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也有人不同意他的說法，一個主教站起來，陰陽怪氣地說道：「提爾斯，你們宗教裁判所什麼時候也講究證據了？」提爾斯道：「你給我住口，難道你也想廢除聖女嗎？」那人哼了一聲，道：「當然不是。」提爾斯繼續說道：「聖女殿下的為人我們清楚得很，她對光明神的信仰絕對堅定，絕不可能借神諭為名行那背神之事。」麥卡斯道：「我知道你們很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是，我們的聖女已經失去了溝通神明的力量。」眾人大驚，一名主教站起來，道：「教宗大人，此話當真？」麥卡斯道：「我豈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一連三天，她都無法給出哪怕一條神諭，有亞爾達公爵查林可以作證，你們若不相信，可以自己去問她。哼，你們知道她得不到神諭的借口是什麼嗎？竟然是光明神有事太忙，無暇處理！你們會相信這種荒誕的理由嗎？」
眾教士聽他說得鄭重其事，不得不信，議論一陣，有人道：「教宗大人，聖女殿下怎麼會突然失去能力呢？」麥卡斯目視提爾斯，道：「提爾斯主教，你對神殿的歷史瞭如指掌，就給大家講講什麼原因會造成這種情況。」提爾斯鐵青著臉，道：「只有一種可能，她已經不在純潔，光明神才不願意見她。」眾人都是一驚，又議論起來。麥卡斯道：「肅靜。各位，現在你們該知道傳言非虛了吧，唉，這也是我監督不利，太過相信她對神的信仰。現在弄成這樣，除了廢除她的地位，用聖火洗淨她的罪孽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提爾斯表情陰鬱，握拳叫道：「該死的，這個背棄神明的魔女，我要把她親手燒死。」教士們見他咬牙切齒，面色比平常更加陰沉，不由得悚然心驚，紛紛離遠了一些。古拉納德知道提爾斯有多恐怖，心下越發焦躁。
一個紅衣主教站起來，道：「可是廢除聖女何等大事，通告整個大陸是必然的，沒有足夠的理由根本交代不過去。我們的理由雖然充分，但一旦公佈出去，對我們神殿聲譽的打擊未免太大了。信徒們會說，神殿的聖女都不純潔，又怎麼能要求我們遵守神殿的規矩呢？」眾人都自點頭，麥卡斯歎了口氣道：「我當然知道後果。但現在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到時候我親自向整個大陸的信徒道歉，相信還是可以挽回部分損失的。我對大家發誓，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會挽回今日失去的聲譽。」眾人默然，古拉納德心中暗自歎息，心想：「大局已定，他們兩個要遭殃了。」
一會兒，又有人提出了疑問：「可是愛彌爾一去，我們就無法與光明神溝通了，這個問題又怎麼解決？」麥卡斯道：「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已經有了人選，就是亞爾達公主琳迪絲。她本來就是這任聖女的真正人選，因為亞爾達皇帝的請求我們才另外選的人，現在是時候讓她回來了。」一個教士道：「如今亞爾達皇帝即將駕崩，琳迪絲是皇位的唯一繼承人，又怎麼會答應來神殿當聖女呢？她來了，亞爾達不就無人統治了嗎？」麥卡斯道：「不必擔心，我已有所安排，那個查林公爵被我留下了，我準備讓他的家族繼承皇室的地位。亞爾達皇室本來就是我們神殿扶持起來的，事到如今再換一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查林家族也是皇室的分支，算不得外人。