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琅走進一樓就診大廳,眼前景象,饒是他自控力出色,也禁不住臉上肌肉一跳。
只見大廳裡熙熙攘攘,掛號窗口,病人以及病人家屬一直排到了大廳入口。另一側,在繳費窗口前,數條繳費的長龍也是從未斷絕。
等待區,還有家屬,陪著病人在此休息。
病氣從病人體內滲出,飄散開來。
不斷有病人在大廳經過、駐足,黑氣越聚越多。有些黑氣,從敞開的玻璃門飄出去,散在大氣之中。大多數黑氣,竟是在大廳裡聚而不散,順著院內走廊,向樓上蔓延。
醫院的醫生、護士,病人、病人家屬,彷彿看不見,眼前充盈的黑霧,神態正常,在黑氣中穿梭來去。
感覺極其詭異!
張琅因拍片受傷,上醫院的次數也不算少,但他以前,從來沒發現,醫院竟然是這麼可怕。
他遲疑著,走了進去。
當他走進黑霧,黑氣沾染上身,他明顯感覺任脈所屬穴道,氣息流轉的速度猛然加快。
黑霧一下被彈開,順著身表,被推向兩邊。
張琅看到,黑霧就貼在他身體表層,兩三公分的距離,不能近身。
「穴位的作用,原來不只是用來吸收游離能量。還能夠形成屏障,抵禦外來邪氣侵蝕。」他若有所思。
普通人對黑氣是沒有抵抗力的,他們在黑霧中行走,黑氣都是透身而過。
他不清楚,黑氣是否有害。但看那鬼氣瀰漫的景象,讓人觸目驚心,他也直覺,不沾染上這種黑氣,總歸是好的。
張琅心裡沒有預定目標,一間一間診室,挨個看過去。
一樓是兒科診斷室。
醫生為了叫號,是不關門的,除了正在接受診斷的病人,還有許多病人及家屬,也擠在門口。小孩子的哭鬧聲、父母的安慰,讓診斷室喧鬧異常。
醫生不得不時常停下診斷,要求他們,去外面等待。
張琅就站在門口,先看病人身上的病氣,再看醫生如何診斷,試圖從病氣與病症之間,找到一定的規律。
他這一看,還真的看出點門道。
病人身上的病氣,並不是瀰漫全身。如果病氣已經瀰漫到全身了,那多半病人所患的病症,也是全身性的。
小孩子抵抗力差,所以患病的可能性大。
一點小病,就能讓小孩子患病,表現出比較強烈的症狀。
張琅看到,很多小孩子咳嗽、發燒哭鬧,症狀似乎很嚴重的樣子。但經過醫生診斷,不過是普通的感冒。
看了幾個同樣的病例,他注意到,這些患普通感冒的孩子,病氣通常集中在咽喉。這些病症,醫生統統診斷為輕度感冒。
還有些,除咽喉有病氣瀰散,在肺部也有病氣。
醫生在診斷以後,一般會開一些降燒消炎藥,表示可能存在肺部炎症。嚴重的,他會安排病人,打針注射,以快速見效。
「病氣集中在什麼位置,就代表哪個位置,身體機能出了問題……」張琅經過對比,暗自在心中總結。
病氣的濃淡,也代表了所患病症的嚴重程度。
他無法將自己看見的,用照片保存下來,只能靠現場觀摩,記住不同位置病氣,所患病症。
這就需要他細心體會,通過加強記憶,將其轉化為自己的經驗。
「請你們出去!小孩子患病,需要通風。你們都擠在屋裡,只會加重孩子的病情。請你們到外面去等,號到了,我們會叫你們!」醫生被滿屋子小孩的哭聲,鬧得無法安心診斷,再次出聲干涉。他見到張琅,一身賽車服,肋下夾頭盔,戴墨鏡的樣子,不像是孩子的大人,疑惑地看著他道:「你也是小孩家屬?該不是你看病吧?我們這裡是兒科!」
張琅打個哈哈,退出房間,轉身進了旁邊另外一間診斷室。
這可是不花錢的現場觀摩學習,不看白不看。
診斷室裡,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一個小孩,神色緊張地向醫生述說著病情。
孩子非常小,估計不超過兩歲,被厚厚的包裹著,摟在母親懷裡。他一臉赤紅,在父母講述病情的時候,還在劇烈咳嗽。連續的咳嗽,讓他臉紅筋漲。咳嗽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低嘯,小孩猛咳,也沒咳出痰來,兩隻小手握成拳頭,眼淚汪汪很是可憐。
張琅看到,小孩子的頭、喉嚨,都有病氣。但奇怪的是,看他病情很嚴重,可在他肺部,並沒有病氣,似乎沒有發生肺部感染。
