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約梁彬,讓他替我辦護照的事。這小子確實夠意思,只用了五天時間,就幫我搞定。給我送護照的那天,還不放心:「申請美國簽證,你起碼得有六位數以上的存款證明,而且具體要求可多可變態了,就你這個,恐怕不行吧。」其實我對這方面是一竅不通,但我相信戴爾能幫我搞定,所以也就笑著告訴梁彬,讓他放心。但說實話,我心裡也還是惴惴不安的,沒有絕對的把握。
然後就是說服父母,讓他們同意我自己去美國,這是一件相當艱巨的任務。我費盡了口舌,才總算讓他們相信,我這趟去,很安全,而且不會太久,一旦有了結果,我要麼回國、要麼把他們一起接過去。他們其實一直都不放心我,但沒有辦法,常識告訴他們,這麼短的時間內,一家三口拿到去美國的簽證,不亞於天方夜談,於是,不管多麼的不捨得、不情願,他們這次也只能放我單飛。老媽還想一起送我到北京,看著我走。但也被我拒絕了,都是分別,不如就在這裡分別。去北京之後我的心思要全部用在進軍nba上面,我不能再去考慮別的,親情雖然難捨,但必要時還是要做出取捨,況且,短暫的分離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相聚。走之前,我約了那些朋友一起出來吃飯,把該送的禮物都分發完了,然後就是舉杯痛飲,直到最後抱頭痛哭。
那2萬多塊錢只剩一小半了,我打算都留給家裡。可老媽一直說什麼「窮家富路」,一分也不肯要我的。我也就沒再和自己家人客氣,反正以後我會有更多的錢給他們。走之前,我還特意叮囑老爸、老媽趕緊去考駕照,因為要為以後去美國做準備。我自己的車技早就用梁彬的車練出來了,只等去那邊考一張就可以了。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我帶齊了所有和自己身份有關的證件,動身前往北京,追尋屬於我自己的美國夢。走之前,我滿懷神情、一點也不矯情的看了一眼我睡了十多年的房間,擁抱了已生華發的父母,強忍著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告別了這個伴隨著我十多年成長、埋藏著我十多年的喜怒哀樂、記載著我們一家十多年風風雨雨的八十平米的二居室。下樓梯時,我的眼淚已經迷糊了我的視線,我狠狠的咬著牙,發誓:「一定要混出個人樣!我已經失去了四十年,我一定要在我剩下的時間裡,帶給父母最大、最多的幸福和快樂!」
回到北京,戴爾如約而侯。他拿走了我的身份證明,然後開始動用自己的關係來幫我處理簽證事宜。時值國慶黃金周,所以事情的進展並不是很快。在這段時間內,我就在尹易的安排下,去首試專門給運動隊用的健身房做一些基本的保持體能的訓練。又過了一個禮拜,戴爾告訴我,申請表格已經幫我填好了,申請說明書、經濟證明等一系列問題都已經妥善解決了,剩下的就是簽證官,他已經親自打過招呼了,但還是需要我親自去一趟。於是,我在戴爾的陪同下,一起來到了位於朝陽區的美國駐華大使館,秀水街市場就在它南邊,難怪老外都喜歡去那淘東西。
還沒進去,我就被那火暴的情景給震撼了。那長長的隊伍,只有經濟適用房開盤時搶購的人群才比得過。進去之後,發現裡面更是熱鬧,有擺張桌子幫不會英文的人填表的、照相的、賣電話卡的、兜售國際機票的,存包的,繁榮的猶如一個小集市。進簽證處之前,我的手機、隨身帶打腰包,統統被留了下來,據說是出於安全考慮,也罷,911之後美國人民是草木皆兵,可以理解。進了簽證室,還要排隊。簽證室很像銀行的營業廳,一排玻璃窗,每個玻璃窗後面坐著一位簽證官。有人指引進來簽證的人先把簽證資料從一個窗口遞進去,換一張彩色紙卡: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窗口。我好容易搞明白了過程,然後領到了屬於我的彩紙,耐心等待。
終於輪到我了。我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推門走了進去。簽證官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白人,面目冷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大國威嚴之感,說實話,我挺不喜歡這感覺的,不就是美國嘛,拽什麼拽,我們強漢、盛唐的時候,你們的祖先還在英吉利海峽扎木筏玩呢。他仔細的看了我的申請材料,然後用漢語問我,能說英語嗎?我回答還可以。他就開始用英語和我交流。這些天,戴爾和尹易已經給我惡補了很多關於面簽時的基本英語,加上我本來的英語底子,這會還算可以應付。我申請的是b-2簽證,可涉及的理由很廣泛。他很關心我去美國具體做什麼,我說打籃球。他說了句yao,然後懷疑的看著我。原來他還知道姚明。他說如果我能讓他相信,我會成為和姚明一樣出色的籃球運動員的話,他不僅會、而且是很榮幸的給我發籤證。我有點遲疑,一時想不到怎樣才能證明自己。我環顧四周,他的辦公室雖大,但終歸沒有籃球、更沒有球場,怎樣才能讓他相信我呢?
我無意中抬起了頭,看到了天花板,突然間有了主意。他的辦公室屬於那種很寬大的複式樓結構,但只有一層,天花板很高,目測高度大約得3米5,只高不低。我問他,有墨水嗎?他說有,但不知道我要來做什麼。我說你給我墨水一用,我證明我有能力去美國打籃球。他拿出墨水,我擰開蓋,倒一些在右手掌上,抹勻。他很不解的看著我,我站了起來,走到比較寬敞的地方,衝他笑了笑,然後指了指天花板。他抬頭看上去,我稍微助跑幾步,奮力一跳,手掌就結實的按在了天花板上。我悄然落地,拿出紙巾擦自己的手,冷峻的簽證官這時給了我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然後伸出大拇指,說:「我只看這一下,就相信你了,你會是一個很好的籃球運動員,也許將來你還會成為全明星。」我問他,我合格了嗎?他笑著說,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先給我簽個名,要不等你去美國出了名,你就該不記得我了。說完,我們倆一起笑了起來。就這樣,我順利的拿到了赴美的簽證,而且,在四壁雪白的簽證官的房間內,留下了一個屬於我的手印。
走出美國大使館的時候,我的心情無比的舒暢。那種只用一個動作就被人認可的感覺實好極了,我甚至在想,當初還是高中生的加內特,他在那些挑剔的球探面前秀完摸籃板上沿的絕技後,心情會不會也像我這樣?和戴爾說了面簽的過程,他也笑了,笑完之後他伸出手來,說:「祝賀你。高興,從今天開始,你的人生將充滿了更多的機會和挑戰。你有信心接受挑戰嗎?」我也伸出手:「湯米(他名叫唐納德,但熟悉的人都叫他湯米),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那就去看那個手印吧。」說完,我放聲大笑。他則一邊微笑一邊說:「你的回答讓我想起了姚,但願你的將來也能像姚那樣,充滿光明。」我說:「姚的名字叫『明』,用英語說就是bright。我的全名是高興,用英語說就是happy。既然姚的前景是bright的,那我就會讓所有人都happy的。當然,除了對手。」說這個的時候,我異常堅定。
拿到簽證的第三天,我和戴爾就坐上了北京飛往紐約的航班,我要在那裡見到決定我命運的男人——大衛-法爾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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