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雪域這麼多天以來,刀無名心緒一直不是很寧靜,他總有一種被人跟蹤的感覺,但是當他停下來視察顏時,身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但是這並不妨礙刀無名繼續朝冰原的深處前進。
在這些天以來,他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收穫,在一邊行進的同時,刀無名一邊回想在箭廬裡領會無之道時原那種心態,但是卻時斷時續,難以長久的保持下去,每當他踏入無之道時,心靈的神識就會覺得無比的清晰,就好像天地向他展開了一幅清麗的畫卷一樣,所有的一切都那麼清晰的把握到了,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清楚。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隱隱約約的感到身後那種不安變得明白清楚起來,但是當他想把所有的神識都轉移到那個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人身上時,他的靈識都會一散,立時就再也不能回復先前的那種寧靜。
是以,刀無名這一段時日以來,一直無法真正的把握到背後追蹤之人的所在,甚至有時候他能感到在此人的背後,離自己更遠的地方,有一股更霸道的氣息在向自己逼近。先前刀無名還以為現在的這種情況是一種巧合,但是經過十餘天下來,這種情況一直都沒有得到改變,刀無名就已然清楚,後面的人都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此時,刀無名雖然看似很輕閒的隨意躺在冰雪之上,但是他的神識已然再度的沉浸於無之道之中,連日來的疲勞雖然讓刀無名的**顯得疲憊不堪,但是此時,他的靈識卻從未有過的活躍,閉上眼睛,靈識無限的擴展開來,天地一片寧靜,就連很遠的地方幾隻雪狼輕輕的跑路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就好像在自己面前跑過一樣。
他終於又成功的踏入到那連日來夢寐以求的精神境界裡。就在此時,他覺得身後三十餘丈的地方有一個聲音。
「咚——咚——咚——」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但是在此時刀無名的靈識內卻好像敲鼓一樣的清楚不過了。刀無名的靈識悉數的向那個響動的地方湧去,小心翼翼的,他生怕象前幾次那樣剛要接近來人藏身之處就靈識盡散功敗垂成。
刀無名裝作毫不在意,但是這一次他的擔心在他小心之下終於沒有發生,他第一次完整的捕捉到身後的那個人,那個躲在雪地裡已然完全隱藏甚至於連渾身的毛孔都完全閉塞了的那個人。
一種幾近不真實的感覺襲上心頭。此時甚至連身後不知道那有多遙遠的不安都第一次再也清楚不過的把握到了。
靈覺如潮水般向遠方湧去,他的心頭上明顯的顯現出一把刀,一把大得讓人心跳我巨刀,正以風一般的速度向他這個方向奔來。
好快的速度!所過之處如刀削般的吹散四周和冰層。
好霸道的刀氣!
靈覺在甫一接觸到此人的身形的時候就被轟的一聲迎風而散。
刀無名心頭一震,那寧靜的無再次從刀無名心頭上散開。渾身的酸軟疲勞再次的襲上心頭,就像和人劇裂的拚鬥了一場似的難過。
這一次入神居然耗費了刀無名這麼多的精力,刀無名心頭大駭,如果此時有人來襲的話,刀無名絕對連平日裡一半的功力都難以施出,不由得讓他心頭一緊:「原來這種入神的效果雖然神奇,但是在敵對的情況下絕對不能隨意的施展,太危險了。」
坐在冰層上,刀無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全身真氣盡展,他要全力恢復戰鬥力,冥冥中他感覺得到,身後的這兩個對自己窮追不捨的人絕對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稍不留神的話,要是把自己的命留在這裡可就太不划算了,要知道薊情和楓血兄弟可還在橫劍山莊內等自己回去呢。
幸好刀無名經過連日來對無之道的不懈追求雖然時斷時續,但是對他真氣的回復好像有著莫大的作用,他的回復速度驚人的快,在不到盞荼的時間裡,他全身的疲勞盡去,所有的精力都再次回到他的體內,甚至比以前都還有更大的效果。
