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無妄之災
已是暮春,正是不冷不熱的好時節,枝頭正泛著嫩綠的葉子,將花蕾藏在身後。一紅一白兩匹馬從遠處跑來,馬上之人臉上有些倦意,馬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夢大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我傲天對我說過子風和心冰不見了嗎?」沈瀟目光有些迷茫。
「記得,怎麼了?你又想到了什麼?」沈夢點頭。
沈瀟神色有些複雜難測:「那到不是,只不過是有點不好的預感。」
沈瀟甩甩頭好像是要把不好的預感甩出腦外似的。烈炎仰頭嘶鳴,大頭微側蹭蹭沈瀟的手臂,竟是十分通靈。
「不要想太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小心——」
一塊巨石沒有預兆的從路邊的峭壁上滾落。沈瀟使勁拍了一下烈炎的胯骨,挺身縱起抱起沈夢向前滾去,堪堪避過巨石,紅光迸濺,沈夢的白馬卻被巨石砸成肉泥。烈炎則險險逃過一劫。
「多謝。」沈瀟心有餘悸的說,剛才他可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沈瀟搖搖頭,拍了拍一直蹭著自己臉頰的烈炎,嘴角微微上翹,揉了揉肘部的擦傷,一道黑影在自己的餘光中遁去,果然……
夜漸近,沈瀟和沈夢錯過城鎮,只能在林中度過夜晚,沈瀟放開烈炎,讓她自己覓食,他則坐在樹下微闔雙目。
「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晚吧。」沈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氣喘。
沈夢看著一臉倦容的沈瀟說:「我去找些吃的。你先睡一會兒吧。」沈夢站起來,深了個懶腰往林子深處走去。
「算了,我去。你自己小心點兒,這一路上意外太多了。」沈瀟按下沈夢轉身離開。
沈夢靠著大樹閉目養神,一抹銀色在不遠處的草叢中閃過,箭頭瞄準沈夢的左胸,銀光似飛,一道灰色在側面追了過去。
「唔……」沈夢低呼一聲,伸手摀住自己的左臂。
遠處的草叢微微擺動,一枚石子從沈瀟手中急射而出,草的波動緩了一下,顯然是已經打中對方。
「誰?」沈瀟大喝一聲。
「先把傷口包紮一下。」沈瀟拿出金創藥敷在沈夢的傷口上。
沈夢默默無語的看著忙著處理篝火的沈瀟,左臂隱隱泛痛,一隻銀箭放在自己的身邊,正是剛才射傷他的元兇。
「你猜這幾次是誰在暗中下的手?」沈夢坐在火堆旁。
沈瀟有些茫然的轉動火堆上方的野兔疑惑地說:「我不太清楚啊,這幾次都是衝你來的,會不會是死靈門的人。」
沈夢吃著手中的兔肉,身下的乾草熱乎乎的,也是舒服的很,只是心中有事無法入眠,眼露倦意。
「你先睡吧,我守夜。」沈瀟拿出隨身的酒壺,揉了揉胸口。
林夢按住沈瀟拿酒壺的手:「你守夜可以,但不要喝酒了。」。
「好吧。但我怕我也睡著了。你身上有傷,晚上會很難過的。」沈瀟自嘲地笑了笑把酒壺放入懷中。
「那我守好了。」沈夢笑了笑。
沈瀟搖搖頭讓沈夢躺下來把衣服蓋到沈夢身上,赤裸的上身光滑白皙,一抹淡淡的掌印在左胸上浮現,沈瀟手正捂著那掌印。
滿天星斗,沈瀟一個人倚著樹杈仰頭出神,幾顆液體掉在草叢中瞬間消失。沈瀟打開酒壺,抿了一口,胸口的粉紅泛起墨紫色。
清晨的陽光很暖,沈夢睜開雙眼,烈炎就躺在自己身邊為自己取暖,而沈瀟卻無了蹤影,銀壺就在對面的樹下。
