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斷的往後飛退,景色越來越平緩,已然漸漸的進入到有人煙的地方了。
但是刀無名的心中卻一點也不平靜。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殺了那麼多的狼衛以後,刀無名此時竟然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
他感到一種無盡的傷悲,特別是在看到青狼皇甫嘯天那憤恨的眼神,及四周眾狼衛在皇甫嘯天斷手後那種自知不敵而等死的眼神,還有那處兄弟之間的濃濃情誼,如果不是皇甫嘯天及眾狼衛最後幾句話中的兄弟二字讓他想起了當初和楓血一起時逃命時的日子,相信當時自己的手絕對不放下手中的刀。
他感到有點興奮,那是一種嗜血的渴望,當他完全沉入那種對血的渴求時,他下手從來都不猶豫,特別是在看到眼前不斷累積起來的屍體和滿地橫流的鮮血時,他有時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極端相反的兩種心情。
「悲痛與興奮?自己倒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我的心中會如此的矛盾?」刀無名只覺得大腦一片紊亂。
這種心情他自出道江湖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特別是最近幾次面對敵人時更是如此,以前刀無名殺人,都是該殺之人,至少刀無名來說是這樣,只要自己認為該殺,就算是千萬人獨往,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下去。直至自己那沸騰的熱血再也沒有燃燒的地方為止。
但是自從不周山上下來以後,雖然武功已然更上層樓,自己也獨創九轉冰火枯榮神功,而自己在最近的幾次大戰中也幾乎可以說是無往不利,但是在殺人時,卻多了一種心情,那就是興奮,殺的人好像越多心中的殺意好像就越大,而這次在不落皇朝的這個據點內居然不顧一切的殺了那麼多人,到了最後幾乎無法罷手了。要不是青狼皇甫嘯天無意中吐出的兄弟二字讓自己想起入不周山以前和楓血共渡過患難日子而一時心有不忍的話,可能現在世上再也不會有狼衛的存在了。
刀無名隱然覺得自己身上好像起了自己沒有察覺到的變化,但是到底變化在哪裡,他自己一時也說不上來。
而在黑獄總堂內,吳天河正伏首於大堂正中向高堂之上的斷蒼穹匯報近日來的成果:「啟稟宗主,最近一段時間裡,屬下全力按照宗主的意圖在江湖上擴展我們的勢力,對於那些能予以收伏的宗派,我們都盡力的把他們收歸旗下,除了鷹揚派、風雷堂還有青龍堂外,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已然又征服了十三個大小的門派,一切都按照教宗計劃,整個江湖已有一近一半的勢力逞服於我宗。」
聽完吳天河的話後,斷蒼穹點了點頭,示意吳天河退後,他對著吳天河背後的一個男子問道:「東方雷,老夫讓你到蜀地之行情況如何?」
只見一個帶劍的男子越眾而出回道:「回宗主,屬下帶著手下十二飛鷹於月前進駐峨眉與青城,但是卻遭到了這兩派的全力反抗,在損失了近一半的人手後,終於不辱使命,此次回來,只帶回來兩樣東西,還請教宗過目。」
說完,身後一個手下迅速的遞上一個包裹,東方雷接過後,當著眾人的面打開,赫然是兩顆血跡未乾的人頭,仔細一看,正是青城與峨眉教的掌教的人頭。
「清虛上人與白雲道長!」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要知道這兩教雖地處西陲,但是近千年來的才人異士層出不窮,而清虛上人與白雲道長據說功力更是到了化境,在蜀地之中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少人對手,而現在,居然被東方雷把頭都給摘了下來,而且又是在深入對方門派中做到這一點的,怎麼不叫眾人大吃一驚。
「好好好!!!」斷蒼穹見到眼前的人頭,心情不由得大好,連連說了三個好字,「你果然不愧是我六大戰將中最深藏不露的一個,自冥血受傷閉關、燕如雪戰死後,你是最叫我放心的一個,果然沒有叫我失望。傳令下去,此次出戰青城與峨眉的人員,通通重賞。」
