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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 揭曉 文 / sleeptear

    第八十三章揭曉

    奏樂喧嘩地響起,兩位新人即將進行最重要的拜堂儀式了。寞寂卻全然無暇顧及,只穿過滿滿的人群,悄悄地走了出去。

    寒風中,他再次掏出那張帕子,依舊是那清瘦的筆跡,只是字體稍微有些顫抖。兩行清淚從寞寂的眼中流下。終於,他失控地對著寒風喊道:「靜綿,靜綿,你在哪裡?」

    全然不顧周圍行走著的人們。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別叫了。」

    寞寂條件反射地轉身一看,只見一個戴著大斗笠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身後,也不知道是此人輕功甚好,還是自己忽略了週遭的一切。

    不等寞寂開口詢問,那人只說了一句:「隨我來吧。」

    寞寂只得跟著他走,彎彎繞繞了幾番,終於停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兩匹棗色的馬在那悠閒地站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談情說愛。不過寞寂可無暇管這些,看到這兩匹馬,他本能的反應就是其中一匹是給自己的,趕忙一個翻身上馬,隨著大斗笠向前飛奔而去。

    看他們走的方向似乎是朝左地,只是越走越覺得荒涼。寞寂越發有些擔心,靜綿怎會在這種地方,難不成真遇到狼群了?

    終於,前面依稀可見幾座稀疏的帳篷。看這帳篷的規模,似乎不像是長期居住的,倒更像遊牧民族。

    大斗笠的馬也終於停了下來。他跟寞寂指了指面前的白色帳篷,然後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寞寂顫抖地掀開厚重的簾子,一股刺骨的風捲進帳篷內,把床上一個女子的頭髮吹得越發蓬亂了。那女子形體消瘦,背對著門,看不清她的臉。寞寂一時又緊張又擔心,站在那不敢造次。

    「是寞寂嗎?」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寞寂終於湧出淚花。

    「靜綿……」他趕緊上前去。

    靜綿卻不願意轉過身來,只伸出一隻手來,寞寂猶豫了一下,還是顫抖地接過那隻手,只覺得冰涼無比,蒼白消瘦。

    「寞寂,你能來,真好。我哥呢?」

    「他……」寞寂實在不忍心告訴她,李東今天和尼若成親,「他遲些時候來,不,我們一起去見他,不是更好?」

    「唉,只怕我見不了他了。」

    「靜綿,你不要胡說,我這就帶你回去。」說著寞寂就要攔身抱起靜綿。

    靜綿的手無力卻執著地推開了寞寂。

    「為什麼?」

    「寞寂,我已不是原來的靜綿了,如今,我僥倖留了這口氣見你最後一面,已經心滿意足。」

    「靜綿,告訴我,怎麼回事?」

    「不用說了,說了只徒增悲傷。你常說,佛家有大慈悲,這輩子我是做不成你這佛家弟子的妻了,不如就在臨死的時候,也做一回佛家的弟子吧。該寬恕的人,就寬恕了,只是,我希望我死後,你能將我的骨灰帶回大漢,回到我們那小小的縣城就好。」

    「你不要胡說,你大難不死,怎可說這些喪氣話。我們走,我們這就回單于庭,要請最好的大夫給你診治。說不定,等我們回去,夏千赭也找到了,他一定會治好你的。」說著寞寂又要抱起靜綿。

    聽到「夏千赭」三字,靜綿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寞寂強抱起她之後,突然嚇得「啊」地叫了一聲,靜綿反應過來,趕緊掙扎著要回到床上去。

    「靜綿,你……」

    「你都看到了,你都看到了,我刻意不讓你看的,你卻看到了。」靜綿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被子裡,身子蜷縮得就像一隻受傷了的小羊。

    「怎麼回事!快告訴我!誰把你傷成這樣?!」寞寂心疼又憤怒地問道。倘若不是那雙熟悉的眼睛,他幾乎認不出來躺在面前的是曾經花容月貌的靜綿。

    靜綿的臉彷彿過了幾十年一般,蒼老無比!

    靜綿在被窩裡壓抑地哭著,許久終於又伸出那只乾瘦的手,緊緊地抓住寞寂。

    「寞寂,已經這樣了,別再問了,讓我哥好好地跟尼若一起,別告訴他你見過我。拜託了。」

    靜綿的手漸漸沒有了溫度。待寞寂察覺這一點,他驚恐地將靜綿抱在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但是無濟於事,靜綿的身體終究還是和她的手一起慢慢冷了下來。

    「啊——」一聲歇斯底里的,夾雜著悲傷和痛苦的喊聲響徹天空。

    寞寂抱著靜綿的遺體久久不願意鬆開。他望著她那張蒼老的臉,幻想著自己老的時候,和靜綿在一起蹣跚前行的樣子。

    「你沒有等我,就先老了,沒有等我,就先走了。走了,也不告訴我事實的真相,讓和尚連報仇的方向都沒有。你可知道,失去你,又沒有報仇的信念,和尚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你真傻,其實佛祖的慈悲是對有心改過的人,對於連你都要傷害的罪惡的人,要什麼慈悲呢?」

