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小七
「這幾年,接連出現了幾起刺殺皇上的事件,雖都未成功,但是手段卻一次比一次高明,經過幾年的跟蹤分析,斷定這幾起刺殺案例都出自同一個幫派,喚作『劫門』,此幫派最大的特徵是擅長用毒。好幾次,皇上都差點命喪他們之手,不過,好在朝廷已經有人打入他們的組織內部,但是一直也沒有搞清楚幕後的首領是誰。我的二兒子就是在他們一次刺殺事件中犧牲的。從今日這些黑衣人的特徵看來,他們就是『劫門』的人。」
原來夏千赭背後的組織叫「劫門」,兩人「哦」了一聲。
蘇通國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二位看來絲毫不為之震驚。」
兩人這才發覺自己表現得太過平靜了,不過想再裝也逃不過蘇通國的眼睛。只得尷尬地笑笑,正想找個理由搪塞,不想蘇通國說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兩位應該和這伙黑衣人,或者說和黑衣人幕後的首領頗為相熟?」
兩人聞言心裡暗暗吃了一驚,這老傢伙莫不是有讀心術?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兩位對老夫欲言又止,老夫猜想兩位一定知道點什麼。你們二人不是黑衣人同黨便好,倘若是同黨,只怕老夫在這裡也要正法了你們。」
「中郎將原來是來套我們口風的。倘若我們是他們的同黨,就不會被他們囚禁在此了。」寞寂笑道。
「呵呵,這也是老夫想到的。所以今日老夫來,是想懇請二位將你們隱瞞的事告訴老夫,只要你們肯投誠朝廷,別說幾個黑衣人,就是劫門全部的人來了,老夫也能保你們平安。」
兩人聞言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懷疑的神色。要真如他說的那般厲害,先前他怎麼也中了那些人的毒?
「哈哈哈哈。」蘇通國大笑起來。「他們要留你們下來,老夫當然就不能這麼倉皇地走了。」說著,突然拍了拍手,隨著聲音,一個護衛模樣的人低著頭走了出來。
「你們在匈奴那麼久,這個人,想必你們見過。」
兩人趕緊抬頭望去,那人緩緩地抬起頭,眼神漠然地注視著他們。只是兩人驚呼道:「小七!」
小七依舊的面無表情,站在那只等著聽蘇通國的指示。
這個發現讓寞寂和李東一時糊塗起來。小七不是夏千赭的人嗎?對了,還是攣鞮飛業的親信,怎麼他還有一重身份,是蘇通國的人?
莫非蘇通國說的已經打入「劫門」的內奸,就是小七?那怎麼可能不知道頭目是誰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夏千赭了。
一時間,寞寂對小七的身份起了很大的疑心,他究竟是誰的人?如果蘇通國說的是實話,顯然他沒有將夏千赭的身份告訴蘇通國,那麼小七就是夏千赭的人;如果小七早已將「劫門」的頭目告知蘇通國,那麼蘇通國就在撒謊。
小七永遠都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這讓寞寂很難判斷他的立場。
當然,他和李東還不知道小七是攣鞮飛業親生兒子的事,倘若知道,就更覺得神秘了。
「小七,你不是在右地嗎?」
「啟稟漢將軍,護國禪師,如今匈奴右地已經不是右賢王主政了,你們走後,呼韓邪單于發兵攻打右地,右賢王聯合其他貴族擁立日逐王簿胥堂為屠耆單于,如今正在向東進攻單于庭。」
「什麼!」寞寂一聽坐不住了,自己和李東才離開匈奴不久,匈奴就發生了這麼多變故,夏千赭剛登上王位,還沒坐穩當,就又陷入風雨之中了。
「右賢王當日沒有助屠耆堂,就已經是間接幫了呼韓邪,他怎麼還這麼傻,發兵攻打右地?」李東不解道。
「單于心思,不是我等能明白的。」小七沒有感情色彩地答道。這樣的表情,讓寞寂越發猜不透,怎麼說他和夏千赭也主僕一場,如今夏千赭有難,他怎麼不在他身邊,反而回到大漢跟蘇通國勾搭在一起?
