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無名環視一圈,不帶一絲人情味的目光看得眾人都心中一陣發毛,顯見剛才的一刀之威確是在人們的心中種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現在你們肯放我走了嗎?」刀無名冷笑道。他在笑皇甫嘯天的不自量力,一付不屑一顧的神情讓皇甫嘯天的神情變得更加的深沉。
剛想抬腳起步離開這裡,只見皇甫嘯天手一揮喝道:「眾狼衛聽令,佈陣。」
眾人雖然心中害怕,但是在聽到青狼皇甫嘯天的話後,鼓起勇氣,握緊手中的兵器,向前齊聲踏步,剎時,刀無名的四周都築起一道人牆。
情勢驟然變得緊張起來,一股肅殺之氣頃刻間籠罩全場,讓刀無名邁出的步伐也停頓了下來。
皇甫嘯天的神色輕緩了不少,而這其中也夾雜著一絲興奮。
「刀無名,就算是你再強,我就不信你能對付得了我們這麼多人的進攻。你還是乖乖的受死吧!」皇甫嘯天似乎忘記了剛才刀無名的可怕,轉而變得囂張起來。
刀無名看著周圍的人群,心中也不由得吃驚,在他留意之下發現四周人人群步伐移動間雖看似雜亂無章,但是卻又偏偏環環相扣,對場中生出龐大的壓迫感,而自己恰好處在這個壓力的正中點。
刀無名殺過很多人,也受到過很多人的圍攻,當初殺入天風堂時所面臨的人數比現在更多,但是卻仍然沒有現在的這種壓力。
刀無名的手中一緊,握了握手中的刀,他知道,剛才對皇甫嘯天的仁慈看來全都餵了狗了,現對這種咄咄逼人的現狀,所剩下的只有一條路走了,那就是殺!
殺出重圍。
刀無名再次把刀拔出,微揚刀勢,迫人的霸氣從刀無名身上散發出來,帶著一種讓人膽寒的口吻道:「既然你們一再相逼,那麼,我刀無名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但是我有一樣向你們保證,皇甫嘯天,你絕對會為你今天的這個決定——後悔終生!」
「是嗎,刀無名?我皇甫嘯天從來不為自己的事情後悔,就算是面對你刀無名也一樣,反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兄弟們,給我上。」皇甫嘯天陰笑道,但是從他眼中露出的目光可以看出他此時對刀無名可謂恨之入骨,剛才那一刀雖然沒有讓他受傷,但是卻如劈在他的心裡,而特別是在眾人的面前,他一向無敵的皇甫嘯天竟然抵不了刀無名的一刀之威,這叫他如何面對手下的一干人等。
是以,他現在已然豁出去了,唯有殺刀無名而後快。
話聲一落,眾人一聲吼叫,叫聲如狼,聽在刀無名耳中特別的刺耳,但是卻也再次激發出刀無名的殺性。
各種兵器激起的風聲蕩人耳膜,但是刀無名此時卻心中一片寧靜,大腦中清晰的反映出各個方向的攻勢。
在一轉眼的功夫,他就躲過了十幾把刀劍的攻擊,手中長刀橫掃,一連串的金鐵交鳴之聲,頓時把攻到眼前的刀劍全部格開,巨大的力道讓眼前的敵人不由得飛退,而一小部分在刀無名正前方的狼衛更是被震得五腑俱碎而亡。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同情,在前面的人倒下的時候後面的人快速的跟上,攻勢依然猛烈。
刀無名一聲怒吼,內力一吐,刀芒突現,黑色的長刀不知何時已然變得一片雪白,反射著太陽的光輝就像一道匹練不斷的在人群中穿插,而刀無名的身形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每一個移動都帶走一個敵人的性命。
鮮血四濺,骨肉橫飛。
濃濃的血腥味在場中漫延開來,就像一味興奮劑一樣的讓身前的人熱血沸騰,眾人更是悍不畏死的往刀無名的身前猛衝而來,十幾年來的訓練早就讓他們變成了一群比狼更凶殘的凶器。
刀無名看著眼前一幕血腥場景,也不由得為眾人悍然不顧自己生死的表現心驚,發果不是自己最近一年來功力突飛猛進的話,此時應付得絕然不可能如此的自如。
喊殺之聲震耳欲聾,而這一切都只為了一把刀。
一把叫刀無名的刀。
如果敵人比自己凶殘,那麼自己一定要更冷酷凶狠。這就是刀無名從無數次的生死體驗中得來的教訓。
