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良是偵察員出身，深諳戰術心理學。他猜測，郭士信肯定要把這樣的消息迅速告訴龔愛民或者還會付諸什麼行動。所以他把大門一關就上了房頂，看著郭士信進龔愛民家，又看著郭士信從龔愛民家裡走出來，向廠裡走去。王啟良分析，龔愛民肯定也有行動。又等了約十分鐘，龔愛民果然從家裡出來，順大路一直向東走。王啟良從房頂上下來和高世強打聲招呼就出門緊追龔愛民而去。王啟良感到奇怪，龔愛民為什麼向相反方向走？他要去哪裡？龔愛民走路非常快，而且走夜路從不回頭看。這說明他的耳力聽功好、而且非常自信。走到柳樹巷就進了一戶人家。王啟亮就停在牆角看他在這裡幹什麼。但是，王啟良在那裡苦受蚊蟲的叮咬，就不見龔愛民出來。也不知等了幾時忽聽背後有人大叫：「什麼人鬼鬼祟祟？」
一聲吶喊，兩邊衝出四個人把王啟良團團圍住。
王啟良笑嘻嘻地說：「不要誤會，我是在等人！」
「等人？你等對像？你又不是那個年紀！等第三者？現在早過了半夜！怕是想發點橫財吧？還不動手？」這四人就撲上來抓捋王啟良。
王啟良哪裡會讓這些人靠前？三拳兩腳打得著幾人東倒西歪。
一看不是對手，一個人喊：「撤！」呼啦一聲四散逃走。四個人剛走，又走出三人。這三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各個身手不凡。王啟良想，這柳樹巷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半夜還有這麼多人不回家睡覺？頭腦裡思考，手腳還要踢打，這樣，打了兩個回合就被他踢倒了兩個。
一人說：「嘿，小子，功夫不錯嗎！還是武當真功！好，有種的你別走，你等著！」說完這三人就撤了。
王啟良想，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王啟良轉業三年，對順德市的情況不瞭解。柳樹巷是文革後由龔愛民組織的武術協會。實際上是他的黑打手。
龔愛民是何等個精細之人？他早就知道後邊有人跟梢，所以在柳樹巷讓人把王啟良纏住，他按排完事就繞道回家睡覺去了。他看著王啟良的背影自鳴得意地罵道：「和我鬥？還嫩點！讓你傻屄玩蛋去！」
一等不來、二等不來，等半天還不見龔愛民的人影。他忽然一拍後腦：哎呀，大事不好！
轉身跑回來，把所見之事對高世強一說，高世強想了想說：「聽說柳樹巷有他很多朋友，而且是他的徒弟！……這小子可太狡猾了！」說完，他驚叫一聲說：「咱們都被這小子給涮了！」王啟良說：「這話咋說？」
高世強說：「今天可能又有大事發生！」
剛說完話就聽見急促的打門聲。高世強出外開門。就見安保處值班員報告說：「高處長，廠辦主任郭士信在廁所裡上吊！刑警隊長正帶人驗屍，……」聽到這個消息高世強二話沒說，回屋穿好衣服就走。
王啟良和高世強二人進廠，門衛就攔住說：「處長、主任，不不得了啦！廠辦郭、郭主任今夜上吊『自殺』了！是，是聯防隊發現的，在在老廠長上吊的那個廁所！那個地方可可凶險啦，晚上總有人聽見鬼哭！這三年不到吊死仨啦！」門衛瞪著大眼，右手伸出三個指頭。
高世強說：「好，我們就去現場看看！」
鍋爐房的案情還沒有眉目，廠辦公樓又出來一狀『自殺』案，把廠裡的工作打亂了，給刑警隊破案工作更是雪上加霜，使案情更加撲朔迷離。
