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對峙
張元伯、趙公明、鍾子季、史文業四人即是為鬼帝麾下的四神將，自是有一股桀驁不馴的狂氣，天下間除了鬼帝之外，當是誰也不放在眼裡，更不用說這世間之人了。因而於眾人完全不作理會，有如無物一般。
張、松、玉、璇四人心想若這鬼神四將也摻了進來，那就愈發的不可收拾了，既然張元伯等人還不知道這「封魂筆」之事，那最好也沒有，眼下唯有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四人，只盼卓子均盡快打發掉了才好。
不想趙公明倏而雙眉一皺，往那四人瞥了一眼，「咦」了一聲，皺眉道：「七星龍淵劍、血麟須拂塵、玄骨太乙尺、七星神兵……」兀自愣了愣，跟著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仙道四派的掌門呵……嘿嘿，那幾個老兒倒是後繼有人啊，有這麼幾個小子繼承門戶，還不至於欺師滅祖……」雖張、松二人模樣上比四神將年歲要大，但那四人少說也有七八百歲了，叫上一聲「小子」，那也是無可厚非。
這邊張、松、玉、璇四人聽得趙公明於自己的師尊這般不敬，心中都是怒火中燒，可還是於他客客氣氣。但聽張凌子道：「聽聞鬼帝麾下有四名驍勇神將，不想便是四位將軍，今日得見，果然名副其實。只是眼下我等還有一樁事要辦，若四位將軍沒別的事，恕不奉陪了……」跟著向眾人使了個眼色。卓子均朝那四人拱了拱手，笑道：「四位，失陪了！」
鍾子季雙手背負，瞇著雙眼，歎道：「你小子身為地煞凶魁，怎地會同仙道的人混在一起……莫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卓子均笑道：「五百年風雲變幻莫測，凡事皆無定數，這又有什麼稀奇……鬼帝自負天下間無一人能奈何得了他，到頭來卻還不是被張道陵封在了地府之中……」說著隨眾人之後朝赫連等人走去。
忽然史文業大喝道：「你等給我住了……嘴上說得倒挺客氣，卻也沒將我四神將放在眼裡，你們師父於我等尚且還讓著三分顏面，怎麼，四個小崽子不留下姓名便就想這般走了麼！」
那四人身形一頓，心中當是怒不可遏，但礙著眼前情勢卻又不好發作，於是轉過身，分將自己的姓名道了一遍。
眼下諸人都已是怒到了極至，均覺著將自己姓名告知與四神將聽，那簡直是奇恥大辱。但還是吞下了這口惡氣，一齊微微稽首，繼續往前走去。
那邊蘇青雲自方才起便一直冷冷地盯著鬼神四將，於他們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極是看得不慣，而赫連帝恨同秦嫣也都是骨子裡不屈於強勢之下的性情中人，若旁人於自己不敬，那自己便也無需以禮相待。雖人人心中均知這四神將個個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平心而論，無不佩服，若得那四人相助，四派掌門當是毫無勝算，但就衝著那囂張的氣焰，誰也不願委曲求全，這也是性情使然。
四神將本也不想理會這些小打小鬧，正待離去，卻不料人人均感到背後目光灼灼，繼而覺到一股不同於旁人的桀驁之氣隱隱傳來，自週身蔓延擴散，令人沒來由的生起一番敬佩之心。人人心下不覺暗道：「咦！這般感覺卻是久違了……什麼人如此了得！」
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紛紛轉過身來，循著那目光，一眼便落在了蘇青雲的身上：「是這小子了……」心中又不覺詫異：「這小子體內真氣盡散，看來也無甚奇特之處，怪矣……」
那邊張凌子等人聽見身後腳步聲起，繼而四神將已然同自己擦肩而過，逕向蘇青雲走去。眾人不得以住了身形，心中大罵道：「他媽的，又怎麼了！」
蘇青雲見著四神將朝自己走來，心中也是一愣，面上仍是不改那一副漠然的神色，兀自坐著不起，紫纓站在一旁，也是沒好氣地瞧著那四人。
