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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一十章 情人 文 / 孤心書生

.    沈歡與周季在東海縣折騰的那幾日,京城開封的官場也不大平靜。他在海州的作為,因為《海州日報》的宣傳,沒幾日也就傳到了開封,落入有心人的眼裡。

    作為變法的強硬者王安石,一開始就對沈歡提出的「免役法」大感興趣,從頭到尾都關注著他在海州施行的進展。到了九月,成果終於傳入他法眼。王安石再也忍不住只做旁觀,在一次政事堂的議事中,他特意把免役法提了出來,請求官家把此法頒行推廣於大宋天下!

    「王參政,你的意思是免役法可以推行於天下了?」趙頊在上坐,很有興趣的模樣;他手中拿著的正是近期的《海州日報》,上面對於免役法在海州推行的情況都詳細地記了。現在他是越來越喜歡報紙這東西了,隔著千里之遙,只需小小的一份東西,就能知曉當地發生的一切情況。

    政事堂的臣子只有三人,司馬光、王安石,與才做參知政事不久的韓絳;至於其他人,還沒有資格入得此地議事。

    對於王安石的請求,司馬光一臉沉靜,呆在一邊,沒有發表任何議論;至於韓絳,就有點複雜了,說實在的,他也想像王安石一般,把免役法拉到己一派去實行——沈歡在海州的折騰已經明顯地說明了,此法大有搞頭,說不定比青苗錢還要有賺頭。他是三司出身,對於數據很敏感,也很注重,從各種渠道知曉沈歡除去一千廂兵的年奉外,還剩好幾萬貫的錢。大宋有州兩百多個,如果每個州都能收到這麼多免役錢,一年下來,豈不是有一千多萬貫的收入?附帶著還可以削減廂軍。一舉兩得,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法。

    可是,韓絳也知道,官家早前已經把免役法相關事宜交給了司馬光去做。現在當著人家的面去奪過來,實在有點非君子所為。可是前些日子他們變法派商討會議上。呂惠卿強力要王安石他們在朝堂上盡力爭取到免役法的推行權,免得此法利處給司馬光一派得了去,生生損了己的威名。按呂惠卿地意思就是,要變法,就要保證己的權益;權不可少,利也不可少,這是吸引官家的法門;如果盡給司馬光得了去。於己無利。

    王安石考慮了幾日,又從報紙上看到了免役法的好處,最後看著司馬光還按兵不動,沒沒有制定免役法推行天下的策略,又急又喜。這日政事堂議事,他再也忍不住眼睜睜看著無數地錢財因為時間的關係白白流失,向官家提了請求。

    面對趙頊的疑問。王安石肯定地回答:「陛下。是時機了。我大宋有州兩百多,如果推行出去,一千可得上千萬貫的財政收入,可以大大緩解財政的拮据狀況!」

    趙頊「哦」了一聲,又道:「司馬相公,你的意思呢?」

    司馬光沉靜地道:「陛下,臣還在考慮。」

    「還考慮什麼?」王安石嗤了一聲,「如果平章事不敢施行。可以交予王某。由制置三司條例司商議法令,推行天下。陛下。臣以為不可錯失時機,早一年實施。早一年得利。畢竟是上千萬貫的錢呀!」

    趙頊也大覺得誘惑。怎麼說都是上千萬貫。如果按司馬光地考慮做法。推到明年。今年利處不就沒有了?心動得很。不過之前己也說過交予司馬光去做地話。現在收回來。不單打了己地嘴巴。還做出了懷疑司馬光能力地舉動。非明君之所為。