沈夢在林中找了許久,一抹顫慄的身影癱在草叢中,蜷著身子面如金紙,雙唇沒有絲毫血色。
「瀟,你怎麼了?」沈夢擔心的喊,沈瀟如破敗的人偶,沒有任何知覺。
沈夢俯身抱起沈瀟放到烈炎的背上,急匆匆的啟程尋找村莊,好讓沈瀟好好調養身體。
山路很靜,沈夢騎在烈炎的身上,懷中是依舊昏迷不醒的沈瀟,沈瀟的口中逸出痛楚的呻吟,甚至不受控制的痙攣,竟是痛苦十分。
一名黑衣人從樹後緩緩步出,攔住沈夢的去路,全身散發著強烈的殺氣,目光凶狠。黑衣人沉聲說道:「休往前去,留下性命。」
「誰?」沈夢放下沈瀟,站在黑衣人對面。
「想殺你的人。」黑衣人抽出腰際的長鞭,鞭梢帶響。
林夢迴首看了看馬背上依然昏迷的沈瀟,眼神中有些恍惚,沈瀟痛苦不堪,自己左臂帶傷,現在的他們實在沒有實力跟一個武功不明,來歷不明的人爭鬥。
「出手。」黑衣人揮動長鞭抽向沈瀟。
「卑鄙無恥。」
沈夢雙手微微上揚,以飛劍架住長鞭。烈炎馬看到自己的主人被攻擊,自動自發的進行閃躲。
「多謝誇獎。」黑衣人冷冷一笑。
沈夢為之氣結,雙手甩出六柄飛劍,這招正是飛劍堂六大絕藝之一——「梨花滿天」,飛劍沒有任何花哨,卻迅雷不及掩耳。
「彫蟲小技。」黑衣人嘲諷的笑了笑。
長鞭的招數似乎是飛劍的剋星,沈夢每次發出的飛劍都被他輕鬆化解。黑衣人的長鞭逼開沈夢直指沈瀟,旅遊慌忙躲開,竟用自己的身體去擋鞭子。
「臭小子不要欺負我的師弟。」沒有任何預兆,一柄灰色拂塵纏住黑衣人惡毒的長鞭軟軟的拂塵猶如鋼絲一般。
拂塵縮回草叢中,一名身披道袍的白髮老人走了過來,伸手搭在沈瀟的脈門上,臉上有一絲寵溺,盯著黑衣人的目光卻是惡狠狠的。
「你是誰?別管閒事。」黑衣人仗著膽子說。
「乖徒孫,拿著這個給他吃下。再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兩天,再趕路去找莫逆行。這個人我替你處理了。」道人無視黑衣人的存在,轉身對沈夢說。
「是,師爺。」沈夢帶著烈炎離開。
沈夢已經不見了蹤影,道人將拂塵插在絲絛上,眼睛瞇縫在一起盯著對面的黑衣人,嘿嘿冷笑。
「小兔崽子,你連你師爺都敢罵了是吧,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道人伸手夢叩黑衣人的額頭說。
黑衣人吃痛跪在地上,口中說道:「徒孫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徒孫也是鬼迷心竅,求師爺饒命……」
袖中寒光一閃,黑衣人目露凶光,手緊緊的握住袖中飛劍,竟有與那道人爭鬥一番的打算。拂塵沒有預兆的頂到他的胸口,拂塵的三稜鋼錐已刺入半寸。
「兔崽子,還真反了你了,把手鬆開。」道人怒叱一聲。
「師爺……弟子知道……」黑衣人叩首不止,袖中飛劍掉了下來。
「再敢有下次打斷你的狗腿。」老道擺擺拂塵轉身走遠。
道人哼著山歌漸行漸遠,狐腋一直磕頭不止,直到道人走的無影無蹤才站起來抖掉身上的塵土。
「老不死的。」黑衣人低聲咒罵。
「我警告你,你下次要敢對沈瀟下殺手,我不管你是誰,我保證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一名面帶白紗的女子從路旁走出來,指著黑衣人厲聲說道。
黑衣人看著白紗女子,眼中倒也沒有太多的驚詫。那女子面帶白紗一張素顏隱約可見,有一種神秘感。
「哼——你不也是從堂中偷跑下來找莫逆行那老鬼通風報信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誰都看得出來,你因為他才加入飛劍堂的。我就納悶了,沈瀟那病鬼予到底哪點比我好。」黑衣人冷哼一聲,不可一世的說。
