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麥卡斯微微一笑，取出一紙文書交予琳迪絲，琳迪絲接過一看，臉色大變，上面正是老皇帝的字跡，還有他的無可仿冒的魔法印章。她頓時無話可說。麥卡斯拿回文書，塞進懷裡，道：「公主殿下，請吧。」
琳迪絲無可奈何，便跟著他往山巔走去，很快來到聖女殿中，想到從此就要在這裡孤老一生，不覺黯然神傷。眾人來到神諭宣示廳，琳迪絲上了台階，除了麥卡斯之外，主教們齊齊在下面跪下。麥卡斯道：「你前面就是祈禱間，出來之後你就是我們光明神殿的聖女了。」琳迪絲回頭道：「自從我被帶到聖山，對光明神的信仰就淡了，你們真的認為一個不堅定的信徒有資格去見光明神嗎？」麥卡斯微微一笑道：「你見到光明神之後，就會知道侍奉他是多大的榮耀，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把光明帶往整個大陸的，我對此堅信不疑。」琳迪絲盯著他良久，終於徹底絕了念想，重重哼了一聲，大步向裡面走去。
進入祈禱間，琳迪絲立刻被裡面莊嚴肅穆的氣氛所感染，連忙平靜了心情，在坐墊上跪下，猶豫片刻，咬牙念起了禱詞。神光落下，光明聖潔的氣息很快在祈禱間瀰漫開來。光明神的聲音響起，裡面微微帶點意外：「琳迪絲，怎麼是你，愛彌爾如何不在？」琳迪絲沒想到光明神第一句話是這樣的內容，呆了一呆，道：「光明神大人，您怎麼知道我叫琳迪絲的。」光明神隨口道：「當然是從……」說到一半，忽然改口道：「神是無所不能的，知道你的名字又有什麼出奇。」琳迪絲腹誹道：「無所不能，那你怎麼不知道愛彌爾不在的事。」光明神又道：「愛彌爾呢，她去哪兒了？」琳迪絲道：「前段時間被騎士團團長瑞克帶出了聖山。」光明神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哈哈哈，瑞克這小子幹得出來啊，好傢伙，不錯，不錯。不過教宗麥卡斯大概氣壞了吧，哈哈……」
琳迪絲見這光明神一點也不莊重，心中暗自納悶，內心的緊張倒消解了下來。光明神道：「你先等等，我要查看一下前些天發生的事情……」他的聲音就此消失，過了好一會兒，又再次響起，笑道：「教宗那老小子不地道，你放心，我幫你教訓教訓他。」琳迪絲聽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光明神興致勃勃道：「看得出你不願意當聖女，那麼不當也罷，回去當你的女皇吧。」琳迪絲大喜過望，隨即想起外面的教宗，道：「光明神大人，可是神殿沒了聖女，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光明神笑得越發邪惡起來，道：「你盡可以放心，他們有聖女。那個麥卡斯不是喜歡逼人當聖女嗎，呵呵呵……你可以出去了，告訴教宗麥卡斯進來見我！」
琳迪絲雖然不知道這光明神為何對她這般好，也不知道那個聖女又從何而來，卻知道等教宗見過光明神之後，絕對無法再留下他，否則就是違背了神意。當下興奮地道了聲謝，站起來快步向外走去，掀開走廊外的幔帳，來到神諭宣示廳中。麥卡斯見她滿臉喜色，哪裡還像先前那麼勉強，心下得意，道：「聖女殿下，請宣示神諭吧。」眾主教再次跪倒，齊聲道：「請聖女殿下宣示神諭。」琳迪絲微微一笑，高聲道：「候補聖女琳迪絲才德不足，信仰不夠，無心侍奉神靈，不足以為聖女，應速回歸國繼任皇位，為亞爾達帝國女皇。」麥卡斯的笑容頓時僵住，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高聲叫起來道：「你在胡說什麼？琳迪絲公主，你知道假傳神諭是什麼後果嗎？」