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裡的黑龍洞波濤洶湧,日夜奔騰,流經不遠就注入滏陽河。滏陽河進入大平原後,逶迤千里併入海河,流進渤海。那時候,滏陽河裡貨船往來,風助桅帆;撲魚撈蟹,槳聲不斷。拉縴的號子,漁歌唱晚,滏陽河水,養育著兩岸的世代人家。
離滏陽河二里遠河畔,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名叫馬家屯。全村以馬姓為主。這裡的土地肥沃,旱澇保收。但是,這裡人多地少,所以村民世代過著不溫不飽的生活。青壯年們幹什麼活計的都有,有的種十幾畝地,當個老農。有的就殺豬宰羊,當個屠夫。有的出外跑買賣,做個經紀人,跑藥材、倒賣糧食、倒賣布匹,有的家道富足,什麼也不幹,整天賭博,玩耍,游手好閒。總之,三十六行,行行有人干,幹什麼的都有。
村東頭一處土坯房,一家三口人,有十畝地。小兩口帶著一個五歲的兒子。女人在家給別人做營生,男人忙完地裡活就去山西倒賣老土布。
這一年夏天,男人趕一匹馬馱子,又去山西倒賣土布。過了順德府再往西走三十里,就進了山區,走到傍黑就進了大山。這裡山高林密、道路崎嶇、村莊稀落。因為他成年來往山西,老馬識途,道路嫻熟。再走幾里下了山崗就到了食宿的小山村。
就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之地,路前突然躥出一隻雜毛猛獸,這隻猛獸不是金錢豹也不是斑斕猛虎,咆哮著捕向馱馬。馱馬一驚就撒開四蹄狂命奔逃,四蹄騰空,摔下山澗。這只雜毛野獸見馱馬摔下山澗,也不追趕,回頭就向他撲來,他就和野獸撕打在一起。這隻野獸兇猛異常,那尖牙利齒毫不留情,一撲二抓三下口。可憐見,他很快被雜毛野獸撕咬的遍體鱗傷。這時從山下跑過幾個扛槍的獵人。
這只雜毛野獸把當地百姓糟害苦了。羊群被衝散、牛犢被咬死,家狗被吞噬,百姓上山幹活都要提心吊膽。當地獵人決心為民除害,一直在追蹤這只雜毛野獸。為躲避獵人的追殺,這只雜毛野獸跑到這裡恰恰遇到馱馬,一股憤怒就向馱馬和主人發洩。當他被獵人救回山村時已經氣息奄奄,不多時就撒手合眼、留下無限遺憾走了。山村小店店主和這個主顧是多年的老朋友,就派人帶去十塊大洋下山,趕往馬家屯告訴主顧半路遇難的消息。
女人和親屬趕來這裡運屍體時,哭哭啼啼問店主,這是啥野獸這麼厲害?摔死馱馬、害死了我的丈夫?趕來的獵人們告訴她:「這是一隻土豹子!」
從此女人知道這深山野嶺裡還有比金錢豹更厲害的土豹子。今後就是餓死,也不許兒子再干父親趕馱馬去山西賣土布這個行當。
女人把男人的屍骨運回老家,殯埋在滏陽河畔。這年她才二十七歲,從此這個家就沒有了頂樑柱,女人晝夜啼哭。她要拉扯大兒,肚裡還揣著一個五個月的「遺腹子」。不久瓜熟蒂落,生下一個小兒。這就是當地人稱「睦生」子。雖然高興,但想想兒子一生下來就沒有見過親爹,心裡就越發難受、悲傷。沒有男人不成家。縱然想改嫁出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是帶著孩子,無人願娶;二是改嫁,馬姓族長就不答應。想出馬家屯,要比登天還難。又要收拾十畝地,又要拉扯兩個兒子,可是個難上加難的日子。這個女人很有心勁、很有毅力,肯吃苦。春、夏、秋自己耕種收十畝地,冬天給人家作縫縫連連的營生,掙幾塊大洋。夜以繼日的操勞、奔波,硬是把這個家撐起來了。
她對這個睦生兒呵護有加。放在手上怕摔著,噙在嘴裡怕化了。
「睦生子」起名就叫馬寶利。這個小孩一生下來就和一般小孩不一樣,不但長得乖巧,而且聰明、玲利、小心眼多。大人小孩都喜歡他。稍大一點,馬寶利對事物處處感到新奇,總愛問「這是啥?」,「為啥呀?」
六歲時,鄰家大嬸帶女兒來串門,馬寶利就和這個小姐姐一起玩。要尿泡,他叉開腿就尿,這個小姐姐卻是蹲在地上尿。他好奇,就趴在地上看小姐姐的尿尿。
他奇怪,就問娘:「娘啊,小姐姐咋沒小**呀?」這句話問笑了娘,卻問惱了鄰家嬸嬸。嬸嬸拉起小姐姐就走,一邊走一邊罵:「小王八羔子,這麼點就知道這個!」雖然是小孩的新奇和無知,但卻惹得鄰家嬸嬸發火生氣,他哪裡知道啥原因?