如果你們沒有不同意見的話，明天我們就動手，到時候我會提前傳喚你們，一起到聖女殿詢問神諭，如果她還不能給出，就立刻廢了她。」眾教士議論一番，也都答應了。麥卡斯站起來，走到古拉納德身邊道：「你回去控制好騎士團，千萬不能讓瑞克利用職權作亂，明白嗎？」古拉納德見他走來本來心中惴惴，聞言鬆了口氣，道：「放心吧，教宗大人，我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的。」麥卡斯笑了笑，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記住，等瑞克一去，你就是新的團長。」他說著，便轉身離開了會議室，教士們繼續吵吵嚷嚷，倒沒有離開的打算。古拉納德心中掙扎許久，終於作出了決定，再也坐不下去，站起來，快步往外去了。他一走，教宗立刻從後門出來，把眾人喊住。
瑞克從睡夢中醒來，向外看去，便見古拉納德就站在窗外。他連忙爬起，笑道：「古拉納德，三更半夜來我這裡做什麼？莫非……」「去你的，我可沒那種興趣。」古拉納德沒好氣打斷他的話，道，「我是來救你命的。你知不知道，教宗已經準備對你們動手了。」瑞克收斂了笑容，道：「你說什麼？」古拉納德哼了一聲，將剛才會議室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瑞克皺了皺眉頭，默然不語，接著忽的冷笑起來。古拉納德沒好氣道：「我冒著天大的風險來通知你，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快點去接出愛彌爾，連夜逃走吧，等明天就來不及了。」瑞克呵呵一笑，道：「這正是教宗要我做的。」古拉納德不解道：「什麼意思？」
瑞克笑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明明知道你是我好朋友，一定會給我通風報信，為什麼還要讓你去列席會議？」古拉納德恍然道：「對呀，我一時心急，竟然沒有注意到這點。」瑞克冷笑道：「他們也太自以為是了，要是我連這點計謀也看不穿，當日早被斯托克擒住殺了，又豈能活到現在。」古拉納德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以不變應萬變嗎？」瑞克想了想，笑道：「不，我就遂了他們的意。他們的手段我已經猜到了幾分，可惜他們犯了個錯誤，使得計劃注定要失敗。」古拉納德對瑞克的本事極為清楚，知道他這麼說肯定有把握了，呼出一口氣，道：「既然你已有所安排，我就先回去了。」瑞克點點頭，出了門，往聖女殿方向快速趕去。古拉納德回到自己住所不久，就有幾個紅衣主教來到，敦促他召集全體騎士。古拉納德也不推拒，立刻將睡夢中的騎士團喚醒了過來。幾個主教從騎士團中挑了一些人，帶著出去了，卻留下一位主教監視剩下的幾千名的隊員。
瑞克大步走向聖女殿，兩個侍衛上前阻攔，被他一人一掌，打暈過去，直闖內宅，幾個牧師早被驚醒，見他硬闖而來，大驚失色，連忙上前阻攔，卻哪裡是瑞克的敵手，被他輕易拍昏，倒地不起，終於驚動了愛彌爾。愛彌爾披衣從後殿出來，見是瑞克，吃了一驚道：「哥哥你幹什麼？」瑞克走過去道：「愛彌爾，我們離開聖山的時候到了。」愛彌爾又是一驚，道：「你說什麼？」瑞克道：「先去換衣服，我再跟你詳說。」便抓著愛彌爾的手往後走去，很快回到愛彌爾的臥房，愛彌爾邊換衣服，邊問道：「哥哥，到底出什麼事了？」瑞克道：「教宗已準備對我們動手了，神殿高層已經同意了他的決定。」愛彌爾一呆，道：「為什麼？我們有光明神的神諭啊。」瑞克道：「他們不信又有什麼用？反正我們遲早要離開，現在只不過是提前了一些而已。」他說著，便看向愛彌爾的肚子。愛彌爾臉色一紅，道：「好，我跟你走。」
