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琅回到家,就把那年輕珠寶商人的名片,扔到了一邊。
接下來,他重新安排了日程規劃,恢復到以前那種規律的生活狀態。
早上五點起床,練功到八點。
吃過早餐,出門去醫院。為了避免碰上那年輕珠寶商人,他沒再去市醫院,而去了中醫院。他發現,清早醫生精力充沛,心情比較好,看病時,更加認真。給病人解釋的時候,也比較耐心仔細。
觀摩學習到十一點,他離開醫院,來到老城隍廟,轉悠到十二點半回家。
下午、晚上,正常練功。
張琅沒有急著疏通其他經脈,而是將任脈繼續擴展。
他十幾年習武經歷中,發現那些十幾歲才被招入隊的少年,雖然天資更加出色,訓練也十分刻苦,但最終成就,卻不如他們這些自小就接受正規訓練的孩子。
習武如此,修行想來也不例外。
「我的起步已經晚了,如果不打好紮實基礎,要想取的很大成績,只能也是妄想。」張琅很清楚這點。
經脈,像一條極細的絲線,貫通穴位。
在疏通任脈的過程中,他就發現,持續增長的氣息,在不斷擴展經脈的寬度,以容納更多氣息。
早期疏通的那段經脈,要比後期疏通的,略微寬廣一些。
任脈從丹田到曲骨穴這一段,是最早疏通的。這一段在不斷擴張下,直徑大約擴張了一半左右。
整條任脈,現在的形態,是出口寬,然後逐漸緊縮的漏斗狀。
到達任脈的末端,兩眼位置,這個能量通道已是非常狹窄。氣息在這些部位,走得很急。而且如果沒有練功,靠丹田能量流進行疏通,還略有凝滯感,似乎經脈在重新合攏。
「如同一條河流,由於注入中下游的水量減少,而慢慢出現河道淤塞,並最終荒廢。」張琅猜測,這可能就是他雙眼瑩光,逐漸暗淡的原因。
練功不但是增加丹田能量吸收,也是為了持續給予經脈擴張壓力,使其不會再次閉合。
兩個月的時間,張琅專心於經脈擴張。
這一天,他看看日曆,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到春節了。
「差不多,該實行預定計劃了。」
張琅站在鏡子面前,鏡子裡,他雙眼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就是在明亮的燈光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眼睛部位,仿似水汽般瀰散的能量流,有貼緊眼球,逐漸凝縮的趨勢。
看上去,彷彿是在眼睛上貼了一層水晶。
非常神秘。
他的眼睛,更加有著寶石所沒有的靈動。
顯得非常璀璨奪目。
張琅一催丹田,氣息順著經脈,急速湧入雙眼。
鏡中,他的雙眼驟然變亮,猶如一道七彩霞光,一閃而逝。
這霞光,肉眼也能看到。
他迅速放開對氣息的催逼,微微閉上眼,緩緩調息。
就這麼短短一瞬,經脈內氣息就消耗了約五分之一。隨著他閉目調息,丹田、穴位從外界快速吸收外界能量,好幾分鐘,才結束能量補充。
「臨時吸收的能量,雖然在量上得到了補充,但沒有經過丹田粹煉,能量混亂,四下游離,是沒法運用的。」張琅歎息,「強要使用,效果差不說,還有可能因為能量衝撞,產生反噬。」
他認為,這還是修行時間太短的原因。
畢竟他正式踏上修行路,才大約五個月左右。換成其他修行者,也只有五十個月,四年多一點時間。
如果不能掌握丹田要訣,別說四年,就是四十年,也只能在門外徘徊,踏不上修行門檻。
他自認已經很幸運了。
「兩個月,末端的經脈,也拓展到了和丹田入口,差不多的寬度。不過,擴張的速度也在迅速減緩,說明經脈不能無限制擴張。
好在我捉摸出了雙眼『觀氣』,正確地運用方法。
這樣,執行我的計劃,又多了幾分把握。
忙完這一段,我的財務危機,應該就能得到解決。我就能不再為俗務煩心,可以專心修煉。下一步,就該開始貫通督脈了!」
張琅戴上一幅寬邊眼鏡,遮住眼睛。
這副眼鏡是他新買的,比以前那副要寬大得多,戴上去把半邊臉都遮住了。配上他酷酷的表情,看著更像是個黑社會。
沒辦法,他現在眼睛越發異於常人,在催發內息的時候,霞光極是惹眼。
不用大寬邊墨鏡,根本遮擋不住。
張琅騎上機車,沒有去中醫院,直接驅車來到老城隍廟。
老城隍廟是本是最早的小商品市場,這裡又緊鄰西園,遊人如織。