    「我們一起回去,回到大漢去,回到我們最先認識的小寺廟裡,都做佛家的子弟,長伴青燈古佛……」

    寞寂喃喃地說了許多,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大斗笠又進來了。

    「和尚,她已經走了,臨走前央求我替她送信。我做到了,因為她,我們已經耽擱幾天,明天我們幾要繼續北上,你將她送回去吧,那匹馬就送給你了。」

    寞寂從混沌的思緒中抬起頭來,即使是在帳篷內,這個大斗笠也不肯將斗笠拿下來。

    「你是誰?」寞寂問道。

    「遊牧之人,無名無姓。唉,想你一個出家人,終究也逃不過紅塵。」

    「你怎麼找到她的?」

    「說來也算機緣巧合,那日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個倒在雪地裡的女子,上前一看,看她的穿著應該是大富人家的女兒,可誰想一看她的容貌,竟然如此蒼老。而且當時她嘴角都是黑的,十之**是中了毒了,我們料想如此蒼老的人,又中了毒,定是活不成了。誰想她竟然還會動。於是我們便將她帶了來。」

    「過了好幾日,她才慢慢醒來,醒來便詢問我們是何人,在哪裡,一心要離開。我們見她身子虛弱,一時也不敢讓她自己走。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對著鏡子發出一聲尖叫,接著,她就把自己藏在被子裡,再也不敢出來見人了。」

    「她中了毒?又怎麼會還活著?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們都以為她死了。好容易終於見著她,她卻仍然離我而去。你說她蒼老,唉,那是你不知道她其實是多麼年輕,多麼美麗善良的一個女子。」寞寂說著又開始哽咽了起來。

    「和尚,切莫傷悲,死者已矣,自己的身體要緊哪。對了,我們從她身上找到這麼一個物件,想是貴重物品,也不敢妄留,你既是她的親人,就還給你吧。」說著,大斗笠從懷裡掏出一塊玉出來。

    寞寂一看到那快玉,大吃一驚!

    「這玉你從哪得來的?」

    「我們找到這女子時,從她身上掉下來的。」

    「你確定?確定只有她一人?」

    「我們找到她時,她身邊再無旁人。」

    寞寂沉默了許久,突然冷不丁一把掀開那人大斗笠。

    只見那人低呼一聲,趕緊將臉摀住,原來,這人的臉上竟然有著兩快醜陋的傷疤。

    「你這和尚!太不講道理了,我好心幫你,你卻這般羞辱我!」說著,那人慌忙又將大斗笠戴起來,便氣鼓鼓地要走,臨走撂下一句話:「你走吧,就當我從未見過你!」

    「對不起。」寞寂乾澀地想道歉,那人卻已經走遠了。其實寞寂掀他斗笠的原因是他下意識地懷疑眼前這個不肯示人的人會不會就是夏千赭。因為在他看來,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將人起死回生了,何況這塊玉是從這人的口袋裡拿出來的。但是見了那人的模樣後,他才肯定下來,此人不是夏千赭,因為假使他想使用易容術,也得基本的輪廓相似。此人的臉型和夏千赭相去甚遠。

    要說臉型身型,還真只有呼韓邪和夏千赭相似了。寞寂自嘲地歎道。

    猛然間,宛如一股電流襲擊了寞寂,他的腦海裡突然電閃雷鳴般地冒出了一個可怕的,讓他不願意接受的想法。

    他呆呆地坐在那,許久不曾挪動一步。每一個細節都如電影的影像般劃過他的腦海。漸漸地,他開始呼吸困難。

    如果他的設想是真的,他該如何告訴李東?

    靜綿一直不肯說出傷害她的人是誰,理由只有一個,她不願意自己和李東再去尋那人報仇。能讓她護著的,恐怕除了自己和李東之外,只有夏千赭了。

    呼韓邪見到他哥哥時,為什麼彷彿從來都沒有見過似的?即使一個人因為漂泊變化再大,基本的輪廓總變不了哪去的,何況僅僅離開三年?

    還有靜綿的死因,這塊玉是夏千赭的貼身物件,為什麼會出現在靜綿身上,如果,如果是靜綿知道了他的身份,被他滅了口。他想將這塊玉和靜綿一同埋葬也就可以解釋了。

    估計靜綿中了毒卻沒死成也和這塊玉有關,這玉經過幾年的藥物浸泡,在靜綿身上起了令人神奇的作用,讓她沒有死成,但是使她的容貌一夜之間變得蒼老無比了。

    這一切的可能,一切的猜想,讓寞寂週身的血液變得沸騰起來。他可以接受坐在單于之位上面的人是夏千赭,但是他怎麼也接受不了是夏千赭害死了靜綿。

    「我們回去!」寞寂抱起靜綿的屍體,小心地安放在自己面前,猶如他曾經帶著她騎馬一般,緊緊地摟著她,飛快地朝單于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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