    趙頊大大地為難了。看到站在一旁地韓絳。問道:「韓參政。你地意思是什麼?」

    韓絳大感為難。猶豫著不敢說。待看到鎮定地司馬光。計上心來。道:「陛下。司馬相公說在考慮。也許他有什麼顧慮吧。不如聽聽再決議。」

    趙頊愕然。反應過來才道:「對對。司馬相公。你在考慮什麼。難道真有為難之事?」

    司馬光答道:「陛下把免役法推廣一事交給臣。臣當然不敢疏忽。臣近日也在做頒布策略地準備。不過臣在考慮大宋哪些地方適合頒行免役法。」

    王安石道:「還有什麼好考慮地。免役法已經在海州試行成功。盡可頒行天下。當斷不斷。非謀大事者之為!」

    司馬光針鋒相對:「難怪王參政主持變法惹得天下洶洶,原來都是這般沒思慮就下決策的!」

    「你……」王安石氣得不得了,現在司馬光在朝堂上,在官家面前,也越來越拿言語來擠兌他了。

    趙頊又頭疼了,趕緊說道:「司馬相公,說說你的顧慮吧。」

    司馬光恭敬地道:「陛下,沈知州在海州頒行免役錢是成年男丁一年交兩貫錢,即可免除徭役。交者紛紜,連報上亦說是良法。總的來說,此法是可行的。因此臣已經在著手頒行法令了。不過有些地方,臣不得不仔細考慮。一是海州在淮南,算是東南一帶比較殷實的地方,民間富有,交兩貫錢沒什麼。但是,如果把此法照搬到西北或者西南這幾路,可行否?臣估計是比較困難的,因為這些地方百姓窮困,兩貫錢在一些地方足夠他們活三五個月了,這樣地話還不如去服徭役呢!」

    「哦!」趙頊聞言默然,一邊點頭,一邊沉思。

    司馬光見狀又道:「陛下,治大國若烹小鮮,沈子賢亦有言,法在此地是良,在彼地就不一定了。因此臣在考慮頒行免役法地時候,不能不計算以下民間實情。哪些路可以頒行,哪些路不能頒行。哪些路頒行時收一貫錢,哪些路收兩貫錢,都要仔細計算,因而速度就慢了許多。如果真像王參政說的全天下都一個樣,那麼,嘿,臣可以想像,到時又是天下洶湧了。朝堂也不能安分。為了陛下與天下著想。臣不能不謹慎呀!」

    王安石臉都氣綠了,司馬光處處擠兌他,忍不住駁道:「若人人都像平章事一樣諸多顧慮,這裡也怕,那裡也懼。這個天下,大家就都不用做事,就等著好了!」

    司馬光譏道:「本相倒沒說不做事,只不過要考慮周全罷了。不像有些人,以為一年可得千萬貫錢,就不顧百姓地死活了。陛下,臣算過了。那些貧瘠的路,根本不適合頒行免役錢,這樣地話,得利也不可能真有上千萬貫,不過區區數百萬貫而已。為了這幾百萬貫,置天下議論而不顧,豈是明君所為。請陛下三思呀!」

    趙頊擺手讓他們停下來。又道:「韓參政。你認為司馬相公所說有幾分道理?」

    韓絳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理是這個理。不過幾百萬貫,對於現今的朝廷來說,亦是一大筆數目了。也不能不顧呀!」他怎麼說都是王安石一派的人,最終幫的還是王安石。

    趙頊點了點頭,道:「是啊,幾百萬貫。足夠朕做很多事了。」

    司馬光趕緊說道:「陛下。臣沒說不頒行呀。只是說要謹慎而已。臣已經算過了,山東與江南。還有京畿河北幾路,都適合推行免役錢。再說了。免役錢是為了削減更多廂軍地,這些地方廂軍也多,最適合不過了。陛下,廂軍才是我朝心腹大患,不能只貪著免役錢的利就忘了這事呀,只要裁掉廂軍,甩掉包袱,對我大宋來說,就是天大利事了。臣算過了,郵政驛站與免役法可以裁掉三十多萬的廂軍,再想辦法裁掉剩下的二十萬,一年剩下幾千萬貫,也足夠陛下用度了!」

    聽到廂軍可以去掉大半,趙頊就興奮了,雖然郵政驛站要花的時間多了點;不過免役法地功效很明顯,一下子就可以去掉十萬廂軍,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呀。想了想,司馬光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免役法是用來削減廂軍的,如果頒行天下各路,那些窮的地方,人家都寧願去服役也不肯交,你硬收上來,發給廂軍,讓廂軍無事做,來回還是朝廷負擔!