原來,這家連生四個小妮子,就是不來帶「把」的。氣的男人一天到晚不給女人一個好臉色,就好像女人故意不給他生兒一樣。女人一聽馬寶利問小姐姐為何沒有「小**」,心生疑竇。以為是變著法罵她家「絕戶」哩!常言說,寡婦門前是非多。老娘可不敢招惹是非,急忙給人家賠禮道歉,說:「他嬸子,小孩子可不會有別的意思,你可不能和吃屎的孩子一般見識我更沒有那個意思,……」雖然得到嬸嬸的諒解,但在心裡還是在記恨老娘,在老娘身上劃上一道。
馬寶利長到七歲,認識很多字。九歲上學。一年級過後,就跳班到三年級。平時上課,他總是似聽不聽,但問他什麼問題,當場就能回答。到了三年級,他的功課也是駕輕就熟,老師稱他是個小天才。老師上邊講課,他在下邊做小動作,看閒書,這是家常便飯。有一次一個女老師講算數,他在下邊看小人書,老師生氣地用粉筆砸他,罵他高傲自大,順手奪過那本小人書,給沒收了。這本小人書可是從同學那裡借來的,人家剛花四張金圓券買來的新書,就讓老師給沒收了,這可不行。下了課,他就去追女老師要,女老師當時內急,說:「你只要承認錯誤,我就給你!」
他說:「老師,你把小書給我,我馬上承認錯誤!」
女老師說:「你還挺會講條件,好,你等會兒!……」女老師就跑進女廁所,剛剛蹲下,馬寶利就跟了進去。馬寶利想,你還不給我,我一定死追不放!看你給不給!
女老師急忙提起褲子說:「你、你太不像話了!一點禮貌都沒有!」
他在女廁所裡說:「老師,你快給我我就出去,行不行嗎?」
女老師沒有辦法,只好把小人書還給他。
氣得這個女老師在廁所跺腳罵他:「你個小嘎子,四六不懂啊!」
一個男老師跑過來二話不說上去就摑了他一記耳光,說要開除他。他哭哭啼啼回到家,娘問到底是咋回事?他就說老師摑他耳光。娘說:「老師為啥摑你耳光?」他不說實話。他說他不知道為啥摑他耳光。娘知道他肯定是做錯事了,在臉上擰了他一把說:「你又幹啥壞事了?」他這才說了實話:「為要回小人書,追女老師到女廁所裡!」
娘「哎」了一聲說:「你真該打!」
娘趕忙去學校向女老師又賠禮又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讓女老師消了氣。
上完三年級,他又一步跳到五年級。高小畢業時只有十三歲半。
十四歲這年,他在家呆不住,東家走西家串,就經常和一夥二流子們在一起行圍打獵。秋天,就和他們一夜一夜在村外撒粘網守著老鷹,早晨就能網住老鷹。經過半個月的熬鷹,再經過半個月的訓練,就可以架鷹抓兔。到了隆冬就幫大人們扛著大抬槍去村東南的滏陽河打大雁。到年底,他就能分點野味,也好過年。
他的書法很好,每逢過年,家家戶戶都請他寫對聯。他還會做對丈工整的春聯。誰家婚喪嫁娶,也請他作筆墨先生。隨著年歲一天天長大,生理、心裡也發生了變化。
這年夏天,他給本家爺爺代寫了一封家信,寫完信就很晚了。他看見隔壁本家哥哥家還點著燈。他想,何不去這家逗逗嫂子?大哥幾個月前就外出做買賣,嫂子肯定孤孤零零。他推開院門就進了大哥家。進來之後他又後悔了,因為太晚了怕娘惦念,就想轉身回家。就在他要轉臉之時,從窗外看見嫂子正在涼席上把著奶頭給孩子餵奶。看到嫂子光著上身,躺在涼席上的樣子很美,心裡突然有了異樣感覺。推開門就闖進屋子裡。把嫂嫂嚇了一跳。
一看是他,就笑了說:「你小子不回家睡覺,來這裡幹啥?」
他捏捏諾諾地說:「我看嫂嫂你很美!」
嫂嫂用花兜兜蓋住兩個駝峰說:「想嫂嫂啦?你還小哩,不夠格哩!」
他上前捏住嫂子的一隻白生生的小腳,說:「嫂子好看!」
嫂子很高興,也不起身說:「你看嫂子哪好看,你就給嫂子摸摸!」
馬寶利剛剛還是小心翼翼,一聽嫂嫂說了這樣的話,就放心大膽地慢慢摸。一會就摸到關鍵處,嫂子斜著眼看他說:「你小子也知道這些?你可是個小玩物,太小哪!」
