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琅不想參與到他們內部的爭執中，看看這裡事情已了，剩下只是一些收尾工作。
雖然最終沒有抓到魔頭，但現在既然也沒有其他頭緒。要找魔頭下落，不是短時間就能見成效。繼續待在這裡，也是空耗時間。
他向吳熙等人說了一聲，表示明天再去市局，便帶著馮開等人，先行離去。
馮開、鄧錦峰的弟子，也是開著門派的車過來的。三輛車帶著歡聲笑語，離開了小區，踏上回家的道路。
警方在小區周圍，都封鎖了道路。
一路上，可以看見大批被槍聲、爆炸聲驚醒的民眾，圍在封鎖線外，竊竊私語。
還有電視台的轉播車，以及一些外國人，也在利用手裡的相機、攝像機，遠遠地對準爆炸發生的地方拍攝。
還有一名警方的高級督察，面對著幾台攝像機，語氣激昂地說著什麼。
車從旁邊經過，張琅隱約聽到那名督察的聲音：「……國際大都市……，為了配合反恐……的需要。市裡特地舉行……演習，檢驗的結果令人滿意……，我們可以看到……，……進步。」
張琅笑著閉上了眼睛。
為了平息市民的恐慌，政府真是煞費苦心。
那些媒體記者看到張琅他們的車子出來，都一窩蜂地將鏡頭對準了這裡。可是看到車身上「振威拳館」的字樣，他們都失望地放下了設備。
只有一個報社記者，追了上來，詢問他們是否親眼看到了演習的畫面，被馮開三言兩語應付過去。
回去的路上，身後兩輛載滿弟子的車子，始終是笑聲不斷。
這些過度興奮的弟子們，不顧此時還是凌晨兩三點，就鬼哭狼嚎地唱起了歌。什麼《男兒當自強》、《真心英雄》，聲音遠遠地迴盪在夜空，驚起了路上居民的一片罵聲。
馮開、鄧錦峰雖然同樣興奮，但看著閉眼假寐的張琅，都強自壓抑著內心的喜悅，安安靜靜。
「讓他們稍微小聲一點，吵了人家睡覺就不好了，人家明天還要上班。凡人的生活是很艱難的。」張琅閉著眼，輕輕地說了一句。
「是！」馮開立即掏出電話，給弟子打過去，「你們安靜一點，沒看到這是幾點嗎？再鬧，回去罰你們推一千個雲手！」
後面車子裡的吵鬧聲，一下停歇了。
鄧錦峰小心地開著車，低聲問道：「小師祖，不如我先讓他們回去？」
「還是先去我那裡吧。」
張琅沒有說為什麼，但鄧錦峰也不敢問。
雖然他的語氣，其實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但在兩人的心中，對張琅的敬畏之意，卻越發強烈。以至於他們在張琅面前，也更加循規蹈矩。
這不只是跟隨張琅，已經撈到了第一筆好處。
以往除魔，他們都被內宗弟子趕開。別說魔頭，就連小雜魚，他們也搶不到手，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又是羨慕，又是嫉恨。
可這一次，他們光明正大地從內宗弟子手中，搶到了功德。
而氣勢洶洶趕來的內宗弟子，一看到張琅在場，就抱頭鼠竄，連話也不敢說一句。
這樣愜意的，就拿到了第一筆功德，所有的人都喜出望外。可以預計，只要緊緊跟隨張琅，以後這樣幸福的日子，還會有很多。
就馮開來說，這樣難得可以放開手腳的實戰，是他幾十年來，從所沒有的。
一戰下來，他還難說自己從中體悟了多少，以前忽略的武道認識。但心中那種無以言表的暢快感，卻真真讓他覺得心中無比愉悅。
除了他們得到的，更關鍵的，是他們見到了張琅的真實實力。
一招，將對手神魂俱滅！
這樣恐怖的招數，令他們從內心深處，感到了強烈的震撼。
現在，有這樣強力的保護神，太極宗、鐵砂掌的光明前途，已經可以預期。如果說以前，他們還有著跟著張琅沾沾光的想法，此刻只剩下死心塌地一個心思了。
張琅已經初步展現了聖人的恐怖實力，不跟著他的人，才是天字第一號傻瓜。
有了這樣的認知，張琅只是隨便一句話，也被他們當作聖綸來聽。