「謝過宗主。」東方雷雖然受到斷蒼穹的一力稱讚,卻還是一臉老樣子,絲毫看不出有什麼意外的驚喜的表情,由此,可見此人城府之深,遠超其自人的年齡。
而台下的眾人見到東方雷立下此等功勞,自是齊聲道賀,但是東方雷都一一輕淡的帶過。
斷蒼穹看了看東方雷,再看了一下其身邊的吳天河,對於二人心中立判高下,點了點頭,再問道:「最近還有什麼事情嗎?」
只見吳天河上前一步道:「最近不落皇朝和殺天老是和我們作對,在和他們對抗的過程中,我們也損失了不少的人手,還請宗主明示。」
斷蒼穹在聽到吳天河的話後,猛地站起身來說道:「不落皇朝和殺天,看來最近擴張得也很厲害啊,以前倒是我小看了他們,現在竟然也敢來擋我一統江湖的道。江武皇嗎?難道姓江的都那麼自大嗎?一百年前江寒天自創不落皇朝,但是在斷天之禍中卻被人滅得一乾二淨,想不到一百年後還有姓江的敢再打這個旗號,有意思!至於那個殺天,全都是一些不敢見人的東西,傳我號令,先暫時不要管這兩個門派,先加緊征服那些小一點的門派,等到我認為有把握的時候,再把他們依次——踏平。」
好凌厲的口氣,但是黑獄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居然就差點控制了江湖一半的勢力,斷蒼穹確是有雄據天下的實力。
眾人退了下去後,斷蒼穹卻仍然沒有從大廳中退去,只見他對著空曠的大廳沉聲說道:「天淨,我叫你辦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話聲一落,大廳中陡地現出一個人影來,就像他一直就呆在那裡一樣,只見那個叫天淨的人說道:「回宗主,天淨這些天來一直跟在刀無名的身後,三天前,他進了箭廬,但是在一天後就出來了。在出山的途中無意中撞破了不落皇朝青狼衛的秘密,結果引起雙方爭鬥,但是結果卻是一面倒的形勢出現,整個青狼衛幾乎被刀無名殺了一半的人,就連其狼首『青狼』皇甫嘯天都被刀無名砍掉了一隻手。但是刀無名在最後的關頭停手,在眾人絕望的時候,他露了一手。把一棵三人合圍的大樹瞬息之間枯死並化為灰燼。」
「什麼!他竟去了箭廬?」斷蒼穹心中一驚。顯是沒有想到刀無名會到箭廬那個地方去,剛才坐下的身軀竟又再次站了起來,鋪天蓋地的霸氣洶湧而出,身後的座椅立時被他震得粉碎。
天淨心中一驚,顯是沒有想到平日裡一向深沉得可怕的斷蒼穹此時卻在聽到刀無名進了箭廬後有這種不可思議的表情,但是他一時猜不出斷蒼穹為什麼會這樣,一時之間也作聲不得。
而斷蒼穹身上顯露出來的無形威壓一放即收,顯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掉轉頭對天淨說道:「好了,繼續給我看好刀無名,你可以下去了。」說完一揮手,眼前那個叫天淨的人已然不見了,就好像他剛才他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而這個人相貌平凡,融入人群中就好像一顆沙子落入了沙堆中一樣,根本就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正是當探子的最佳人選,但是他居然能一直跟蹤刀無名而不為刀無名所覺,所具有的實力絕對不是他表面看起來的那樣。
斷蒼穹在天淨退了下去後,腦中思緒萬千:「箭廬?哼,那個老不死的竟然還在這個世上,等我參透蒼穹錄的最後一式,終有一日我會讓它從這個世上徹底的消失掉,至於刀無名,你也最好給我活得長久一點,要不然,人生可真的無趣得很。」一陣異芒在斷蒼穹眼中一現即隱,看起來好不懾人。
斷蒼穹居然還沒有參透蒼穹錄的最後一式?但是竟已然有橫掃武林的實力,如果他到時真的參透那最後一式,豈不是要破碎虛空?如果要是有人知道現在斷蒼穹的想法,真不知道該做何想法。
而不落皇朝內,江武皇一臉的陰森,顯是得悉自己暗中培養的狼衛居然被刀無名一人就屠殺了近一半的人,想一想就讓他極大的不快。四周幾個皇朝的高級將領此時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江武皇那張臉就好像印在他們的心上一樣。