不想四神將行至蘇青雲跟前，忽而一齊深深一揖，張元伯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恕我等方才怠慢了……」
蘇青雲心中一愣，怎麼也沒想到這四人的態度較之先前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忙掙扎地站起，作揖還禮道：「在下蘇青雲，見過四位將軍……」
四神將起先心中還是有所疑慮，可眼下於切近一看，眾人心中無不讚好！雖蘇青雲衣衫襤褸，渾身是傷，但饒是他體內真氣盡散，渾身一絲力氣也無，仍是從那眉宇間透出一股經久不散的桀驁之氣，不由令人肅然起敬。
張元伯笑道：「蘇公子既是身體有恙，也不必如此多禮，還是坐下罷。」
趙公明朝赫連、秦嫣拱手道：「瞧二位這身派頭，想是鬼道二仙宮的宮主罷……五百年前我等不少承蒙兩位老宮主關照，至今仍是沒齒難忘。哎，不想天意弄人，兩位老宮主卻是先一步去了……不過後生可畏，二位當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幸甚，幸甚啊！」
赫連、秦嫣二人忙還禮道：「紫薇宮赫連帝恨……玄月宮秦嫣……見過將軍……」原來四神將也並非是自恃高傲，先前那目中無人之態不過是做給四派掌門看的。仙、鬼二道自古正邪不兩立，相互看著對方不順眼，那五百年前也是一樣的了。
這時鍾子季一眼便瞥見了那一旁的軒轅古劍，又見到蘇青雲右手之上的饕餮龍紋，「咦」的一聲，不覺奇道：「巧也……巧也……蘇公子，恕在下冒昧，若我猜得不錯，你可是『軒轅劍使』？」
蘇青雲點頭道：「將軍猜得不差了……」
史文業大笑道：「不想我等一出來，便遇著了軒轅劍使，真是走了時運啦！難道蘇公子這般的氣度不凡，原來便是軒轅劍使，這倒省卻了我等一番氣力！眼下只待尋到了『天師四寶』，那便大功告成！」
眾人心中一沉：「天師四寶……」
張元伯見到紫纓一直挽著蘇青雲的手，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似是於自己四人不怎麼搭理，心中覺著好奇，不禁多看了一眼，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忽而雙眉一皺，暗道：「妖氣？是一隻狐狸……」跟著道：「這位姑娘可是狐族的人？」
紫纓見他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身份，心中無不佩服，說道：「不錯了，將軍倒是什麼都知道啊！」
張元伯點頭道：「那姑娘可識得紫冥？」
紫纓一聽到紫冥的名字，不覺黯然神傷，兀自低著頭，沉默不語。
蘇青雲見狀，忙道：「紫冥同纓妹是孿生兄妹，當然識得……」
紫纓聽得他這般說，心中詫異：「我未曾同蘇郎說起過我有個大哥，他怎麼知道……難道大哥他……」跟著抬起頭，一臉焦急地看著蘇青雲。
趙公明道：「那小子眼下在什麼地方，可還好？」
蘇青雲瞥了一眼紫纓，笑道：「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可自我同紫冥於青丘山分手之後，便不知他上哪裡去了！」
紫纓心中驚喜道：「原來大哥早就逃出了華山……」不禁喜逐顏開。跟著狠狠捏了蘇青雲一把，怨他既是知道卻也不告訴自己。蘇青雲手上吃痛，轉過頭，朝她吐了吐舌頭。
鍾子季恍然道：「是了……紫冥曾說過他有個嫡親妹子，若按這般算來，那時紫姑娘還不過是個嬰孩罷。」
蘇青雲咂舌道：「纓妹，這麼說你也有五百歲了，那不成……」
紫纓忽而慍道：「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我是個『老太婆』是不是！你嫌我了是不是！我們妖宗可是有數千年的壽命，雖說我有五百歲了，若換作你們人間的說法，那也不過才二十歲年紀！」
