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凌別躲在寒潭之中潛心修煉,每日夜中浮出潭面,借由周天星斗之力替靈兒剔除體內戮妖神雷。戮妖神雷並非尋常意義的雷光,它的本質其實就是一種毒物。專門針對妖族的毒物。這種毒物最先由魔道隱修閣修者研發而出,並且投入使用。毒物初始名為「血淚」,即取其妖族一旦沾此毒,如不及早施法清除毒素,便會渾身溢血而死之意。
隱修閣修者仗著血淚之助,在同妖族的爭鬥中頻頻佔得風。於是,許多正道大派也紛紛打出誅除邪類,人人有責的口號,或多或少的付出了一些代價,換取到了血淚的配方。又將之從新改頭換面一番,換了一個更加冠冕堂皇的名稱,名曰「戮妖神雷」。
要穩住血淚之毒,其實也不是很麻煩,隱修閣的修者早就在此種毒物之中留下了後手,以利其進一步的達到控制妖族的目的。只要修者以自身元力梳理妖族全身血脈,便可十分輕易的抑制住此種毒物發作。但是想要盡解此毒,就非要配合幾品非常珍惜的靈藥一同施為方可。凌別手頭可沒有那些靈藥。所以他只能每日以自身元力替靈兒續命,同時實驗著,看看能否以自己對元力的精準操控能力,不依靠解藥之助,直接將毒物從她血液之中分離出來。
「不行,隱修閣的毒物果然不凡。單憑元力還是無法逼出此毒。你有沒有辦法?」又一次失敗的嘗試過後,凌別不由想到了躲在心中的天虛。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那個時代可沒有誰會去研究毒物這種東西。救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急於一時。」天虛淡淡的回應著。
凌別暗暗搖頭,他要救這個靈兒,可不僅僅是為了幫助天虛打探情報那麼好心。而是他感到了這個小姑娘身,似乎與自己存在著某種聯繫。
天衍一派的術數算法,並非像其他門派那樣通過觀測天象變幻或是占卜卦象來求吉問凶。其精要之處就是以本體真靈與天地相合,以自身無想之心,在虛實之間感應天道運轉。修到高深之處就如凌別這般,無需動念,任何與自己命理有所交集之人,他都能生出感應。這種法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修的,神念弱一些的,即使掌握了此種法門,真靈一旦脫體,便會迷失在無盡的宇宙之中,無法回歸本體。
「又是道法?說的一本正經,我看你是想要對這姑娘圖謀不軌……你看,你的手又開始不規不矩起來了。」天虛對凌別那套玩意兒仍是保持著懷疑態度。
「你懂個屁,我是在體悟本心。」凌別沒好氣的說著,一隻怪手輕柔撫過靈兒每一寸肌膚。懷中靈兒在凌別的撫摸之下,晶瑩如玉的肌膚漸漸泛起了一陣潮紅之色。
「咦?快要醒來了?」凌別見少女微微顫抖的睫毛,立即停止了手動作。
靈兒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目。二人四目相對,凌別發現,這個女孩擁有著一雙空靈無染的美麗大眼。他能夠清晰的在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個雙眼中閃動著紫色電光的恐怖怪物……
凌別怔怔的看著,有多久沒有看過如此清澈的眼神,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只是依稀記得,以前有個為老不尊的老傢伙,就是用這種眼神迷惑過他一次。事後那個老傢伙竟然說其實他也是被自己的眼神怔住,所以才會一時有些失態。
「哎喲……好麻,全身都麻了。這裡……是哪裡?」靈兒首先回過神來,氣弱的哼哼起來。
「這裡是雙龍峰……呃,現在也許是雙龍潭。是我救了你。你中毒了,血淚,聽說過?這種毒我沒法解。」凌別平淡無波的說著。
「血淚……好像在哪聽過。啊!我想起來了,師父跟我說過的,這是一種人族專門針對妖族而煉的劇毒。」
「沒錯。這可是一種十分可怕的毒素……」他決定先嚇嚇這個小姑娘,看看能不能從她口中套到什麼消息出來。
「也不是十分可怕啦,我就能解啊……」靈兒顫顫巍巍的舉起右手,無名指浮現出了一隻色澤潔白溫潤的玉戒。
凌別一手抓住靈兒小手,感受著戒中流露出的那種五元合一的玄奧力量,大驚道:「仙元力!你師父是地仙?」
「應該是,師父平常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靈兒也有些吃不準的說著。
「外海又有人修成仙體了,而且還與妖族有染……會是誰?」凌別心中暗暗琢磨著。既然這小姑娘有仙器護身,那麼自己就必須要小心應付了。因為憑藉著地仙境界的強大神念,靈兒的師父應該能夠很輕易的從這只戒指之感應到徒弟的一舉一動。自己要是真對她有什麼不利,搞不好就真會有一個仙體大成的修者跨空殺至。那自己可就真是沒處可躲了。
「你、你先餵我服藥呀,我沒力氣了……」靈兒小臉紅撲撲的催促著凌別。她現在全身酥酥麻麻的,半點力氣都使不來。
「噢,這種毒素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解的,即使你師父也……」也怎樣凌別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分明的看到了靈兒手中這丸色澤金紅,異香撲鼻的小巧靈丹,正是化解血淚的靈丹。他曾經窮極無聊之時也與隱修閣的一個資深長輩交換過此種藥物。後來想想也沒什麼大用,又扔在了家中。現在一見,立即認了出來。這種丹藥雖說對人族沒什麼大用,卻是人族修者能夠克制妖修的關鍵靈物,所以隱修閣中對此物管理極嚴,即使是一些名門大派的掌門前來求取此物,都要做過詢問記錄,以免生出禍事,眾人將責任全部推在他派身。