青狼皇甫嘯天此時跪於江武皇的面前,江武皇再次的看了看皇甫嘯天說道:「你還是起來說話吧,你現在靠訴我,刀無名真的有那麼厲害,憑你們近四百號的人,居然沒有能夠把刀無名身上一點東西留下,還讓你們死傷了近二百人?」江武皇此時就像是一個隱性的火藥桶,雖然極力的壓制自己的不快,但是還是讓人明顯的感到了他心中的怒氣。
皇甫嘯天立起身子,抬起頭看著江武皇說道:「都是屬下無能,才讓這麼多人被刀無名所殺。那刀無名的刀法屬下從來沒有見過,當他出刀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不惡魔一樣無所不能,我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一招,那個時候的他就是一個屠夫。沒有人能看得清楚他是如何出刀的,只看見兄弟們的血不斷的從身上流出來,我在死傷了一百多兄弟後才有接近他的機會,但是卻沒有能夠致他於死地。我們要他面前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的弱小。」
皇甫嘯天的語氣雖然極力的保持平靜,但是在一說到刀無名的時候,眼中還是不可遏制的現出一種又驚又懼的目光,看來刀無名在他心中的殺戮形象還沒有完全的湮滅。
江武皇心中一動,能夠讓皇甫嘯天事隔許久都還如此驚懼的刀法是什麼樣的刀法?刀無名的份量在他心中又再次的沉重了許多。而他身旁的陳苦此時也是神色一驚,他當年制服皇甫嘯天時自是知道皇甫嘯天的實力絕對不可讓人小視,沒有想到現在皇甫嘯天在提到刀無名時居然會有這種表情出現,實在叫他吃驚不小。
而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絕戰聽到皇甫嘯天對刀無名的描述時也是雙眼暴射神光,握著巨刀的右手一顫,只聽得轟的一聲,刀竟已入石半尺,「他竟有這麼厲害?你不會是誇大吧?」
聽到這話,江武皇陳苦等人都不由得臉色稍沉,但是卻馬上恢復正常,只有皇甫嘯天氣血一陣上湧,顯是為絕戰如此置疑的口氣感到極端的不快:「絕兄此話怎講?你看我皇甫嘯天是那種誇大其詞的人嗎?」
「嘯天,絕小弟只不過是感到意外而已,哪裡會懷疑你呢,你也不要誤會。」陳苦明顯的看到皇甫嘯天眼中的不快,忙出來打圓場,同時用眼一瞪皇甫嘯天,皇甫嘯天雖有滿腹的不快,在陳苦那驚鴻一現的凌厲眼神面前心中也不由的一顫,忙嚥下了後面的話。
而絕戰可能也注意到了自己剛才的語氣問題,但是他從來都不會在乎皇甫嘯天這樣的人,在他眼中只有強者才會受到重視。是以根本就沒有理會剛才皇甫嘯天口氣中的怒意,只是把頭一昂道:「不知道江兄知道刀無名行走的方向嗎?」
江武皇聽後一冷聲道:「絕兄也太小看我江某及不落皇朝了,這點還難不到我,你問這話有何用意?」
絕戰回頭看了看江武皇等眾人道:「我絕戰已然等不及了,我要盡快的與刀無名一戰。同為用刀的,既然他有皇甫兄口中所說的那種驚世刀法,如此刀法如不能盡快的見到,簡直是讓我絕戰不吐不快啊。我已決定要讓我的絕世魔刀與他的我意刀一爭雌雄。」
江武皇顯然沒有想到絕戰竟是這等想法,才知道先前自己竟誤會了絕戰的用意了,但是在聽到絕戰的意圖後,心中反不由得暗喜:「這不正是驅虎吞狼的好機會嗎?」遂哈哈一笑道;「絕兄真是豪氣沖天,真叫小弟佩服得很。即是如此,我就告訴絕兄那刀無名的行蹤,也好讓絕兄的絕世魔刀能盡快的威震天下,叫那此凡夫俗子開開眼境,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絕世刀法。」
而隨絕戰而來的西域武士此時都齊聲叫道:「少主,不可,一切還是等宗主來了再說吧!」
只見絕戰手一揮道:「各位不必多說了。我意已決,明日就起程一會那刀無名。看是他的我意厲害還是我的魔刀更勝一籌,況且我爹不久就要入中原了,你們也沒有必要替我擔心。我看你們到時候還是做好迎接的準備吧。」
絕戰的口氣極其強硬霸道,正如他的巨刀一樣的震懾人心,江武皇雖然心懷詭計,但是還是不由得為絕戰的氣勢一驚,暗中感歎不已,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他還是在此時被絕戰那絕強的武者戰意無形中感染。
絕戰的些什麼,但是一想到絕戰那種言出必行的性格以及從未一敗的戰績,也唯有放棄對其的勸說。只是一想起對方是刀無名,心中難免還是有一些忐忑不安,萬一絕戰此去有什麼不測,他們拿什麼來向宗主交代啊,是以,一個個雖然表面再不說話,但是在心中卻是不斷的祈禱:「宗主,你還是快點來吧,看來只有你老能夠管得了少主了啊,你再不來我們可就慘了。萬一……」他們簡直不敢往下想了,心中不由得一個激靈。