刀無名用心的控制著手中的長刀。他的靈識經由手掌傳入刀鋒,把握到場中微妙至極的變化,他甚至可以感到經由刀鋒傳來的那種割肉裂骨的聲音,很輕巧的就帶走眼前敵人的一切。
一切都顯得那麼簡單直接。
殺人的刀法只要實用,其它任何多餘的修飾都是垃圾,不管那多餘出來的部分多麼的讓人賞心悅目。
刀無名每一刀都帶起一串血珠濺到空中落入土壤中,成為腳下土地的肥料,而有些浸不下去的更是一股股的流到一邊去了。
眼前的屍體起積越多,但是刀無名卻一步也沒有後退,他反而越殺越前。此時刀無名就像是一個屠夫一樣,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卻比任何的表情都要可怕得多,有一小部分狼衛此時已從驚駭中清醒過來,不由得悄悄後退。
但是那畢境是少數,絕大多數人仍然向刀無名悍然衝來,揚刀揮劍,想把眼前的敵人盡快的毀滅乾淨。他們是衝過來了,但是卻再也不能退回去,因為眼前橫亙著刀無名的刀。
殺人的刀法,殺人的刀。就像是一個絞肉機一樣的帶走所有衝過來的狼衛的性命,血肉橫飛。
而那些凡是想從刀無名背後偷襲的人還沒有進入到刀無名三尺以內,就初刀無名的手象擰小雞一樣的擰斷了脖子摔了出去。
但是,刀無名此時卻發現場中少了一個人。
皇甫嘯天竟從刀無名的眼前消失了。
刀無名心中一動:「皇甫嘯天絕對不可能這樣便溜掉的。」刀無名也看過狼群圍攻的場景,在面對無法戰勝的對手的時候,它們更多的是採用跟蹤偷襲的手段來把敵人殺死。
心神一分的時候,刀無我只覺得背後一痛,一個狼衛竟然用劍把刀無名的背後劃出一條口子來。
至此,刀無名受傷,雖然是輕傷,但是看著刀無名背後流出的鮮血,原本那種頹敗的心情再次瘋狂的燃燒起來,就連先前有點退縮的小部分人都再次的加入了進來。
剎時,攻勢陡增。
龐大的壓力再次迫使刀無名停頓了前進的步伐。
刀無名此時下手更狠,敵人狠,他絕對比敵人更凶殘。在浮光掠影間,他已然再次割下了九個狼衛的頭顱。
沖天的血雨傾撒而下,讓刀無名的血液開始沸騰,而他手中的刀也像一個個跳動的音符一樣的不斷閃爍,死亡的音符,每次跳躍都帶走敵人的希望。
「嗡」
弓弦齊鳴,刀無名的眼前豁然開朗起來,但是更厲害的殺著來到。
箭雨!
無數的箭如幽靈一樣的出現在刀無名身前,甚至連身後都有。
刀無名心中一顫,面對如此多的勁箭,他唯有舞起一團刀光,把自己保護起來,但是箭雨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刀無名也吃驚的程度,而且枝枝勢大力沉。雖然刀勢阻隔了大多數的箭矢,但是還是有一隻穿透了刀網,掠過刀無名的肩頭,帶起一串血珠。
「唔!」刀無名悶哼一聲,借勁一推,箭雨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去,頓時呼起一連串的慘呼聲。前排的箭手立時倒下一大片。
刀無名肩頭一痛,心神微分之際,突然一股殺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腰間。
「狼牙。皇甫嘯天。」刀無名心中大驚警兆突現,好個青狼皇甫嘯天,先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部下被殺竟然一聲不吭,原來就是為了等這個能給予刀無名一擊而中的機會。
一直以來,他都很小心的掩飾自己的氣息,隱身於人群中,看到刀無名心神微分之時才突然襲擊,但是就在他暗自竊喜以為自己就要得手的時候,心中的狂喜還是在不經意之間洩露出自己的一點點殺氣。
只有那麼一點點。
但是對於刀無名來說已然足夠保命並逆轉乾坤。
只見刀無名腰身一錯,同時右手執刀一往自己腰間猛然一按,刀無名再次悶哼出聲,但是隨著這聲哼悶的還有一聲慘叫。
刀無名腰間被皇甫嘯天的『狼牙』劃出半寸深的口子,鮮血一下子浸漬出衣服,但是,他也不會讓皇甫嘯天好過,他剛才那看似『自殺』的一刀從自己腰間的肌膚上穿過,在一瞬間把皇甫嘯天的整只右手齊肩而斷,不由得讓皇甫嘯天大吼出聲。
痛!痛得入心!