「要是埋在雪裡的那人是和那把刀是一路的話,自己面對此二人能有絕對的勝算嗎?」刀無名雖然初步的領會了無之道,但是在事情牽涉到橫劍山莊內自己喜歡的人的生死的時候,刀無名還是不敢托大,他決定先出手。
刀無名緩緩的站起身來,抖了一下身上的積雪,揚聲道:「不知道我刀某何德何能,竟然讓兄台在這麼惡劣的天氣裡對我刀無名依依不捨。我看兄台還是不要害羞了,好歹也出來見一下刀某吧。」刀無名自初步領會無之道以來,往日那種冰冷的性格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改變,但是他自己卻一點都沒有發覺,如果是在往日的話,他絕對不可能說出這麼風趣的話來的。
聲音隨風揚開來,遠遠的傳去,雖然刀無名並沒有用力的喊,但是他相信,三十丈之外藏身的那人絕對能清楚的聽見自己的聲音。但是過了片刻,身後卻沒有一點的動靜。
這種情況不由得叫刀無名心中微微動氣,連日來自己一直無法清楚的把握到此人的追蹤,本來就心中有點惱怒,現在對方竟然對自己不理不採。
刀無名淡淡一笑道:「看來還是讓我刀某人的面子還不夠大啊,也罷,就讓我刀無名親自來請你出來。」
也不見刀無名有任何的動作,只見一股柔和的勁氣從刀無名身上一衝而出,夾雜在漫天的風雪中,逕直來到三十丈之外。
看似柔弱的刀氣一浸入雪中卻暴發出驚人的破壞力,只聽得「碰」一聲,雪花四射,一條人影在漫天的雪花中沖天而出,斜落在刀無名十五丈遠的地方站定。
此人赫然便是那日在黑獄總堂內斷蒼穹口中所說的天淨。看他剛才的身法,確是非同凡響,居然在刀無名刀氣突襲之下沒有一點的傷痕留下來,僅此就可見其身手端的高絕。
眼前此人其貌不揚,渾身沒有一絲勁氣外洩,如果不是刀無名親眼所見,可能也無法想見此人竟有如此高絕的功力,看到他的身法,刀無名心頭一動道:「閣下真是好武功,居然跟在刀某身後十幾日而能讓我無法察覺,就憑這一點就不能不讓我刀無名說佩服。」
來人靜靜的看著刀無名半晌才道:「你也不能不讓我佩服,能識破我天淨行藏的,刀無名你還是第一個。」語氣生硬,就好像剛才的那幾句話是從他牙縫裡塞出來的一樣,讓人心頭生起一種異樣感來。
刀無名腦中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知道麻煩又來了:「天淨?你就是號稱追影人的天淨。想不到我刀無名遠離中原還是躲不過你黑獄啊。看你的身手應比吳天河高得多,想來也是屬於黑獄六大戰將中的高手,不知道你排第幾?」
「在下排第四,刀無名你竟然能從我的身法上就看出我是六大戰將中的一員,這更給我多了一重驚喜,世人除了你與宗主外,就連其餘的五大戰將也不知道他們中的老四是誰,刀無名,你真的讓我興奮啊。」天淨雖口說興奮,但是臉上的神色卻一直如石雕一樣的死板沒有表情。雖處逆風,但是憑天淨的那份從容就足以讓刀無名對此人重新評價。
刀無名依然先前的那付神態,好像能夠把眼前這號稱天下第一追蹤手的天淨逼出來現身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世人只知閣下追蹤潛形之術天下無雙,想不到一身所學卻遠不止此,我看你應遠勝燕如雪才是。」
「燕如雪?那個無能的東西,他能與我們相提並論簡直就是抬高了他自己的身份。死在你手下也只能說是他虛有其名罷了,焉能算是我六大戰將之一。」只見天淨目光一凝,眼中露出不屑,顯是極端的鄙視死在刀無名手下的燕如雪,「我六大戰將就算是死,也不能像他那樣死得窩囊。」
刀無名微一上前,邊走邊說道:「天淨兄,此地無人打憂,倒是一個真正不錯的比試場所,在下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我刀無名每次不想動手的時候卻偏偏要遇到你們黑獄的人呢。」
「那是因為你刀無名不該與我黑獄作對,一直以來,凡是阻我黑獄一統江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如果刀無名你能歸順我黑獄,就算是你殺一百個燕如雪,我們也可以不再計較。」天淨臉色微和,顯是希望自己的話能讓刀無名加入到自己這一方的陣營中來。
但是反觀刀無名卻並不買賬,仰天大笑道:「歸入黑獄,難道是像你一樣成為斷槍穹的狗嗎?我刀無名自由貫了,不想奴役他人,當然也不可能讓他人奴役。更不要說成人別人的走狗了。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刀無名話中帶刺,再加上剛才的狂笑聲,讓自現身起就一直沒有動過神色的天淨也不由得臉色劇變:「你!想不到刀無名不但刀法了得,連口齒也這般厲害,但願到時候你的刀法真的像你剛才的話一般讓我心動才是。這裡也不可能是比試的場所,而將是真正的戰場,你要為你剛才所說的話付出你應有的代價。」
