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話德洛
敵人已經擁有中短距離的單兵武器已經讓馮侃很不安了，但是現在又出現了他最熟悉的自動單兵武器，這個世界的發展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一次發射三顆彈丸？」
不過，謝摩斯伯爵顯然對這種超越時代的武器並沒有什麼特別印象。
「演示一下，讓我們見識見識你口中最好的『小型導力炮』究竟有什麼能耐！」
「是！我尊貴的大人！」
高胖子得意洋洋地看了臉色鐵青的矮胖子一眼，以不符合身形的利索動作將所謂的「小型導力炮」組裝了起來。
馮侃默默地觀察著這個三連發的「小型導力炮」，看上去這個高胖子手中的這個東西更接近他所熟悉的步槍，那東西在肩托下方靠前的地方有個伸展出來的握手，這可以更好的讓士兵掌控這件武器，槍管上方對應扳機的地方有個小小的開口，那個高胖子摸出一隻類似於彈夾的東西，說是彈夾並不正確，那只是一個將三顆圓形的彈丸固定排列在一起的像是髮夾一樣東西，槍管的頂端有個小小的突起，而後方豎著一個在正中間缺了一塊的小鋼片……
矮胖子的「小型導力炮」上並沒有這個機構！準星與缺門！這是一套簡易的瞄準系統，這件武器的設計者已經考慮到精準射擊的問題了！
「雖然不成熟，雖然現階段看起來有些多餘，但是這東西絕對有發展前途！」馮侃有些忐忑不安地繼續觀察著，他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在關鍵時刻對謝摩斯伯爵做出些影響，讓他做出些錯誤的決定！
「砰砰砰！」
就在他還在考慮如何做的時候，高胖子已經對著另外一塊木板扣動了扳機。三聲急促的槍響後，那塊木板上出現了三個不規則排列的彈孔。
「就是這樣？」等了半天，見沒有其他特別的事情發生，謝摩斯伯爵皺皺眉頭不滿的問道。
「這個……」滿懷希望的高胖在見伯爵大人並沒有如預期中的那樣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不禁又些惶恐了。
「只不過是同時打出三顆彈丸不是嗎？」人群中另外有人嘲諷地說道。
「既然一顆彈丸就可以打到一個敵人，那麼用三顆彈丸去打到一個敵人還有什麼意義嗎？」有人帶頭，其他的貴族也開始嘲笑起來。
「不！可是它能夠一次發射三顆彈丸啊！」見形式有些不妙，高胖在慌忙辯解道。
「所以說這有什麼意義嗎？」謝摩斯伯爵陰沉著臉問道，「原本只需要一顆彈丸就能夠達到目的，現在卻要用到三顆彈丸……另外兩顆彈丸的費用由你來出可以嗎？」
見到謝摩斯伯爵在為自己說話，矮胖子在鬆了一口氣之餘更是得意了起來，「睿智的大人啊！您說得太對了！這傢伙叫拉普契爾，是我們德米吉魯工房的蛀蟲！經常會浪費材料金錢去搞些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但是他卻一直以為自己開發出來的東西都是天才的傑作，這一次也是……」
「這東西有什麼用嗎？要怎麼使用？」謝摩斯伯爵沒有理睬矮胖子，他正擺弄著高胖子引以為豪的「小型導力炮」，這種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東西當然會讓他產生好奇，帶著潔白的手套的手指指著那顆準星和缺門對著高胖子問道。
「這個……這個……」叫做拉普契爾的高胖子一臉惶恐，結結巴巴地磨蹭了好半天，「這個只是裝飾品……」
「裝飾品？」謝摩斯伯爵更不滿意了。
馮侃卻立刻發現意外的東西，「那東西絕對不是這個高胖子自己設計的！沒有設計者會不明白自己設計的東西的用途！這件武器的設計者另有其人！究竟是誰？絕對不能再讓這樣的傢伙留在敵人的陣營裡了！」
瞄準系統對於現在的這些武器來說的確是多餘的，圓形的彈丸再加上沒有來福線的槍管，這種武器根本就沒有任何精準度可言，使用這種武器最理想的方法就是將士兵們排成一排同時射擊，以形成一條漫長的火力線！在地球曾經出現過的火繩槍和燧發槍就是因為這種戰術而大方異彩的！
但是這種超前的設計理念卻不容忽視，只要條件成熟，這不起眼的小部件一定會改變整個世界戰爭的規則！
「無聊的小玩具！」謝摩斯伯爵鄙夷地將那挺連發的「小型導力炮」丟在地上，「原本因為你的冒犯，我應該施與你應得的懲罰！但是看在你給我們表演了這麼有趣的小把戲的分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了！立刻從我面前消失，不要再打擾我的時間了！」