而此時陳苦對著絕戰說道:「絕兄弟還是小心一點,據傳刀無名從不周山下來以後刀法就邁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出戰至今無一敗績,甚至已到天刀的境界,絕兄弟此去還請保重才是。」陳苦雖然心中並不看好絕戰,但是一想到剛才絕戰曾說絕無神不久就要入中原,到時候萬一絕戰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不落皇朝站在盟友的角度上也說不過去,是以,此次也是好心的提醒絕戰。
絕戰回頭看了看陳苦,點頭道:「晚輩知道了。」自西域刀宗與不落皇朝結盟以來,絕戰曾幾次試探陳苦,但是都沒有任何的結果,以他武者的直覺眼前這個人絕對比江武皇更可怕,是以,見到陳苦這麼說,知道陳苦並不看好自己的挑戰,心中也著實嚇了一跳,心中對刀無名的重視再次提高到一個空間的高度。但是這並沒有減弱他那份爭雄之心,相反卻跳動得更加的狂熱。
頭一甩,把地上的巨型長刀往肩上一扛,走下了不落皇朝。身後江武皇等人心情各異,江武皇此時倒是有點羨慕起絕戰那種敢作敢為的心態來了,自己雖貴為一派宗主,卻好像讓自己的武者之心無形中套上了一付枷鎖樣的,再也沒有率性而為的餘地了,更多的是為了皇朝的將來謀劃。「這難道就是王者的命運?」江武皇在心中歎道。
陳苦轉頭自是看到了江武皇的神色,搖了搖頭道:「算了,但願絕兄弟此去能夠順利的回來。還有就是我宗最近的擴張太過於顯眼了,已然引起了黑獄的警惕,這對於我們以後事情的順利進行可能會有阻礙,我們還應該小心的計劃才是。」
陳苦見到江武皇的神色後馬上轉移話題,成功的把江武皇從剛才的失落中驚醒赤來,只見江武皇神色一震道:「左相說得對,我們應從長計議。」眾人此時回過神來,紛紛說起近日來江湖上的變故,同時,制定出更詳細的爭奪計劃以讓自己能在以後的江湖紛爭中能取得更大的利益。
一轉眼的時間,刀無名已然從箭神那裡出來有十餘天了,在這十餘天裡,他沿途不斷的聽到黑獄和不落皇朝在江湖中吞併大小各幫派體系,風頭一時無兩,而一些黑獄部眾也不時遭到殺天裡殺手的暗殺,而橫劍山莊由於有黑獄第一戰將冥血的當眾承諾,竟也平安無事,再也沒有聽說過什麼壞的消息。
是刀無名一直往北行進,江湖已然亂成了一團,人人自危,隱隱形成了黑獄、不落皇朝、殺天三方分立之勢,還有就是如橫劍山莊那樣中立於任何勢力之外的一小部分江湖勢力,但是這種情況正在隨著三方勢力的擴張而不斷的減少。
刀無名隱然也為楓血的橫劍山莊感到擔心,雖然自己逼得冥血當眾承諾不再進犯橫劍山莊,但是整個江湖動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以橫劍山莊那樣的實力,很難再長久的保持目前的形勢,況且薊情的傷勢現在還未明朗,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自己如不能盡快的找到鳳皇血和九葉靈芝的話,到時候自己可真要後悔終生了。
刀無名越往北走,天氣越寒冷,人煙也越來越稀少,最初還能見到一些人,到了最後,眼前除了雪與冰以外,再也沒有一個人影在他面前出現,不時有一些冰原野獸如雪狼,白熊啊什麼的在刀無名的視野裡出現,刀無名此時的武功,就算是再寒冷的天氣,在體內真氣的自然流轉下也把那僅有的寒意消除的無影無蹤。而當他感到飢餓時,就把眼前的出現的狼啊什麼的殺死以補充在這曠野中行走時所耗費的精力,是以,一路行來食物方面倒是沒有任何的困難,只是可惜了那些出現在刀無名眼前的動物。有時還沒有發覺到眼前有人就被刀無名的刀氣割的肢離破碎而亡。
而刀無名在進入冰原後的這些日子以來,四週一片雪白,幾乎沒有了什麼時間觀念。只要困時就隨身的倒地而睡,他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盡快的找到箭神所說的極北之地的那個火鳥的所在地,這樣,就能盡快的取得鳳皇血。到時候,薊情也就有了治癒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