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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影響您吃豆腐
郭春海實話實說,說北國醉上頭,若是把這些鄉鎮活爹們喝噁心了,他們就敢一串通,給你打橫鈀,使豬八戒的招兒,光動嘴,不幹活。唉,郭春海就為這些鄉鎮頭頭,差點把一把手得罪了。可開春以後工程進展的情況呢,嘿,還就有那麼兩三個鄉鎮瘸子打劫光嚷嚷,不動真格的。
郭春海甭下去,心裡就明鏡似的,這裡的關鍵在各鄉鎮一把手,他們把心思都使到哪去了呢?也很簡單,都使在黃玉明提的小城鎮「形象工程」上,砍樹拓路,扒屋子拆房,臨街得抹粉,難看處壘牆。郭春海明知道這事幹得有點過,但也不便說啥。前任縣長李小白瞎摟摟到監獄裡,於是才有他坐到了這個位置上,當了縣長。
黃玉明有一天酒後說:「老郭啊郭老兄,往下呢你還得幫幫老弟,老弟下基層一晃八年啦,八年抗戰,也該到頭了,以前有幾次機會,我都沒趕上。去新加坡學經濟管理,我愛人跟我鬧離婚,上級沒敢讓我去;提拔交流,我拜佛沒找準廟門,禮是送到了,到定人的時候,那位領導有病住院了,還是腦血栓;市裡缺個抓城建的副市長,我那會兒偏偏把勁頭都使在蔬菜大棚上,又沒趕對點,往下,聽說抓城建的副市長出車禍撞成植物人啦,我說啥也得上了,所以,你務必幫我把小城鎮建設抓上去,讓我也有點資本……你上面有人,我知道!」
郭春海當時二話沒說就滿口答應。這倒不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讓人家提拔渾身哪都短,他之所以支持黃玉明,絕不全是報恩,主要還是想配合黃玉明把青川的工作搞上去。說起黃玉明,他原先不過是前任市委書記的秘書,拎著小包跟人家腚後跑,時來運轉,一窩風下基層鍍金,開始他連方位都弄不清,青川與外省搭邊,地界犬牙交錯,他下車就做指示,地裡老百姓說:「對不起呀,我們是內蒙古的,不歸你管。」
黃玉明埋怨同車的辦公室女副主任胡艷梅,說:「怎麼繞到內蒙來啦,這也不歸我領導呀。」
胡艷梅小嘴更能說,「都是祖國大地,管他哪個省哪個自治區,沒找他們要工錢就不錯了。」
郭春海對胡艷梅沒啥好感,跟老侯說書記有男秘書,幹啥總帶她。老侯說原先那個男秘書長得四方大臉,好幾回下車讓人家把他當書記了。從此黃書記就帶小胡了。
郭春海說:「就怕這小狐狸把書記給迷住。」
老侯說:「反正鄉下有個說法,老黃鼠狼也鬥不過小騷狐狸蛋。」
郭春海指指老侯,說:「犯忌犯忌,黃書記抓小城鎮形象工程,說到底也是有利於改善外部投資環境,咱們還得全力支持才是。」
但此刻吃著豆腐看著羊肉,郭春海心裡不是滋味兒,自己雖然不是正選的縣長,但代縣長也是縣長呀!看趙本山演的電視劇《一村之長》、《一鄉之長》時,自己還說當一把手(政府),就得敢作敢為敢較真,怎麼真輪到自己,這下面就卡殼了呢。郭春海心想今天不能放過小潘,等他們把羊肉吃得差不多了,我得跟他們見真章了。
還沒等郭春海開口,他口袋裡的手機嘟嘟叫了,郭春海把蓋兒一掀問:「誰呀?」
那邊一個女聲尖尖地問:「郭縣長嗎,我是胡艷梅,您忙著哪……」
郭春海說:「忙著呢。」
胡艷梅問:「忙啥呢?」
郭春海說:「吃豆腐。」
胡艷梅說:「黃書記找您。」
郭春海說:「幹啥他不直接打。」
胡艷梅笑道:「怕影響您吃豆腐。」
郭春海肚裡騰地竄起一股火,差點罵這個小娘們,敢跟我玩嘴皮子。但這時耳朵裡已變成黃玉明的聲音,黃玉明很客氣地說:「老郭呀,您回來一趟,我有點要緊事跟您商量。」
郭春海一聽黃玉明用「您」這個字了,就知道這裡肯定有不平常的事了。他不能再發魯,雖然黃書記小自己十歲,三十六,畢竟人家是一把手。不過,郭春海心想這大清渠關係到二十多萬老百姓的生產生活,他就說黃書記要不我明天一早回去,下午還想在五道梁再瞅瞅。黃玉明頓了一下說要不我去您那一趟,反正也就一個鐘頭的路。
郭春海聽出書記不高興了,忙說那我馬上就回縣,咱們一會兒見。小潘他們一聽這話,又知道郭春海的脾氣,麻溜扒拉兩口飯,就算吃好了,等著郭春海說什麼,郭春海抹抹嘴說:「你們都聽見了,我得回去一趟,這會兒快告訴我,那大肉塊子是誰?我還就不信有這麼硬的腦袋難剃!」
