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琅緩緩放開意識,讓大腦處於空靈狀態,幾分鐘以後,慢慢睜開眼睛。
十天。
自他從片場回來,整整過去了十天。
十天裡,他除了吃飯、睡覺,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練習。睡覺,也從沒超過六個小時。每天練功時間,長達十七個小時以上!
在此之前,他首先做了一次確認,按照以前的練功方式,吐納呼吸。
大約四個小時左右,小腹處開始隱隱發熱。
當他停止練功,溫熱感也逐漸消失。
他由此猜測,以前的氣感,是吐納運轉,吸收外界游離能量,在小腹內聚集而產生。如果沒有經過存儲容納,在練功停止後,便自然消散掉了。
所以,這種氣團,應該是一種「散氣」。
這次練功,他特意意守焦點,凝縮於針尖大那一點灼熱,盡力控制每次吐納吸收的游離能量,在此聚集。
他估計,這樣練功的效率,至少比尋常的練功方法,提升了十倍!
兩天,他沒感到小腹有絲毫溫熱感。
他猜測中的「丹田」,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彷彿是一個永遠不會被填滿的黑洞。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這並非預想中的丹田。
變化出現在第三天下午。
當時,張琅在意守丹田的過程中,驚喜地發現,一股灼熱的氣息,從針尖大那一點區域中噴了出來。
不是緩慢滲出,而是噴射!
就像是一次對周圍區域,全方位的火力偵察。
張琅清晰體會到這次噴射的全過程,噴射出來的熱氣,在大多數方位,都受到了阻擋。大部分氣息被彈了回去,少量滲透進去,從而在小腹產生強烈的灼熱感。
在某些幾個區域,阻擋的力量要小得多,微弱的抵抗很快被噴發的氣息衝垮。
丹田周圍,涇渭分明地顯現出幾個小點。
張琅心中一動。
他的腦海中,跳出幾個穴位的名稱--丹田周圍,被氣息衝擊出現的幾個點,正對應著這幾個穴位的方向!
它們分屬於任督諸脈,位於丹田旁邊的相鄰位置。
這些點有大有小,在氣息的沖刷下,不斷向外擴進,形成數條粗細不等的通道。
這就是疏通經脈嗎?
張琅有一種感覺,疏通經脈的過程,與地下水噴發極其相似。
地下水被土地包圍,雖然少量滲透進土地裡,但大多數還是被緊緊束縛。經脈就是堅硬土地裡鬆軟的部分,經過地下水不斷沖刷噴湧,最終成為地下水道。
張琅的意識一閃即收。
短短一瞬的氣息爆發,能量像是被消耗光了,經脈疏通的進程,進行得很慢,幾乎處於停頓狀態。
「這樣不行!能量向周圍無序釋放,大部分都浪費掉了!」
他試圖控制氣息的走向,放棄周圍其它的經脈,全力疏通向上行,到達曲骨穴的通道。
想像和實際操作,差異極大。
張琅要全力意守丹田,讓吐納吸收的外界閒散能量,全部進入丹田,從而在丹田聚集起更多的能量,衝擊經脈。
而另一方面,他又要控制氣息,讓氣息按照他的想法運行。
這太困難了。
他用了一天時間,才粗略適應,兼顧吐納吸收,與經脈疏通控制。
好在兩者都是機械思維,沒有變化。要不然,他可沒有左手畫園,右手畫方,分心兩用的能力。
即便如此,從丹田疏通經脈,到達第一個曲骨穴,也足足用了六天。
這還是在他獨特的能量凝聚下,效率至少提升了十倍以上。
如果換成一般的修煉方式,沒有兩個月,絕對無法做到!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修煉要貫通經脈穴位,原來是這個原因!」張琅在貫通曲骨穴以後,得以明白其中緣由。
穴位是什麼,穴位是一個能量中轉空間!
當通往曲骨穴的經脈通道,最終被打通,氣息噴湧著,衝進了曲骨穴之中。氣息在穴位內盤旋數圈,又順著來時的道路,返回到丹田。
從而,形成一條能量回路。
張琅雖然已經退出練功狀態,這條能量回路卻並沒有停止往返,而繼續運轉。
「雖然這個能量回路,非常奇妙,但花兩個月打通一個穴位通道,值得嗎?光是任脈,就有二十四個穴位,全部打通豈不是要用四年時間!這其中一定另有奧妙!」
張琅還有許多疑團沒有解開,不過十天極限練功,他的精神儘管依然健旺,身體卻已經疲憊不堪。
他勉力爬到床上,倒頭就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聽到敲門的聲音。
「是房東?我已經預交了半年房租,他還來幹什麼。」張琅迷迷糊糊,不想起來,轉過身又再睡去。
敲門聲沒有停止,還有人在外面喊他的名字。
「是師兄!」
張琅一下驚醒,從床上翻起來。
他在這次超長練功階段的第三天,也就是確認丹田,氣息從丹田噴湧而出,疏通經脈的當天晚上,給馬胖子打了一個電話,婉言表示,他不想當對保鏢。
此後馬胖子再沒打來過電話。
沒想到今天,他會突然從片場跑過來。
他從床上跳下來,穿著短褲就跑出來,透過門鏡,看見馬胖子穿著一件花襯衫,像尊佛陀一般站在門口,趕緊打開門。
馬胖子一身肥肉一晃一晃,慢悠悠走進屋:「你小子,打你座機沒人接,手機打過來,又是關機。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看樣子還精神。」
他氣喘吁吁在沙發上坐下,直接在沙發上陷下去一個坑。