    經過司馬光一說明,還有從《海州日報》上看到的歐陽發等人運用沈歡辨證理論分析的結果——歐陽發已經成了沈歡的代言人,做個事,都要分析一番;免役法也不例外,直接在報上分析此法在海州成功地原因,與司馬光說的一樣,民間殷實而已;末了還告誡其他州縣,如果民間不殷實,萬萬不可效仿,免得生事。

    這些觀點,都明明白白地登在了報紙上。現在已經成了報紙的忠實讀者的趙頊,哪裡會看不到、看不明白!不得不說,歷史在這一刻,又發生了一點改變,若沒有沈歡的各種理論的改造,趙頊也許還像歷史上那裡固執與懵懂;沒有沈歡提前把此法鼓搗出來,待王安石製造出來的時候,免役法也許依然是歷史那般地命運!

    沈歡這隻小蝴蝶,扇動得越來越有力氣了!

    趙頊剛想答應司馬光地做法,王安石又進言道:「陛下,其實臣多日思慮,對於免役法,也有些主意。如果能用,得利會更多!」

    「哦,王參政說來聽聽。」趙頊笑真說道。

    王安石道:「現在的免役法,不是規定成年男丁與五十者都要交免役錢嗎?其實還可以另外規定,凡女戶與僧侶等出家人,也要交一半的錢,是為助役錢!如此一來,可得利又一半矣!」

    「什麼?」這次不單司馬光了,連趙頊都感到震驚與難以接受,「王參政……你說女戶也要交免役錢?」

    「陛下,是助役錢!只是一半而已,相信她們能負擔得起!」王安石生生說道。

    「王介甫!」司馬光不顧皇帝在場,大喝起來,氣得鬍子都翹了,「為了錢財,你瘋狂若斯麼!」

    王安石反問:「若不是為了帝國財政,我等所做又為了什麼?朝廷有了錢,才能施展各項措施,才能令百姓安居樂業!」

    「好一個安居樂業!」司馬光冷笑一聲,「雖為助役錢,與免役錢又有何異。這豈不是說連女子都要征去服徭役麼!陛下,苛政猛於虎也!我朝百年繁榮,民思安定。豈是那些動亂昏庸才朝廷可比,還沒有到要女戶去服徭役的地步呀!苛捐雜稅,百姓最怕的不就是這個麼?」

    趙頊本來也不大同意王安石的說法,聽了司馬光的話,更不同意了。又不好直接數落王安石,只能猶豫著說道:「王參政,此法恐怕要惹人非議……」

    王安石不以為意地道:「陛下,我等變法,又豈是人人都順從的。當年商鞅助秦,反對者亦多,最後還不是靠著秦王地支持變法成功。使秦一躍成為諸國之首!臣剛才只是建議而已,反正免役法不是在臣手上,行與不行,還不是陛下與平章事地一句話麼!」

    司馬光恨恨地道:「臣是萬萬不會同意地。陛下就是要殺臣地頭,臣也不會在免役法上添上這麼一條!」

    趙頊趕緊說道:「相公言重了。王參政也說了,只是建議而已。朕已經把免役法的事務交到司馬相公手上,怎麼做。就由相公做主吧。」

    「陛下。萬千百姓都會感謝您今日地恩情!」司馬光感動地說道。

    王安石頓時臉色就難看了,看司馬光這話說得,好像他王安石就是魚肉百姓的大奸臣,現在官家難得英明一回,就要大聲恭賀了。他還不是為了帝國地財政問題才想出這樣的法子麼!再說了,女戶收一半,有非議又怎麼樣;另外僧侶就更不用說了,這些人不事生產。依然靠著民間供奉活得異常滋潤。不讓他們出點血,怎麼對得住那萬千百姓!