凌別愣愣的餵著靈兒服下丹藥,又助她將體內餘毒盡數逼出,這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種丹藥是什麼人給你的?」
「這個呀,是我出門之前師父給我的……他、他說這個丹藥是他撿來的……覺得很好看,就給了我……」靈兒斷斷續續的說著,她也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白癡,可是師父就是這麼說的,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哦,原來是撿來的啊。那就沒什麼了。」凌別瞭然的點著頭,認可了靈兒的說法。他現在已經能夠確認,靈兒的師尊一定也是一個道法高深的老傢伙。他既然能夠算到靈兒有這一劫,特地贈她丹藥防身,那一定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出現。對於這種境界不下自己,功力遠超自己的老傢伙,他現在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縮著腦袋做人,盡量避免引起這等老怪物注意才是策。
「喂小矮子,人家問你話呢?你怎不答?」靈兒噘著小嘴,不樂意的說著。
凌別無奈的笑著「我只是利用某種功法隱藏了妖氣而已,你看我這樣子像人嗎?」
「這麼說你真是龍族咯?果然被師父說中了……」靈兒拉起凌別小手,高興的說著。
凌別心神一凜,問道:「說中什麼?」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被那些老怪物「說中」些什麼了。
靈兒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凌別,根本不理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都經歷了化形之劫,年紀應該不小了。怎麼個頭兒這麼小呢?不是營養不良?師父說過,玄圜大陸的妖族好像都是吃不飽的樣子……」
「你才吃不飽呢,我才七歲……」凌別沒好氣的說著,靈兒既然不願明說,他也無法追問了。畢竟她的背後有著一個自己惹不起的老傢伙。自己要是對他表現出太過的熱情,那麼老傢伙也會對自己「熱情」起來。這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了。
「什麼!七、七歲就能化形了,你還是妖嗎?我當初百歲時渡過化形之劫,都被娘和師父誇了好一陣子。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神童?」靈兒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凌別,伸出雙手在在凌別身掐把起來。直到確認龍鱗真是從肉中長出來的,這才訕訕罷手。
二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開來,在談話中凌別得知,靈兒是為了找尋一樣東西才來到玄圜大陸。那個梁天逸則是因追求靈兒不果,欲要用強之時才意外發現了她的半妖身份。他當下立即出言威逼靈兒就範。誰知,靈兒竟似毫不知道其中利害一般,斷然拒絕了梁天逸的非分之請。然後,就有了梁天逸帶領連天一行人誅殺異類的戲碼。
「你師父修煉多年,怎麼連人族仇視半妖這點常識都不教你?」凌別奇怪的問著。
「師父的確說過這件事,只是沒有詳說,他說有些事必須要自悟……沒有想到人族那麼可怕。還好有弟弟救了我……」靈兒心有餘悸的說著。
「什麼狗屁自悟,這種事也需要自悟嗎?」凌別心中暗罵著,他覺得靈兒的師父若不是有什麼陰謀,就一定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老傢伙。
「弟弟,弟弟……你、你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靈兒扭捏的揉著裙角,小聲的說著。
凌別一見這靈兒這般小女兒作態,頓覺一陣頭痛。因為他從前的經歷就是跟女人打交道沒有交過一次好運,好似那些女修天生都跟他有仇似的,不論他如何作為,最後總有一些女人要給他找不痛快。凌別之所以採取迴避因果的策略,其中倒有八成是想徹底躲開那些煩人的女修。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凌別耐著性子,不情不願的說著。
「我、就是想看看你長得什麼樣兒……」
「不行,我現在還無法隨心控制鱗片隱沒,也許要等個一年半載才能順利收攝龍鱗……」凌別信口胡謅了起來。
「這樣啊,那就只好算了。你跟姐姐走,你在這裡都沒有食吃。跟姐姐走,姐姐養你。」
「這、這個我在這裡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可不能跟你走。」凌別急忙回絕了靈兒的古怪要求。他在玄圜大陸可是有家業的人了。怎可能隨便跟人遠跨重洋。
靈兒不滿的嘟噥一句,氣鼓鼓道:「沒想到弟弟還是個大忙人呀。那姐姐只有跟著你這個小不點兒咯,這樣你總該不會拒絕了?」
「好啊,你要跟就跟著。」凌別無奈的說著,他算是明白,這個靈兒不知為何竟然賴了自己。殺又殺不得,趕又趕不走。只有暫時靜觀其變,看看她到底安的什麼心再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