車到富豪花園，鄧錦峰只是輕輕給油，把對拳意的精微領會，運用到了對車輛的掌控。車子輕輕地開進了小區，沒有吵醒一個人。一次到位，就如同尺子量過一樣，倒退著停進了車位。
小區值夜班的保安，也對他高超的駕駛技術，只挑大拇指。
在樓下，張琅驚然發現，家裡還亮著燈。
一群人輕手輕腳上了樓，張琅打開門，看見李宛婷抱膝坐在電視機前，腦袋一點一點，看著新聞。
電視上，播放著凌晨快遞，播音員正在講述小區爆發的那場激戰。不過，她完全按照警方的台詞，將其說成警方特意組織的一次反恐演習。
張琅開門的動作很輕，還是驚醒了李宛婷，她驚喜地從沙發上跳下來：「小琅！」
張琅地看見她紅紅的眼圈，心痛地說道：「你不是說要休息麼，怎麼還沒有睡？這麼晚了，還看什麼電視？」
李宛婷吐了吐舌頭：「我本來都睡了，聽朋友打電話來，說西邊爆發了激烈的槍戰，還有爆炸聲。我就起來，想看看電視裡有沒有介紹。那個被警方封鎖的小區，就是魔頭的藏身之地麼？」
馮開等人躡手躡腳地進來，恭敬地說道：「李小姐。」
「你們都安全地回來了，呀，這幾位受了傷？怎麼樣，傷勢重不重？」李宛婷一一招呼著，看見三名受傷的弟子，連忙關切地問道。
「多謝關心，我們不礙事。」三名受傷的弟子慌忙行禮，觸及傷痛，不由輕輕哼了一聲。
李宛婷趕快讓他們坐下，溫婉地說道：「你們受傷了，就不要多禮。快坐下，要不要重新包紮，張琅前段日子受傷，買了很多傷藥，我給你們拿出來。」
張琅有些尷尬。
他只是有件事，想要和他們商量，並且還要徵求這些弟子的意見。一時沒有想到，讓這三個受傷的弟子先回去修養，說起來也真是粗心大意。
多虧有李宛婷，用女人的細心，幫他彌補一些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那三名弟子被剜去了一團腐肉，以他們的體質，確實沒什麼大礙，但也不表示，不需要塗傷藥、包紮。當時情況緊急，就靠著吳熙等白手套軍官，幫他們做了戰場緊急包紮，也需要重新清理一下傷口。在馮開等人的示意下，他們感激地接受了李宛婷的好意。
家裡的傷藥非常齊全，張琅自己就是學醫出身，買的器械、藥品，差不多都可以開一個小診所了。
由張琅親自動手，很快就為他們重新清理了傷口，塗藥消毒、縫合傷口、上藥包紮。他經過強化的身體，做這些熟練的小手術，動作極快，而且手法輕靈。加上手術麻醉，三名弟子都沒有感覺到一點痛苦，和戰場是那粗暴的緊急救助，有著天壤之別。
李宛婷則忙前忙後，為他燒高壓鍋，為器械消毒，傳送止血繃帶等等。
看到張琅兩人，為弟子包紮、療傷，其他的人都感動非常。馮開等人都以為，張琅特意讓他們過來，就是準備親自為弟子治傷，也是感激自己找到了一個體貼下屬的好靠山。
看著手術過後，吃了安眠藥的弟子，在他的床上安然入夢，馮開等人一齊站到張琅對面，躬身行禮道：「能有小師祖為弟子療傷，徒孫等感激不盡。」
張琅連連謙讓，眾人重新歸位。
他坐在沙發上，馮開和鄧錦峰就恭恭敬敬坐在對面。而他們的弟子，則束手站在他們身後，不敢和他們平起平坐。
張琅忙了半天，一點不累。但他看李宛婷，卻一頭微微細汗，柔聲道：「你忙了這幾天，先睡吧。」
李宛婷微笑應道：「好的，我收拾完，就馬上去睡。」
張琅回過頭，對眼觀鼻、鼻觀心的馮開、鄧錦峰兩人道：「今天一戰，我們都和魔使交過手，你們有什麼看法？」
沉默了一下，鄧錦峰說道：「魔頭不好對付！我們不是對手！」
他這話說得坦率，一點沒有不好意思。
馮開沉吟了一下，也說道：「稟小師祖，以我和錦峰兩人來說，對付這種水平的魔使不成問題。但弟子們就很吃力了。可以看到，先前五名弟子攔住一頭魔使，依然差點讓他們逃走。直到十人聯手，才能對付一個。可見對方實力非常強大。
現在魔頭究竟在何處，還沒有頭緒。但就算找到魔頭，如果小師祖不出馬，光靠我和錦峰聯手，可以肯定，不是魔頭的對手。」