張琅拿過招待客人的水杯,端起水壺才想起沒燒熱水,忙打開飲水機的電源。
「沒熱水,電話線拔了……,你學人隱居呢?」馬胖子四下張望了一下,呵呵笑道,「別燒水了,去換件衣服,精神點,跟我出去。」
「去什麼地方?」張琅關上飲水機電源,不解道。
「去幹什麼,當然去玩!二十出頭小伙子,成天窩在家裡,你不怕發霉啊!」馬胖子費力從沙發裡站起來,催促道,「趕快,別耽誤時間。」
他不由得張琅反對,逼著他換了件體恤,就出門下樓。
張琅為什麼要拒絕保鏢工作,他一句話也沒有問。
一下樓,張琅就看到馬胖子掏出一串鑰匙,用上面掛的一個遙控器,對著路邊一輛白色越野按了一下。
「嗶嗶!」車燈閃爍,門鎖自動開啟。
「原來新買了一輛車啊!我說幹什麼你一直笑呵呵的呢?」張琅笑著看了一下馬胖子的身形,打趣道,「也只有這樣的車,才能裝得下你啊。」
「可不是!一般的小車,我坐進去純粹是受罪。這是最新款的,四輪驅動。衛星導航、頂級車內音響、倒車雷達,還有這一點也不遜色於豪華轎車的內飾。三十幾萬呢!」馬胖子眉飛色舞地演示著車內的設備。
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來到瀕海大道,在一家酒吧前停下。
這裡有一道堤壩,大道只有靠裡的一側,有一排建築。一眼望去,全是各種裝飾風格的酒吧。
在臨海一側,支滿了遮陽傘,以遮陽傘為中心,擺放著一圈圈桌椅。
「怎麼樣,吹著海風,喝著冰凍啤酒,視線越過堤壩,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大海。比你在屋裡悶著,有意思多了吧?」馬胖子選了一個不錯的位置,率先坐下。
塑料座椅向下一沉,差點壽終正寢。
酒吧服務員偷偷一笑,趕緊過來,為他換了一把鋼圈座椅。
「師兄,你該減肥了。」張琅和他碰了一下酒瓶,半瓶嘉士伯就下了肚。
八月中旬,正是秋老虎肆虐的季節,海風習習,將熱氣驅散。一瓶冰涼的啤酒下肚,更感到神清氣爽。
偶爾來海邊坐坐,也是不錯的選擇。
「我也想減肥,身體這麼沉,幹什麼都不方便。可是面對人間美食,放過就太可惜了。人一輩子,還不就是吃穿玩樂。以前練武要控制體重,現在好了,我可以盡情地滿足口腹之慾,也不怕教練訓斥。」馬胖子一笑起來,眼睛都埋進了肥肉裡,只剩一條縫。
「你上次的傷好了沒有?」張琅放下酒瓶,關切地看著他。
「一點皮肉傷,兩天就好了!比起以前在隊裡,受的那些傷,這根本就不算什麼。」馬胖子見他不放心,敞開襯衫,只見他身上的傷痕果然消失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印記。
喝了一陣子,聊了一會兒以前在武術隊的事情,張琅有些陶陶然。
他是個比較孤僻的人,也只有和熟知,而又投契的老朋友在一起,他才能放開情懷,輕鬆一下。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還是接特技?」迎著海風,馬胖子隨意地問道。
張琅笑道:「師兄,你不用這麼刻意吧,想說什麼就直說好了,還把我帶到海邊來。做得這麼假。」
馬胖子有些不自然,惱羞成怒道:「你狗日的,老子還不是擔心你的感受。你一向是個悶葫蘆,有事沉在心裡,從來不說出來。好,既然你不領情,那就給我老實交待,你是怎麼想的?」
「沒怎麼想。我想歇幾個月,好好考慮一下未來。」
「就這樣?」
「就這樣!」張琅直視著馬胖子,正色道。
「你肯認真考慮將來,那我就沒話說了。我還怕你死吊在武術這棵樹上,不肯放棄。現在這年頭,練武已經沒出路了。我幹這一行,認識的人多,以後給你介紹一個辦公室工作,咱們當白領去。」
「當白領!」張琅笑著和他對了一下瓶。
「干!」
「干!」
在海邊,兩人一直坐到太陽西沉,又一起去吃了海邊燒烤。
從市武術隊出來,他們很久沒有這樣無拘無束,在一起喝酒、海闊天空聊天。兩人都玩得很盡興。
送張琅回到家,馬胖子側過頭,意猶未盡地說道:「改天,咱們再去?」
「我在家,你隨時找我。」張琅笑道。
馬胖子看似混得不錯,有車有房,人五人六,可為了向上爬,不知費盡了多少心機,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也只有跟張琅在一起,才能無所顧忌,不用考慮對方話語背後,是否潛藏什麼含義。
他,其實活得很累。
張琅沒騙他,他暫時不打算出門。但他也從來沒打算,當一個白領。他想像不出,自己身穿西裝,正襟危坐的模樣。
回到家,插上電話線,打開電腦上了一會兒網,便去洗漱睡覺。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酒後,不適宜練功。
第二天醒來,他躺在床上,習慣成自然地感應了一下丹田情況,然後猛地一下坐了起來。
氣流還在丹田與曲骨穴之間流轉。
但是,從曲骨穴,到中極穴之間的經脈通道上,氣流又向前冒出了一點點。
這自動流轉的氣息,竟然沒有依靠他練功,吐納吸收,壯大了!
他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古今修煉者,把貫通穴位,疏通經脈作為修煉第一要務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