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掘墓
死者安息已矣,居然有人膽敢挖墓,這是對靜綿的大不敬。何人如此大膽。當下,兩人一併朝靜綿墓地奔去。
兩人到時,周圍已圍了一堆士兵,不過沒有看見呼韓邪。寞寂撥拉開眾人,頓時心疼得跪倒在地。
就見靜綿的墳被挖得一片狼籍,棺木都露在了外面,棺蓋已被掀開丟在一旁。
寞寂覺得有一股血直衝到腦門,他發怒地咆哮著:「是誰!是誰幹的!」
周圍圍觀的匈奴人雖然聽不懂漢語,見他的表情也能知道什麼意思,紛紛往後退。
李東顫抖著走進棺木,輕輕地湊進棺木,然後「啊」地歎了一聲。
靜綿不見了!
寞寂聽到李東的驚歎,忙湊進一看,嚇得臉就白了下來。
「這……」隨即一股強大的憤怒從心底湧出來,盜墓的人不僅擾亂了靜綿的安寧,還偷走了靜綿的屍體!
而寞寂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靜綿是否真的被埋在這裡?
這時,身後傳來呼韓邪的怒聲:「怎麼回事?」
兩人聞言趕緊起身,卻都狐疑地看著他,沒有和旁人一同行禮。
旁邊有士兵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原來早上有幾個士兵路過這裡,突然看到側閼氏的墓被挖得一團亂,嚇得趕緊去稟報。
寞寂聽到「側閼氏」三字,對呼韓邪的懷疑越發加深了。難怪靜綿的墓如此壯觀,這排場不應該是一個平民應該有的,先前寞寂認為他是看在靜綿是李東妹妹的份上,抱著一份歉疚才給她修得這麼好的墓,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是按側閼氏的身份來修的。只是墓碑上並沒有刻著「側閼氏」的字樣。許是呼韓邪刻意迴避的。
靜綿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側閼氏?如果是這樣,靜綿是否真的死了?即使真死了,恐怕也是拜他所賜。
「靜綿是單于的側閼氏?」李東冷冷地問道。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握住腰間的劍。如果是他貪戀靜綿的美色,逼她所為,就不要怪他不認呼韓邪這個君主了。
「不是,但是我叫他們以側閼氏的禮厚葬她。這麼做,無非是讓她死後更風光一些,我發誓,我沒有碰過三小姐。」
「靜綿不需要你的恩賜,她是自由的。」寞寂也涼涼地說道。
「所以我沒有在她碑上刻上這個頭銜。」
李東和寞寂暫時說不出什麼。只得問道:「你確定在這裡葬了靜綿?她的屍體怎麼不見了?」
「這裡所有的人都看見三小姐安葬在此。你可以問任何一個人。誰這麼大膽,竟敢動李三小姐的墓!」呼韓邪一聲大喝,眾人只低著頭不敢言語。
要說這個人也真是大膽,除非他和靜綿有深仇大恨,但是按說靜綿在匈奴與世無爭,決不可能和誰有過節,這樣看來,只有可能和李東他們或者單于有很深的仇恨,才會如此騷擾一個已經過世的亡魂。
只是說起來,經歷過幾場戰爭,他們的對頭那麼多,究竟是誰呢?
寞寂直後悔自己為什麼昨夜要離開,只一個晚上沒有守護在靜綿身邊,她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當下,呼韓邪下令方圓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要查一遍,對於昨夜有誰出動的也要一一盤查。又派了一些人在周圍的地域尋找靜綿屍體的下落。
如今急也沒用,該找的都出去找了,原本今日就打道回單于庭的計劃也只得暫時擱淺了下來。
寞寂和李東自然也沒閒著,他們率先投入尋找靜綿的行列中。只是他們茫然地找了一天一夜也沒有找到靜綿的屍首。
正當他們心灰意冷的時候,突然接到營地來報,挖墓的罪魁禍首找到了。兩人一聽大喜,趕緊隨他回去。
只見呼韓邪面前跪著三四個匈奴打扮的人,讓他們不解的是,其中居然有一個是女人。被抓到的他們沒有一絲害怕,只是跪在那,表情裡有一絲不屑,那神情彷彿在說任你們宰割就是了。
「你們來得正好,這些人就是掘墓的罪人,昨晚有人發現他們幾人半夜鬼鬼祟祟地在一起密謀什麼,沒想到竟然是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說,你們為何要打擾逝者的安寧?」呼韓邪見他們兩人進來,忙逼問那些人。
「哼,要殺就殺,沒有什麼好說的。單于你坐上這個寶座,殺的人還少嗎?」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說道。
「你們究竟和靜綿有什麼深仇大怨?」寞寂也強忍憤怒地問道,「你們把靜綿的屍首放哪了?」
聞言,幾人驚詫地抬起頭看著寞寂,眼神不解地看著他。
「還不快從實招來!」呼韓邪又一聲大喝!