    一場關於免役法的議事。就在官家拍板交予司馬光全權負責中結束了;惟有王安石是一臉怨憤地出了政事堂。身後跟著的是韓絳,也是一臉不樂的樣子。

    走了半程。韓絳倏地歎道:「介甫,你真不該把女戶等也攤到免役法上去呀!估計現在官家也不滿意了!」

    「怎麼?」王安石臉色更不好了,「連子華也認為王某錯了嗎?」

    韓絳猶豫著說道:「倒不是錯不錯的問題;而是你這個建議,明知道司馬君實不會同意,偏還要說。他現在有了郵政驛站與免役法在手,正得官家歡心,與他過不去,不也是與官家不舒心嗎?這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王安石大聲說道:「子華,我等變法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己,而是為了大宋天下,為了朝廷!若真對朝廷有幫助,王某又豈會因不對某人之意而緘口!你看看,好好一個免役法,在司馬君實手上,畏首畏尾,成了在天下推行一半地產物。他這樣做,又豈儘是好處?此地收免役錢,彼地不受免役錢,或者多收少收,看到其他地方對己有好處,那些要交免役錢的百姓,豈不是鬧著要搬遷?這樣的話,天下一樣不平靜!」

    韓絳說道:「介甫你是不是多想了?百姓安土重遷,豈會因一兩貫錢就舉家搬遷?何況現在只在江南等路頒行,這幾路,民生殷實,一般都不肯搬到那些不收免役錢的窮困之地。」

    「這麼說子華也是同意司馬君實的主意了?」王安石懷疑地問。

    韓絳猶豫著說道:「介甫,你與君實何必鬧成這樣呢?你看他現在做的事,也不盡與那些只會空言大義的守舊之臣相同嘛!」

    「可是他卻不同意我等做法,與那些大臣一道打壓我等!」王安石怨恨地說道。

    「君子和而不同。這也是君實地可貴之處呀,介甫……「好了!」王安石打斷韓絳地話,「王某與他,有一日在朝堂身為高層,都難以彌合!我說子華,你今日怎麼總是為司馬君實說好話……別忘了,你在官家面前,也是支持變法的!」

    韓絳默然;王安石說得有點隱晦,他韓絳是靠支持王安石變法,才走入官家的法眼,才做到如今參政的位子,如果與司馬光走得太近,就難免讓人非議了。

    「唉!」韓絳長歎一聲。

    王安石掃了他一眼,道:「子華還是好好想想怎麼繼續推行我等新法吧。王某有點累了,要回去休息一會。」

    王安石還是抱著鬱悶與不樂回到府邸的。冷著臉,直接到了書房,不與任何說話,連己的夫人與兒子的話都不搭理。好半個時辰之後,聽到呂惠卿來訪的消息。臉色才恢復過來,令人請到書房。

    「先生何事憂慮,聽元澤說先生打從宮裡回來就沒好心情?」呂惠卿甫一入門,就問了起來。

    王安石歎了一聲,把剛才在政事堂地遭遇說完,末了說道:「吉甫,你說。此事可恨不可恨。王某好心建議,司馬君實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擠兌王某,太是可氣了!」

    呂惠卿沉默半晌,道:「先生何必生氣,就當他不識好歹罷了!」

    「吉甫,你說。王某地建議錯了?」

    「先生何錯之有。」呂惠卿笑著說道。「先生遠謀,全是為帝國財政著想。按先生的法子,可以大大緩解財政拮据地局面,上千萬貫,不在話下。可惜司馬君實膽小怕事,不敢行之,否則將是變法以來最大的收益了!免役法呀,可惜讓他們師徒想出來了。可惜。真是可惜!」

