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琅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又規律。
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用五分鐘洗漱、早餐,休息十分鐘,便開始練功。到十二點半,用中餐。晚上七點半吃晚飯,十一點半準時上床睡覺。
十天半月,就去超市購買大批熟食,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食用。
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市武術隊,每天除了練武,還是練武,不需要再想別的。
很奇怪,他竟然覺得這樣類似苦行僧的生活,很安心。
……
「嘀嘀」,鬧鐘盡職地響了起來。
張琅躺在床上,第一次沒有馬上作出反應。
按六天疏通一個穴位,任脈二十四個穴位,全部打通應該花一百四十四天。
而在昨天,任脈運行線路上所屬穴位,就已經全部貫通。
張琅關掉鬧鐘,把枕頭疊了疊,墊在後背,靠著床頭,回顧他這一段時間的修煉,和他的發現相互印證。
「我預計一百四十四天貫通任脈,結果只用了一百零九天!這其中,還有五天,是和師兄出去玩,沒有練功。
可以確定,貫通穴位,能自動吸收強壯能量。
計算下來,每通一個穴位,大約能提升百分之一的吸收速度。
這個速度太可觀了,我只通了任脈二十四個穴位,能量壯大速度,就加快了百分之三十。要是全身三百六十一經穴全部貫通,吸收的速度竟然可以提升三十六倍!
三十六倍,恐怖!」
他在為這個結果咂舌之餘,也很清楚,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種理論速度。
因為利用穴位,加速修煉是一個漸進過程。
初期貫通的穴位少,能夠給予的額外提升效果,是非常有限的。
他由於奇遇,能清晰感應到丹田位置,練功效果本身就比尋常修煉,提升了少說也有十倍。他貫通任脈,都需要一百四十四天才能辦到的話,其他修煉者,那不是需要一千四五百天!
貫通經脈,加速修煉,看著是個誘人的果子,實際上,卻遙不可及。
也許一輩子,也無法做到。
「修煉,在起步階段,太難了!」張琅感慨道。
他看了一眼窗外。
凌晨五點,外面還是黑沉沉的。
「雖然今天打算休息一天,但醒都醒了,還是起來吧。」張琅從床上下來,穿著一條短褲,進了盥洗間。
剛進十二月,天還不甚寒冷。
張琅從小練武,身體素質強於常人,這點寒氣對他來說,剛剛好。
他就著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動作停頓了。
梳理台上,鏡子裡的影子,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看鏡子裡的自己,大顆大顆的冷水順著臉龐,彎彎曲曲向下流,從下巴滴下來。額頭的頭髮也沾濕了,濕漉漉地貼在前額。
「眼睛!」
張琅找到了異樣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眼睛。
鏡中,他的眼睛裡,有一層瀠瀠水汽。看起來,產生出一種很奇異的吸引力。
他湊到鏡子面前,仔細端詳了半天,發現所謂的水汽,實際上是由光線折射形成。根據光線變化判斷,那是一個旋轉的渦流。
「這難道是貫通任脈的原因?」張琅摸了摸下巴。
任脈的最後一關,是氣息上行至下頜,沿口吻分向兩邊,從兩邊嘴角向上,順著眼眶下方進入眼睛。
在經脈初次貫通的時候,他就感到氣流迴旋,眼睛一陣清涼,似乎看東西也更清楚了。
現在看來,在得到好處的同時,也不是沒有麻煩。
他這一雙充盈水汽的眼睛,怎麼看,怎麼像人們所說的「桃花眼」。
「今天還要去超市補充食物呢,這怎麼出門?」張琅哭笑不得,在房間裡翻箱倒櫃,找出一幅寬邊墨鏡,戴在臉上。
鏡子裡,出現一個酷酷的短髮男子,袒露著精壯的上身。
張琅也沒有辦法,冬天戴墨鏡雖然有些奇怪,總比挑著一雙桃花眼要好吧。讓外人看見,還以為他到處亂拋媚眼呢……
捱到八點半,估摸著超市已經開門了,張琅穿戴整齊,準備速去速回。
冬天冷,這個時候該上班的已經走了,其他的人不會這麼早起來,不太容易碰到人。
不過事與願違,他從電梯間出來,剛推開單元樓密碼防盜門,就碰到一個晨練回來的老人。那老人看見他打開門,正高興不用自己輸入密碼,忽然抬頭看見他的樣子,馬上側身一讓,向一旁躲開。
對方說不定,把張琅當作了黑社會。
要不然,大冬天,天陰沉沉的,誰會沒事戴墨鏡。
張琅自個兒也覺得彆扭,低下頭,從老人旁邊快速擦身而過。
走了幾步,他站住了。
自己眼花了?