刀無名急忙點了自己身上的穴位,同時運起九轉冰火可枯榮神功中的冰訣按住自己的傷口,立時把流血的傷勢奇跡般的止住了。
剛才一味的猛攻的狼衛們此時不由得呆住了,他們剛才悍不畏死所換來的機會竟是這樣的結果?每一個人都望著眼前的刀無名和皇甫嘯天發起呆來,就連前方的幾個弓箭手也停下了手中的弓箭,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場景。
刀無名冷冷的看著四週四處散落的的屍體及一些碎亂的內臟,好像一尊魔神一樣的可怕。而經過剛才的混戰,人們終於見識到了刀無名真正可怕的刀法,但是更可怕的是他那殺人的手法,殘忍得就像是一個狂暴的屠夫,現場所有死去的狼衛竟然沒一個是完整的,就算是他們見了太多的血腥場面,也不由得心中發寒,感到作嘔。
眾狼衛悄悄的後退,他們都想盡力的離刀無名遠一點,一些意志薄弱一點的竟然把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而這就像是會傳染一樣的,一時之間,除了少部分意志堅強還有鬥志之人外,其餘的大部分人都垂下了手中的武器。
皇甫嘯天臉都痛青了,蒼白的嘴唇顯示出他體內的血液在剛才斷臂之時已然大量流失。但是臉上的恨意卻絲毫沒有減弱。
刀無名撫摸著自己的傷口,聲音冷得就像是牙縫裡蹦出來的一樣:「皇甫嘯天,剛才我就說過的,你向我出手絕對會後悔終生的。現在你可滿意了?「
皇甫嘯天忍住劇痛說道:「刀無名,你竟然殺了我這麼多的兄弟,我青狼皇甫嘯天絕對和你誓不兩立。你要麼現在就殺了我,不然的話,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討回這筆債的。」
皇甫嘯天此時竟然絕口不提自己損失了手臂之事,這倒是讓刀無名頗感意外,刀無名面色依然冷得怕人道:「皇甫嘯天,你如果以你用激將法就能在我的刀下討得餘生,你就錯了。我刀無名可從來不吃這一套。」
皇甫嘯天抬頭說道:「刀無名,你確實厲害,但是如果你真的以為我皇甫嘯天會向你求饒的話,你就大錯特錯了,我皇甫嘯天雖然藝不如人,但是還有做人的志氣。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
刀無名看著皇甫嘯天的斷手處幽然道:「是嗎?看來我刀無名還是看錯了啊。其實,你皇甫嘯天也算是一條漢子,受如此重傷也不哼一聲,倒是讓刀某佩服得很。」
皇甫嘯天的眼中閃過一絲傲色,「如這點小傷算的什麼,就算是再受再重的傷,我皇甫嘯天也不會動半點眉毛,但是在我死之前,我希望刀無名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刀無名看到皇甫嘯天此時的態勢倒確是有那種視死如歸的氣勢,雖然眼中恨色不減,但是換作任何人在以眾凌寡的情況下居然還被人砍掉一條手臂也絕對受不了。但是皇甫嘯天到現在還挺得住,見及至此,心中的殺意也減弱了三分,同時也對皇甫嘯天的要求感到好奇道:「有什麼要求,說吧。」
皇甫嘯天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狼衛沉聲說道:「我皇甫嘯天本想帶著眾兄弟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但是不曾想十餘年的苦功竟毀於一旦,我皇甫嘯天不配成為你們的狼首啊。從今日起,狼軍解散。」
眾人聽到皇甫嘯天的話後,想起剛才的軟弱,都不由得感到一絲愧疚,想到十餘年的苦功就這樣的白廢了,情緒間一時十分低落。
皇甫嘯天說完後回過頭來看著刀無名道:「如果刀無名你願意的話,我青狼皇甫嘯天願用自己的性命換眾位兄弟的性命。不知道刀兄可否願意答應我的要求?」
眾狼衛此時心中的羞愧更深,看到青狼此時的神情,其中一個站在最前面的狼衛大聲說道:「頭,我願意追隨你。」
這個聲音一出,立時引起了眾人心中的激情,紛紛叫道:「我也願意!」
「老大絕對不能拋下我們。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
刀無名冷冷的看著群情激憤的狼衛,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看著眼前的皇甫嘯天。只見皇甫嘯天抬起僅剩的手一揮,制止了人們的喧鬧聲,他心知憑眼前的狼衛絕然不可和眼前的刀無名相抗衡,大家一起上的話,也不過是給刀無名的刀下多添幾條冤魂而已,是以,在制止了眾人的聲音後,他凝神看著刀無名。
刀無名掂了掂手中的長刀,刀已恢復成了平日的深黑色,理了一下沾滿鮮血的衣服,微微抬起頭看著皇甫嘯天說道:「不答應!」
