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別隨手施了個障眼法隱去身形,剛一出軍帳,就聽得不遠處帥帳方向似有打鬥之聲傳出。聽這陣仗便知,此番又是世俗武林人士的刺殺。這種小場面,單憑劉策手下軍士便可應付自如。所以凌別只是不緊不慢的走著,就當是無聊之中的一點消遣。
待到三人慢騰騰來到帳前,戰鬥已經接近尾聲。越過人群看去,場中倒斃著六具軀體,都是身著鎧甲的軍士裝扮。也不知幾人是賊幾人是兵。還能站立不倒的二人,也都是身穿甲冑,一人是一個濃眉大眼的英武少年,另一人,雖然面貌塗抹著一些炭灰,但是以凌別的感官,立即一眼看出,這是一個少女,他甚至還有心情念動天目之術,將神識投入少女甲冑之中仔細觀察一番。
「哎呀!這個小姑娘體態真是不錯,好白,,好大……」天虛首先在凌別心中發出了讚歎的評價。
「外貌倒是其次,比較難得的是,此女竟也有一些修者的資質,只是選錯了道兒……」凌別在心中同天虛交流了起來,既然這個賴皮的傢伙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兒,二者暫居一體已是定局,凌別也只有試著接納他了。
場中少年沉喝一聲,奮力格開三面攻勢,怒聲喝罵著:「劉策,你這奸佞小人,驅策狼子害民,以為能夠瞞過天下所有人的眼睛嗎?我今日便是生死於此,誓要取你狗頭!」
立於眾軍士之後的劉策冷著臉,單手虛揚,圍攻眾軍士如潮而退。露出了身後百幅重弩。
劉策冷然一笑,說道:「這就是你的遺言?放箭!」
霎那間,弓弦震響,百箭齊發。
面對箭雨侵襲,少年此時還不忘最後充一回好漢,只見他虎吼一聲,搶身立於少女身前,手中戰刀黃芒閃爍,護住全身各處要害,妄圖以一人之力接住所有箭矢。這玩笑可就開大發了,二十步之內,面對百支勁弩強矢,即使是那些所謂的先天武林高手都不敢正面硬抗,更何況是這個功力不過二流水準的愣頭青?一陣血花飛濺,這個高壯少年即被二十多狼牙箭支直接命中,幾支勁力較大的箭矢。更是直接穿透少年軀體,射向其身後少女。
少女此時已是被同伴之死嚇得呆若木雞,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就在當場所有軍士都認為這少女定將血濺五步之刻。少女胸前突地浮現出一串翠綠吊墜,散發著盈盈綠色光華,激起一圈翠綠氣場,將來襲箭支全數吹散。
「咦,風源石?這是哪個入世修煉的小姑娘?」凌別冷哼一聲,向著吳明傳音道:「一個不識天數的小姑娘,你去殺死她。」
吳明心中一沉,晶嵐劍飛射而出,十分精準的刺中了少女胸前吊墜。一聲脆響過後,風源石紛然炸裂。
劉策見少女身前古怪屏障消失,就要指揮軍士發箭。忽見遠方天際之中似有一抹紅光飛射而來……
「箭下留人!」一個低沉有度的聲音,自天邊降下,籠罩全場。
劉策面色鐵青的看向吳明,進幾日,他已經受夠了這些修者的騷擾,偏偏自己又奈何不得他們,憋得他心中漸漸開始生出一絲邪火。
尋常到了此刻,老道吳明一直是選擇息事寧人的做法。現在有了凌別在這裡,可沒他做主的份兒了。
老道吳明僵硬的點了點頭,示意劉策可以放手施為。
「射,射死她!」劉策爽快的大叫著。他現在也體會到了有凌別在側的好處,就是自己行事能夠隨心所欲,完全用不著看人臉色。
又一輪箭雨傾瀉而下,少女身側現出一團散發著陣陣紅芒的炙熱火球,所有來襲箭矢受到火球牽引,竟像飛蛾撲火似的紛紛投入火中,冒起一股青煙,焚燒殆盡。
「家中教女無方,還望將軍勿怪。在下白雲山陽儀,謝過老哥留手之恩。」一個身披火色大氅的老者現於軍士重圍之中,向著劉策身旁的吳明欠身一禮。
凌別循聲看去,來人是一個身形高大,面貌矍鑠的高壯老者。看起來修為不高,大約只有引氣中期的樣子,比老徒弟吳明還低了一個層次。
老道吳明微微點頭,算是還過禮了。這倒不是他天性自大,而是他方才確實手下留情了,現在受這陽儀一禮,自是受的理直氣壯,沒有半點虧欠。
「大伯!他們……他們欺負燕兒……」少女一見救星駕到,哭唧唧的向著族中長輩訴苦起來。
陽儀一手止住少女哭訴,又道:「此番族中弟子入世修煉,驚擾了王師,事實大過。念在這丫頭年紀尚幼,又是初犯。道能否原諒她一回?我定將這頑劣之女帶回族中,家法處置,絕不姑息。」他用的是請求的口氣,因為他靈敏的感覺到,眼前這個老傢伙功力應該比他要高那麼一籌,自己還要看顧晚輩,更加不是敵手,所以他只能低聲下氣的懇求吳明諒解,希望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吳明頷首輕笑,本來正準備順勢下坡,解了這場誤會,忽聞凌別傳音。一張剛展露的笑顏,頓時僵在了當場,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老哥若是有何顧慮,儘管提出。此番是家女有錯在先,害得眾軍士如此勞師動眾,適當的做出一些理賠也是應該的。」陽儀環視滿地狼藉,故作瞭然的說著。