他回過身,身後防盜門已經關上,那老人唯恐避之不及,在他一走過,就閃身進了單元門。
肯定是眼花了。
人身上,怎麼會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又不是燈泡。
張琅搖搖頭,順著小區內水泥路,向大門走去。
一個小區住戶,從另一條路走過來,見到戴著墨鏡的張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讓開。
張琅卻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然後定定地注視著對方背影,直到那人逐漸遠去。
光!
這次,他的確在那人身體周邊,看到一層淡白色的微光!
白色的光輝中,有一抹黑色。
那個小區住戶他認識,是名股票經紀人,常被小區住戶拉著,向他請教股票知識。這人身上怎麼會有一層光膜?
張琅可以肯定,這人絕對不是修行者,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
他腦子裡靈光一現,想到自己今早發現的眼睛異狀。
他拔腿就走,並且越走越快,向著小區大門一溜小跑,邊跑還邊東張西望。
另外一個人進入他的視線。
遠遠的,看起來很正常。
但當張琅快步走近,他從那人身上,同樣看到了籠罩在週身的一層微光。隨著距離接近,這團微光越發清晰。
這人身上發散出來的淡淡光輝,也是白中帶黑,然而,黑的要更深一些。
那人聽到身後張琅奔跑的腳步聲,來到近前邊放慢了腳步,然後一直綴著他,惱怒地停下來。一轉身,看到一個墨鏡男,一臉好奇地緊貼在他身後,把他嚇了一跳,什麼話也不敢說,快步離去。
「有趣,太有趣了!」
張琅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沒有籠罩微光。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人報告了門衛,在小區門口,保安始終盯著他,一直目送他離去。
他好奇心起,也不再管會不會引起誤會,戴著大墨鏡,沒去超市購買食物,而是一路溜躂,來到大街上。
來來往往的人,他都不錯過,遠的看不到,距離近的人,都能看到身上,有一層若有若無的輝芒。
很是神奇。
不管男女老幼,沒有例外。
從觀察來看,小孩子、青年人身上,一般是白色的微光。越是看起來精神抖擻、面色紅潤的人,身上的白色就越強烈。
他曾經看到一個騎單車的青年,像一個發光的燈泡,從他身前飛馳而過。
也不是所有青少年,都籠罩著一層白色微光。
有個穿著厚厚的冬衣,不斷咳嗽,用手絹擤著鼻涕從街角走過的小女孩,白光中就帶著淡淡的一抹黑色。
籠罩在中年人身上的微光,白光的強度還是比較高,看著發亮,但色澤普遍趨向於暗淡。
張琅邊走邊看,走了一小段路,來到小區附近的公交站台。
這個站台有七條公交線路經過,公交車來來往往,十分頻繁。不大的站台上,有十多名等車的人,在冬日的寒風中翹首等待。
他來到站台,懶洋洋地靠在站牌立柱下,在人群身上挨個看過去。
等車的人,見到他戴著墨鏡的樣子,紛紛走開。
一個女青年低聲向同伴問道:「這人不是什麼明星吧,幹嗎陰天戴墨鏡?」她的同伴是個小伙子,瞧了張琅一眼,道:「沒見過,不可能是明星。該不會是壞人吧,你瞧他不看車,只看人,我猜多半是個小偷。」
他們身周的人,聽到兩人對話,又離張琅遠了一點。
公交車駛入站台,上車的人不是捂著裝錢包的口袋,就是抓緊挎包帶,用警惕地眼光盯著張琅,從他面前快速走過。
直到上了車,他們才鬆了一口氣,隔著車窗看著張琅,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上不上,上不上?」售票員探出車窗,望著站台上的乘客,視線從張琅滑過,啪一聲拉上窗戶,關閉車門。
連續兩輛車,張琅都沒有上。
還沒有等來公交車的乘客更加警惕了,聚集在站台另一端,指著他竊竊私語。
張琅從那對戀人,最開始對話的時候就聽見了。
但他總不能大聲分辨,說自己不是小偷。他本意是在站台這個人流量大的地方,觀測人們身上的微光。現在他在站台,反成為了所有人關注的目標,人們離他遠遠的,根本不靠近他三米以內,實在有夠鬱悶。
他索性攔了一輛出租車,打算去城中廣場。
那裡人來人往,他坐在欄杆上,近距離觀察總不會再招眼了吧!
