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說服
寞寂和李東兩人趴在床上，只覺得屁股火燒火燎地疼。老許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隨便碰著哪一個的屁股都會招來一聲慘叫聲。
李東罵道：「臭和尚，你平白無故的認了幹什麼。」
「我就認了，我看蘇通國這會怎麼帶我們走。」
「哦，你來苦肉計？他隨便找兩輛車也架著我們走了。」
「真正不讓我們走的，是小七。他是夏千赭的人，一心要留我們在這。如果我們成這樣了，還是讓蘇通國帶走了，信不信他乾脆就殺了我們。」
「就他？老子跟他拼了，看誰殺得了誰！」李東一個掙扎就想起來，不想又牽扯到痛處，忍不住「哎喲」叫了一聲。
「行了，你就好好躺著消停兩天吧。這會他們一時半會走不了了，小七自己也中了毒，那蘇通國雖然中毒不深，不過沒有小七，他也不敢貿然上路。」
「說實話，和尚，你真想窩在這一輩子？」
「我是出家人，四大皆空，留在這也沒什麼。」
「你……你這和尚也是這等薄情的人，靜綿才走多久，你就貪享受了。」
「行了行了，我逗你呢你就當真。要走也不能就這麼走，就這麼走了，以後什麼都得聽蘇通國的。其實他叫我們對付『劫門』，我倒有這想法，乘機殺了夏千赭，為靜綿報仇，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聽到小七說夏千赭現在也身陷囫圇，又覺得不忍心落井下石。大丈夫要報仇也得光明正大地打一場。」
「我沒你那般大丈夫，夏千赭現在是薄弱的時候，右賢王如果策反成功，其他匈奴的王侯也會眼熱，到時候匈奴就一片混亂了，此時不殺他，更待何時。」
「唉，難道我們真得兵戎相見？」寞寂輕聲歎道。
「我說你們兩個男人，做事怎麼如此優柔寡斷？既想殺了主子，又不想殺他。」小七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屋子。
藉著月色，兩人看到小七臉色蒼白地走了進來。顯然他的毒還未全解。
「方纔血吐得那麼大口，我當你死了，呵，沒想到命挺大，還挺得過來。」李東見到小七就猶如見到夏千赭一般，忍不住就得嘲諷他幾句。
小七輕輕一笑。
「你們沒死，我哪捨得死呢？」說著手悄悄地拍了兩下李東的屁股，頓時房間裡響起殺豬般的嚎叫聲。
「你這妖怪，放開你的髒手。」疼痛之餘，李東還沒忘了小七的性取向，疼痛不打緊，最要緊的是厭惡。
「小七，你何苦要自己飲毒？直說是我們下的毒不就好了？」
「你當蘇通國是三歲孩童？眾多護衛中，惟獨我會使毒，他第一個當然想到的是我，即使我飲了毒，他也未必就消除了對我的懷疑。」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為什麼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毒叫『無誅』，我曾經給我主子用過，他很痛苦，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他的痛苦罷了。你們有沒興趣，也來嘗嘗？不過一定要忍住，忍不住，無誅也會誅殺很多人的。」小七詢問般地看著他們倆。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不用了不用了。」
小七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朝他們走去。
寞寂和李東只當他要強行給自己灌毒，眼下這屁股不配合，想逃也逃不過他，只得大喊：「來人啊，救命啊！」
「夠了，別叫了，我又不會真餵給你們吃，你當這是涼水，隨便就能配得的？我費了多少心思才配得一點。一般人我還捨不得給。」
一席話說得寞寂和李東汗顏。
「別了，這麼貴重的藥就別浪費在我們倆身上的，怪可惜的。」
小七自己挑了把椅子在他們倆面前坐下。
「我來是跟你們說，別跟蘇通國走。否則，我會殺了你們，武功上可能敵不過，但是除非你們不吃飯不喝水，不然殺你們跟玩似的。」
「倘若我一定要走，你們也未必攔得了我。」寞寂還死鴨子嘴硬。
「那咱們試試？」小七又是淺淺地一笑。
這個小七和他們在匈奴見到的小七簡直判若兩人，隨時都在笑，但是每一個笑容都讓人覺得無比寒冷。
「那個，小七，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笑？」李東都受不了他的眼神，於是覺得直接提出要求。
寞寂想了想，突然問道：「你不是決定不再做夏千赭的奴僕了嗎？既然投身蘇通國是為了成就一番事業，為什麼還要幫夏千赭？」
小七聞言震了一下，他目光如刀一般，恨恨地看著寞寂：「你這和尚，嘴毒得很呢。」
寞寂知道自己戳了他的心，歸根結底，小七還是在乎夏千赭的。當下決定說服他去幫夏千赭。雖然做這個決定他自己也矛盾，自己到底想讓夏千赭生還是想讓他死？
「小七，你到底還是捨不得他。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在這裡自我摧殘？卻不幫他一把？他若死在右賢王手下，只怕最痛苦的人不是別人。」