天還早,已經向遊人販賣紀念品、小吃的小販,推著車佔據了顯眼位置。兩三個算命的假瞎子,也在面前的地上,攤開一張畫著八卦的布,開始「上班」。
「那老小子還沒來。」
張琅掃了一圈,在幾個出口尋了一遍,都沒找到他要找的人。
十點過,一個面容清矍的長鬚老者,夾著一個布包,手提小馬扎,出現在人群中。他緩步來到平時固定的位置,不慌不忙,支好小馬扎,施施然擺好帶來的道具。
他從布包中,取出一件漿洗乾淨的灰布長袍,套在外面。又把長髮挽了一個髻,取出一頂黃冠戴上。
一名道貌岸然的玄黃之士,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老者不像其他算命先生那樣,戴上一副墨鏡,冒充瞎子。他睜著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加上他容貌高古,頜下修剪整齊的鬍鬚、漿洗的平整乾淨的長袍,很有些有道高人的姿態。
張琅來到他面前,站定,靜靜地面對著他。
老者抬頭,見到他,雙手一抱拳,緩緩說道:「小兄弟,老朽剛來,還沒開張。能不能緩個半天,下午再來收?」
他把張琅,當成了收保護費的。
老者面對張琅,還算鎮定,有理有節,保持著一幅世外高人的外貌,正所謂倒驢不倒架。
「你跟我走。」張琅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的強硬態度,讓老者慌了,他放下架子,哀求道:「小兄弟,我是真的沒錢。只要你放我一馬,最多下午,該給的保護費,我一分不少。」
「誰要你的保護費,我找你另外有事。」張琅掏出一張一百的鈔票,扔到地上畫著八卦的布攤上。
老者立馬變得眉開眼笑,飛快撿起鈔票揣進懷裡。
對面兩個假瞎子,看見這邊動靜,原來已經開始悄悄收拾東西。一見張琅扔出百元大鈔,這是接了一個大客戶,不由眼冒紅光,對老者嫉妒不已。
「生意還好吧?」張琅等他收拾東西,隨口問道。
「唉,不好做啊。」老者還有些摸不清他的門道,不敢盡吐真言,半真半假地說道,「現在經濟危機,來算命的人少了。給他們算了半天命,口水說了許多,也只肯給五塊錢。一天下來,也就混口飯吃。」
經濟危機,都影響到算命行業了?
波及面夠寬夠廣啊!
老者的東西不多,兩三下就收拾完畢,跟在張琅身後,跨上了機車。
張琅帶著他,來到附近的一家茶樓。
「有沒有清靜的包間?給我們來一間。」他一進門,就問道。
老者忐忑不安地跟著他,進入包間,看著沒有旁人,旁敲側擊問道:「小兄弟,你們老大讓我們在這裡等他?」
「沒有老大,我就是老大。」張琅在包間裡,也沒摘下墨鏡。他在老者對面坐下來,手指輕輕在桌面點擊:「劉半仙是吧,在老城隍廟,算命的有四五個,他們都戴上墨鏡裝瞎子,你為什麼不戴?」
劉半仙愕然,他想不到,張琅給他錢,帶他到這裡,是為了問這個。
他捉摸著張琅的用意,顧左右而言其他道:「小兄弟貴姓啊?」
「張,弓長張。」張琅不耐煩地在桌上敲了一下,「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東拉西扯。」
「這個……,不瞞張兄弟,算命的裝瞎子乃是這一行的傳統。意思是算命先生,洩露天機,所以遭到上天懲罰。算命的人,也相信瞎子,算得準。可人人都戴墨鏡,這就太假了,也失去了裝瞎子的本意。我想來想去,試著來個反其道而行之,看行不行得通。結果沒想到,人家都來我攤前,找我算命……」劉半仙在張琅逼視下,坐立不安,忸怩地說道。
張琅笑了。
他找的就是這樣的人,有頭腦,懂得機變靈活,才能配合他,把戲演好。
包間門打開,服務員端來兩杯龍井,放在兩人面前,然後說道:「兩位先生,還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招呼。」
說完,細心地替他們關上門,腳步輕盈地離去。
清冽的茶香,飄滿包間。
「發財還順利?」張琅呷了一口茶,聊天似地問道。
劉半仙現在相信,這位一幅黑超特警打扮的張兄弟,不是來找他算命的了。他尋思了一下,莫非這位,是來拉他入伙,讓他去騙別人?
他心中一緊。
這是犯法!他在老城隍廟算命,掙得不多,但也夠吃飯花銷。臨到老了,被當詐騙犯關監獄,划不來啊!