鄧錦峰冷哼了一聲：「還不是那些內宗弟子，我們武道派百五十年來，沒有進展，反而日趨退步。要不然，我和馮長老聯手，也不見得，就怕了什麼魔頭！」
「錦峰，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說了。」馮開大度地說道，「你也別看不起魔頭。當初我武道派除魔，還不是要多位絕頂高手，群起而攻之。即便我們武道派沒有衰落，你我身手趕得上前輩高人，見到魔頭，可能同樣還是落荒而逃的下場。」
張琅點點頭：「那你們是怎麼個想法？」
馮開看了眼鄧錦峰，慢吞吞說道：「徒孫的意見，是想要盡快稟報師門，同時廣撒英雄貼，邀天下武道派共同出馬，各派好手，共同剿滅這個魔頭。」
鄧錦峰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張琅閉上眼睛，不置可否。
看來，這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想法。或許，在小區，他們兩人就私下交流過意見，達成一致了吧。
「我覺得馮長老的想法有些過於激進了。」李宛婷笑吟吟地端了一個托盤出來，上面放著熱騰騰的糖水雞蛋。她一碗一碗送到眾人面前，「來，都忙活了大半夜，也該餓了。這深夜，我也做不了什麼好東西，大家吃個糖水蛋，暖暖肚子。」
眾人慌不迭謝過，接過糖水雞蛋。練武之人，消耗大於常人，此時也真是有些餓了，聞著糖水蛋的甜香，他們都食指大動，立即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對於這位體貼的小師祖夫人，他們都是暗存感激，暗自稱讚張琅找了一個賢內助。
馮開幾口將糖水蛋吞下肚，甜水也一氣喝光，這才躬身問道：「李小姐說老朽剛才考慮欠妥，可是說擔心引起內宗弟子反彈。」
鄧錦峰將空碗放回托盤，默然不語。
李宛婷抿嘴一笑：「這是你們修仙者內部的事情，我一個凡人，實在不好多言。剛才插嘴，實在是失禮了。」
張琅微微一笑，將自己的空碗遞給了李宛婷。
有些事情他不好講，講出來傷人感情，又顯得自己怕了內宗弟子。但李宛婷來說，就很合適。馮開等人有私心，他何嘗不知道。
恐怕武道派，都恨不得自己和內宗決裂，然後率領他們，重新恢復舊日武道派的輝煌。
可小小的佔點上風，欺負一下對方，撈點好處沒問題。真要把內宗弟子欺負狠了，以後自己成為聖人，又如何與幾位師兄見面？
但這話又不好說得太透徹，以免冷了人心。
還是李宛婷來點破對方的小花招，更為妥當一些。也是向對方表示，不要以為自己看不透他們這些私心雜念。
馮開是老而成精的人，聞絃歌而之雅意，真要等到對方把話說透，那就沒意思了。
他立即說道：「其實我們太極宗如果集體出動，估計也能湊個十幾個好手。二、三代弟子，也可協助凡人政權，保證外圍的穩固。就只是錦峰老弟的鐵砂掌門，人力稍顯單薄一些……」
鄧錦峰悶聲道：「我鐵砂掌雖然是個小門派，但也有兩位長老，其鐵砂掌造詣，只在我之上，就是他們的弟子，水平也與我彷彿，並非不堪一擊。」
張琅等他們說完，心頭計較了一番，開口道：「鄧掌門，你可有交好的門派、同道？不知可否再邀十來個如你一般的高手助陣？」
鄧錦峰一抬頭，眼睛放光，大聲道：「沒問題，我鐵砂掌也有幾個交好門派。如果他們聽說是小師祖相招，絕對萬死不辭！」
張琅笑而點頭。
讓他擔起全天下武道派重振大任，他現在可沒這個能力，也不想自己出頭得罪太多人。但網絡二三十名如馮開等人一樣的強者，稍加照顧，這點面子，誰也要賣給他。
再說，太極宗乃是大門派，遠不是鐵砂掌這樣的小門小派可以比擬。
讓鄧錦峰找些援手，其實也有重新平衡力量的意圖在裡面。
他也沒有一統天下修真門派的宏偉意願，想來幾個聖人也不會看著他一家獨大。先把申城這地方，打成鐵桶江山，應該還比較現實一些。