說著，他再也沒看呆若木雞的高胖子一眼，在歡笑連連的矮胖子帶領下繼續向其他馬車走去……
高胖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恍如夢中般僵硬地扭著頭，空洞的視線隨著嗤笑這從他面前走過的眾人漫無目的地移動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有趣的白癡，不經意間，他看到了矮胖子那陰毒怨恨但卻得意的眼神……
馮侃隨著人流繼續移動，但是他的視線卻不著痕跡地一直注意這那個落魄的身影，當高胖子完全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的時候，他也藉著混亂的人流悄悄地消失了。
有了魎皇鬼一號在太空中航拍觀察，其他武器他也沒有必要一個一個特別去觀察了，但是這個設計出瞄準系統和連動裝置的人他一定要找到！
高胖子拉普契爾兩眼通紅，腳步蹣跚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工房。
這是一個半圓形倒扣在地上的土牆建築，位置在城外偏遠一點的郊區，一個工房被安置在這種地方，那工房主人在當地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荒涼的土地上只有那高高的煙囪孤獨地屹立著，不時冒出的黑煙總算能把這個建築和小土堆區分開來……
吱呀呀地推開破敗不堪的木門，拉普契爾頹廢地走了進來，工房裡亂七八糟，地面上堆著一堆堆已經生銹了的零件，那些零件上有些還殘留著油膩的像是機油似的東西，散發著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
靠牆的地方東倒西歪地擺放著各種模具，但是看起來它們的使用率並不是很高，屋子裡唯一比較整潔的就是靠牆的那一座熊熊燃燒的鍛造爐了，但是現在好像並沒有什麼東西需要用它來加工。
拉普契爾面目呆滯地坐在一張搖搖欲墜的椅子上，將手中的包裹隨意地丟到同樣搖搖欲墜的木桌上，通紅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通紅的爐火久久地一動也不動。
原本以為這是奪回自己地位的絕好機會，原本以為這次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原本以為終於可以向那個卑鄙的矮胖子討回舊債，原本以為……
空洞通紅的眼睛漸漸有了一絲神采，憤怒，嫉妒，憎恨，屈辱，不甘……
通紅的面龐極力扭曲著，臉上的肥肉一陣一陣地抽搐，陰暗的房間裡，只有熊熊燃燒的爐火散發著炙熱的氣息，搖曳的火光在他臉上投射出的陰影不斷扭動變化，看上去更加猙獰可怖！
一股無法化解的粘稠氣體淤積在拉普契爾的胸腔之中，他呼吸越來越粗，越來越重，最後終於咆哮著爆發了出來！
「德洛！德洛！你這豬圈裡鑽出來的小雜種！快點兒給老子滾出來！」
高胖子暴躁地圍著桌子轉圈，就像一頭被困在陷阱裡的野豬。
「先……先生……您找我……」
怯怯的聲音，低的幾乎讓人聽不清的聲音。房間的角落裡其中一堆零件拱了一拱，像是埋著什麼東西。不一會，一個瘦小的身影吃力地從零件堆裡站了起來。
借助著火光，勉強可以看清這個人影的樣子，一頭亂糟糟的長髮好像從來都沒有打理過，上面佈滿了黑色的油漬和灰塵，而且還因為長久沒有清潔的關係，原本就蓬亂的頭髮東一塊西一塊地結成一塊塊的疙瘩，又因為沒有好好打理過，前面的頭髮也雜亂地將兩隻眼睛完全給遮擋住了。
這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孩子，瑟瑟發抖瘦小的身體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骨瘦如柴，一件寬大但破爛的衣服邋遢地穿在身上，那件應該是成年人的上衣幾乎將這個小小的身體完全籠罩住了。
人影的手上臉上全是黑乎乎的油漬，以至於沒有人能夠看清那本來的面目，在火光的照映下，虛弱的人影搖搖欲墜，好像任何時候都會摔倒。
「德洛！你這個沒有用的廢物！只會製造垃圾的白癡！這就是你最好的設計？」
見到這個瘦小的人影，拉普契爾全部的怒火一下子都噴發了出來，臃腫的身體騰的一下跳過去，揪著那蓬亂的頭髮將對方硬拽了過來。
「可是……可是……先生……」瘦小的人影驚恐不安地哀求著，但是卻根本就不敢反抗，任由高胖子粗暴地將自己拖著前進，「那……那是……那是未完成品啊……」