隨著天淨的話,漫天的風雪就好像也屈服在他的氣勢之下,在離天淨身體一丈遠的距離就滑了開去。天淨整個人就好像罩在一個無形的罩子裡似的,不怒而威。
刀無名話聲一冷道:「既然天淨兄那麼想見識我刀某人的刀法,我就如你所願,看我的刀法是否能入得你的眼。」
刀無名隨即彈出一指,驚起一股柔和的風,但是隨著與天淨距離的不斷的拉近,卻帶起天上的飄雪連帶地上的雪層,在不到十丈遠的地方就形成了一柄雪刀,逕直往天淨劈去,當來到天淨的面前時,刀已過丈,竟隱現風雷之聲。
天淨看見雪刀來勢,露出一付不屑的神色,也未見任何架式,全身真氣一蕩,包圍全身的氣罩陡地凝成一小團銀白色的氣團置於胸前,迎上鋪面而來的雪刀。
「滋」的一聲異常,雪刀一下子就給那一小團不知名的氣體給撞得粉碎,落下的雪花立時就在天淨的前面形成一個小型的雪堆。
天淨緩步踏上面前的雪堆,朝著刀無名冷冷一笑道:「刀無名,你的刀法難道就是這樣的不堪一擊嗎?這也太叫我天淨失望了。」
刀無名心頭一震,眼前這個傢伙雖然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但是能如此輕易的就震散自己發出的刀氣,看來確是不是和燕如雪一般同等次的人,自己還得小心一點才是。
刀無名道:「天淨兄,剛才的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真正的大餐等一會兒刀某自會獻上,你又何必那麼急呢。」
天淨看到刀無名還是一付神鬼不驚的樣子,再聽到刀無名剛才的話,心頭不禁一緊:「這刀無名剛才居然還沒有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就能隔空三十丈化出如此丈許的雪刀,控刀之術確是驚世駭俗,剛才自己雖然應付得輕鬆,其實還是感受到了那無形中的壓力。看來燕如雪死在他的手下還有冥血在他的刀下能夠斷臂求生也並不是誇大之詞啊。」天淨表面上還是一付輕淡自若的表情說道:「刀兄又何必客氣,反正今天四周也沒有觀眾,儘管放手施為就是了。我天淨添為六大戰將的老四,自會把你的一切都接下來。」
其實天淨一直以來都不怎麼瞧得起刀無名,想自己黑獄六大戰將自黑獄重現江湖以來無往不勝,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就幾乎橫掃整個江湖,雖有幾個自己確實不能鬥得過的老傢伙,自有宗主出手收拾,想一想在江湖上能與自己幾人爭鋒的人也不過十數人而已,而刀無名在兩年前開始顯露名聲,在一年前還被自己一方追殺得雞飛狗跳差點連命都丟下了,沒有想到一年後再現江湖時居然就把燕如雪宰了,還連冥血都受了重傷。先前自己還以為這只不過是他們輕敵所致,現在看來,眼前這個刀無名武學修為確是深不可測,剛才那一式雪刀雖然被自己成功化解,但是已可窺出此人刀法已然跨入天刀境界,實乃人生一大勁敵也。
刀無名呵呵笑道:「天淨兄真是好氣魄,四處確是無人能睹你我之戰,是不是意味著到時候你萬一敵不過就可以馬上跑路啊。反正也沒有人能夠瞧得見啊。是不是?」刀無名一味的諷刺天淨,抓著天淨的語病一點都不放鬆,此時簡直就沒有一點的高手風範,反倒像是一個市井流氓的語氣,但是這恰好點到了剛才天淨內心的想法,他自號天下第一追蹤能手,一身夢幻春花的身法確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天下少有人能及得上自己,而這一式身法在以以前對比自己強的對手時,確是憑它逃過不少的命劫,這是他保命的最好手法。現在給刀無名明點出來,倒是有點惱羞成怒。
怒氣勃發。天淨的臉都成了青色,他平日裡雖然少有出手,但是在刀無名識破自己就是黑獄第四大戰將的時候居然還這樣說話,分明就是對自己極端的輕蔑,此時就算是天淨修養再好,也不由得心頭火起。
四周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逼迫著腳夫下的雪花不斷的消融,但是天淨卻並沒有隨著雪水的流逝而有所動靜,相反,他的身形微微懸空,情形看起來詭異得叫人心奇。
