神，卻還是這般摔了下來。若那五人真是去而復返，按著時間算來，那也該是等我幾人已經摔下來之後才進入洞中，該當也是摔下來才對，沒理由是御風而來……」跟著轉過頭，對紫纓說道：「纓妹，方纔你摔下來之時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麼？」
紫纓想了想，沉吟道：「要說不對勁的地方，倒有這麼一處，便是當我摔下來之時……」兀自抬頭望了望天空，道：「這倒是怪異得緊，若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我卻是覺不到一絲風聲……」
蘇青雲心中一動：「此間果然有問題！」但又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不覺抬起頭，望著天空冥思苦想，便在這時卻瞧見了方才見到的那一隻飛鳥。那飛鳥雖是撲著雙翼做飛行狀，卻根本於原地動也不動！
蘇青雲驀地想起張元伯說道這玄天秘境中有三重幻境，心中不覺恍然道：「從那洞中摔下來不是沒事，而是我們同那飛鳥一般，於原地動也沒動，根本就沒摔將下來，那自然也覺不到風聲了！且何老同四位將軍前腳剛失蹤，那五個賊道士後腳便至，怎地失蹤的不是三人四人，不多不少，卻偏偏是五人。這般就是了，那五個賊道士就是何老同四將軍！這地方也不是真的，咱們是在幻境裡邊！」
紫纓聽得蘇青雲這般說，也不覺大吃一驚。二人心下恍然，那腦海中的幻境便也就不攻自破了。便在這時，那四周景象倏而一蕩，漸漸退卻，跟著眼前一黑，便發覺自己正身處於一個偌大的山洞之中。
但見迷霧裊裊，香氣氤氳，四周草木繁盛，腳下長滿了無數奇異的花草，草叢中不住往上騰起的點點螢火，滿天飛舞。那石壁之上儘是夜光珠石，微光熠熠，宛若繁星。數十丈之外是一處斷崖，一條細長的索道與對面遙遙相連。又聽水聲轟隆，那懸崖之下卻是一條河流。
蘇、紫二人心道：「此處才是玄天秘境！」不覺看得癡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嘈雜之聲，眾人滾在草地之上，正自扭打作一團，顯是還未從那幻境中清醒過來。
蘇青雲同紫纓趕忙奔將過去，卻見著眾人兀自打得不可開交，你一拳，我一腳，人人鼻青臉腫，滿臉都是鮮血。二人本想著將眾人分開，但無論如何也插不進手。蘇青雲無奈，歎了口氣，道：「諸位，得罪了！」
「啪啪啪……」手起手落，蘇青雲重重地一人給了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