「你明白,我們都明白,英雄之所以氣短,都是因為兒女情長。」寞寂悠悠地說道。
夏千赭做此衝動之舉,無非為了報阿布之仇。
蘇通國冷冷地看著寞寂的變化,又悄悄地抿了一口茶。
「看來寞寂師父對匈奴單于頗有情義。」
「貧僧為單于江山也算立過汗馬功勞,倘若不是單于逼人太甚,貧僧也無需落得今天的境地。如今單于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良將,只怕右賢王這場變故難以應付。我只道我們被逼走了,原來我一直以為有的忠心耿耿的人也在關鍵的時候背叛了他。」寞寂眼睛盯著小七。
小七低垂著眼睛,沒有迎上寞寂的目光。
「小七,你就這麼走了,顓渠閼氏呢?」李東又問道。
「她不過是一介世人眼中的『淫』婦,李將軍何需如此掛心?」小七淡淡地說道。沒有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有多疼,畢竟他們都不知道這個他嘴裡的『淫』婦正是他的生母。
「好了,小七,你也不比多說什麼,先行退下吧。」蘇通國打斷他們的話。似乎怕他們再說出些什麼。
小七微微低頭,行了禮,慢慢地退了出去。
「只要你們二位肯為朝廷效力,你們隨時都有交流的機會。」
「我只不明白,究竟,你如何收買小七的人心?他看起來似乎是無慾無求的人。」寞寂不解,不死心地問道。
「這就是老夫的手段了。每一個人都有他想得到的東西。你們或許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哦,他還有別的身份?」
「他就是攣鞮飛業和顓渠閼氏生的孽種。所以他在攣鞮飛業身邊那麼多年,任勞任怨,只可惜,任他如何努力,攣鞮飛業也不曾給他真正的身份一個名分,到死,人們也只知道小七隻不過是他身邊的一隻狗。」
寞寂和李東震驚地聽這個這個消息,很多事情,剎那間一併浮現上來,突然他們就明白了很多解不開的結。
「那顓渠閼氏呢?他不是應該在他母親那嗎?」
「顓渠閼氏死了,你們不知道嗎?呼韓邪攻打右地時,右賢王一怒之下就把她殺了,他覺得呼韓邪一直不肯放過他是因為他留著前單于的餘孽。」
「小七萬念俱灰才做了你的人?」
「不,早在他剛到右地時,他就是我的人了。」
「為什麼?」
「寞寂師父你覺得奇怪嗎?既然他的主子死了那麼久了,他再找個主人無可厚非啊。」
寞寂差點脫口而出:「他真正的主子還沒死……」不過還是強忍著沒有說出來。只是他對小七的這番做法仍然不解。
「寞寂師父總是在關鍵時候就忍住不說了,老夫實在佩服你的自制力。也罷,老夫跟你們開誠佈公吧,對於小七的歸順,老夫一直心存懷疑。所以才特來請你們二位協助老夫。」
「你怎麼知道我們二人會協助你?」
「昨日你們都能答應了,今日為何又反悔呢?」
「昨日答應你是因為我們想上戰場,為我妹妹報仇;而今日不同,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們對付『劫門』,『劫門』的事,是他和朝廷的恩怨,我們二人無心插手。」李東說道。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劫門』不除,皇上的安危就不能保證,國家社稷的安危就不能保證,你怎麼能說與你們無關?當日昭帝也算對你們李家格外開恩,特昭你父親回漢,我父親也是幾次登門,於公於私,你都應該答應幫我。」
「說起你父親,他和家父的交情在下不敢懷疑,只是說起來,若不是你父親,當日我們李家也不會有那場浩劫,攣鞮飛業正是因為蘇老前輩幾次拜訪李家,才會懷疑我們李家要效忠朝廷,擔心金弓落入漢朝手裡,才一舉將我們家幾十口人的性命殺盡的。」
「金弓?」蘇通國疑惑地問道,「難道這世上真有金弓?」
「我也不知道,是否真有金弓,反正我從小在李家長大,從未見過金弓的真面目。只是我倒希望從來也沒有這東西,只要能還回我父母和妹妹的性命,換得一家人的太平。」
「我在匈奴也有十數載了,也聽人說過你父親有一張所向披靡的金弓,不過我從來不相信,我只相信,弓在英雄手上,必能戰無不勝,若在無能之輩手上,哪怕是金弓,也不過一廢物而已。」蘇通國說道。
「倘若世人都能如你所想,這天下就太平得多了,就可以減少多少無謂的殺戮了。」寞寂歎道。
「這人世間的恩怨是免不了的,只要人有七情六慾,就逃不過對權力,金錢和女人的渴望。就比如說,方纔的小七,他當真如你們看來的無慾無求麼?」
「哦?難道他也想爭那高高在上的權力?」
「他屈居攣鞮飛業門下幾年,為的是能得到父親的認可;忍辱偷生於右地,為的是照顧剛剛相認的母親;而他肯拜我門下,為的卻是一個女人。」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