    「確實是可惜。之前吉甫你要王某到朝堂爭一爭此法地主持權,王某還有著猶豫。現在看來,吉甫所憂無錯。良法在他們手上,並不能發揮最大功用!」王安石也是歎息,「最為可惜地就是連官家在此法上,也不肯聽王某的話。」

    呂惠卿道:「官價現在已經給司馬君實表面的功績迷惑了,暫時信任他們,也是正常的。說到這裡,不能不對沈子賢說一個服字,郵政驛站是他想出來的,免役法也是他想出來的。而且與裁廂軍掛鉤,頗見成效,官家看在眼裡,豈能不信任呢?說到這裡,先生不可不防呀!」

    「沈子賢……」一提到這個女婿,王安石就是咬牙,有怨,也有怒,還有一絲欣賞;怎麼說都是己的女婿,做出了成績,就算站在對立面,些須情誼,還是存在地。

    「吉甫認為王某該如何去做?」王安石直接問道。呂惠卿沉吟一會,道:「還需出台更多行之有效的新法,方能讓官家轉移心思。只有功效,我等在官家心目中才越有地位!」

    王安石默然,之前他們推出了四種法令。除了青苗法等經過所謂的改良,其他都是他們己一力推行的。非議雖然多且大,不過功效也不是沒有;至少,像青苗錢,一年還是有著數百萬;至於其他,相信隨著時日的長久,也要見效。

    說到效果,王安石暗有一股羨慕司馬光的意思;郵政驛站也許不會剩餘多少錢財,不過關鍵是裁掉二十萬的軍隊,總得來說一年也為官家剩下一兩百萬;還有免役錢,實打實地見錢了,就是只在大宋一半地地方推行,一年得利也有幾百萬。兩者加起來,就差不多上千萬了,比他四法加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因為如此,王安石感到了一種憂慮,生怕給對方趕上來。呂惠卿的建言他也認可,是時候再推出一些法令了。這些日子,都糾纏與朝堂,還拿以前的糾紛與他們吵,實在不智。

    「先生打算推出什麼法令?」呂惠卿又問。

    「市易法如何?」王安石反問。他制定的法令,呂惠卿基本上都參與了,起草還是對方寫的呢,也沒有隱蔽的必要。

    呂惠卿問:「先生打算怎麼實施?」

    王安石道:「就先由開封開始吧。由這裡主持,有了成果,再計較往後。」

    市易者,就是由政府出資金,在開封設「市易」,在平價時收購商販滯銷的貨物,等到市場缺貨的時候再賣出去。同時向商販發放貸款,以財產作抵押,五人以上互保,每年納息二分。用以達到「通有無、權貴賤,以平物價,所以抑兼併也。」

    此法與均輸法結合,才是商賈地噩夢。若是沈歡在這裡,恐怕會立刻想到這些法令地害處。依然是不顧細節,連小商販都要收多種稅務,以至賣出的錢,還不足以補充要上交地錢。鬧得整個開封都像一鍋粥一樣。當然。這個時候,兩人都不會想到會出現什麼問題。

    呂惠卿猶豫了一下才道:「開封呀……先生,現在開封知府是韓維,此人與我等也越有矛盾,若是在此地頒行。日後出了問題,以他的能力,更麻煩啊!」

    王安石大是苦惱,現在反對他地人怎麼來來回回都是往日的好友,而且大多高位,能力非凡。

    「先生,是否要把他……」呂惠卿開始詢問是否要在超堂動作。把韓維給「請出」開封了。

    「不可!」王安石擺手說道,「韓家是河北大族,非必要不要與之決裂。何況……韓子華也是他大哥,如今他是支持王某地,又貴為參政……先這樣做吧,如果他真要與王某決裂,到時再說吧!唉。良友漸隨千劫盡。沒想到一番回京,落得這個下場!」