這,和前面所見的一些感冒,不太一樣。
為他們看病的是為老醫生,用眼神鼓勵著年輕夫婦,盡量詳盡地述說病情。同時靠近孩子,對他進行檢查。
「他得的不是感冒發燒,」老醫生最後確診道,「這是小兒百日咳,是由細菌感染引發的呼吸道疾病。這是種急性傳染病,要盡快住院治療。」
「這麼嚴重,還要住院?」兩個年輕的父母急切起來。
老醫生耐心地解釋道:「百日咳對嬰幼兒的威脅相當大,特別是這樣不到兩週歲的幼兒,更危險。治療中,為防傳染,需要隔離。而且這種病,要經常吸痰,不然很容易引發嚴重後果。你們在家裡,沒有引痰的條件,最好還是住院治療。」
原來是呼吸道感染。
張琅仔細觀察著幼兒的病氣特徵,在心中默記下來。
他過於專注,沒有留意到後面神過一雙手,抓住他的墨鏡腿,摘了下來。
誰?
他心頭一驚,迅速回過頭,凝神望去。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抓著他的墨鏡,在媽媽的懷抱中好奇地玩耍著。看見張琅回過頭,小女孩揚著墨鏡,口齒不清地朝張琅笑著:「豬……豬豬……」
他的父母關注著醫生那邊,這才發現女兒頑皮,摘走了別人的墨鏡。
兩人的衣著都非常考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其合身程度,也表明是專門量身定做,而不是在外面成衣店購買。
小女孩的父親是個青年人,笑著試圖從女兒手上取下墨鏡,還給人家,聽到妻子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他抬起頭,順著妻子的眼光,一眼看到張琅的眼睛,也是一呆。
他從來沒想到,有人的眼睛,會向外散發螢光,帶著迷離的色彩,變幻不定。他只是定眼看了一下,就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青年人心知不好,趕快移開眼神。等他略一定神,才敢緩緩抬起頭,側對著張琅,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張琅食指擋在唇前,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從青年人手上取過墨鏡,快速戴回。
這個時候,那青年人的妻子才「啊」了一聲,恢復清醒。她望著張琅,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臉上一紅,低下了頭。
小女孩似乎對張琅戴上墨鏡很不滿意,用胖乎乎的小手,在媽媽懷裡猛力拍打,含混不清地嚷著:「豬豬……豬豬……,眼……,眼……,好!」
「好可愛的孩子!」張琅輕輕捏了捏小女孩的手,對那個不知所措的年輕人微微點頭,「你女兒?」
「……啊,是的。」那個年輕人有些心神不屬。
「沒什麼大病,小問題。」張琅略一端詳,就要抽身離去,向外面走去。
他的目光從青年人的妻子胸口滑過,愣了一下,再沒轉開。
那年輕少婦被他盯著胸口,臉上更是暈紅,一直紅到了耳根,像是染上了一層胭脂。但她卻沒有斥責張琅,也沒有轉開身,躲開他的注視。
年青人心裡很不是滋味,站到張琅面前,擋住了他的目光:「那個……,我們不是故意的……,這個……」
「我能看下玉墜嗎?」張琅打斷了他語無倫次的話語,指了指少婦的胸口。
「玉……玉墜?」年青人明顯作出了一個精神渙散的表情。
那個少婦,聽到張琅的話,則臉上紅暈潮水般消退,顯得很是蒼白。只有那個小女孩,不懂大人之間微妙的心理變化,還在朝張琅吐著泡泡,搖手,呀呀作聲,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這是我家祖傳的……」年青人無力地推托著。
「我看看,馬上就還給你們。」張琅有些不耐煩了,加重了語氣,聲調有些生硬。
年輕人不再抵抗,乖乖地從妻子頸項摘下玉墜,戀戀不捨地遞到了張琅手上。看他表情,就像是在和玉墜訣別。
張琅接過玉墜,上面還帶著少婦的體溫,一股淡淡的幽香,飄入鼻端。
