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團煙。
車燈照射，輕煙發出朦朧的紫色光暈，形如一條輕紗，看上去十分美麗。
張琅架好車，走到紫色輕煙面前。
輕湮沒有接觸地面，飄在離地一尺左右高度。
從任何角度看，這都是一團普通的煙霧，僅僅顏色有些少見，是紫色的。平時見到，誰也不會注意。
要知道，某些化學物質，在產生反應時，也會變成紫色。
然而，如此輕飄飄的輕煙，卻在方才吹跑塵土、草屑的音爆發生之後，還能留在空曠的路邊，這點才奇怪。
來到面前細細觀察，張琅發現這團紫色輕煙的古怪之處。
在風的作用下，輕煙像普通的霧氣一樣，不斷地拉伸變形，變幻為各種形態。
可不管怎麼變形，哪怕其中一部分，被風拉成了一條長長的細線，也沒有從本體脫離，始終牢牢地連接在本體上。
一旦風從另一個方向吹來，又結合成為一個整體。
很奇妙的東西。
張琅好奇地吹了一口氣。
輕煙被吹出一個洞，絲毫不受力。
「不會躲開，只是被動地承受外力，不像是有生命的東西。」張琅摸著下巴，觀察了一會兒，伸出右手，探入紫色輕煙之中。
當他手指剛剛觸及到輕煙邊緣，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彷彿是被捅了馬蜂窩，輕飄飄的煙霧整個騷動起來，猛地向他右手湧過來。
張琅面對突發狀況，趕緊抽回手。
然而，煙霧已經將他的右手整個包裹起來，劇烈翻滾。任憑他大力甩手，也不能將這團紫色煙霧，從手上甩出去。
很快，他發現包裹著手掌的煙霧，顏色漸漸變淡。
定睛細看，紫色煙霧確實在快速變淡。
問題是，煙霧不是在消散，而是翻騰著，向著手心聚集。就好像他的手心，是一個真空吸塵器。
張琅知道，到了這個地步，除了等待結果，慌也於事無補。
他乾脆攤開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
紫色輕煙很快消失。
在他手心，出現一顆沙礫般大的紫色晶體。
大概是凝縮的結晶，晶體在燈光下顯現出濃郁的紫色。在其內部，似乎有不計其數的鏡面，折射著光芒，比張琅見過最美的寶石，還要璀璨奪目。
就好像有無數的鏡面，組成的迷宮。
目光投射進去，就如同進入了這個迷宮之中，只覺得其無窮深邃，意識也為之迷失。
張琅的目光被紫色晶體吸引，久久無法移開。
他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興奮地捏緊拳頭，將紫色晶體緊緊包在掌心。
「寶貝！絕對的寶貝！我撿到寶了！」張琅喜得合不攏嘴。
他自認不是一個博學的人，但他也知道，目前已知的物質，還沒有一樣，能夠在溫度、壓力強度不變的情況下，同時擁有氣態，和固態兩種形態。
更別說，晶體內部，那仿似無比深邃的鏡面空間，本身就是奪人心魄的奇珍異寶。
張琅抬頭望向夜空，手心微微滲出汗來。
如果不是他看到，孤獨在微風中飄搖的紫色輕煙，一時疑惑，下來細看，恐怕就和這個寶貝失之交臂了。
遠處，傳來轟隆聲響，快速向這裡而來。
難道還有第二次閃電雷擊？
張琅忽地扭轉頭，看向聲音來的方向，激動不已。
但立即，他就猛地伸出左手，一把關掉了機車的大燈，眼前一下變得一片黑暗。
那是直升機的聲音！是從市區飛來的！
來得好快！
異狀發生在夜空，如此規模的電閃雷鳴，百里以內，也看得一清二楚。特別是人為的痕跡如此明顯，不可能沒驚動有關部門。
顯然，早在天空異狀發生之時，直升機就冒險出動了。
要不是閃電來得快，去得也快，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只要再延緩一小會兒，當張琅還在炸雷中苦苦掙扎時，直升機就已經臨頭了。
哪還輪到他好整以暇研究紫色輕煙，發現這粒可以隨意改換形態的紫色晶體。
張琅下意識地緊了緊拳頭，就待開溜。