刑警隊長剛驗完屍體，看見高世強二人說：「正好，我把案情簡單敘述一下，等老書記他們來後再細說。」
王啟良說：「隊長，還是我先把我知道的情況向你匯報一下吧！」
因為在二樓說案情不方便，就上三樓電話交換室旁找一個小房間，三人就躲在小屋裡交換情況，王啟良談起案情發生的前後情況，刑警隊長聽後一直搖頭自歎不如，說：「世情複雜，變幻莫測，此人比狐狸還狡猾，實難對付。這些日子我一天到晚守在這裡，結果呢？在眼皮子底下還是讓人家鑽了空子！」三人一直聊到天亮。
白天，梁俊茹可能聽到外面的消息，晚上高興的抱著川妹子傅碧瓊不睡覺，總是說：「快了快，妞妞快回來了！快回來了！」第二天川妹子傅碧瓊還要上班，梁俊茹死活不放她走。沒有辦法只有央求王啟良在廠裡給醫院打個請假電話。王啟良答應後就和高世強一起上班走了。他們太忙了。
二人前腳走，梁俊茹二人後腳就跟著進廠東門，越過廠東門就來到鍋爐房。在鍋爐房牆外點燃一疊報紙，二人就哭天喊地嚎起來。邊哭邊罵，罵殺害她女兒的人是龜兒子生的、是梭葉子養的。他的上幾輩兒都是血娃兒生的，下輩兒都是太監養的！不一會兒就圍上來一群男女，有的同情她的遭遇，有的痛罵那沒有人性的兇徒。有的女職工淚腺淺，也跟著梁俊茹二人大哭起來。刑警隊員同情梁俊茹一家的遭遇，站在遠處看也傷心。龔愛民聽說後就罵起大街來，說是越渴越吃鹽、事多又添亂。王啟良知道此事就急忙趕過來勸阻，讓幾位女工把梁俊茹二人送回家去。二人不願走，就在爐灰渣上一坐，來個「倒後坐」。幾個女工一拉，那兩隻腳就像犁鏵一樣，「犁」出一隻小涼鞋。
梁俊茹一把抓起來說：「哈哈，天哪，我的娃兒在這裡！我的娃兒在這裡呀！」
刑警隊發現梁俊茹拿著一隻小涼鞋就追過來，想要過來作物證。
刑警隊長楊萬春說：「咱們現在只能說搜查證據不徹底！這個物證雖然咱們想要，但是，孩子的母親現在神志不清醒，咱們以後慢慢說吧！」
從這天起，梁俊茹每天下午六點準時來到鍋爐房外，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鍋爐房的高大煙囪愣神。有時指著大高煙囪大喊：「就是你個龜兒子把我的妞妞送上了——天哪！」。
這天下午梁俊茹又來到鍋爐房外，坐在爐渣上仰頭看煙囪，看著看著又哭起來，一會兒就圍上廠四周鄰里的婦女，看著梁俊茹哭得可憐都同情地陪著哭。人們可憐這個女人痛失女兒。這個罵挨千刀，那個咒罵這個人一家不得好死，他家生下的孩子沒有屁股眼，……鍋爐工段長看人太多，怕發生安全事故，就趕來轟走這些人。結果被這些婦女用爐渣給砸跑了。他回到工段就給廠辦是打電話報告這件事。因為廠辦主任郭士信上吊『自殺』，龔愛民臨時兼任廠辦主任。聽說高世強的老婆又在鍋爐房爐渣灰那兒哭喪，就氣的罵罵咧咧地親自去轟那些老娘們。他一到就大聲罵道：「你娘個屄，不知道這裡不許來？你們在那裡哭爹哭娘啊？」
梁俊茹正想撒氣，她把頭髮撓亂，抓一把爐灰罵道：「日你媽喲，你個龜兒罵哪個？老子的娃兒就是你個龜兒給害死了，你到這裡還來裝你媽大頭蒜！老子和你龜兒子拼了！」
隨手扔出一把爐灰，正打在龔愛民的頭上。龔愛民不幹了，一個箭步躥到梁俊茹面前舉手就要打，那些老娘們早就恨他，一齊圍住他，說：「你是個老爺們嗎？你張口就罵、舉手就打？你試試？」這群老娘們每人抓起一把爐灰。