馬寶利說:「大小一試不就知道了嗎?」
嫂嫂看著他吃吃地笑,笑得他抓耳撓腮,說:「你不怕你哥哥打你?」
馬寶利說:「上邊也沒貼封條,你不說他知道?」
這時的嫂嫂也不在乎這些。因為村裡的這些風流韻事到處都是。有大有小,啥都不在乎。她很年輕,天天盼著**。男人一出去就是半年十個月,她哪能不盼望啊?都知道面前這小子是個天才,長得又漂亮,如果得到他的垂情,也是一種安慰。何況他還是個童男子!想到這裡,「噗」一聲吹滅了油燈,一把摟過這個小小子。他第一次品嚐了女人鮮美滋味。她又一次享受到童貞。幾次之後,折騰的他筋疲力盡她才放他走了……
這樣,幾日他都去和這個嫂嫂纏綿在一起,娘還以為他在外面玩耍,根本不知有此事。
這天他和那些二流子們在一起玩,打麻將推牌九,他沒有本錢。有人出錢讓他代替,別的牌友不答應。他只好和別人下象棋。下象棋別人也不是對手。他可以不看棋盤和三人下盲棋。就是下盲棋,他們也得輸。這天下到半夜,天氣太悶熱,和幾個臭棋簍子下棋不提勁,就一推棋盤子不下了。其實這時他突然想起了隔壁的嫂嫂,身體馬上有一股衝動,抬腿就去嫂嫂家。進屋後,他大膽地抓住嫂子的一隻小白腳。嫂嫂今天卻變了模樣。
「你小子想幹什麼?」
「我,我想嫂嫂,……」他還攥著嫂嫂的小腳。
嫂子和他辦了幾次那事。今天不會不同意吧?誰知嫂嫂今天可沒留情面,就像從來沒有與他有過肌膚交易一樣。見他想找便宜,伸腳就踹了他一個觔斗。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他:「你小子沒大沒小,你咋不去捏你娘的腳?」踢了一腳不解恨,還上去摑他一巴掌。把他打得滿嘴流血。他也急了,連打帶逗就把嫂嫂摔倒在炕上,壓著她的身子摸她兩把過過癮就悄悄回家了。到家後,娘見他的鼻子還流著血,就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他說不注意撞在牆上。娘不相信,哭著說:「你一定是招貓逗狗讓人家打的?」他見謊話瞞不住,就掐頭去尾說了一半。娘說:「你去逗她幹啥?你不知她是隻母老虎?轉臉就咬人?」
他想,這個母老虎今天怎麼啦?不念舊情,反覆無常?
第二天,這個嫂嫂抱著孩子找上門,哭哭啼啼來告狀,娘又去給這個嫂嫂賠禮道歉,又給人家說好話:「他嫂子,你消消氣,別和他一般見識。可話又說回來,嫂子和小叔也沒有正經不是?我管好他就是!看今晚我不打他?」
嫂子說:「這小子光想找便宜,我就打了他,反正我是嫂嫂,也沒啥!
嫂子為什麼突然變臉?因為她那口子已經來信,幾天後就回來。她把馬寶利嚇走,就保住了她的名節。既當**又立牌坊,一舉兩得。後來,馬寶利才悟出這個道理。心裡罵道,這娘們真有心計。女人之心不可猜也!
高小畢業後,因家境貧寒,上不起中學,老娘也不希望他去縣城上學,只好在家糗著。馬寶利自認自己是一介儒生,不能和哥一樣下地干體力活,在家是橫草不動豎草不拿,哥也不攀持他,隨他的便。所以他整日游手好閒,和本村一群「二流子」混在一起。他輩分低,年齡小,在這群人中只有聽的權力,沒有說話的份。
這些人都是游手好閒的「嘎雜子」。不帶髒字不說話,不帶葷腥不開腔。在這裡沒有說不出來的話,什麼女人啊,男人啊,男女之事啊,什麼話都說。馬寶利在這裡耳濡目染,臊話、松話,學的滿嘴髒話連篇。他也和二流子差不多了。
幾年後,馬寶利長成大人,比他哥哥高半頭,說話都變了聲氣。
這正是:小小「睦生」子
聰明又靈氣,
自幼不學好,
鬧出花花事。欲知後來事,請看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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