很快換好衣服，瑞克拉著愛彌爾的手，出了聖女殿，一路往山下行去，不久便來到騎士團訓練場外。前方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數百位騎士，沒騎戰馬卻都提著騎士劍，劍已拔出，在月亮照射下寒光閃閃。中間是教宗麥卡斯和全體紅衣主教，以及聖山上隱居的幾個老騎士和老法師，實力均自不弱。愛彌爾見了這等大場面，不由得有些心怯，瑞克抓緊了她的手，安慰道：「沒事，我早知道會這樣，他們奈何不了我們的。」愛彌爾見他如此鎮定，也放了心，被瑞克帶著往前走去，來到眾人面前站定。麥卡斯高聲道：「瑞克團長，這麼晚了去哪兒啊？」瑞克哈哈一笑，道：「聽說此地有人耍猴，特地過來觀賞一番，卻沒想到是教宗大人在此，真是失敬了。」眾人都露出幾分怒意，麥卡斯哼了一聲，道：「三更半夜把聖女帶到此處，瑞克，你究竟意欲何為？」瑞克笑道：「你三更半夜在這裡排兵佈陣，也夠奇怪的呢。實話說吧，我要帶愛彌爾下山，不知道你有什麼意見？」麥卡斯道：「你要背叛神殿嗎？」瑞克嗤笑道：「我根本就沒有效忠過神殿，又何談背叛，我要下山，阻我者死！」說罷，緩緩抽出劍來，拉著愛彌爾向眾人走去。
教宗與眾教士退入眾騎士中，高聲喝道：「神殿騎士團瑞克背叛神殿，綁架聖女，格殺勿論。」愛彌爾高聲道：「我沒有被綁架，我是自願的。」眾人本是為找個借口而已，哪裡肯聽她的。教士們立刻施放祝福，將面前的騎士實力大幅提升，在幾個老人的率領下，眾騎士奮勇而上，殺向他們的頂頭上司。這些騎士是教宗早就事先拉攏的親信，與瑞克貌合神離，下手絕不留情。周圍數十位法師各持魔杖，抽冷子發出攻擊，專往瑞克身上打去。麥卡斯手持教宗權杖，連發數道法術，同樣準確無比地攻向瑞克。一時間危機重重，兩人已陷入死地。
瑞克推開愛彌爾，冷笑一聲拔劍而出，一聲龍吟過後，元素鬥氣噴薄而出，一揮劍，凌厲無比，所到之處綻放出一朵朵血花。瑞克冷笑連連，只顧著向前方衝殺而去，眾人也不是打不中他，但他的防禦能力和自愈能力實在太強，根本不當一回事。交戰片刻，地上便躺了一片，而瑞克氣不喘心不跳，面不改色。麥卡斯氣得臉色發白，揮動教宗權杖帶出一道道神光，瘋狂向瑞克打去。瑞克面色凝重起來，接連轟出數十道鬥氣，愛彌爾不失時機地放出神術配合，把神光強行打散。權杖不停，將神光罩定瑞克，死死將他纏住，忽然間，一支冷箭急速射出，逕直向愛彌爾身上而去，這一箭如同迅雷閃電，不可避讓，但就在即將射中的那一刻，愛彌爾忽然伸手往後一抓，竟將那長箭硬生生抓到手中。麥卡斯和幾位紅衣主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間都停下了攻擊。他們本想乘亂將愛彌爾殺死，對外宣稱瑞克劫走聖女，阻攔過程中被人誤殺，這樣總好過聖女失貞一事流傳出去。哪裡知道愛彌爾得王天施行了迄今為止最強的法體儀式，實力委實非同小可，那箭雖快，又如何逃得出她的感知。退一步說，即使是真的射中了，也是難得傷她。
瑞克雖然早知道他們傷不了愛彌爾，但親眼見到此事還是禁不住大怒，冷笑道：「好手段啊，麥卡斯教宗，可惜你情報不足，我們倆已得光明神賜福，豈是你們這幫神棍所能阻擋的，識相的就趕緊讓開，放我們下山，不然就殺你們個屍橫遍野。」麥卡斯又驚又怒，也顧不得什麼詭計了，揚起權杖高聲喝道：「他們已被魔鬼附體，全力誅殺他們——」眾人紛紛吆喝，再次衝了上去。瑞克長笑一聲，拉過愛彌爾，對沖而去，唰唰唰三劍，將幾名騎士中的元老殺成重傷，餘者都失去了勇氣，紛紛避讓。瑞克只三步便來到教宗面前，將他一劍刺倒，抵住喉嚨，冷笑道：「教宗大人，紙上談兵終究是沒用的。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真正實力，就是你的失敗之處。」
