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飛鴻門弟子(3)
廖興帶著三人,逃命似地回到了青陽鎮,便直奔青陽客棧。
此時,不過上午時分,客棧中顯得頗為冷清,也只有一個桌上坐著二人,閒聊飲酒。那廖興帶著三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客棧,隨意選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客棧的掌櫃,是個四十多歲,慈眉善目的中年漢子。他正站在櫃檯,清算昨日的賬目,忽然間,見得廖興提了把染血的斷刃,衝進了客棧,臉上的神色卻是一會鐵青,一會漲紅。
掌櫃的也猜不到廖興在想些什麼,但他知道廖興可不是好惹的,他心中只擔心廖興提著斷刃,莫要在在客棧裡鬧出人命,到時候客棧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不等小二上前招呼,那掌櫃的便搶先上來,衝著廖興一拱手,說道:「廖興少爺,今天吃些什麼?」
「照往日一般,白酒多加兩斤。」廖興看也不看那掌櫃一眼,不厭煩地說了一聲。忽然間,手中的斷刃猛地砸在桌上,嘴角抽搐,似是想要破口大罵,又不知道罵些什麼。一時間,只見廖興嘴巴張張合合,一時半刻卻是沒憋出一個字來。
掌櫃的一時間摸不準廖興的脾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諾諾連聲,退了下去,示意小二快些上來酒菜。
那小二也極清楚廖興的脾氣,知道廖興在青陽鎮上,幾乎是無惡不作,胡作非為,仗的都是他自己父親的聲勢。他父親乃是青陽鎮裡面,一等一的好手,號稱力達萬斤,四頭鐵牛也拉不動,名為「廖洪」,在青陽鎮上勢力極大,一手遮天。
饒是廖興整日在青陽客棧白吃白喝,掌櫃的也只能忍氣吞聲。此時,小二見得廖興將一把染血的斷刃擱在桌上,已是嚇得臉色蒼白,手腳發軟。若是廖興一刀將他給了結了,也沒人替他喊冤。
他惴惴然的將酒菜擱在桌上,好在廖興也沒看他一眼,放下酒菜,他一溜煙地跑開了去。
廖興見酒菜上來,卻也不拿碗筷,一手抓起酒罈,大口暢飲起來。一連灌了數口,他才放下酒瓶,大口喘氣。
那三個心腹,皆是比較清楚廖興的脾氣,也知道廖興膽小的要命,所以才網羅這一群無賴。否則,單單仗著廖興父親的聲勢,他便可以在青陽鎮上橫行了。
此時,見得廖興這副模樣,三人都知道廖興被嚇得不輕。一時間,三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不好做聲。
廖興剛灌下幾口白酒,心裡的驚色也被壓住了幾分,忽然間,卻是聽得一聲粗獷大笑,聲如洪鐘,接著客棧門口,一隻巨腳便跨了進來。
廖興卻是被這一聲洪亮大笑嚇得不輕,整個人登時像是丟了魂似的,心下卻已勃然大怒。廖興猛一轉頭,正欲破口大罵,卻見客棧門口,竟自站著一個狀如巨熊,身如鐵塔般的壯漢。
那漢子端是壯的嚇人,只見他兀自站在門口,竟是將整個青陽客棧的大門也給擋住了,哪裡還擠得進來一人?
廖興喉嚨不由滾了滾,硬是將差點脫口而出地罵聲給嚥了下去,連忙轉過身,兀自喝起酒來。
「媽的,怎麼今天這麼倒霉,找個人出氣都找不到。」廖興嚥下一口酒水,直感覺這白酒比往日辛辣的多,甚且有些苦澀的感覺。登時心下怒起,隨手便將酒杯猛砸在地上,呼喝道:「他媽的!掌櫃的,這酒他媽怎麼變了個味!」
那掌櫃開了十餘年的客棧,也頗為明白事理,他趕忙走上前來,也不問事情來由,便唯唯諾諾地去給廖興換了一壇白酒。
站在門口的壯漢,不以為意地瞥了一眼廖興,一聲冷笑,側開身子,竟是顯得有些謙讓的樣子,壓低了聲音,道:「林師兄,這裡有幾隻狗在亂吠,要不要師弟出手將他們丟出去,好讓耳根清淨一些。」那壯漢聲音粗獷,便是壓的很低,也能讓整個客棧的人都聽得到。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青袍,相貌清秀的青年男子。這男子名為「林定」,二十來歲,體型偏瘦,顯是剛才站在壯漢身後,被壯漢的身體給擋住了,客棧內的眾人才沒有瞧見他。
林定劍眉鳳目,目光清冷,冷冷地瞥了一眼客棧內部,一臉傲慢地道:「鐵雄,我們這次有重要事情辦理,吃完飯就走人,少生點事。」說完,林定便跨步而入,選了一張桌子,便自坐了下來。倒是那位身如鐵塔的壯漢,不屑地看了看廖興,嗤笑一聲,才坐到林定一桌去。
廖興見此,心下憤怒,卻也不好發作,他如何還猜不到,那兩個生人多半實力不低,是個真正的武者。甚且,那名壯漢的實力與廖興的父親相比,恐怕也相差無幾,更不用說另一個被壯漢成為「林師兄」的青年了,他的實力怕是深不可測。
碰上這兩個人,就算是給廖興兩個膽子,他也不敢輕易得罪。一時間,廖興直覺得心中郁氣膨脹,酒菜無味,直將手中的酒杯也捏的不住震盪。
便在這時,林定與壯漢二人,也點了酒菜。掌櫃的給廖興換的酒水,也讓小二給托了過來。
那小二正托著一罈酒水,朝廖興這桌送來,卻在剛經過壯漢那桌時,那壯漢沒來由的勃然一拍桌子。登時,「砰」的一聲大響,直把小二嚇了一跳,那壯漢卻是哈哈大笑,粗壯的手臂往前一送,將小二手中的酒罈給奪了下來,大聲笑道:「這一罈子酒水,就由大爺我先嘗嘗吧。」
那小二驚慌不已,這一罈酒本是送給廖興的,他知道廖興可不是好惹的,只怕耽誤了片刻,那一口染血的斷刃就要再添新血了。可這名壯漢,一身的肌肉就將小二嚇了一跳,他哪還敢去壯漢的手中奪回酒罈?