四週一下子變得寂靜,就連先前吼叫的狼衛也悄無聲息,皇甫嘯天的臉色一暗,顯而刀無名這三個字對他的打擊很是沉重。只見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道:「事到如今,我皇甫嘯天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個願望本就是一種奢望,只是說出來後,我心裡好受多了,我的頭在此,你拿去吧!」
皇甫嘯天雖有滔天的恨意,但是當他真的面對過刀無名那神一般的刀法後,知道就算是傾盡所有狼衛,也無法阻止刀無名手中的屠刀,是以,連最後的抵抗也放棄了。
閉上眼睛,抬起頭,唯今之計,只有等死而已。
但是他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讓他真正心死的那一刀,當他鼓起勇氣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刀無名此時卻沒有了蹤影。
「刀……刀無名呢?」皇甫嘯天此時軟倒在地,向身後的狼衛問道,他此時真的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在刀無名那龐大的氣勢下,能站到現在,全憑他的一般死念支撐著他,當看到刀無名悄無聲息的離開後,再也抵擋不住身體上的疲倦,坐在了地上。
四周的狼衛聽到皇甫嘯天的話後,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道:「他從前面的那棵樹上走了。」
皇甫嘯天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夠在刀無名的刀下撿回一條性命,喃喃自語道:「他竟然放過了我們?他竟然放過了我們……」
是啊,剛才刀無名展現出來的強烈殺性,到現在為止他都還心有餘悸,沒有想到刀無名居然就這樣放過了自己和身邊的手下。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遠方傳來:「皇甫嘯天,你要慶幸你有一群好兄弟,你的項上人頭還是暫寄在你頭上替我保管吧,但是你要記住,如果因為今天的事情浪費了我的找藥的時間而讓我心愛的女人有什麼閃失的話,他日我定會親上不落皇朝取你等的性命。」
皇甫嘯天聽到刀無名的話才想起剛才刀無名一直對自己說有要事要辦,原來是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找藥啊。自己還以為是自己的秘密被刀無名所窺見而起了殺機,沒有想到到頭來不但賠上了自己的一條手臂,還死傷了自己這麼多的狼衛,害得自己十幾年的心血差點全都成了泡影,如果不是刀無名最後手下留情,自己可就真的全完了。
皇甫嘯天心頭一陣茫然,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自己在刀無名的手中全然沒有一點的反抗力,到底所為何來?
皇甫嘯天在眾狼衛的摻扶之下站起了身子,就在此時,只聽得身邊的狼衛再次驚叫起來:「頭兒,快看!那棵樹!」
皇甫嘯天順著眾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刀無名剛才踏樹離去的地方,剛才還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此時正以驚人的速度枯萎變黃,在頃刻間就變得光禿禿的只剩下了樹幹。
眾人再次被眼前的現象所驚呆了,這幾乎超出了他們心中的常識了啊。而一些人揉了揉眼睛後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逞現的景象,一個靠得近的狼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伸出自己的手,想摸一下樹身驗證自己倒底是不是錯覺。
平時極其堅硬的樹身此時卻變成了豆腐似的,他明顯的感到自己伸出的指頭輕易的就刺進了樹幹,在手還沒有抽回的時候,身邊的樹幹竟轟然倒下,成了一堆粉沫,幾乎就把自己給埋在了裡面。
「咳咳咳……」所有的人都被揚起的灰塵嗆得瞇起了眼睛退了開去,只有皇甫嘯天呆立在原地,絲毫不顧那漫天的煙塵。
「這是什麼武功?居然在他走後這麼久才顯現出來?把這麼大的一棵樹頃刻之間枯死並化為灰燼?」皇甫嘯天此時心中殘存的鬥志此時被眼前驚人的一幕徹底的粉碎,就如此時散發在空氣中的灰塵一樣,他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絕對忘記不了眼前的情景,一輩子都只會生存在這棵大樹的陰影之下無法翻身,他此時有點明白剛才刀無名為什麼會放過自己及身邊的狼衛們了。
一個人如果連反抗的信心都被人摧毀了,那殺與不殺又有何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