他低眉順眼,閉口不言。
不敢反抗,但也不肯合作,這叫做「非暴力不合作」。
「現在生意真的很清淡啊,我觀察你兩個月了,……,當然,沒有成天蹲守……,來找你算命的人,真的不多。」張琅見他不開口,緩緩說道。
「還過得去,我比那幾個假瞎子掙得多些。老頭子了,沒有多的需求,混個肚園,也就滿足了。」劉半仙拐彎抹角,表明自己的態度。
「一千多?兩千多?老人家知足常樂,我很高興。」張琅笑道,「不過,如果讓你掙四五千,乃至更多,怎麼樣?」
來了,來了!
劉半仙緊守靈台清明,不為所動:「老朽一個人,一個月兩千來塊錢,夠用了。」
原來是兩千多塊……
張琅探出了劉半仙一個月的收入,心頭一喜,更加有了把握。
「兩千多,要忍受夏天太陽曬,冬天寒風吹,也夠辛苦的……」張琅穩操勝券地微笑著,「說起來,你以前,雖然少,那也算是騙吧?我找你,可不用騙,而是有真才實料的……」
「真材實料?」劉半仙眼皮一抬,瞟了他一眼,馬上低垂下來。
他顯然不信,信才怪。
「站起來!」
「啊?」劉半仙不知所措,這就要動手?
「站起來,轉一圈!」張琅不容置否地命令道。
劉半仙抖抖擻擻,站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圈之後,還不敢坐下。
「你的肝臟,和腸胃都有問題……,看『病氣』凝結的程度,這兩者糾纏你已經有很長時間了。由於吸收差,所以你人才這麼清瘦!……,還有,你的左膝,有關節炎吧,似乎得的時間不是很久……,嗯,大約有半年左右?」張琅搬著手指,一項一項說著劉半仙身上的症狀。
聽著張琅慢吞吞的說明,劉半仙臉上的神色變幻十分精彩。
「你偷看我的病歷?還有,我的關節炎,得了有一年了,不是半年!」他又驚又怒,身子抖個不停。對方如此處心積慮,必然不會讓他輕易脫身。
「不好意思,我還欠缺經驗,沒看出,你的關節炎已經有一年了。」張琅禮貌地道歉,隨手摘下墨鏡,衝著劉半仙,呲牙一笑。
一雙寶石般的眼睛,出現在劉半仙眼中。
「你!」劉半仙一愣,隨即雙眼,迅速鼓出來,凸在外面,變成一對金魚眼。
「鎮定!鎮定!」張琅擺手,讓他不要激動。
他生怕,劉半仙再這麼激動下去,他的眼睛會不會從眼眶裡擠出來。
「我的計劃,是找那些富人……」他把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那些富人有錢,我們也沒有騙他們。只要能獲得他們信任,他們自然每個月都會有進項。」
他把自己的想法,給劉半仙敘說完畢,看著劉半仙連連點頭,又連連搖頭。
「你認為怎麼樣?」
「大師讓我出面,就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劉半仙腦子轉得很快,幾分鐘內,就理出一個脈絡,「幫他們看出病氣,發現暗疾,大師只要悄悄給我暗示,我就知道了,可以演得讓他們看不出來。
但是,給他們治病,非要大師親自動手不可。這不就和大師初衷不符了?
不知大師,是否有什麼,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這樣,我只要把藥,高價賣給他們,就行了!」
「哪有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張琅失望地搖著頭。
他別說煉製丹藥,就是如何用真氣治病,也沒摸到火門。除了能看出病氣,找到病患,其他本事一樣沒有。
就一項看病氣,還不熟練。
劉半仙也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有了!」他猛然想到一個點子,大叫起來,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
「是什麼?」張琅一喜,連忙問道。
劉半仙眉飛色舞,把他的打算說出來:「……這樣,別人誰也不會知道,大師的底細。只會以為,是我看出來的!」
張琅聽完,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慍怒道:「你……你竟然讓我,去做這個!」
劉半仙出的主意,是名副其實的「餿主意」!
張琅自認,他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出這個方法。
不能不佩服,劉半仙混跡江湖幾十年,確實不是白混的。他想的法子,既出乎張琅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讓他無法反駁。
等他靜下心,細細思量,覺得劉半仙想的法子,的確有很強的可操作性。
收入,據初步猜測,也不會少。
至少,對於他緩減迫在眉睫的財務危機,幫助極大。
「大師莫怪!這件事,雖然對大師清名有一定影響。可咱們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嗎?說起來,上天有好生之德,天老爺知道大師如此做,絕對不會怪罪,反會有功德。再說,這件事,是我一人出面,外人只會以為,這是我劉半仙所為,不會影響大師清譽。」劉半仙苦苦勸說。
功德,修行,真的需要功德麼?
張琅沉默良久,長歎一聲:「罷了罷了!為了修行,就依你!」他隨即厲聲道,「可此事要是傳了出去,我定與你,不肯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