琳迪絲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假傳神諭，難不成違背你意願的就是假傳神諭嗎？這麼說你是光明神自居了？」麥卡斯冷笑一聲道：「你明明是當年神諭顯示的下一代聖女，怎麼可能會沒有資格，你不是假傳神諭是什麼？」琳迪絲笑道：「既然你堅持這麼認為，我也無話可說。正好光明神還有一道旨意。」麥卡斯陰沉著臉，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編出些什麼來，說。」琳迪絲微微一笑，柔聲吐出幾個字來：「他要見你。」麥卡斯錯愕了一下，悚然心驚，死死盯住了琳迪絲。琳迪絲說的本是實話，只是一臉坦然，走到邊上，側身行禮道：「請吧，教宗大人。」
麥卡斯僵立片刻，見紅衣主教們都用奇異的眼神瞧著他，不禁臉色鐵青，咬了咬牙，上前幾步，掀開幔帳往裡面走去。主教們立刻站起來，三五成群地竊竊私語。幾個膽大無腦的開始非議麥卡斯，有人道：「莫非是教宗屢次倒行逆施，終於引得光明神大人發怒了。」也有人道：「我看是他能力太差，這幾年大陸發生了很多事，我們神殿卻沒起到什麼作用，還幾次丟了大臉，常此以往，如何得了？」又有人持反對意見，道：「這些年非常態事件太多，我們神殿力量不足才無所作為，這也無可非議嘛，教宗做的還算不錯的。」更多人則是在猜測教宗會遇到什麼事，光明神到底會說些什麼，卻不敢損毀麥卡斯，在場眾人哪個是完美無缺的，引來報復可不是說著玩的。
麥卡斯戰戰兢兢地過了裡面的長廊，來到祈禱間外，站了片刻，硬著頭皮進了門，又將門重新關好，撲通一聲跪在神龕前，勉強鎮定了一下，慢慢念起禱詞，神光很快投射在他身上，威嚴聖潔的氣息在周圍瀰漫。光明神的聲音響起：「教宗麥卡斯，你終於來了……」麥卡斯抖了一下，五體投地道：「是的，光明神大人，您的信徒在此聽候您的吩咐。」光明神道：「麥卡斯，不必這麼驚慌，你雖然遭逢了幾次失敗，但那都是因為你力量不足的緣故，你的工作很有成效，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抬起頭來吧，麥卡斯，我為你感到驕傲。」麥卡斯心中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也放了開來，但依舊沒有抬頭，道：「神啊，力量不足也是我的失責啊，我心中有愧，實在不敢抬頭。」光明神道：「抬起頭來吧，沒有力量不是你的錯，以人類而言你已經相當強大了。不過，為了讓你日後更好的侍奉我，待會兒我將賜予你強大的力量。」
麥卡斯沒想到光明神這麼好糊弄，心中大喜過望，終於抬起頭來，拍馬道：「光明神大人，你的仁慈無處不在。」光明神哈哈一笑：「不用讚美我了，我們還是商議一下聖女的事吧，愛彌爾已經被人掠出了聖山，那她已經失去了資格，你就不必再管他了。方才進來的琳迪絲心中只有權勢，已被世俗玷污了心靈，也不應該再當聖女。」麥卡斯心中咯登一下，心道：「這麼說來，她說的真是神的意思。算了，既然光明神這麼說，那個查林一世就只好抱歉了，把達布森教會的人懲治一番做做樣子，再讓琳迪絲回去繼位便是。」說道：「光明神大人，既然她們已經失去資格，請您指引下一位聖女的所在吧。」光明神道：「我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麥卡斯見他賣關子，忙配合地問道：「請問她是什麼人，住在什麼地方，我可以立刻派人將她迎接回來。」光明神笑道：「不用那麼麻煩，這個人離得很近。」麥卡斯詫異道：「難道是在聖山附近，可我記得並沒有合適的人選啊。」光明神道：「不，還要近。」麥卡斯更奇，道：「難道就在聖山上？」