鄧錦峰黝黑的臉上顯得精光四溢，朗聲道：「小師祖，我看你這處住宅，雖然地處黃金地帶，可惜稍顯狹促了一些。如果小師祖不嫌棄，我倒有心為小師祖在這裡，重新購買一套獨立別墅，住著也舒坦些，不用和那些俗人，共用一個電梯……」
「呵呵！」馮開一捋鬍須，「鄧掌門，你們鐵砂掌要支撐兩三百弟子的吃穿用度，還有數百名外門執事，靠幾個拳館、保安公司，恐怕還是有些拮据吧。這方面呢，我們太極宗還算寬裕，有藥廠、房地產。這兩個方面利潤也還算不錯，又沒有人敢向我們收回扣、要紅包，所以門內上千弟子，都還能照應得到。所以，還是由我們太極宗出面，為小師祖購買一套別墅更為合適。要是小師祖願意，到我山莊之內駐邑，那就更好了，也方便我等徒子徒孫，早晚聆聽小師祖的教誨！」
李宛婷輕笑道：「兩位不要在弟子面前，傷了臉面。大家在一起，也是為了剷除魔頭，保證申城百姓的安全。不如，還是等所有前輩都聚齊了，再來討論也為不遲。」
「正是，正是！」馮開和鄧錦峰都笑著，把臂坐下，顯得很是和睦。
不過誰都知道，這可不是什麼臨時性的除魔聯盟，而很可能就是未來，張琅這個小團體的雛形。如何在其中，佔據更大的份額，兩人都在動腦筋。
張琅看他們不再劍拔弩張，才開口，淡淡說道：「兩位可能都曾聽說，我乃是創世盤古，一點靈光轉世。」
「是！我武道派弟子，聽此傳聞，都大為振奮。」兩人連他身後弟子，都同聲說道。
只是，這所謂聽說，還不是聽張琅自己所說。
張琅編造謊話，讓鄧錦峰深信不疑。然後鄧錦峰又告訴馮開，和其他同道眾人。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現在天下皆知，張琅乃是盤古一點靈光所化，所以才是天生聖人。
以後，就不光是三清，而應該是四清了。
這謊話說一萬遍，就算是假的，也變成真了。內宗弟子將信將疑，外宗弟子，尤其是武道派弟子，卻是狂喜不已。
盤古以力證道，武道派以武入道，兩者僅有些微區別。
對比武道派和內宗修仙者的差異，武道派才最像是承接了盤古衣缽的直接傳人。
內宗弟子不以為然，是因為假如這是真的，可以說，張琅就等於是另一系的修真者。和他們信奉鴻鈞道系的修仙者，再不相同。如果不是掛著鴻鈞弟子的身份，張琅就不過是一個身份奇高的老前輩而已，也用不著奉他號令。
再說，以力證道艱難無比。內宗修仙，大羅金仙們修了無數個會元，到如今還是大羅金仙。這張琅如果能以力證道，成就聖人之位，那不知宇宙已經輪迴多少次了，他們這些人連骨灰，可能都不剩下了。
所以，內宗弟子對這些傳聞，聽聽就算，並不放在心中。
為之振奮的，也主要是武道派弟子。
他們已經自動將自己的宗派，調整成為盤古正宗，並以此自詡驕傲。
張琅緩緩說道：「聽你們說，武道派弟子長期修練內勁，對內臟諸多損傷，故而壽緣大多不長。我這裡，整理了一套混沌時期的調息功法，對身體調養有些好處。不知你們可有人願意嘗試？」
呼啦，所有的人都搶前一步。
鄧錦峰顫聲道：「小師祖，這是混沌功法？」
張琅面帶雍容，猶有慈悲之意：「正是。所以我才猶豫，不知道這套功法，在現今之世，是否還能起到效用。我想的是趙一名志願者，幫助我，對其進行完善、修改。只要功法完善，武道派弟子，以後大概都能多活十多二十歲……」
通，一群人都跪在地上，頓首不已：「多謝祖師慈悲！」
這次，他們連小師祖這個「小」字，也省略了，直接以祖師相稱。算是正式向張琅表示，要認祖歸宗了。
張琅腰間一痛，卻是被李宛婷扭了一下。
他卻在馮開等人看不到的時候，得意地笑了起來。
這下，完善功法的小白鼠有著落了。而且，還不是自己強迫的，人家可是自覺自願，搶著跳出來的。善哉善哉，為了我張琅一脈的永續長存，委屈你們做出犧牲了，我會記得你們的！
他走下沙發，將這些虔誠的弟子們，一一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