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元妃的時候,小老頭出乎意料的闖進宮來了。看他擰緊的眉頭,跑一頭的熱汗,難道我托他查的事這麼快就有結果了?沒道理啊!連古浩天也沒聽說過有這麼高的辦事效率。
「皇上,大事不好了——」
連左右我都不及喝退,他就開嚷,實在是有失體統。
已經這麼多不好的事,還能出什麼更大的紕漏?小老頭如此失常我是從未見過,不覺心揪到了嗓子眼:「什麼事?什麼不好?丞相你慢慢說。」
小老頭喘著氣,先把一份密報交到我手裡。我展開細讀,越看越是心驚:「什麼?!邊關告急?赫圖人開始攻城?而糧草軍餉已半月之久未運抵軍營?!怎麼可能!丞相,後方的事不是一直交由你負責嗎?」
見我雙目噴火盯住他,小老頭腿一軟,跪道:「皇上明鑒!此事根本與微臣無關啊!半月前那假皇帝回宮,滄平王就矯旨褫奪了臣一切印符——若非剛有軍報告急,微臣也不知那該死的老賊早秘密將軍餉糧草轉移到了潤州丹陽他老窩!」
我氣憤填膺,用力將撰緊文書的拳頭砸在龍案上!該死的滄平王,為了窺覷這寶座,置國家與人民的尊嚴不顧了嗎?回想他獄中的跋扈與囂張,說什麼到計劃中間環節出了點小錯,指的是他沒順利將軍權政權全部囊括在手,還是沒趕得及與外族人裡應外合,滅我大沂?
不管哪種原因,這老小子都死有餘辜!
「皇上,微臣以為,滄平王能欺上瞞下到這種地步——十萬軍餉百萬擔糧草,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偷梁換柱到自家狗窩,沿途上下官員,一定不少與其勾結!」
我懊惱的點點頭,現在知道這些還有什麼用!軍士沒有飯吃,沒有餉銀拿,即使霍光威重如山,也調度指揮不了一群餓兵。又叫他們如何面對如狼似虎,蓄勢已久敵人的反撲?!
「丞相,軍情緊急,目前還有什麼補救的方法嗎?」我手足無措地問計於這個城府經驗都顯然高過我的小老頭。不同世俗的眼光,我對他有種奇妙的信賴。
小老頭撚鬚沉默小會:「從附近州縣再抽調糧餉過去,最快的也要五,六日。不過微臣很懷疑霍將軍能否支撐那麼久。由軍報來看,赫圖族顯然出動了本國將近三分之二的人馬。而我方軍隊,大部分奔赴在各地剿匪平亂的戰線上。排除諸王侯的私兵,能調往邊關增援的,充其量數萬。」
我心情鬱悶已極,難道注定要當亡國奴?不,我絕不甘心。
「立刻傳旨升朝!」
我帶著小老頭匆匆奔往大殿,小櫃子領著元妃等候在門外。我看了這個豐盈妖嬈、身上散發出襲人香氣的女人,回頭再好好算帳吧。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群臣才陸續聚齊。我打量底下這群睡眼朦朧,猶歪歪倒倒的傢伙,氣不打一處來。一天之內發生這麼多事,我早搞得心力交悴,他們還活得這麼優哉游哉!我將軍報劈面扔在最近的一個臉上,命他們互相傳閱。
看半天,也呆半天,竊竊私語後是各種表情不參半,但沒一個勇於站出來給我諫言。這群混帳,就只有平時相互攻訐,謗人長短時積極。
「華卿家對此事有何高見?」
華忠怔楞了片刻答:「老臣以為,晨曦關乃邊陲之咽喉要地,一旦失守,敵軍就會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應速發糧草和援兵,前往接應霍將軍。」
我苦笑,暗自搖頭,這老頭忠是夠忠了,也敢言敢行,但論真正玩弄政治的手腕,他還差小老頭一大截。
小老頭出班躬腰:「皇上,據微臣看來,晨曦關雖重要,卻是偏遠之地,後方補給難以為繼。不若令霍將軍退保酋溪,鞔溪二關,兩軍調度征戰之際,各州縣增援也多運抵。那時再分兵四路,經雄,芴,以及此兩關包圍晨曦,將蠻夷的主力消滅在口袋之中。」
我細心審視鋪在桌上的軍事圖,似乎除了小老頭的建議,也沒別的路好走。滿朝文武,濟濟一堂,平日為芝麻小事都鬥得頭破血流;國家臨危之際,個個緘默,尚不如公認一大奸臣!唉——到底是我不值得他們傾力輔佐,還是根本立那朝堂之上,他們僅為擺設?
「既然眾位卿家無異議,此事就依丞相之見速辦。秦愛卿,發援兵,補給救急的事就全權委託你了,希望你不要再令朕失望。」
「遵旨,微臣一定不辜負皇上的重托!」軍情如火,小老頭先行辭退。華忠幾次張嘴,都忍了下來。想人人明顯察覺到我的厭惡情緒,除了小老頭,我對他們全有了看法。
「大家還有什麼事要上奏的嗎?沒有就退朝!」我一拂袍袖,朝會不歡而散。
「小櫃子,去將尹皇子抱來!」我眼中犀利冷削的光刺得迎上來的元妃瑟縮了一下:「有些事,必須要提前證明下了。」
「元妃,如果你趁早對朕坦白的話,朕或可從輕發落。」
「皇上在說什麼……臣妾一點聽不明白……」
元妃低頭迴避我的視線。之前我故意教小櫃子在她面前走露口風,內心有鬼的話,應該惶恐不安有跡可尋。看著江十三在房中擺好幾盆清水,做好滴血認親的準備工作,元妃臉紙一般蒼白。
尹被抱來的時候,睡得正香。看著他圓圓的小臉,祥和的睡態,我的心彷彿被誰給揪了一把。尹,別怪我,怪只怪,你不該出現在帝王家。江十三拿著取血的器械,慢慢走過來,同樣現出猶疑。
「十三,能輕點嗎?」我用幾乎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問。
江十三看了我一眼,從身上掏出個小玉瓶,抖出一點點藥粉塗抹在尹粉嫩胖短的手指上。我轉過臉,接過殘遞來的小刀,走到第一盆水前,劃破了自己肌膚。
血一滴滴快速流下,在水裡濺開一朵朵紅花。我的傷口,被灼燒那麼痛楚。奇怪,我都算殭屍了,為何還有這麼鮮艷的血?為何還能感受到這麼清晰的痛。我呆呆地盯著很快就化為一灘殷紅的水,忽然覺得手被人重重的拉住,一塊白布裹上了我的傷指。
「一滴就夠了,皇上!」殘清冷的眼似乎閃動著複雜奇異的光。小櫃子憋著兩眶的淚水,接過他手裡的白布,繼續幫我捆紮那本不屬於我的手指。
江十三已取得了足夠的液體,站過來將一滴血,小心翼翼擠入盆中。
我們的眼睛都死死盯住那盆水。先前的紅明顯排斥後來的闖入者,拍打推搡一會,各奔前程。它們完全不因關心我們的希望而融合一起。
元妃癱軟在地。我回頭望著依舊酣夢未醒的尹,心上那份刺痛又濃烈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