一個老娘們說：「看這個樣，你就是害人家女兒的罪魁！我看就像你！」
龔愛民真想動功夫，可又一想，咳，雞不和狗斗、男不和女鬥，別因小失大。他壓了壓心頭火，輕聲說：「對不起了，我剛才有點發火，主要是怕你們發生安全事故！好，我勸大家回家吧！」
這群老娘們看龔愛民軟了，就說：「你走你的吧！人家就一個女兒還叫缺八輩德的人給害了，還不許人家哭嗎？如果你的孩子讓狗撕了還不許你老娘哭孩子嗎？」
龔愛民讓這群老娘們給數罵一番，把他氣得肺都要氣炸了。梁俊茹繼續哭罵，而且指著他的背影：「就是你個龜兒把我的女兒害死了。」
龔愛民不敢回頭，邊走邊想：「我操你娘，就是你大爺害死你的女兒，你能怎麼樣？」
梁俊茹今天算是出氣了，不但砸了龔愛民還罵了他狗血淋頭。傍黑回到家，川妹子傅碧瓊剛做好飯菜，高世強也剛回來，就問梁俊如：「你今天把龔主任打了？還罵了？你還說他把你的妞妞給害了？你有啥子根據說這些話？」
梁俊茹說：「老子就憑感覺！我就認定害咱妞妞的人就是他！」
高世強說：「咱們應該是沒有根據的話不說，沒有理的事不做，你可好，你想咋個說就說，你也不計後果！他是啥子人？他可是吃肉不吐骨頭的人！你惹他幹啥子？」
梁俊茹又大哭起來說：「你怕他我不得怕他，我恨不得吃它的肉！」
這時，王啟良推自行車進來，說：「你又說那個？說得這麼狠？」
高世強說：「能說哪個？還不是那個小子？」
王啟良說：「我知道，今天鬧得他很沒有面子！」
川妹子傅碧瓊馬上瞪著眼看王啟良說：「你龜兒咋個回來這麼晚？是不是又和哪個漂亮妹子耍去了？到現在飯菜熟了，你就回來了。今天告訴你，沒做你的飯菜！」
王啟良說：「好好，沒我的飯菜好說，我自己做嗎！」
川妹子傅碧瓊故意氣王啟良：「老子把火封了！」
王啟良知道她在故意氣他，所以不再理他。就和高世強說起今天的事情來。
王啟良說：「弟妹今天把那人罵痛快了，雖然一時解了氣，可這人不是好惹的，早晚他要報復。現在我才清楚，那天和我交手的都是他的徒弟，常年在那裡練拳習武。聽說那是他鐵桿弟兄成立的建築隊。佔著公社農機站的房產大院，公社都沒有辦法他們！」
高世強說：「是，除這一幫人外，在社會上還有不少的有權人士，盤根錯節，關係很複雜，……」
王啟良小聲說：「弟妹當場說他是害死妞妞的禍首。他當場沒有說話！這裡肯定有蹊蹺！」
高世強說：「哪天咱們去蹚蹚渾水？」
王啟良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上次沒進莊就給擋住了，哪天咱們就再去一趟！」
高世強說：「明天晚上就去蹚蹚渾水！」
川妹子傅碧瓊伸過頭來問：「你們在搞啥子陰謀詭計？」
王啟良一把推開她說：「去去去，一邊去，哪裡都有你的事？」
她尖叫一聲就對梁俊茹說：「不好了，他二人又在搞陰謀詭計！」
梁俊茹抱住她嚎啕大哭起來，說：「你就別搗亂了，我的妞妞哇，我想死你了！」
高世強大喊一聲：「別哭喪了！你們安安生生呆著行不行？」高世強說話頂事，梁俊茹馬上止住哭聲。川妹子傅碧瓊說：「好好，那咱們和囡囡困覺算了！」
這正是：道貌岸然不張狂，
平淡無奇不張揚，
為權激起殺人欲，
暗算無常是詭計。欲知後來事，請看第四十九章。
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