小七的神色漸漸變得痛苦，他知道，就算自己做得再多，也不可能成為主子的人，他以為麻木自己，遠離夏千赭就可以忘卻，事實卻一再告訴自己，距離越遠，思念越深。深得讓他不惜飲毒感受主子曾經經受過的痛苦。
突然，小七拔出一把劍，直指著寞寂：「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割了你的舌頭！」
寞寂平靜地看著小七，緩緩說道：「和尚說的話，只不過就是一句話，聽不進的人聽在耳裡，聽得進的人聽在心裡，刺痛你的也不是和尚，而是你自己。」
「我知道，即使知道又怎樣！你何必來囉嗦！」小七的劍在發抖，他的臉已漸漸扭曲。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聽聲音不止一個人。
寞寂等人頓時明白了，八成是蘇通國來了。而告訴蘇通國的沒有別人，肯定是老許。果然他對小七也是心存懷疑的。
畢竟他是匈奴將軍的兒子，即使為一個女人投身他門下，他也不能完全相信小七。
寞寂從小七的眼裡看到了殺意，一個被自己說動了的人，如果蘇通國這時對他的做法有什麼異議，估計小七會大開殺戒。因為在感情上，他幾乎已經完全偏到夏千赭那了。
蘇通國一進門，就盯著小七，他的目光裡儘是懷疑。小七沒有如往常一般，低垂下頭站到一邊，而是平視著他。
寞寂一看氣氛不對，千萬別讓他們點著了火，畢竟現在自己行動不便，萬一開打起來，怕會央及自己和李東。當然最重要的，他不想讓小七死。
「中郎將這會來，怕是看看和尚我死了沒有罷。」寞寂嬉笑著說道。
蘇通國暫時也不想把氣氛弄得尷尬，只得順勢乾笑一聲：「哈哈，哪裡，我想讓和尚死，有人也捨不得啊，這不，比老夫還先到了。」
小七的手緊緊地握著手上的劍。
如果在往常，寞寂是萬萬不能理解小七的做法的，但是現在不一樣，當小七決定去幫夏千赭的時候，他的心便恨不得立刻飛到他的身邊去。就猶如當自己知道靜綿出事的時候，也顧不得一切了。
李東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見蘇通國進來，也嗅到點氣氛不對，不過他沒管這麼多，只說道：「老許也真是，都去您那了，也不順便叫中郎將給小的捎點吃的來，這半日沒吃東西，我肚子餓得直叫喚了。」
蘇通國看了一眼李東，知道他是在說自己派老許來監視他們。心下暗想這兩人既然知道老許是我的人，仍然留他在身邊，看來著實不簡單。估計老許也從他們身上套不到什麼東西了。當下只吩咐下人送了些東西來。
小七被他們這麼一折騰，手也漸漸鬆了下來。方纔的情緒也漸漸消退了大半，平素的冷靜佔了上風。忙欠身行禮道：「小的是想來看看這兩人的傷勢如何，順便帶了些療傷的藥來。」
「果然是大胸懷的人，老夫沒有看錯你，他們對你下毒，你還以德報怨，為他們療傷？」蘇通國冷冷地說道。
「中郎將金貴之軀，都不計較，小的怎敢耿耿於懷，況且我想他們二位也是誤傷，你們說是吧。」
「是啊，我們倆什麼東西都不懂，哪懂得哪個是毒藥。」李東忙將話茬接過來。寞寂一聽也趕緊繼續編道：「還當是補藥下的，誰想是毒藥呢，不過好在中郎將沒事，您要有點什麼事，我們倆還能活到現在？」
蘇通國冷眼看他們一唱一和的，笑道：「這麼說來，你們不計較我給你們的一百大板了？」
「謝還來不及呢，提醒我們下次注意點，哈哈。」寞寂幾時厚著臉皮說道，就好比有人受了死還得對皇帝說「謝主隆恩」。
「既然這樣，那好吧，為了讓你們印象更深刻一點，明天繼續領一百大板。」
寞寂和李東一聽，臉頓時綠了一半。
蘇通國繼續說道：「我請的大夫也不用看了，沒人比小七更精通醫術。不過小七，雖然你醫術超群，也得悠著點，畢竟個人體質不同，下什麼藥，多少劑量還得拿捏清楚，別下得猛了，救人不成反害了人。」說完，蘇通國意味深長地看了小七一眼，起身告退。
蘇通國一走，小七和寞寂李東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估摸他走遠了，他們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後點了點頭，小七的身影鬼魅一般飄到門外，只聽見幾聲悶哼，隨即見到小七的身形又飄了進來。
「一共三個，其中一個是老許。」
「全殺了？」寞寂驚道，「你點他們穴道不就行了，夏千赭點穴那麼厲害，你應該也會這招吧。」
「殺了才省事。省得他們聽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怎麼樣，現在由不得你們了，要麼跟我走，要麼明天等蘇通國來，先給你們一百大板，再殺了你們。死了三個人，他想留你們，也沒法向其他人交代。」
「好吧，我們走。」寞寂堅決地應道。李東驚訝地看了寞寂一眼：「和尚，你確定？你要想好了，他去是幫夏千赭的，而你是要殺他。」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寞寂悠悠地說道，連李東都猜不透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