那個女人嘴角動了動,終於開了口:「我承認,墓是我們挖的,但是我們並未動過側閼氏的屍首!」
眾人大驚!
「胡說!你無緣無故掘墓作甚?」李東氣急。
「為了報復!攻打單于庭時,我的夫君被應徵入伍,只可惜,他沒有死在他應該死的地方,卻因為莫須有的盜取金弓的罪名被處以極刑了。所謂金弓,便是你這漢人帶來的,下的命令,是單于您所為的,而李三小姐,恰恰是你這漢人的妹妹,也是單于的側閼氏!」說到動情處,那女人眼角已含著淚花。
寞寂等人努力想了一想,確實有這麼一個人,當時為了穩定軍心,抓了一個瘦弱的匈奴人來頂罪。沒想到,罪孽最終卻降臨在靜綿身上。
「我們真沒有動過側閼氏,那天我們挖了棺木出來,本想將她的屍首拉出來喂狼,但是撬開棺木一看,側閼氏真美啊,死了就跟睡著了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就不敢動手了。」另一身形略瘦一點的男子說道。
這樣看來,靜綿確實下葬過。
「下令殺你丈夫的是我,你們為什麼不衝著我來!」呼韓邪揪起一個男人的衣服,大罵道。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心裡深深地自責,倘若不是自己拿走了金弓,估計也不會連累到靜綿。
而寞寂和李東也在深深後悔,倘若不是自己想出的那個撒謊的招數,靜綿也不至於死。
原來佛祖說的因果報應,果然是真的,只是為什麼報應要應在無辜人的身上?
寞寂無力地坐在地上。
靜綿,你在哪裡?
這幾個人是活不成了,只是他們拒不承認帶走了靜綿的屍體,任呼韓邪怎麼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最後他們終於相信,也許他們真的沒有帶走靜綿,畢竟一個死人,又有什麼用處呢?
寞寂悲涼地想到,靜綿的屍體會不會被野狼叼走了?
李東只抱著頭默不作聲。
呼韓邪除了擔心靜綿外,還擔心著另外一層。
為今之際,務必盡快找到靜綿的屍首。
尋找靜綿的幾天裡,寞寂茶不思飯不想,只覺心被掏空了,睜開眼閉上眼想得都是靜綿。他只求她能留個全屍就好了。
後來,寞寂突然想起阿布的骨灰,因為帶著她的屍首找了幾日夏千赭也沒有找到,怕屍體腐壞,便將她火化成骨灰帶著了。
他將阿布的骨灰拿出來,對著她說道:「阿布,雖然生前你和靜綿不大對付,不過紅顏命薄,如今你們倆都走到一起了,希望你能念在彼此相識一場,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的靈魂遊離在外。保佑她能留得全屍……」說著說著,寞寂不由得哽咽起來。
呼韓邪悄悄地走到他身後。
「寞寂師父,節哀。這是何人的骨灰,你怎麼將他帶在身上?」
寞寂擦了擦眼淚。
「生前和尚不敢對單于說實話,現在人也死了,也不怕對單于坦白了。這裡面裝的是我好友的妻。就是我和李東尋找的夏千赭。我們找他,不僅為找他,還為將他妻子的死訊告知他,只可惜,一個生死未卜,一個已先入黃泉。」
呼韓邪的呼吸突然驟停。
「你說什麼?你說這裡面是……」
「沒錯,她就是單于庭前將軍攣鞮飛業的愛女阿其布珊娜的骨灰。」
呼韓邪只覺得天旋地轉,趕緊用手支撐住自己,寞寂一看,趕緊關切地問道:「單于,您怎麼了?」
「沒有,這幾日沒有睡好,頭有些暈。對了,我聽聞阿其布珊娜投奔右賢王了,還懷了孕,如此年紀輕輕,怎麼突然死了呢?」
「唉,說來話長。這些傷心的事,不說也罷。」寞寂不忍再說,小心翼翼地將骨灰盒收好。看樣子是要下逐客令了。
「反正閒來無聊,寞寂師父不妨說來聽聽?」呼韓邪急於知道阿布的死因,倘若今天不問個所以然來,估計一個晚上他也別想睡覺了。
寞寂狐疑地看著他,覺得他怎麼這麼好管閒事,不過,長夜漫漫,這段時間因為找靜綿心力交瘁,李東已經休息下了,眼下也沒個可說話的人,他愛聽,就說說吧。最好他能看清右賢王的陰險,整整他,替阿布出口氣也好。當下慢慢地將阿布的死因告知呼韓邪。
呼韓邪越聽越氣憤,轉而變得傷心欲絕,好幾次眼神都無意中將情感流露了出來,只是到底是個理性的人,終究強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