隨即，他愣住了。
掌心略微有些潮濕，大概是手心沁出的汗水，但沒有堅硬的顆粒狀。
晶體哪裡去了？
他這時候也顧不得暴露目標了，趕快再次打開車燈，平攤著，將手心伸到燈光前。
沒有晶體。
在他的手心，有少許紫色的液體，就像滴在木炭上的水滴，消失在掌心。
只在手心留下了滿把的汗水。
晶體竟然在接觸到汗水以後，也同樣化作了一灘液體！並且不可思議地順著汗腺毛孔，滲入了體內！
他愣了不到一秒，迅即關閉車燈，發動機車，跳上車即刻離開現場。
張琅腦子轉得很快，他不知道附近是否還有其他的紫色晶體，至少他得到的那一粒，已經融入了身體，也許已經和體液混為了一體。
萬一被調查人員，檢查身體，發現異狀，那他的結局，將極為悲慘。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幕畫面：自己躺在一張手術台上，四肢都被固定。眼睜睜看著一袋又一袋血漿被輸入體內，又從另一隻手流出去。
一個戴著面罩的白大褂對他說：「放心吧，換完這次血，紫色晶體就能提煉出三分之一了……，剩下的，我們打算將你磨成粉，用武器級鈾離心機，分離出來。我們會給你的父母送一面獎狀，感謝他們培養出了一個粉身碎骨為人民的好兒子……」
張琅想到這裡，不覺打了個寒噤，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不確認，會發生這樣極端的情況。
也許根本不會有身體檢查，也許儀器不能檢測出來，也許檢測出來，科學家們也會用更安全的方法，來將其提煉出來。
但萬一呢……
這個險，他不敢冒，也冒不起。
「不能讓別人發現我來過現場！最起碼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閃電轟擊的時候，我就在正下方！」張琅感到大腦轉得從未有過的快，整個經過，快速在腦海中顯現出來。
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近，聽聲音還不止一架。
機車摸黑行進在鄉間公路上。
黑暗中，遠方出現星星點點的燈光，把村莊的輪廓浮現出來。
「吱！」
張琅一捏手剎，停了下來。
極目遠眺，村莊裡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點亮了燈。村裡空地上，影影綽綽站滿了人，指手畫腳說著什麼。
一盞燈刺穿夜空，從村頭駛出一輛機車。
跟在他的後面，又有二十幾輛機車，和幾輛轎車、拖拉機組成了一個雜亂的車隊，人聲鼎沸，看方向正是朝現場而去。
這麼大個動靜，死人也驚醒了，誰還沒個好奇心，想要前往現場，探個究竟？
張琅笑了。
他關閉機車發動機，靜悄悄推著車，退到鄉埂道上，躲在一棵大樹後面。
車隊從公路上喧囂而去，傳來村民大聲的談笑，興高采烈，似乎把閃電轟擊的光團，當作了外星人的飛碟。
村民們大聲爭論著，探討外星人究竟長的是什麼樣子。
車隊剛過，遠處又亮起一盞盞探照燈，稍遠一些的村鎮也大隊趕到了。
「這種熱鬧，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看到一次。如果是我，也一定會來看看。」張琅非常滿意，「來得好啊，來得越多越好！最好來幾千萬把人，全湧到現場，這樣誰也不知道我來過。就算知道了，也只會以為我也是一個看熱鬧的。」
有翅膀的確實要飛得快些，三架直升機首先飛臨現場。
不過光團沒有撞擊地面，就被閃電集中轟擊，消散在夜空。直升機在空中繞著圈，機上的探照燈大多指向夜空。
只有一架直升機，低空飛行，用探照燈尋找地面是否有墜落物。
最近村莊的車隊快速接近現場。
那架低飛的直升機迎了上去，一個威嚴的聲音，通過高音喇叭，從直升機上傳了下來：「這裡已被列為禁區，重複一遍，這裡已被列為禁區，請盡快離開！」