老道吳明乾咳一聲,臉色略微有些尷尬的說著:「頑童劣行,本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因為她的頑劣,卻害了二條忠勇軍士的性命。他們本不該死在這裡。這個因果你該怎麼解?」
陽儀微微一愣,他本以為吳明是要藉機討要一些好處,沒想到他閉口不提理賠之事,直接問起罪來。不過這也難不倒他,陽家在修真界也是老牌的修真大族。族中掌控著數條中小型礦脈,家產殷實豐厚。又在幾處靈山福地之中擁有靈坪藥園,各類靈丹妙藥也有不少。救治兩個凡人,自是不在話下。他認真的檢查了一番倒在血泊中的兩個軍士。略一思索,手中現出一方小巧玉盒,從盒中取出二粒龍眼般大小的烏色小丸,一手微微用力一捏,去除了表層封蠟。頓時,一股宜人清香飄散全場,引得圍觀士卒一陣濃重吸氣之聲。
陽儀滿意的看著自己造成的效果,扣指將丹藥射入二人口中。又用飛劍將二人傷口處戰袍全數割去,取出一隻白色玉瓶,從中倒出一些看似十分粘稠的粉色液體,融入傷口之中。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勢,一觸及粉色乳液,立即結痂脫落,露出了新長成的粉色嫩肉。待到二軍士外傷痊癒,陽儀將二人身子扶正,雙掌分按於二人背中,全力催動藥效。不多時,二軍士俱是大吼一聲,吐出一口淤血。二個半條腿踏進棺材之人,就這樣靠著靈丹妙藥硬是救了回來。
陽儀扶起兩個暈暈乎乎不明就裡的軍士,又取出二塊份量十足的金錠送予二人,說是給二人壓驚。
「大伯,還有少清,少清還有救呀求求你救救他」少女流著熱淚,扯著陽儀衣袍哀泣著。
「他只是一個陪侍罷了,死就死了。」陽儀撇了眼渾身抽搐的少年,不冷不熱的說著。在他看來,這個家奴沒有盡到保護主家的責任,縱容侄女犯險,這就是死罪。他可不會將靈藥浪費在這種沒用的廢物身。
「你,你不分青紅皂白,只救壞人,不救好人!「少女小臉一陣憋紅,尖聲叫喊著。
「放肆!」陽儀一掌揮出,直將少女抽得凌空飛起,摔到地,一邊俏臉已經像發高饅頭似的腫起了老高。
「什麼好人壞人,你能分辨的清麼?看看你爹把你寵成什麼樣子了。簡直不像話!這回不但你要遭罰,我連你爹一起罰!」陽儀在族中擔任著家督一職,連族長犯錯,他都能出言申斥,事態嚴重之時甚至有權提議召開長老大會,廢長另立,可說是有著相當大的權利。
眼看這姓陽的老者將事情處理的滴水不漏,即使是凌別也不由暗暗點頭。不愧是修真大族,到底還是有幾個明事理,知天命之人。
「老弟息怒,老弟息怒。孩子還小,再有不是,好言教導一番也就是了,何必動手呢?」老道吳明見這陽儀出手這般狠辣,毫不留情的將一大好姑娘打成了豬頭,不由出言勸解起來。
「老哥說的是,哎現在的晚輩子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這不是愛之深,責之切嘛……」陽儀順勢借坡下驢,又與吳明套起了近乎。
當下二人又是一番熱絡交流,善於言談舉止從容的陽儀十分輕易的獲得了老道吳明的好感,二老頭一副相見恨晚的摸樣。陽儀聽聞吳明竟是一孑然散修,心思立刻活絡了起來,執意要拉吳明去陽家做客。他這是動了招攬人才之心了。像吳明目前這種即將踏入結丹期的修為。在一些名門大派看來並不算什麼。但是已經足夠引起修真家族的重視了。
修真家族,是由一些擁有修者潛質之人通婚之後形成的特殊群體。修者與修者結合,所誕兒女,必定也有修煉潛質。當然,資質好壞,這不是父母能夠控制的。久而久之,一些因為種種原因,不願加入各大修者門派之人聚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現在的修真家族。這些家族勢力大小各有不同。有的只是大貓小貓兩三隻,一家幾口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有的則是人丁興旺,族中子弟成百千。族人之眾,絲毫不下於一些名門大派。這陽家,就是元武國中勢力比較大的一個修真名族。
在修真家族出生子女,其實一出生就已脫離的凡塵紛擾。然而,一些經驗老道的修者發現,一味閉門自修,沒有經過俗世歷練的晚輩子弟,在心境總是比較難以獲得突破。所以各大修真旺族通常都會定期派遣一些低輩子弟入世,體會凡塵因緣。這個名為陽燕的少女,就是終日幻想著想要當一回行俠仗義的女俠。聽聞劉策大軍竟然縱容狼軍傷害百姓,立即屁顛顛的帶著族中家僕跑來尋釁,不料遇凌別坐鎮軍中,幸好被暗中保護的族中長輩阻住,這才保得一條小命。
面對陽儀連番拍馬奉承之言,老道吳明只有推說有感於劉策不世之志,必定要輔佐他登王位,方才安心。陽儀又說老哥高義,小弟十分敬仰。最後二人約定,待到此間事情完了,吳明定當去府拜訪,這才將喋喋不休,熱情的有些過頭的陽儀應付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