光明神歎了口氣道：「麥卡斯，你太沒有慧根了，這人眼在天邊，近在眼前，你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麥卡斯心裡一咯登，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顫聲道：「光……光明神大人，你的意思是……」光明神高聲說道：「還不明白嗎，麥卡斯？聖女不在的現在，你麥卡斯就是新一代的聖女。」這句話彷彿一聲霹靂，轟進了麥卡斯的腦子，他徹底呆住了，張大了嘴，半天沒有合攏，腦子彷彿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好久，才恢復過來，一時間只覺得荒謬絕倫，結結巴巴地說道：「光明神大人，您……您剛剛說了什麼嗎？」「沒聽清楚嗎？」光明神刻意加重了語氣，道，「你就是下一代的聖女——聖女麥卡斯。」
麥卡斯傻了眼，平時的精明消失得乾乾淨淨，結巴道：「光……光明神大人，可……可……可我是教宗啊？」光明神滿不在乎道：「教宗又怎麼樣？誰規定兩個職務不可兼任的？是你嗎，還是我？」麥卡斯心裡委屈地大叫：「誰會規定這種事啊。」情急之下，腦子終於再度恢復了清醒，道：「光明神大人，我怎麼能做聖女呢？我可是男人啊，連基本的條件都沒有滿足，就是路上隨便找個未婚女子，也比我更加合適。」光明神聲音一沉：「你百般推諉，難道是想抗命嗎？我親自交給你一個小小的任務，你竟然敢回絕，你還算是我的信徒嗎，還有資格向大陸傳播光明嗎？路邊的未婚女子，虧你說得出口。」
光明神之言句句誅心，麥卡斯實在有些恐懼，可是一想到自己一個老男人被人叫做聖女的景象，畢竟頭皮發麻，一想就要暈倒，幾乎哭出來道：「我不是尋找借口啊，光明神大人，男人怎麼做聖女，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對了，不如你把聖女一位撤了，由教宗兼任聖女全部職責如何？」光明神道：「胡說，聖女之位傳承那麼多年，豈能說撤就撤。」麥卡斯心中叫苦連天，道：「但不撤也不能叫我當聖女啊。」光明神喝道：「男女之差，只不過是你們世俗之見，在我眼裡卻沒有絲毫差別。我說你是女的，你就是女的。這是神明的意見，難道還抵不得凡人的眼光嗎？」
麥卡斯大急，一時無法可想，只是以頭搶地，連連求饒。光明神似乎也看不下去了，道：「你這是做什麼，我是在給你榮耀，又不是要你去死。想想看，集教宗與聖女兩個稱呼於一身，歷史上有過嗎？你會名垂青史，萬世傳誦的。為什麼你卻不願意呢？」麥卡斯聽光明神鬆了口，微微放鬆了一點，心中苦笑，暗道：「就是因為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我才這麼害怕，要是真的成了聖女，那不就是歷史最大的笑話了。這可比死難過多了。」他低著頭，作虔誠狀，靜等著光明神的決斷。光明神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定，高聲道：「我仔細一想，還是不行。皇帝開口都不能輕易收回，我神明說話豈能如同放屁？我說了你是聖女，你就一定是聖女。也罷，世俗之見沒那麼容易清除，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把你變成女人吧，哈哈哈……」麥卡斯一聽這話，大驚失色，只見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將他全身包裹起來，懸浮在空中，他左右掙扎不脫，急忙喊道：「光明神大人，使不得啊，啊，不，你要幹什麼，不要，不要啊，嗚啊啊……」紅光一道接著一道，將光球染得血紅，麥卡斯漸漸沒了聲息。
