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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進去就出來了
老王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穿起長褲就要往外走。老婆攔住他：「這麼晚了上哪去?」
「郭局長那裡出了點麻煩，我去一下就回來。」
「你整天為他們顛來跑去的，他們給你什麼好處了?都半夜三更的。」
老王一本正經：「我是辦公室主任，又不是什麼領導，自己的一切都是領導的，當然包括時間。辦公室主任沒有什麼權力，但是領導有權力，我可以借助領導的權力。領導發達了，我跟著發達；領導倒霉了，我跟著倒霉。所以我要想盡辦法先讓領導發達。在咱們家呢，只要我發達了，你就跟著發達。所以我要給領導服好務，你要給我服好務，莫拖我的後腿。」
老王心急火燎，耐著性子說完這幾句，連忙喊來司機，向西苑飯店駛去。
他今年雖然是四十六歲的人了，但看上去要比他的實際年齡小七八歲。多年的官場生活，使他養成了穩重老成的氣質。人們都說他有一種過目不忘、計算精密、料事如神的準確性。坐在車上老王就想：要說郭局長呢平時還真看不出來這方面的苗頭。他想起了上次局黨委在西苑開解決飯店擴建資金現場辦公會的情景。
那天會場安排在11樓，蘇小麗進門給大家端水果便一下子打亂了與會者的思路。她的身影幾乎牽扯了所有男人的眼睛，會場一時出現了難耐的沉寂。特別是管財務的老李，這傢伙今年都五十一歲了，一雙獵犬般的目光直掃蘇小麗的大腿，那乾瘦的臉上一時寫滿了渴望和焦灼。李琦這小子曾對老王說他那雙眼睛對年輕女人特別是夏天穿著短裙的少婦具有極強的穿透力，機關裡沒人不知道李局長最喜歡往女人堆裡鑽，而且喜歡喊個大姑娘小媳婦到辦公室單獨談話問人家工作習慣不習慣是不是要換個崗位。向來正經的副局長老劉此時也不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一雙瞇縫小眼像貓一樣閃著幽亮幽亮的光芒朝蘇小麗瞟去，但很短促，目光馬上就移開了。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老王的眼睛。只有郭局長還埋頭在筆記本山寫劃著什麼。蘇小麗往他面前放了兩個香蕉，他只微微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轉到筆記本上。老王當時還想難怪他在女人面前過了關。原來郭局長在雙河縣工作時，縣裡九名黨委成員中就有七名跟傳真室的聶小娜染上了。市紀委的通報中惟獨沒有他郭春海的名字。於是，郭縣長幾乎在全市人民的心目中成為最能經受女色考驗的模範縣級幹部。
西苑飯店是黃金管理局投資興辦的實體，坐落在市區中心。五分鐘後，老王在飯店門口下車，李琦已經等在大門口了。一進門，飯店經理王根迎了上來。老王一揮手，一起坐電梯上了十樓一間豪華的總統間。這是雙套式房間，裡外兩間，外加一間寬敞的會客廳。這是飯店為郭局長專門準備的。平時他不來，那把鎖是不打開的。郭春海在家呆煩了或在機關被人纏住了，就在這裡過夜，就像當年的蔣委員長動不動就躲進廬山的美廬裡。
「你們是怎麼搞的?什麼事情到你們手裡就辦糟!」一進門老王就發火。
王根一臉委屈講了經過：「下午郭局長從省城回來，要聽我們這個月經營情況的匯報。吃過晚飯，郭局長說今天跑了幾百里的路好累好累，要在這裡過夜。我讓蘇小麗給郭局長買一些水果，就引司機小劉到髮廊洗頭了。11點鐘的時候，幾名公安突然闖進飯店。我一看，警區的幾個熟人今天一個都沒有來，就知道事情壞了。我忙躲進衛生間往十樓總統間打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幾分鐘後，幾名警察突破保安的阻攔強令服務小姐打開總統間時，郭局長和蘇小麗還泡在浴缸裡。」
老王聽完，腦海作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快想辦法把郭局長營救出來，不然天一亮，郭局長可就成為全市的頭號新聞人物了。他知道這個新聞對這個一百多萬人口城市的震懾絕對不會亞於克林頓與萊溫斯基的性醜聞，也絕對不會亞於北約集團往中國駐南聯盟的大使館扔下五枚導彈。
他對王根和李琦交待：「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只有十樓的兩名服務小姐，你們趕快找她們交待好，走漏半點風聲老子扒你們的皮抽你們的筋放你們的血。」