鍾子季忽而皺眉道：「自五百年前那青城山一戰之後，妖宗同人間界定下了盟約，不許其與人間有所來往。可紫姑娘又怎麼會在人間界走動？莫非……」
蘇青雲歎道：「將軍猜得不差了……」跟著便將二十年前所發生之事並同眾人又如何來到這天山都簡略地道了一遍。
那邊張、玉、松、璇四人陰沉著臉，見到那幾人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說個沒完，又聽不清楚說些什麼，最後只隱隱聽得張元伯道：「……原來蘇公子體內真氣盡散卻是這般原由……不想這『封魂筆』……」
「封魂筆！」張、玉、松、璇四人心中一沉，大罵道：「混賬東西，終究還是讓那四個魔頭知道了！罷……硬著頭皮也要上了！」四派掌門自方才起便一直忍著，如今一忍再忍，那心中的怒火當是爆發了出來。他們也不管對方是四將也好，十將也罷，總之今日拿不到這「封魂筆」，誰也別想走出這天山。眼下蘇青雲體內真氣盡散，既免卻了一個大麻煩，那是再好也沒。而這四派掌門各各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倚仗那「四靈仙劫」，這區區十人仍還可勉強應付得了。
這時但見四神將轉過身來，張元伯乜斜著眼，望著眾人，大聲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能這般置之不理了……我也不管你們四個小子到底在耍什麼陰謀，這『天師四寶』……便不要再妄想了……」
當下張、玉、松、璇四人也不同眾人羅皂，各自擺好陣勢，心中暗道：「豁出去了！」正待第三次解開「四靈仙劫」，破劫臻仙。
「何老先生……趕上了……還沒走……」
「我……我勒個去……好傢伙，這天池怎地變成了這副模樣……」
「嘿嘿，定又是青雲那小子幹的好事！」
「唔……果然沒錯，二仙宮的宮主也來了……咦，那另外四人是誰？」
「嗖嗖嗖嗖……」天邊人影攢動，紛紛往眾人這邊疾馳而來，眨眼間已落在了地上。卻是何不醉同靈谷四妖五人。
「哎喲，鬼……鬼……鬼神四將！四位將軍，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四神將微微頷首道：「靈谷四妖，許久未見，還是老樣子。」
狽相公奇道：「你們四個臭皮匠，不是被張道陵……」心念一轉，恍然道：「嘿，定又是青雲這小子幹的好事了！」
四神將笑著點了點頭，跟著目光落在了何不醉的身上，道：「這位老先生是？」
何不醉走上前去，稽首道：「原來是鬼神四將重返人間，我道之幸甚啊！老夫何不醉，有禮了。」他性子直爽，卻也沒同那四人客氣。
四神將也不在意，還禮道：「何老先生言重了，這還全靠蘇公子的一番功勞。」四人畢恭畢敬，毫無倚老賣老。
那邊靈谷四妖同紫纓自是早就相識，大伙時隔許多年又得相見，歡喜之餘的嘮嘮叨叨，俱不需細表。
蘇青雲詫異道：「何老……狽相公……你……你們怎麼來了，凌波仙子呢……」
何不醉道：「什麼凌波仙子……我可是沒見著……昨日我同靈谷四妖聽聞你將白馬寺給拆了，那皇帝老兒連夜放了榜文，仙、鬼、佛三道的人都風風火火地往洛陽城趕來。我想那四個老兒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心中擔憂，便同靈谷四妖一同趕去。誰道但當我等到了洛陽之時，眾人已然亂哄哄地打了起來。聽得邙山四鬼說不單沒見著你，便是連那四個老兒也沒來。最後青城派的李老兒同慈雲寺的雲枯禪師趕來平息了這一場亂鬥。那李老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於臨走時同我等說你與那四個老兒竟去了西域天山。我尋你心切，也就沒想得太多，便同靈谷四妖離了洛陽，往天山來了。卻不想你還真在此處！」
蘇青雲心下恍然道：「原來這渾天寶鏡將我帶回了三個時辰以前……那時我已然同這四個賊道身在天山，自然也不會出現在洛陽了！」不禁喃喃道：「若不是如此，這『封魂筆』眼下便已然落在了賊道士的手中了！」