慘叫之聲實在太過響亮，縱然是在隔了音的祈禱間中，也似乎隱隱傳了出來，幾個耳朵尖聽見這等慘叫，不禁毛骨悚然，在心裡暗暗為麥卡斯默哀。琳迪絲站得最近，自然也聽到了，不過她雖對麥卡斯恨意頗深，卻也不想他就這麼死了，如果神殿群龍無首，她回達布森繼任皇位一事必然要擱置下來，一時間，倒反而為他祈禱起來。其他人站得較遠，卻沒聽到聲音，卻依舊在想教宗如何這麼久還不出來。
光團浮動片刻，將麥卡斯的身體完全解體，重新組織起來，然後光芒自然散去。麥卡斯終於醒來，從地上爬起，發現眼前的神龕似乎高了許多，驚覺不對，連忙檢查身體，一看之下，便是一聲尖叫。光明神笑呵呵的聲音響起：「麥卡斯啊，你現在的聲音可比剛才好聽多了。」麥卡斯有些呆傻，半天說不出話來。光明神道：「倒是失誤了，給你一身衣服吧。」白光一閃，便有一套華麗的近似公主裝的制服在他身上顯現，精緻異常，極為得體，上面的紋飾正介於教宗與聖女之間。麥卡斯終於清醒過來，望著自己白潔的雙手欲哭無淚。光明神哈哈一笑，道：「我可不只是把你變成女人而已，順便將你返老還童了，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身體，不是以前的干樹皮了，你現在正是豆蔻花季，春心浮動的年齡，可比先前的糟老頭子好看多了。不過有一點要謹記，我把你變成這模樣是為了讓你擔任聖女職責的，若是喜歡上男人跑了，我可不會放過你噢。」麥卡斯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改變，苦笑道：「光明神大人，你就別開我玩笑了。」光明神哈哈大笑，道：「好了，我事先答應給你的強大力量剛才也給你了，你這個身體比先前那個厲害千倍，就是什麼招式也不用，也能幹掉大陸第一高手康拉德。不過你身份尊貴，總不能經常跟人肉搏，再送你一件魔導器吧，呵呵……」光芒一閃，一柄幾乎和他現在的身高一樣長的潔白的法杖出現在麥卡斯手上。光明神交代了法杖，便大叫一聲：「我去也。」神光遂消失不見，威壓也隨即淡去。
月球基地控制室，王祺拍了拍正捧腹大笑的王天的肩膀，失笑道：「你這傢伙也真夠邪惡的。好了，玩夠了吧，給我繼續找。」王天又笑了一陣，道：「好好好，我聽你就是。」
卻說王天扮演的光明神去後，麥卡斯先是呆了片刻，然後走到牆邊，伸手在牆上捏了一下，好像抓豆腐一樣挖下了一塊牆壁，心中暗暗吃驚，知道光明神所說多半不虛，一時間雄心萬丈，但轉眼又想起身體的變化，一陣氣餒，恨恨罵道：「可惡啊，該死的光明神。」提著法杖，出了門，來到走廊盡頭的幔帳前站住良久，聽到外面傳來竊竊私語之聲，顯然是聽到他的腳步聲卻在奇怪他為什麼不出去，不由得咬了咬牙，終於掀開布簾走了出去。
幔帳拉開，眾人齊齊向那裡望去，只見一個十四五歲，梳著丫頭辮子的美貌少女虎著臉，提著白色長杖走了出來，定定地站在台階上。眾人一陣啞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教宗去哪了？這個女孩子又是怎麼回事？琳迪絲更是詫異，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裡面除了光明神之外根本沒別人，怎麼會突然多出一個人來。上前道：「小妹妹，你哪裡來的？」女孩冷著臉道：「該死的女人，給我滾開。」一揮手，捲起一陣狂風，將本是高級魔劍士的琳迪絲吹得踉蹌後退，幾乎摔倒在地。女孩走到台階邊上，目光掃過眾人，高聲道：「你們這些傢伙都給我聽好了，我就是你們的教宗麥卡斯，神賜予了我新的身體，從今天起，我將兼任聖女一職，誰有不同意見嗎？」他話一出口，便鬆了口氣，在心裡瘋狂地叫道：「我說了，我終於說了，嗚……」他解脫之餘，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說話方式已經發生了些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