老王平時修養好，此時卻一臉殺氣。
從西苑出來，老王在車裡用移動電話給公安局的肖副政委打電話。肖副政委是他在部隊的戰友，他的侄女招工到黃金管理局還是老王幫的忙。電話通了，老肖說他正在市紀委大院執行任務。老王一聽讓司機把車子直接拐進了紀委大院。
老肖正在開會，老王請送開水的公務員把他叫了出來。還沒說明來意，老肖就用手勢止住他，接著點燃一支煙：「你也不用跑了，郭局長的事情不好辦。這次行動是省裡******的尤書記現場直接安排部署的，行動前只有市委李書記、孟市長和市委管政法的副書記知道。我和武局長是命令下達的前十五分鐘知道的。行動從11點鐘開始，到現在為止，已經當場抓獲各類違紀違法人員133名，其中有鄉鎮黨委書記、鎮長、市直部門的負責人，你們郭局長也在裡面。他和另三名局直部門負責人被分別關在紀委的幾間辦公室裡聽候處理。」
老王說：「能不能再想想辦法?郭局長平時對你和老武都不錯。上次安排你的侄女，我只跟他說了一下，他就讓人給辦了。這次機關差一個管檔案的，我正準備把她調上來，還要靠郭局長點頭。」
老肖思忖一會兒，說：「我再跟武局長商量一下。現在名單還沒摸起來，尤書記和市裡都還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是些什麼人。抓郭局長的那個組是尤書記從省廳帶來的幾個人，都不認識郭局長，到時候我們就說他倆是夫妻，弄錯了。能不能過關，就看郭局長的造化了。」
老王一聽馬上說：「你告訴武局長，只要郭局長一出來，你們局找我們要一輛桑塔納的事包在我身上。」
不一會兒，老肖出來了，說：「你把車開到大門口等著，人馬上放出來。」
只五分鐘，郭春海出來了。他一頭鑽進車裡，朝老王點了點頭，吩咐司機回局。老王覺得郭春海的聲音有點顫抖，再往臉上一看，都沒了血色。
他們走進局辦公室時已是凌晨一點。老王關上門，郭春海上前一把抓住老王的手：「讓你費心了，關鍵時刻見知己啊。」說完淚花閃閃。
老王忙說：「郭局長，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封鎖消息。飯店那邊我已跟王根打了招呼，回頭我再跟司機小劉和小趙交待好。我現在還要往公安局的老武家裡去跑一趟。」
郭春海馬上說：「我們一起去。」
老王攔住他說：「你現在盡量不要走動，只當沒有這回事。我去盡量把工作做好。另外，老武上次找你要一輛桑塔納的事你得答應人家。」
郭春海連連點頭：「你告訴他，下星期讓他的司機來提車。這事你安排，在黨委會上就說是用實際行動支持市裡的『見義勇為基金會』。」
郭局長快下樓的時候，老王追上來：「明天早晨的黨委會得照開，不然大家會疑心出了什麼事。」
郭春海扶了扶眼鏡：「對對對!你明天趕早通知他們。」
第二天，老王像平常一樣最早來到辦公室。他叫來公務員，在大門口的黑板上寫了開黨委會的通知，然後點燃一支煙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若有所思地兀自噴雲吐霧。7點半，分管採礦施工工程的副局長老侯進來了，找老王要了一支煙，不緊不慢地說：「郭局長又不在家，開個什麼黨委會呀。」老王告訴他，郭局長已經從省裡回來了。老侯一笑，出去了，邊走邊自言自語：「回來了?才進去的就出來了?」把老王怔在那裡，他心裡想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黨委會9點鐘開始，差十五分鐘，大家就三三兩兩到齊了。去年才從鄉鎮調上來的副局長老劉笑老侯：「你狗日的把頭髮梳得油亮亮的，夜蚊子飛上去都打滑，一看就是個嫖客形象。」
老侯也不示弱：「你們都是表面上正經，上次在劇院看戲，穿超短裙的姑娘大腿一抬，你他娘的眼睛瞪得像牛卵子，你當老子沒看見?」
郭局長像往常一樣最後一個來到會議室。他掃視一眼參加會議的八名下級後說：「現在開會，由我傳達省裡糾風會議精神。省裡要求我們在本月中旬全面展開整風工作。省廳黨組說，糾風必須要正黨風，所以首先要在班子中開展整風。我們黨委成員都是整風的對象，省廳將派李副廳長巡視這次整頓。希望大家從現在起，一邊工作，一邊參加整風。今明兩天要完成自查報告，黨委班子的自查報告和整頓方案由老王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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