    呂惠卿聽王安石說得灰心,趕緊安慰道:「先生大義,他們這幫怕事之人,又豈能瞭解!幾十年之後,論大宋功臣,先生居首也!至於他人,不聞矣!」

    王安石歎道:「王某也不奢望什麼名聲。只願能盡力為大宋中興謀慮而已。至於往後。留予後人評說吧。吉甫,準備一番。近日就把市易法推行出去!」

    「是,先生!」呂惠卿高興地說道。

    他們兩人忙碌地準備去了。接下來的幾日。開封又將熱鬧起來。市易法的功力,應該也要發揮出來了。當然,這不是短日可家的。有他們的忙法吧。

    開封這邊在搞市易法,暫時與遠在海州地沈歡扯不上關係。他與周季商議要整出曬制海鹽之後,就把具體事物交給周季去忙了。至於他,因為海鹽這東西要保密,他目標太大,不好留在東海太久。坐鎮幾日後,就借名義繼續巡查他地,上了沭陽等縣。到九月中旬的時候,才打道回了海州城。

    海州還是這般熱鬧,特別是一起興建四條水泥路之後。海州的百姓都是熱情高漲,有去看的,有參加進去的。還有外地的遊人,也來觀看。其中在海州城,就有不少是其他州縣過來的商賈與官員,想要來探探水泥地虛實。

    周季不在城中,不過他帶來了管事,坐鎮管理商務之事;還有姜謙這位老大人來協助官宦對於水泥的談判,一起都很熱鬧呢。

    不過最熱鬧的當是知州府衙了。沈歡一到海州,就匆匆趕會住處。心急地見了母親妹妹,再去找妻子敘敘感情,卻吃了王璇的一個白眼!

    王璇一身素妝,依在門邊,長髮垂肩,有她嫵媚的風情。

    多日不見,沈歡也怪想念她的。兩人來海州之後,忘了與王安石之間的不快,感情好多了。沈歡一拉她,想要進房間親熱親熱,敘敘夫妻之情。

    王璇卻不依他,掙了一下,讓沈歡大是不解;天氣越來越涼了,看著院子飄飛地黃葉,王璇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幽怨地道:「夫君,你地小情人來了!」

    情人?沈歡愣了,笑道:「我的情人,我哪來情人?你頭沒燒吧?」

    打掉沈歡要探額頭的手,王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沒情人?」

    沈歡更愣了,道:「你說什麼?」

    「從來只有新人笑,哪聞舊人苦吶!唉!」王璇更深沉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她若不是你的情人,是誰的呢?」

    「兩情若是……」這絕句很耳熟嘛,沈歡先是愕然,再恍然,娘的,這不正是他盜寫的嗎?寫給誰呢?記起來了,好像是當年與蘇軾一道逛窯子,在如怡姑娘面前寫的!

    「娘子是在說……」沈歡要裝傻了,情人這名字他承擔不起呀,與如怡姑娘又沒有那麼一腿,豈能給人冤枉!

    「如怡大家來了,她不是你地情人嗎?」王璇呵呵笑了起來,看不出是怒是憤。

    「如怡姑娘,到海州了?」沈歡腦子有點混了,理不出個頭緒來,傻傻地站在那裡,愣愣地面對王璇。

    王璇沒有回答,反而幽幽地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夫君不愧是開封第一詞人,功力深著呢。寫情一道,深情至此,想必如怡姑娘死也甘心了吧!」

    「娘子,這……」沈歡現在恨不得把秦觀扒地三尺也要找出來。然而死令說此詞是對方地代表作,與己無關。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現在得小心面對王璇地心緒。