「好香!」他把玉墜,放到鼻子前,聞了一下。
年青人臉上頓時漲紅,憤怒地望著他,卻又敢怒不敢言,又氣又急。
少婦蒼白的面龐,又抹上一層殷紅。
「原來是香水!我還意味這玉墜,自身能散發香味呢!」張琅眉頭一皺,將玉墜從鼻端移開。他沒注意到,少婦臉上再次變得一片慘白。
他把玉墜托在眼前,細細觀察。
玉墜色澤乳白,渾身無一處瑕疵,是一件非常精美的藝術品。
年青人應該沒有說謊,這件玉墜是他們祖上傳下來的,有些年頭了。一代代被人把玩,表面有一層油光,摸上去細膩滑潤,宛如油脂。
不過,張琅注意的,可不是它的藝術價值,也不關心這玉墜值多少錢。
他感到驚訝的,是這玉墜,在微微散發著一層白光。
他仔細觀看,確定不是錯覺。
這玉墜,的確有一層螢光。
螢光的色澤、發散的方式,都和他看見,人體生命磁場的特徵相同。玉墜發出的螢光,比人體散發的,要淡一些,以至於他在最初,並沒有發現,直到視線從少婦胸口滑過,才發現玉墜的特異。
為什麼,玉墜會散發白光呢?
張琅把玉墜,還給眼巴巴望著他的年青人,問道:「我對玉器不太懂,這玉墜,很名貴稀少麼?」
年青人拿回玉墜,長出了一口氣。
他也看出來了,張琅並不是在調戲他的妻子(當然,妻子的失態,是另一回事)。他是真的對這件玉墜感興趣,難道這祖上傳下來的玉墜,真的是一件寶貝?
他見張琅,還專注地盯著妻子的胸口,雖然知道對方目光看的是玉墜,心裡還是有些吃味。他咳嗽了一聲。
張琅瞟了他一眼,又把視線,集中在玉墜上。
年青人無可奈何,只能快速說道:「我們這玉墜,是祖上就傳下來的,據說是明代的。要說稀少,也確實稀少,因為它是貨真價實的新疆和田玉,而且還是極為難得的羊脂白玉……」
「我聽說過羊脂白玉。」張琅插口道。
「是啊,新疆和田玉,早就采光了。而羊脂白玉,又是和田玉中,難得一見的美玉,其珍貴可想而知。但要說它值多少錢,也不現實。畢竟在古玩界,羊脂白玉藏品為數不少,不可能炒成天價……」年青人有些遺憾地說道。
張琅聽他如數家珍,應該是對這方面有所研究的。
他聽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便立即向外走。這對青年夫婦看到了自己眼睛的異狀,很難說,會有什麼反應。
與其留下來,碰到麻煩,還是盡快離去為好。
「先生!」張琅出了診斷室,正向外走,聽到身後傳來快步奔跑的腳步聲,那青年人從診斷室跑出來,在後面追趕。
「醫院裡請不要奔跑喧嘩!」醫院的護士生氣地制止道。
「抱歉!抱歉!」年青人一路道著歉,衝到張琅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急劇喘著氣,「請……請等一等……」
「你還有什麼事?」張琅面對著他,眉毛一挑。
年輕人飛快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恭敬地雙手遞到他面前:「先生,我是做珠寶玉器生意的,有一間金店。我知道,您非常人。聽說,你們……通常要用名貴玉石,製作一些……一些需要的器物。如果您有這方面的要求,希望我能幫上忙。」
「你有什麼意圖?」張琅沒去接名片,語氣冷淡。
年青人非常誠懇地說道:「先生,我只是希望,能和您這樣的異人,交個朋友。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張琅頓了一下,從他手上接過名片,揣進了兜裡:「我會考慮的。」
說罷,轉身就走,迅速走出就診大廳,消失在人群中。
青年人眼望著他離去,表情,就和張琅初見到神秘人,發放內勁時一樣,激動不已。
他喃喃自語:「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異人!天啦,竟然會給我碰到,太幸運了!他會跟我聯繫嗎?他對玉器很感興趣,或許,我能在這方面,為他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