還沒等他關上車門,就聽到站台上,響起好幾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我早就說他是小偷吧?眼睛賊邪西西往人口袋瞧,有車不上,搭出租……」
張琅猛地從車裡出來,眼光掃了一圈。
站台上尖銳的聲音嘎然而止,一群人靜若寒蟬。
「哼!」他重新坐回車裡,用力一關車門,「去中心廣場。」
司機立即發動出租,向中心廣場而去。
張琅發現,司機走的是小路,他最初以為對方是想宰客,但腦子裡一捉摸,從這條小路的方向過去,其實是離城中廣場最近的道路。
敢情這位,也把他當作了壞人,又不敢拒載,便選擇了最近的路線,希望盡快把他送到目的地。
都是墨鏡惹的禍啊!
他也不想想,一個冬天穿單衣,精氣十足的小伙子,戴著一副墨鏡,在人前來回晃悠,盡往人身上瞧,有多不協調。
時近九點,上班高峰剛過,公司的車還沒出來辦事,路上暢通無比。
出租車對周圍的地形顯然極為熟悉,在小街小巷快速穿行。當經過一個胡同口,一個身影在車窗外一閃而過,隨即被甩在車後。
「停!」張琅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綠色!
剛才那人,身上發散的光芒,竟然是綠色的!
他見到的所有人,包括出租車一路行來,他能觀測到的,身上所散發的,都是白色,但那個人,竟然是綠色。
司機猛踩剎車,車輪摩擦,衝出兩米遠,猛地停下。
張琅從兜裡摸出一張五十,扔到座位上,急促地說了一聲:「不用找了!」便一把推開車門,飛身衝了出去。
出租車衝過胡同口,不到二十米。
他跳出車外,跑到胡同口也不過幾秒鐘。但等他來到胡同口,那個發散出綠色輝芒的身影,卻已經在百米開外!
這麼遠的距離,張琅已經無法分辨他身上,所散發的光芒,是什麼顏色。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走到百米以外,這種速度,只有短途衝刺才能辦到。可在他眼前,那人走來不緊不慢,身影晃晃悠悠,便又走出十來米遠。
這絕非一般人!
張琅拔腿便追,他顧不得驚動對方,全力奔跑,朝那人追過去。
那人就像是沒聽到,後面急促的腳步聲,還是一幅閒庭信步的姿態,緩步而行。
然而,張琅距他的距離,卻在不斷拉大。
很快,那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一個轉角。
張琅拿出吃奶的力氣,仍然不肯放棄,拚命追趕。
這是他發現的,身上散發綠色光芒的人。那人的表現,也證明他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就憑這一點,張琅就不能放棄。
他氣喘吁吁衝到街角,眼前所見,令他驚喜不已。
那個神秘人,被一堵高牆擋住了去路。
高牆與兩邊的居民樓,連成了一個整體,形成一條死巷子。高牆後面,是一棟棟三十來層高的電梯公寓。
張琅以為必定追丟的目標,赫然出現在眼前。
整個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對方交流。
是應該直接詢問對方來歷,還是婉轉請問他,是否是一位修行者。在確認以後,向他請教修煉的疑惑,是否妥當?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對方走去。
「站住!」那神秘人沒有回頭,喝止道。
「前輩,我……」張琅急忙想要說明,自己沒有惡意。
那人不等他解釋,便厲聲道:「你想的意圖,我沒興趣知道!如果你再跟來,干擾我辦事,就別怪我辣手無情,把你就地斬殺!」
說完,他雙足在地上一頓,身體頓時拔高躍起,足有兩米。
高牆三米有餘,那人在身體到達最高點,右腳尖在牆上一點,便再次直衝向上,越過牆頭。
「去!」
他隨手向後一拍,一道勁風發出,擊打在牆頭。
篷地一聲巨響,高牆劇烈搖晃,圍牆照明燈不斷搖擺,發出咯咯的聲響,牆壁表面粗糙的顆粒粉末簌簌落下。
勁風吹到張琅面前。
他一時不防力道如此之大,身體居然也是站立不穩,被推得後退兩步,才又站穩。
等他再次抬頭,神迷人已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