    王璇又道:「這可比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要深情得多了!」

    沈歡有點心虛了,後句不正是他剽竊送予王璇的麼?現在王璇拿來對比說事,好比捉姦在床。想逃也逃不掉,只剩下光著身子地尷尬。

    「哈!」沈歡強鎮定,扯起了一絲笑容,「有朋遠方來,不亦樂乎。舊友來方,不能慢怠了。娘子,他們在什麼地方。為夫要去招待一番。不能失了禮數。」

    「怎麼急著要見情人麼?」王璇冷冷地問。

    沈歡苦笑道:「娘子,為夫與如怡,還沒什麼……」

    「沒什麼?」王璇哼道,「你莫要騙妾身了。妾身進了京城,可聽了不少你的傳說。比如這個如怡姑娘,就有那麼深情地詞,令人歆羨呀!」

    沈歡繼續苦笑:「我沒想到他們會來海州。仔細算來,也有兩三年未見他們了!當年他們說要發揚新式音樂的風格。周遊天下。到處演藝!」

    王璇又道:「如怡姑娘的風骨,確實令人佩服的。不然又豈能入得了夫君的法眼。」

    沈歡不悅了:「我沒說如怡一人而已。是他們,當時是三人領導一幫人去地。還有其他姑娘呢。」

    王璇不信地道:「現在來找你的就只有一位女大家,其他就不見了。夫君何必假言欺妾身呢?」

    「什麼,只有一個?」沈歡愣了,來不及辯解,「難道他們出了什麼事?娘子,他們在什麼地方?我要去見見!」

    「怎麼急著見情人?」

    沈歡急道:「這根本不是一個事嘛!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王璇幽幽地歎道:「妾身把他們安排在西院了,就在那裡!」

    「我先去看看!」沈歡不大注意王璇的深情,說了一聲,趕西院去了。

    「你……」看著沈歡遠去,王璇不由悲了,眼眶也濕潤起來,鼻子更是算得緊;忍了半天,眼淚再也由不住從臉上劃落,滴在地上,配以秋季的肅殺,更是添了好幾分的悲傷。

    三天前如怡一行人進入海州,聲言要找知州大人;當時沈歡不在,王璇作為內人,出去迎接。打看到如怡之後,王璇就發覺她與沈歡關係匪淺;安頓下來後,更是旁敲側擊,從小蓮兒口中得知不少她未入京前如怡與沈歡的事跡。

    她心頭有了一股不妙的感覺;特別是這幾日如怡與己婆婆沈氏相處甚歡地景況,更是時時在她腦海裡浮現。整整三天,都沒有睡個好覺,還時常做噩夢,夢見沈歡拋棄了她選擇了如怡姑娘。

    難怪她會有這樣淒慘的想法。因為成親都快兩年了,她的肚子還是不爭氣,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個時代,不孕是個很大的罪名,是所有女人的天敵。在休妻的理由裡,「不出」就是作為一個重要的罪過。俗話說母憑子貴,那麼,沒有子女地妻子,在婆家地待遇可想而知了。

    雖然沈氏對她還算好,沒有當年責怪,平常還有不少安慰。不過她也看得出,婆婆對於己無子的情況越來越急了。有時還拉她去廟裡祈求了幾次,請上天賜子。可是最後結果依然沒有用。她都二十歲了,這個時代,像她一樣年紀的女子,兒子都能打油了!

    家婆婆對如怡的歡迎態度,令王璇生起了懷疑:沈氏是否不滿意她了,想另外給沈歡找一個妻子?

    越想就越讓她有一種恐慌。現在沈歡急著要去見如怡的情景,更讓她認為是此女對沈歡也是有著莫大的誘惑。危機感一上來,人就會多想,王璇越想越苦,心兒有著一絲一絲地疼痛,也就哭了。

    回到屋裡,鑽到被子裡,王璇悲從中來,嗚嗚大哭起來,可惜沒有人可以看得見,惟有己一個人把所有心酸都落到肚子裡去……

    西院並不遠,轉一個廊門,就到了。這裡平常是作為一個小花園,種了不少花花草草。沈氏無聊,經常帶著媳婦與女兒一道挖挖種中,對院子裡的花草寶貝得不行。

    現在沈歡忘了這事,因為心急如怡姑娘一行是否出了什麼事,橫著院子過去,踏壞了不少花草。甫入院子,一陣琴聲從廂房裡傳了出來,伴隨著的還有那個熟悉地歌聲。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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