「未完成品！未完產品！你什麼時候真正完成過一次設計的！」聽到對方辯解，拉普契爾的怒火燃燒得更加炙烈了，他惡狠狠地將那個瘦小的人影摔在地上，一把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小型導力炮」。
「三連發！三連發！三連發有什麼意義嗎？」高舉著這「失敗」的作品，拉普契爾厲聲質問著。
「那個……」瘦小的身影驚恐地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那個……制動調節裝置……還沒有安裝……」
「狗屁的『制動調節裝置』！那是什麼東西？你腦子裡擠出來的大糞嗎？」但是暴怒中的高胖子根本就不聽對方的解釋，指著那套簡陋的瞄準機構繼續質問道，「還有！你在發射管上弄這些沒用的玩意是什麼意思？你這是故意要讓我出醜是不是？」
「不是……不是……」佈滿油污的小臉上被委屈的淚水沖出兩道淺淺的小溝，瘦小的人影連連搖頭，「那個是瞄準准具！是……是……是為了精準射擊而設計的！」
「什麼叫精準射擊？你腦子裡都是大糞嗎？你難道就不能說一點兒正常人聽得懂的東西嗎？」高胖子更加煩躁了，他轉過身對著熊熊燃燒的火爐將那個讓他在眾多高貴的大人面前臉面丟盡的「小型導力炮」舉了起來……
「這種垃圾！這種垃圾！統統給我化成灰燼吧！」
「不要……」瘦小的人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勇氣，猛地站了起來，奮力將拉普契爾那肥碩魁梧的身體推到一邊。
高胖子原本就因為心神不定而腳步蹣跚，瘦小的人影雖然沒有什麼力氣，但是這渺小的力量還是將他推了一個跟頭。
逃離了被燒成灰燼的命運的「小型導力炮」被瘦小的人影緊緊地摟在懷裡，那瘦小的身體這一刻就像是在保護雛鳥的小母雞！
「小賤人！狗雜種！」拉普契爾怒吼著跳了起來，雖然他並沒有受什麼傷，但是被自己一直欺壓的人摔倒令他更加怒火中燒，「你想造反啊？你個沒有一點用處的吃貨！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讓老子臉面丟盡！竟然還敢……老子打死你個小雜種！」
說著他隨手從一堆垃圾一樣的零件堆裡抽出一根細長的鐵條，沒頭沒臉地就像那瘦小的身體抽去。
「啪！」
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現，如同一隻鐵鉗般牢牢鉗住了高胖子那高高舉起手臂。
「那個混帳東西……」拉普契爾罵到一半的話硬生生地被截斷了，當他扭過頭來的時候認出了抓住自己的人，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正是當時緊緊跟在謝摩斯伯爵身後的年輕衛兵！
這種人他可惹不起！話說他現在誰都惹不起，除了縮在地面上的那個瘦小的人影。
「大……大……大……大人……」熊熊燃燒的怒火很快被那雙冰冷的目光給熄滅了，高胖子惶恐不安結結巴巴地說道，「您……您……您……您這是……」
「三連發小型導力炮是嗎？」馮侃冷冷地問道，「那個沒有用的廢物真的是你設計的？」
「不！不！不！不是！」聽到對方語氣裡那危險的氣息，拉普契爾慌忙連連搖頭，「是她！是第上那個沒用的小賤人弄出來的！」
「小賤人？」馮侃疑惑地看看地面上那個縮成一團的瘦小身影。
原來是個女孩子啊？
「是！是！這小雜種腦子不太正常，經常弄些沒有用的廢物！」高胖子連連點頭肯定道。
「既然你明明知道她腦子不正常……」馮侃的臉色更陰沉了，「那麼還把她做出來的廢物拿到伯爵大人面前展示？你這是在蔑視伯爵大人的權威嗎？」
「這個……不是……真的……小人不敢！小人絕對不敢啊！」高胖子被他的話嚇的六神無主，「是她！」說著他指著瘦小的女孩兒繼續辯解著，「是這個小賤人向我保證這是最完美的設計，所以我才把那個廢物……」
「它不是廢物！」瘦小的女孩子突然哭叫道，「這孩子只是還沒有完成罷了！」
「還敢頂嘴！」驚恐的高胖子對著她怒吼著，「老子打死……」
「這麼說，這個三連發小型導力炮並不是你設計開發的是不是？」馮侃手下一用力，高胖子立刻就蔫了下來。
「是！是！真的不關我的事啊！伯爵大人如果覺得受到了侮辱的話，就請隨意處置這個小賤人吧！」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拉普契爾連忙哀求道。
「是嘛……」馮侃冷冷地看著高胖子，然後厭惡地放開了對方的手。
即使是摸一下這種人渣，他都覺得噁心。
