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到公寓,我突然想起來,我約的15號去考駕照的道路考試。但我眼下的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去開車,於是打電話,說明了我的情況,把日子往後退,翻看賽程表,我發現,這麼一推,真的很麻煩。我手上的傷,起碼要一個月才可以駕車,而12月中旬,我們整好在一個連續的客場旅途中,等到12月底回到奧克蘭,已經臨近聖誕,人家是需要休息的。再往後,一月開始就要往返於主客場之間,很難找到合適的時間。這樣一路翻看下去,最終訂在了1月25號,一個週四的下午,進行路考。雖然麻煩了點,但總算解決了這個問題。於是安心的午睡,下午四點起床,奔赴球館,和球隊一起準備晚上的比賽。
晚上的比賽其實也沒我什麼事,我要做的就是穿著西裝在場邊盡力的為隊友們加油。多倫多猛龍隊的核心大前鋒克裡斯-伯什刷出了令人震撼的數據——23分22個籃板,但無奈全隊命中率低下,只能以99:110吞下一場失利。老大繼續在得分上領跑球隊,拿下了全隊最高的22分,替補出場的鄧利維也同樣得到了22分,我第一次在主場聽到給他的歡呼聲多過噓聲。另外,艾利斯、理查德森、比德林斯也都得分上雙,多點開花的得分點,是本場比賽球隊獲勝的重要原因。
休息兩天,繼續主場作戰,這次迎來的對手是勁鄰薩克拉門托國王隊。球隊火熱的連勝勢頭似乎無法阻擋,老大繼續他的超人表現:36分、16次助攻、8個籃板,在他的帶領下,球隊5人得分上雙,最終主場117:105擊敗對手,迎來4連勝。老大第一節就送出了驚人的11次助攻,這也刷新了球隊的歷史記錄。
第二天就是週五,球隊4連勝帶來的快樂,讓我一整天心情良好。傍晚時分,蘇永康如約來公寓接我,去他家做客,這是前幾天約好的。車子剛剛駛出街區,我提議去買禮物。蘇永康不同意,說去家裡吃飯,何必如此客氣。我執意要買,說這是起碼的禮節。他還是不肯,我威脅說如果不讓我買就不去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從了我。其實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這是我來美國之後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雖然也是中國人,但畢竟不像國內那樣。最終我取了最穩妥的選擇,買了一大束的黃色鬱金香,雖說俗了點,但終歸是中西通吃、老少咸宜。末了,我還不忘問蘇永康,他的家人是否有花粉過敏者。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我放心的捧著花,重新上了車。
車子轉進一幢高層公寓的地下車庫,蘇永康家已經到了。並不像美國電影所演的那樣,中產家庭就是獨門獨院的二層小別墅,奧克蘭繁華的市區裡是不會有那麼多空地的,許多中產家庭還是會選擇住高級公寓的。不過據蘇永康所說,他們家在奧克蘭市郊確實還有別的房產,只是全家渡假時所用,面積也並不算太大。
電梯停在16樓,這是一層只有兩戶的公寓,左手邊的一家,就是蘇永康家。開門之後,寬敞的客廳盡收眼底。蘇叔叔和蘇家阿姨熱情之前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我進門,立即起身熱情的的招呼我。他父母年紀和我父母相仿,再加上帶有青島口音,讓我倍感親切。
我連忙把手中的花遞了上去:「叔叔阿姨,我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就買了束花,覺得這東西挺好看也挺好聞的。你們別怪我不會買東西。」
「這就是高興吧,大明星能來就不錯了,還買什麼東西啊。」蘇家阿姨笑著說道。她帶一副銀色框鏡,很知性的感覺,不愧是大學教師。