麥卡斯死死盯著他，抓著權杖的手不住地顫抖，也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愛彌爾終究仁慈，見他胸口染血的狼狽模樣，不禁生出惻隱之心，道：「放過他吧瑞克，他已經阻止不了我們了。不管怎麼說，他總是神殿的首領，我們不該殺他。」瑞克心中夙願就要達成，對麥卡斯恨意也沒那麼深了，聞言道：「也罷，我聽你的。不過……」他忽然重重一劍刺出，將教宗權杖刺得粉碎，收起了劍，笑道：「這個東西威脅太大，還是毀了為好。」麥卡斯見伴隨自己上百年的身份象徵打成一堆碎片，真是心痛無比，愈加憤恨起來。瑞克也不理他，逕自拉著愛彌爾飄然下山去了。
住宅區某處，查林公爵的臨時住所，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夜，才終於勉強入睡，但剛剛睡著，就被幾個隨從叫醒，告訴他教宗傳召。他一邊在心裡咒罵，一邊讓隨從伺候著換了衣服，跟著神殿派來的兩位騎士去了教宗殿。麥卡斯就坐在會客廳等他，臉色有些蒼白，邊上還有幾位紅衣主教，一個個也都很疲累的樣子。查林公爵行了一禮，道：「教宗大人，這麼晚了招我來有何事？」麥卡斯道：「叛徒瑞克綁架了聖女，從聖山逃走了。現在聖女空缺，我們需要琳迪絲公主立刻就任，談談你的意見吧。」查林公爵早被告知神殿的決定，知道自己有可能成為亞爾達的皇帝，哪裡會有什麼意見，當下精神一振，睡意全消，道：「我可以立刻回達布森，只要教宗大人按照先前的佈置行事，我想一周之內，琳迪絲聖女殿下就可以到聖山了。」麥卡斯滿意道：「很好，我再加派兩位主教供你行事，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至於斯托克和坎特爾的下落，等琳迪絲一到，我們自然可以回復給你。」
查林碰到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行事也變得雷厲風行起來，告別了教宗之後，便魔法傳訊達布森的家族，整個家族立刻在教會的支持下開始活動。查林回去的第二日，老皇帝適時駕崩，他在神殿的支持下活動了一夜，或強迫，或許願，或殺戮，將所有活著的權貴拉到了自己這邊。到天明，他就成了事實上的查林一世。兩天後，琳迪絲公主的車駕就在皇家騎士團的保護下向聖山進發。此外，琳迪絲的父親古斯汀銷聲匿跡，從此不見蹤影。
琳迪絲先前就是聖女的最佳人選，資質極好，雖然內心不願有意拖延，還是很快就掌握神術和光明祈願術。這天麥卡斯得知消息，便帶著眾紅衣主教來到琳迪絲的臨時住所，琳迪絲一見他們的陣容，便知成為聖女的時刻終於到了。果然麥卡斯開口便道：「琳迪絲公主殿下，我們是來迎接你入住聖女殿的，請跟我們走吧。」琳迪絲被他奪了國家，哪會有什麼好神氣，冷著臉道：「教宗大人，你的手段實在高明。」麥卡斯知道她在諷刺，也不在意，道：「高明算不上，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望公主諒解。有兩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一件就是，你本來就是我神殿的聖女，只不過因為你外公的懇求，我們考慮到你皇室的傳承，才另選了愛彌爾。另一件事就是，上次亞爾達皇室避難聖山，我去海迪克斯幫你們斡旋之前，就已經跟你外公簽訂了契約。現在我神殿不幸出了叛徒掠走了聖女，只好請你履行契約了。」琳迪絲聽他說得鄭重其事，心裡已信了三分，卻道：「我外公已死，你們自然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