女子看著黑衣人,冷冷地說「他什麼地方都比你好。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我說到做到。還有,我不是去找莫逆行的,也不是飛劍堂的人」顯然,黑衣人是認錯人了。
飛劍堂的練武場。
失蹤的莫心冰和徐子風也出現在練武場上,一個白髮道人練武場外走來,臉上有一絲怒氣,李傲天迎了上去。
「言若攸那小子在哪兒?」白髮道人揪住李傲天。
「仙長,我師父在正廳呢。」李傲天眼中毫無懼意。
道人鬆開手,伸手理了理李傲天的衣領:「帶我去。」
李傲天深施一禮,恭恭敬敬的引著道人往大廳走去,眼中有一絲不解,卻很識趣沒有發問。
「言若攸,你給我滾出來。」老道人還未邁進廳門就怒吼起來。
「誰啊?」言若攸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
「你說是誰?」
道人走進正廳,言若攸也剛好從屏風後轉出來,身上披了一件白袍,胸口半露,眼中竟還有些睡意,當看清楚剛才說話的人之後猛地跪在地上。
「師父,您回來了。」言若攸眼中睡意全無。
原來那道人正是言若攸的恩師了塵,了塵轉身坐在正位上,看著跪在地上的言若攸,手臂微微顫抖。
「還記得為師對你說過什麼嗎?」了塵吸了口氣,語氣平和的問。
言若攸跪在地上,心中騰起不好的預感,很沒底氣的說:「徒兒記得,保證師叔不受到任何傷害。」
「記得?為師還以為你早就忘了。」了塵的聲音暴怒起來。
了塵甩出手中的拂塵拍了拍言若攸的肩膀,言若攸的肩膀竟滲出絲絲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袍子。
「師父?」言若攸抬頭看了看了塵,肩頭有些刺痛。
「你知道不知道。瀟兒,瀟兒他今天差一點兒就……」了塵說著,聲音竟有些顫抖。沈瀟若真的出事了,他不僅良心不安,恐怕也只能自刎向老師謝罪了吧,畢竟他是師父最喜歡的孩子。
「師父,弟子知錯了。」言若攸聞言連連叩首,眼神有些恍惚。
「小傲天,你先出去。」了塵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李傲天。
李傲天知道,接下來的事,自己的師爺不想讓自己聽到。李傲天彎著腰退了下來,將門關好。
「若攸,為師對你說過,瀟兒他身有痼疾,不要讓他輕易離開飛劍堂。你說……唉,瀟兒的脾氣一向很好,這孩子向來不向別人說不,這次是不是你對他說的。」老道扶起言若攸,語氣有些無奈。
「師父,弟子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求助於師叔的。師父,弟子知錯了,你不要生氣,免得氣壞了身子」言若攸低下頭,眼中有些不解,沈瀟的脾氣一向很好?
了塵看著牆壁,低歎一聲,手中拂塵咯吱吱直響,純鋼的拂塵被硬生生拗斷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算了,你也是無心之過。」了塵搖搖頭,將手中拂塵丟掉。
客棧的房間。
客房中唯一的窗戶用竹簾遮住,房間變得異常昏暗,床上虛弱不堪的人兒,時不時的呻吟一聲,床邊的少年專注的服侍著,雙目帶著血絲,也是疲倦不已,一雙手卻溫柔的放在床上人兒的胸口,緩緩的揉搓。
床上的人兒手指微動,漸漸有甦醒的前兆。床邊的少年面露喜色,吩咐小二兒送來一碗溫熱的清粥。
「我這是在哪啊?夢大哥,你也在啊」聲音有些嘶啞,沈瀟的神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