「就是,人能來就好,我們家永康也夠大面子的,還能請來nba的球星啊。快來,這邊坐。」蘇叔叔身材保持的很好,也是一副儒雅知文的樣子。他接過了花,順手把我的花替換進了客廳裡的花瓶裡,然後讓我坐到沙發上去。
「叔叔阿姨,你們說哪去了。我就是一普通打球的,哪算什麼明星。永康是我朋友,我早該來拜訪你們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時間,一直拖到現在才來,你們別怪我不懂事就好。」我這話都是發自內心的,蘇永康是我在美國唯一的朋友,我對他的父母自然多了一份親切。
「孩子,說這些就見外了。我們知道你工作特殊,忙的很。聽小康說你最近受傷了,要不要緊啊?」蘇阿姨關心的問我。
「阿姨,沒事的,小傷。您看,就這麼點,過幾天就好了。」我把右手伸過去給她看,示意我沒什麼大事。
「高興啊,叔叔提一個建議,你看如何?我們倆一早就離開了青島,在美國很難有機會再聽鄉音,今天晚上,你能不能不說普通話,只和我們說青島話?」蘇叔叔笑著向我說。
「行,當然行。沒問題,我也早就想說青島話了。」我用青島話做了回答。
「哈哈,還是這個標準,明顯要比永康的地道。」蘇叔叔笑的很開心。
「那可不是,我沒語言環境。就聽嫩倆說,不可能徹底學地道了。」蘇永康抗議道,的確,他的青島話說的不倫不類的。
「好了,你們先聊著,我去廚房給你們做飯。高興,今天就嘗嘗嫩阿姨的手藝。」阿姨說完,就了去廚房。他們家的廚房和餐廳是打通的,只有一個簡單的玻璃隔擋,看起來空間很寬裕。
我們三個男人就坐在沙發上聊天,蘇叔叔學識淵博、妙語連珠,聽他五湖四海的侃山,著實是一種樂趣。不多久,蘇阿姨那邊就喊蘇永康過去幫忙收拾餐桌。我聽了之後,也主動請纓,過去幫忙。
「你是客人,哪能讓你動手,你坐著就好。」蘇阿姨不想讓我動手。
「阿姨,那麼見外幹嘛,我已經是來蹭飯的了,哪還能只吃不幹活啊?再說,我很久沒有這種一家人收拾飯桌、端盤子端碗的感覺了,你就讓我動手吧,在美國做這個也是一種幸福。」我笑著擠上前,非要動手。
蘇阿姨拗不過我,只能答應。不多久,菜已經全部上齊,我們四人也按賓主落座。菜全是地道的家常菜:黃瓜拌海米、酸辣土豆絲、辣炒蛤蠣、醬悶茄子、茼蒿炒肉、清蒸鯧魚、紅頭魚湯、外加三瓶青島啤酒。看著這些熟悉卻又陌生的菜餚,我不禁食慾大動。但還是忍住口水,和阿姨瞎客氣一番。
「你啊,就別客氣了。來這就跟到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來,吃吧,嘗嘗阿姨的手藝,肯定沒嫩媽做的好吃,但你也得多捧捧場昂。」阿姨笑著說。
「哪來,哪來,阿姨太謙虛了,就看這菜相吧,就肯定很地道,沒擋了。」嘴上雖然沒回應阿姨,但心裡我還是認定自己老媽做的菜最好吃,這點沒辦法,世上只有媽媽好啊。
「好啦,嫩再叨叨這飯就好涼了,光說不練那叫棒槌昂。趕緊動筷子吧。」蘇叔叔催我們了。
大家笑著說好,剛要下筷子,突然,門鈴響了。「嗯?是誰這個時候來啊?」蘇永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跑過去開門。
他開門把來人引了進來,我抬眼看過去,同時那來人也看到了我,兩人不約而同的楞了一下。「居然是她?」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大鬧晚宴、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大小姐齊菲。她怎麼會來這?我心中納悶。我知道他們兩家本來就有交情,但聽蘇永康說如今他們兩家之間的走動已經不多了,那她今天為什麼會來呢?
那邊的齊菲見到我也只是一楞,但隨即而過,笑容滿面的衝著蘇阿姨走過來,抬手遞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然後說:「阿姨,生日快樂。」
啊?生日快樂?這一下我是徹底迷糊了。難道今天是蘇阿姨的生日?