何不醉皺眉道：「『封魂筆』？青雲，你在說什麼！」
蘇青雲道：「這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這『封魂筆』便是藏在這天池湖底的玄天秘境之中了。」
何不醉雖不大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眼下既知道了這『封魂筆』的所在，便也就夠了。
那邊張、玉、松、璇四人見著眨眼間又來了五個甚是麻煩的角色，這一下雙方五對十五，若真打起來，已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雖諸人心中十萬個不甘，但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將性命送在了這裡，今次也只好作罷。
張元伯大聲道：「仙道的四個小娃子，眼下卻是如何？要打，我等隨時奉陪；要走，卻也不為難於你們。」
但見那四人陰沉著臉，不想這一回竟敗得如此狼狽，心中無不惱怒非常。但也只得收了身勢，繼而張凌子歎道：「罷了，罷了，咱們走吧……」跟著怒喝道：「你等給我聽好了，這一筆賬，日後我定會同你等討回來！」說罷眾人捻訣御風，騰身漸遠漸去了……蘇青雲見著四派掌門終是走了，一場惡鬥就此得以罷免，心中一顆大石得以落地，不覺鬆了一口氣，跟著身子一軟，眼前金星直冒，兀自晃了晃，腳上一絆，往地上摔去。
何不醉趕忙一把將他扶起，攙著坐下。又見著他臉色蒼白，毫無一絲血色，便伸出手來搭在他的手腕之上，把了起來。忽而他臉色一沉，大驚道：「青雲，你這是怎麼一回事，體內一絲真氣都沒有！」
狽相公失聲道：「什麼！青雲要死了！」
蛇夫人罵道：「死，死，死，你除了會咒咱們青雲死還會什麼，不過是沒了真氣，又怎麼會死！」
蘇青雲歎了口氣道：「這……這都怨我……沒聽得紫大哥的告誡，連……連續兩次動用……這『鬼帝冥符』，才弄成了這般……」
何不醉站起身，皺眉道：「四位將軍，這『鬼帝冥符』既是鬼帝所創的術法，你們該是再清楚不過，眼下可有什麼法子？」
張元伯歎道：「正因為是鬼帝他老人家所創的術法，凡人習之，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可蘇公子身為軒轅劍使，卻又不同於凡人，習來也無甚大礙，按理說單施展了兩次還不至於使得渾身真氣盡散……」
趙公明沉聲道：「蘇公子是不是去過那『幽冥鬼域』，從裡邊學來了一門『聚魂術法』……」蘇青雲點了點頭。
秦嫣奇道：「這『聚魂術』有問題麼？」
鍾子季道：「當然有問題，大問題！這『聚魂術』……是只有地煞凶魁才能使的術法，若讓旁人使來，那定是必死無疑！而蘇公子只是真氣盡散，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鍾子季說的不差，蘇青雲本已死了，但這卻多虧了吳僼給以地煞之氣替換了他體內原有的生氣，使他半隻腳踏入了幽冥，成了半個地煞凶魁，這才保住了一命。
史文業歎道：「那便不錯了，蘇公子解開了這『鬼帝冥符』之後，繼而再施展『聚魂術』，二者相互疊加，雖威力驚人，但卻是後患無窮啊。況蘇公子體內七門未通，納不住這地煞真氣，此刻他體內十二經絡要穴已盡皆破裂……已然沒有法子救了……若有法子，我等早救了……」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刷地一下，盡皆慘白。
趙公明沉吟了片刻，倏而道：「若說有，卻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若此法不成，不但蘇公子體內經脈無法復原，便連性命也保得不住……」
張元伯心下會意，喃喃道：「玄天秘境……桃花塚……玄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