刀無名雖說剛才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但是心頭一直以來不是注意著天淨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的,到現在,他知道自己已成功的激出天淨的怒火,出手在即,刀無名也暗中提起自己的冰火二氣,快速的運轉全身,以迎接馬上就要到來的戰局。
只見天淨在自己的氣勢到達最高峰的時候,兩道凶光從他的眼中迸出,腳一蹬地,地上堅硬的冰塊「嘩」的一聲陷下去一個丈大的窟窿。
刀無名明覺得眼前光華一現,一道勁氣已然臨體而來。
天淨全力的運轉自己的身法,在十五丈的距離裡,就好像他一下子就被無限的拉長了一樣,身後由於高速的前行只留下了一串串殘影。在下一個瞬間,他已來到刀無名的身前不到五尺的地方。
「此人好快的身法,果然不愧是號稱天下第一追蹤手的天淨啊。」刀無名還來不及思索,一條匹練從天而降,照著刀無名的頭頂直劈而下。
刀無名心念電閃之間,拔刀上撩,深黑色的刀身恰到好處的在天淨利器到達刀無名頭頂五寸的地方互相抵住。
「錚!」兩者相交,爆發出巨大的破壞力,刀無名四周的冰層剎那間被兩者散出來的勁氣轟成粉碎。
天淨只覺得手中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傳來,身天不由得一顫,刀無名此時才發現天淨手中的白練是一隻二尺五寸的劍。細細的劍身散發出幽暗的寒氣,劍上光華流動,就好像是一汪清水不斷的在那二尺五寸的方寸之地來回流動。
刀無名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抗拒由刀身上傳來的劍氣,終於成功的立在原地,但是他腳下的冰層卻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早就化為冰粉四散開去。
天淨心中大駭,要知道剛才的一劍,他借用極速的身法加諸於劍身,所蘊藏的力量已然超過了自身的三分之一的力量,而刀無名在倉猝之間居然拔刀上撩,不但阻止了自己認為必殺的一劍,居然還一步未退,怎麼不叫他心驚神動。
天淨以往敵對時,曾有八層以上的對手都是死在自己的這一招之下,他在這一式上建立了強大的信心,而現在刀無名不但擋下了,還顯得那麼的從容。
「呵呵。好招式,」刀無名心下清楚天淨這一式的威力,但是自己在接下這一招之後,心頭已然大定,至少,這一次短暫的接觸已讓刀無名初步的瞭解了天淨的實力,讓他為以後的戰鬥有了一個思想上的準備,再不是那種茫然不知頭緒的亂打一氣了。
笑聲一過,刀無名向前一竄,手中長刀橫斬,越過逾丈的距離,來到天淨的身前:「還你一刀。」
天淨看見刀無名的刀勢,刀未及體,所帶來的刀氣已然幾乎叫自己氣促,知道事不可硬來,悉數展開自己笑傲天下的身法,於眨眼之間,幻出六七個身影,叫人幾乎摸不透哪一個才是他的真身。
刀無名眼前神光一閃,他知道眼前的幾個身形不過是天淨高速運動所留下的殘影,只是消滅其中的任何一個都沒有任何的實際效果。
是以,刀無名根本就不管眼前有幾個身影,他手一顫,剛才一往無前的刀勢頓然成了一幅黑色的刀網,把眼前所有的幻影全部罩了進去,就好像打漁收網一樣,在頃刻間,就把眼前的幻象割得煙消雲散。
但是刀無名的刀上卻並沒有傳來實質性的接觸感覺,他知道這一刀雖然凌厲,但是卻沒有碰到天淨的一點衣衫。
心中警兆突現,眼中的餘光掃過,天淨手中那細長的劍脊映在雪光中,就像是一條銀白的毒蛇,散發出逼人的寒意,已來以刀無名左手肩膀附近,正向自己的脖子刺來。
刀無名心頭悚然一驚,再次體會到天淨那絕妙的身法帶給自己的震撼,一人快字突顯出此人劍術修為確是妙到毫巔。
刀無名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實力,他全身冰火訣展到極致,頓時,一股股霸道至極的刀氣以刀無名為原點,不斷的向四處分割著空間,對付這樣快速的身法,刀無名知道對方勁力不如自己,是以,以已之長攻敵之長,他要仗「勢」欺人!
天淨的劍剛要接觸上刀無名的身體時,只覺得劍身一顫,一股股的刀氣如無形的鐵錘一樣的在他那細長的劍身上狂轟亂砸,震得他幾乎連手中的劍身都把握不住,一時之間,眼前刀無名的要害就擺在自己的面前,竟再也無法寸進。同時還要應付身前那無數的無形刀氣,不由得心下大驚,忙抽身後退。
眼前的這種看似雜亂無章的刀法,正是應付天淨快絕身法的最好方法。
自二人交手以來,天淨第一次感到主動權再不掌握到自己的手中,而刀無名卻終於成功的從困境中解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