蘇阿姨也是笑著接過禮物,對齊菲說:「謝謝你了,小菲。你怎麼會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聽阿姨說的,今天是您的生日,所以我就準備了禮物,親自來看望阿姨了。」齊菲甜甜的笑容看起來真的很像胡薇。
「難得你這孩子有心。既然來了,就留下一起吃飯吧。剛好我們沒有開始,小菲不會介意吧?永康,再去拿一副餐具去。」齊阿姨熱情的招呼齊菲。
齊菲側眼看了看我,似乎在做一個決定,最終還是坐了下來:「謝謝阿姨的邀請,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時候蘇永康拿回了餐具,遞給了齊菲,大家落座。我不解的問蘇永康:「今天是阿姨生日?」
蘇阿姨此時說話了:「啊,是這樣的,今天是我陰曆生日。來了美國之後,大家都過陽曆生日,所以,也就沒幾個人知道我這個生日了。一般到這個日子,我們就是一家人坐一起吃飯。今年正好你在,就把你也請了過來。不告訴你我過生日,是怕你亂花錢買東西。」
「哎!阿姨,你怎麼不早說?我什麼都沒準備,太失禮了。」我埋怨道。
「就是怕你亂買東西才不告訴你。一家人坐一起吃飯多好,何必搞那些虛的呢。」蘇永康插話道。
這話本是說者無心,但我的餘光發現身旁的齊菲坐的不自在了,似乎臉色也有變化。
蘇阿姨連忙打圓場:「其實啊,主要是你剛來美國,能來吃飯就好,阿姨不想搞的太隆重。等你明年再來,阿姨一定問你要禮物的。再說,你今天不是給阿姨送花了嗎?那些花很漂亮,阿姨很喜歡。」
齊菲此時終於忍不住了,側著頭向蘇阿姨問道:「阿姨,這位是?」
「哦,忘了給你們介紹了,他叫高興,剛來美國,是永康的朋友。也是青島人,他現在在」
「我在一家建材市場給人幫忙。」我搶在蘇阿姨之前說。齊菲看上去並不像一個籃球愛好者,而我,並不想跟一個球盲說我是做什麼的。記得以前在國內時和梁彬參加過一個聚會,一個蹩腳的三流歌手滿場子的和人握手,並且自我介紹「我是xxx」。結果就有人問他「xxx」是誰?那個三流歌手當時什麼感覺,我並不清楚。我清楚的是,我絕對不會做和他一樣的傻事。能認出我來的人,自然會認出來,認不出我來的,我也沒必要大張旗鼓的去宣傳我的身份。所以,來到美國之後,我也只是在特殊情況下對那個黑人出租車司機顯擺了一次,其餘的場合,我從來沒有主動公佈過我的身份。什麼叫明星?無人不知的喬丹才是。我?差遠了。所以,還是低調做人的好。
聽我這麼說,蘇阿姨和蘇叔叔都是一楞,他們詢問的看向蘇永康,熟知我脾氣的蘇永康則用眼神示意他們沒什麼事。
「你叫高興啊。我叫齊菲。上次我們見過的,請多關照。」齊菲笑著,伸過右手和我握手。這丫頭果然不認識我,但她的反應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本以為這個和我有過不愉快的富家女,會對我這號人不屑一顧的。似乎只是人前裝裝樣子吧,這麼一想,我又覺得合理了。
「我手不方便。」我揚了揚右手,沒有接她的手。
「啊?傷的嚴重嗎?」她臉上劃過一絲尷尬,但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大礙,搬箱子時候傷到的。」我語氣冷漠的回答。
「好了,都別廢話了,我最後一次下命令:開飯。」蘇阿姨似乎看出了我們之間的氣氛不對頭。
開飯?正合我意。於是抄起傢伙什,開始大快朵頤桌子上朝思暮想的美味。別說,蘇阿姨的手藝還真好,這菜做的,和我在家裡吃的幾乎一個味道。看我吃的香,蘇阿姨也很是開心。我沒讓嘴巴閒著,邊吃邊和蘇叔叔聊天,這種圍坐桌邊、說著青島話、吃著家常炒菜的感覺許久沒有了。整個晚飯,賓主相談甚歡,這是我來美國之後最開心的一餐飯了。坐我旁邊的蘇菲的話卻很少,只是小口的吃著米飯,偶爾和蘇阿姨聊幾句家常。晚飯快結束的時候,齊菲突然向蘇叔叔說:「蘇叔叔,您下禮拜有時間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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