一時間,那小二急得快哭了出來,「噗」的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大爺,請將酒罈還給奴才吧,還給奴才吧……」
此時,壯漢已經將壇蓋揭開,咕隆咕隆就兀自喝了起來,卻聽得小二在腳下哭啼不止。壯漢頓感煩躁,心下不悅,厲聲一喝:「大爺我喝你客棧的酒,是給你們面子,你這小廝,在這哭鬧不停,難不成要將大爺喝到肚子裡的酒水也摳出來?」說話間,那壯漢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小二的後腰,轉臂一挺,輕而易舉的便將小二舉了起來。
那小二仰面朝天,身子卻不得動彈,直嚇得手足亂舞,哇哇大叫。
壯漢一手舉著小二,一手提著酒罈,兀自開懷暢飲,放聲大笑。那舉著小二的手臂粗壯如柱,紋絲不動,這般舉起一個百斤重的人,竟不覺得絲毫費力。
對面一身青袍的青年,卻只是瞇眼含笑,沒有一點要阻止的意思。
瞧得如此一幕,廖興不禁心頭一跳,知道此時,遇上了比自己還狠的主,不由暗自腹誹,自忖道:「那兩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再留在此地,只怕連我也要沾上麻煩。」
念及至此,廖興不想多做逗留,便自站起,提起桌上那口染血的斷刃,朝客棧門口走去。身後的三名無賴,也不顧桌上的酒菜,連忙跟上了廖興。
林定一聲冷笑,眼角餘光隨意地瞥了一眼走向門口的廖興,剛要收回,卻是忽然臉色大變,登時又掉頭看了過去,直盯著廖興手中那口染血的斷刃。
霎時間,林定臉色一變再變,突然一聲冷喝,腳下一點,身如疾風,須臾間,便擋在了廖興的面前,一手抓起廖興緊握著斷刃的手腕,沉聲喝道:「胡師弟隨身的雙環刀,怎麼會在你這裡?」說話間,林定神色一冷,手上也使足了力氣,直捏得廖興手腕「卡卡」作響。
廖興哪裡吃過這種苦?只感覺自己手腕好似斷了一般,劇痛難忍,登時「哎呦」一聲,叫得比殺豬還慘,握著斷刃的手掌也登時失去了力氣,不由一鬆,手中斷刃直直掉落。
林定左臂一晃,將斷刃抓在手裡,一眼看去,見刀柄上正有兩個雙環圖案,再一看刀身,雖是斷了半截,但林定仍是能夠確定,這一把雙環刀,正是前不久被門中派出來執行任務的胡師弟隨身佩刀。
此時,見這一把雙環刀上染了血跡,甚且斷了半截,林定心中一寒,料想胡師弟多半已經身首異處,心下怒火登時熊熊燃起,口中一聲斷喝,右腳飛起,直踹在廖興的腹部。
廖興慘叫一聲,身體登時倒飛出去,砸在一個無賴身上,竟然也止不住勢頭。二人身子貼著身子,直撞在一張木桌上,木桌啪的一聲,折斷開來,二人這才跌在地上,慘叫不止。
林定目光森冷發寒,沉聲道:「快說,這把雙環刀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這時,那名身如鐵塔的壯漢也發生了異樣,一聲呼喝,將舉起的小二甩的老遠,旋即雙腳一蹬,躍過身前的木桌,落在了林定身旁,大聲道:「林師兄,怎麼回事?你說這把是胡師兄的雙環刀?」
林定一點頭,將手中的斷刃向壯漢遞來。
那壯漢接過斷刃,橫刀一看,一見那刀柄上的雙環圖案,登時臉色大變,一聲咆哮:「這混蛋,早就看他不是什麼好貨,且等大爺先卸下一條手臂來,再好好盤問!」
壯漢瞪大的眼睛猶如牛眼,粗聲粗氣,咆哮聲直在整個客棧回想。說話間,便已跨開腳步,欲要將廖興給捉來。
廖興一聽壯漢要卸下自己一條手臂,膽都嚇破了,也不敢慘叫,連忙跪在地上,哭啼著道:「大爺,先聽我解釋,先聽我解釋。」
「胡師兄多半就是被你這個雜碎給害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壯漢喜好鬧事,平時最好的便是打架的活,這時也不管廖興在那哭天喊地,便要先動一番手腳,再做算計。
忽然間,林定開口道:「鐵雄,且聽他解釋一番先。」
「哼!」壯漢一聲冷哼,止住了腳步,卻是對著廖興吼道:「有屁快放,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一條手臂大爺也一併給你卸下來。」
廖興嚇得手腳發軟,一時間站不起來,只得跪在地上,諾諾點頭。
廖興抬起頭來,也不敢去看那名壯漢,便看了那青年一眼,卻見得那青年目光發寒,廖興嚇得心頭猛地一跳,連忙將視線移了下來,卻見那青年胸口處,繡了一根白色羽毛的圖案。
廖興大驚失色,忙再一磕頭,道:「兩位是飛鴻門的大爺,小廝決計不敢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