小潘衝門外喊:「是啊,這大肉塊子誰燉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這點活都幹不好,還上個屁廚,快回家砍柴禾去吧!」
老侯悄悄對郭春海說:「郭縣長,咱倆牙口都不好,這肉留著他們磨牙吧,咱們走,不費這個勁。」
郭春海火冒三丈,屁股釘在椅子上似的,說:「別跟我打岔呀,你們以為我七老八十聽不清楚,我問是誰頂著開渠的事,破倉庫是誰的,不是說羊肉沒燉爛……」
話音沒落,就聽窗外大院裡有人沒好聲地喊:「救,救命呀!快來人救命!」
大天白日有人喊救命,屋裡的人忽啦一下都站起來,想看個究竟。但隨之砰地一聲槍響,最上面的幾塊玻璃嘩啦一下就碎了,老侯喊聲:「快臥倒!」咕咚一下就趴下,趴下倒還沒忘郭春海,伸手拽郭春海的衣襟。另外幾個鄉里幹部也都蹲下,有一人還抄起個盤子,放在臉前擋著。要說小潘還真有兩下子,他說郭縣長你別動,我出去看看。
郭春海臉都變色了,倒不是多害怕,主要是氣的。收繳槍支的工作從正月裡開始的,公安局局長攀萼寶還匯報說全縣收的溜乾淨,今年冬天您就瞅著野兔子肉便宜吧。那意思是說連老百姓自己造的打兔子的土槍都收繳光了。這可好,打這玻璃的槍肯定比土槍厲害多了,起碼是雙筒獵槍。
郭春海抬腿就往外衝,老侯等人都站起來,貓著腰說郭縣長您別出去,外面太危險,郭春海抄起個茶杯啪地摔在地上喊:「我****祖宗,難道是日本鬼子進村了!我就不信這個邪!都他媽的給我直起腰!誰再貓腰我免了他的職!」
這話管用了,老侯噌地直起腰,朝上瞅瞅,院裡有幾個人了,他對身後的人喊:「『共產』黨員,跟郭縣長上!」說著還揮揮手。
郭春海到院裡一看,好幾個村民頭上流血東躲西藏,朝著鄉里幹部扭頭指大門口。大門口那兒往常總有人出來進去,這會兒就有隻豬在一邊啃什麼。只見兩個壯漢各端著瓦藍的雙管子獵槍進來,嘴裡喊:「叫你們跑!打斷你們的腿!」
小潘上前喊:「你們找死呀,敢到這動槍!這是鄉政府。」
—壯漢說:「管你個x政府席政府,他們去倉庫偷東西,就該打!」
一挨打的村民說:「我們是鄉里派去挖水渠的,離你們倉庫好幾丈遠呢……」
另一壯漢說:「好幾丈也不行!」說罷砰地一槍,就把那頭豬撂倒了。
郭春海噌地一下就蹦到前面,指著那倆傢伙說:「把槍放下!還反了你們啦!老侯,給梁德寶打電話,小潘,把派出所的人找來!」
不料那傢伙一點也不怕,還把槍口對著郭春海問:「你是誰?你牛x啥?」
小潘趕緊上前擋住喊:「瞎了你媽的狗眼,他是郭縣長!」
老侯拿手機的手直哆嗦,喊:「槍口別對人,走火了不得了。」
那倆傢伙朝旁邊瞅,院裡真停著輛奧迪,黑亮亮地反射著日光。他們還算明白,彼此看了看,就把槍口對了天,但仍口氣大得不行,郭縣長爺縣長,想在我們八爺頭上動土,誰也不行,快點把那幾個挖倉庫的人交出來,等著八爺發落。
郭春海問:「誰是八爺?」
小潘瞪眼罵道:「聽他們瞎吹,還不快滾!派出所來人啦!」
郭春海舉手招呼匆匆過來的派出所長:「走不得!把人扣了!還沒點王法啦。」
派出所長和倆警察上前把他倆的槍下了,院門口和牆頭上看熱鬧的村民有人就拍了巴掌,但只是稀拉幾下,就沒聲了。郭春海心裡咯登跳了一下,暗想不對勁呀,這裡的群眾讓他們嚇得不輕,連叫好的勇氣都沒多大,看來總在辦公室裡聽匯報不是個事,還得常下來瞅瞅,這回親自抓著倆,正好帶回縣裡,讓梁德寶他看看他打黑除惡落實得怎樣。
老侯這時緩過勁,掏出煙給郭春海抽,郭春海邊找打火機邊說快催縣裡來人,把他倆帶回去。可一回頭,不見了那倆人。郭春海朝院外瞅,一輛日產的越野吉普突突開走了,村民們喊人跑啦人跑啦。郭春海問派出所長你們是干**啥吃的。所長說沒留神,我們這就開車去追。郭春海氣壞了,喊司機把我的車開來,小潘說還是讓派出所去追吧。郭春海鑽進車裡說等他們去追,黃瓜菜早涼了。老侯拉著所長說你也上車,縣長要是出了事,我要你的好看。
郭春海說:「別**噦嗦啦,追個狗日的,要不然人家該以為這不是『共產』黨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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