「對了！」好像突然想起什麼，馮侃突然微笑著對高胖子說道，「你說，沒有用的垃圾最好該怎麼處理呢？」
「沒有用的垃圾？」高胖子愣了一下，但是看到對方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不禁也鬆了一口氣，心定下來了以後，他又惡狠狠地看著那個瘦小的女孩兒，「沒有用的垃圾把她燒掉好了！」
「燒掉？」馮侃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是啊！是啊！燒掉好了！」高胖子面目猙獰地說道，「這些只會浪費寶貴的糧食，製造更多垃圾的東西，就應該讓聖潔的火焰來淨化他們！就連教會的那些高貴的司祭們也會贊同這個意見的！」
「是啊！燒掉就好了！」好像認同他的看法似的，馮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蜷縮在地上的女孩子聽到他們的對話抖得更厲害了，但是她卻沒有辦法阻止對方做任何事情。
「那麼就按照你提議的方法辦吧！」過了小半會兒，馮侃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點點頭對高胖子說道。
「是！是！大人您說什麼就是什，要不要小人……」看到對方接受了自己的提議，高胖子更安心了，諂媚的笑容也爬上了那醜陋的肥臉……
「彭！」
諂媚的笑臉還沒有完全展開，馮侃就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他那圓滾滾的肚子上！
「啊……」醜陋的笑容凝固在滿是肥肉的大臉上，眼睛裡充滿了驚恐不解，拉普契爾立刻被他那勢大力沉的一腳踢到了熊熊燃燒的鍛造爐當中，剛剛發出半聲的驚呼就被淒厲的慘叫所替代了……
「你說得的確不錯！」望著在火焰中翻滾掙扎的那肥胖的身影，馮侃冷冷的說道，「只會製造垃圾的人渣，還是燒掉好了……」
「你叫什麼名字？」
火焰裡撕心裂肺的慘叫漸漸沒有了生息，馮侃回過頭來，對著那個瘦小的女孩子問道。
那女孩兒顯然已經被他給嚇到了，蜷縮著身體極力地想向後退去，但是即使這樣，她手裡還是牢牢地抱著那花費了自己所有心血的作品。
「不要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馮侃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的確太殘忍了，但是他卻不得不這麼做！這個擁有超越時代設計理念的女孩兒是個天才！一個因為太超前而不被其他人理解的天才！
他決定把這個天才少女帶回聖奧斯坦，這樣一來，那個拉普契爾就成了障礙，人們很容易就能夠從他這裡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這樣一來必定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好在這個高胖子也不是什麼好人！這種人渣他殺多少都不會有心理負擔，但是這個瘦弱的女孩子則不一樣，如此殘忍的舉動必定會給她造成不小的心理陰影。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馮侃蹲到女孩兒的面前，輕聲溫柔地問道。
「德……德洛……」看著那清澈的眼神，女孩子稍稍平靜了下來，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小聲回答道。
「德洛……那麼全名呢？」
「德洛雷絲·林柯斯」漸漸習慣了對方，女孩子說話也漸漸平順了。
「林柯斯嗎？」馮侃沉吟了一下，「你的父母呢？」
「沒有……」德洛低著頭小聲回答著，但是這短短的兩個字裡卻包含著無盡的哀傷。
「那林柯斯這姓氏？」
「是先生的姓氏……」
馮侃扭過頭看了看因為添加過「燃料」而燃燒得更加旺盛的火焰，那個傢伙姓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德洛，你很喜歡擺弄機器？」嘴裡確定著，馮侃伸出手想摸一下那把三連發的「小型導力炮」。
德洛沒有回答，只是雙手收了收，將心愛的作品抱得更緊了。
暗自歎了一口氣，馮侃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德洛，我現在有些東西要讓你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