機車大燈指向散亂，村民被直升機探照燈指著，不敢硬闖。但他們也沒有散去，兀自徘徊不去。
直升機上又傳來聲音，語氣不像前次那麼強硬：「今晚七點零三分，我們一個氣象氣球，在高空爆炸，墜毀在本地。氣球上有珍貴的氣象儀器，我們正在組織人力搜尋，請大家不要靠近，謝謝合作！」
又見氣象氣球！
張琅啞然失笑，怎麼不管國內國外，天空出現異常都往氣球上推啊。
直升機上的人沒想到，他們沒有解釋，下方的村民還算穩定。一說是氣象氣球，路上的車隊，反而開始躁動起來。
有的機車關掉了大燈，退到探照燈照不到的地方，輾進了稻田，打算借助對方的秸稈垛為掩護，偷渡過去。
有的人乾脆離開車，勾著腰，從陰暗處步行，向直升機圍繞的區域跑過去。
騙誰啊！
氣象氣球爆炸，能形成成千上萬閃電，能發出震天動地的炸雷？
本來還有些將信將疑的人，聽到直升機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通告，一齊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
沒跑了，絕對是飛碟！
「一號一號，下面的人散開了。他們躲到了稻田里，正步行朝現場趕去。」
直升機上的人慌忙呼叫另外兩架直升機，他們原來是在閃電光團出現時，前往現場第一時間收集數據的。那時還極為危險，派出三架直升機，已經表明了重視的程度。
後續的大隊人馬，要半個小時後才能乘車趕到。
可沒想到，他們還沒趕到現場，天空中的異變已經結束。而這些村民膽大妄為，四散開來，靠他們三架直升機根本控制不住局勢。
「這樣不行！我看到其他地方也有車燈，好傢伙，少說也有幾百台車，全是往這裡來的！一眼望去，都是晃來晃去的車燈！」另外一架直升機駕駛員回應道。
「我就說，不該說是氣象氣球。科幻電影都這麼演，大家也學精了，幾乎把這句話，和飛碟當作了一個含意。你不說，他們還能耐心觀望。一說倒好了，全都瘋狂起來，我們飛在天上怎麼攔？」
「發什麼牢騷呢？降落降落！我們必須要放人下去，在地面建立封鎖線！」一號機上，指揮員無可奈何，只能下達降落的指令。
那架低空飛行的直升機，駕駛員低聲嘀咕：「我們是來收集數據的。機上電子設備很多，可人就兩個。靠我們幾個人，能建立什麼封鎖線，還不得累死。」
再怎麼牢騷，命令還是得執行。
直升機降落在稻田里，三架直升機，連設備操作人員，一共下來五人，散在空曠的稻田，攔截偷溜進來的人。
這麼點人，哪裡能封鎖有心靠近的人。
隨著時間過去，從四里八鄉來的人越發多起來，浩浩蕩蕩上千人。
直升機通過高音喇叭，通告是氣象氣球墜落，甚至恐嚇村民，說氣球上有放射性物質。可越是這樣，試圖穿越封鎖線的村民越多，讓他們疲於奔命。
張琅早在直升機降落時，便離開了現場。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穿越封鎖線，也有三三兩兩的車輛，發現現場被封鎖，失望地返回村莊。
他脫掉了身上的賽車服，混雜著返回的車流，毫不打眼地一路順利離去。
路上碰到不下數十支車隊，最遠的聽說是從臨市趕來的，都是聽說這裡有飛碟墜落，趕來看熱鬧。
事件鬧得之大，可能連白宮都知道了。
說不定，現在就有幾十顆衛星就在頭頂，在拍照記錄。
車隊從身邊經過，總會有人大聲跟他打招呼：「兄弟，你是不是從飛碟墜毀現場來的啊？看到飛碟沒有，外星人長什麼樣啊？是不是和章魚一個樣？」
張琅每次都會貌似羞愧地說：「現場封鎖了。不過我看見好多人偷跑了進去，還有人揣著拿著東西，不聲不響溜了，不知道是不是撿到了好東西。」
而每次，他都會看到對方車隊的人，會心的相對一點頭，然後加快車速，從身邊疾駛而過。
他真誠地祝願，這些人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